今天这个饭局,是卓华商贸打点她们。
经销合同签了,慢慢地,卓华商贸就会挤掉钱老板的市场,成为总经销。
明年,集团加大了对朵新的市场投入和推广力度。
给经销商的各种费用都比今年翻倍。
袁雯雯不喜欢这种场合,虚以委蛇,没有半句真话,她是被主任硬拉过来。周允莉对这样的饭局,游刃有余。
今晚吃饭次要,还有礼品。
应该是包。
不便宜。
不是自己买的包,背着也别扭。
其实,她更喜欢跟俞倾争锋相对,嘲讽俞倾的钥匙扣,奚落俞倾的鞋子,结果最后被俞倾气个半死。
气归气,至少心不虚。
即便是当初抢了俞倾的岗位,她也没内疚过。
可现在坑了钱老板,她夜里睡觉都不踏实。
卓华商贸马上就要打款发货。
钱老板还被蒙在鼓里。
昨晚,她做了个噩梦,她父亲被同行坑了,破产。她一无所有,那个八十多万的手表也被拿去抵债。
醒来后,心口都发紧。
她找过周允莉,据理力争,说这样签合同不厚道。
周允莉把她骂了一顿。
最后来了句: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因为傅既沉在这家饭店,这顿饭没尽兴。
八点半,就早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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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倾先回了一趟别墅,俞璟歆在家,陪俞邵鸿在吃宵夜。
“小王八蛋,要不要吃点?”俞邵鸿问。
俞倾摇头,“跟秦墨岭在外面吃过了。”
她去楼上收拾几件睡衣,放在傅既沉那备用,省得再穿他的浴袍。
下楼时,俞璟歆还没走。
“姐,你怎么还不回去?宝宝不找你?”俞倾坐到餐桌边。
俞璟歆在吃烧烤,咽下去后才说话,“宝宝去他奶奶家了,今晚在那过夜,我回家没事。”
俞倾点点头,趴在桌上,拿了一根竹签玩。
俞邵鸿瞅着女儿,看得出,她有心事。“吃撑了?”
俞倾:“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在用生命给你抹桌子。”
俞邵鸿:“……你一天不气人,是不是觉得那天就算没过?”
俞倾想了想,“好像是诶。”
她没再跟父亲斗嘴,而是问俞璟歆,“姐,你回家问问姐夫,他到底跟傅既沉说了什么,搞得傅既沉想要孩子。他们俩嘀嘀咕咕一晚上,我就觉得不太对。你小心,姐夫想要生二胎。”
俞璟歆:“……”
俞邵鸿敲敲她脑袋,“说话别没大没小。”
“你们吃吧,我去看看那只被气到甩尾巴的猫。”俞倾刚站起来,一把被俞邵鸿拉回去,“你等等。”
“怎么了?”俞倾差点没坐稳,朝椅子中间挪挪。
俞邵鸿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难为情,他要是母亲,还能跟女儿聊聊心事,可他是父亲,有些话不合适说。
他只好把之前的话咽回去,改成:“你跟你妈妈,还没联系啊?”
俞倾摇头,“有时差。”
俞邵鸿喝了半杯啤酒,“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你问问你妈妈,或许,她点拨一下,你就立马通了呢?”
俞倾没接茬,拿起他酒杯,“你这是第几杯?”
俞邵鸿伸了两个手指头。
俞倾看着杯子里淡淡的黄色:“你现在的酒量不行啊,啤酒度数那么低,才一杯半,你就开始说醉话了。”
“不跟你聊了,傅既沉回家看不到我,又要闹情绪。”
“姐,再见啊。”
俞璟歆挥挥手。
俞倾坐上车,引擎发动了,她没立即开走。
翻出通话记录,上次跟母亲打电话,还是半年前。
她告诉母亲,她在原东家辞职,要回国了,回北京。
通话一共三十二秒。
母亲说知道了。
没问她,怎么突然要回北京,也没问她,回来后要做什么。
之后,也没再关心,她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有时候她疑惑,她这些年在哪个国家,哪个城市,母亲是否往心里去过。
是否记得她生日是哪天。
今年多大了。
好一会儿过去。
汽车驶离院子。
俞璟歆用胳膊肘撞一下父亲,“你也真是,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妈妈都不要她,你非得在她心情不好时说?”
“我不是看她心情不好,她外婆又走了,没人知道她想什么,我才让她找她妈妈的嘛。”俞邵鸿把杯子里的酒闷下去,又倒了一杯。“都怪我。”
“不怪你怪谁?”
客厅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俞璟歆无意指责父亲,把他手里的杯子夺下来,给他换了一杯白水。“吃点烧烤吧,别喝了。”
“璟歆啊,你小时候怨过爸爸吗?”俞邵鸿说这话时,没敢看女儿。
俞璟歆手里正拿着烤鸡翅,动作一滞,“忘了。一孕傻三年。”
“你哪天有空,你找俞倾聊聊。”
“我不知道怎么聊。她不想说的话,没人问得出来。就像我,谁找我聊,我都会几句话打发了。她跟我一样。”
俞邵鸿长长吁口气,烧烤也没了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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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倾回到公寓,傅既沉还没回来。
洗过澡,换了一件星光蓝睡衣。
手机没电了,她找充电器。
她那侧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长条餐巾纸,散开来。
餐巾纸上面画了一条小鱼,接头处,还有两粒米,干了,很硬。
这是当初傅既沉做的那个小鱼牌戒指。
俞倾拿出来,绕着自己手指缠了一圈半,又放回去。
卧室门开了,傅既沉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药瓶,扔给她。
俞倾没接住,掉在了床上。
“什么?”
说着,俞倾捡起来。
是避孕药。
另一个牌子。
傅既沉脱了手表,“我特意咨询过医生,这个牌子的药,副作用最小。”他走过来握着她肩膀,“鱼骨头不疼了,又嘚瑟去打网球?”
他不忘提醒她,“以后你再带秦墨岭过去,让他出一半钱。”
俞倾:“……”
难得一次,她没回怼。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辛苦了,替我找药。”
傅既沉把她抱起来,靠在墙边。
俞倾顺手关了落地灯。
他那边的灯还亮着。
暗暗的暖黄。
“不怕我给你的药,是维生素?”
俞倾扣住他脖子,“是也不是。”
傅既沉跟她商量:“先给你过度期,知道你突然不吃,心里没安全感,先按量吃,等过段时间我再给你换成维生素,之后我们就什么都不吃了。我用套,保证你安全。行吧?”
俞倾没吱声,下巴搁在他肩头。
“我就当你默认了。”
俞倾还是没说话。
傅既沉检讨,“是我之前没给你一点心理准备,要求你太多了。”没联系的这几天里,他不止一遍反思。
是他要求太多。
“你没看过普通和谐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我带你看。以后周末去我家。”
俞倾摇头,“算了,周末还是跟你一块加班,这样充实。”她不想见他的长辈,煎熬。
傅既沉靠在她耳边,“我妈最不喜欢的就是家长里短,她最喜欢香水。而且,跟你喜欢同一个调香师。她收藏香水很多年了。”
俞倾突然直起身,竟然跟她喜欢同一个调香师,她眼里放着小星星,“真假的?明天星期天,我们去你家吧。”
傅既沉:“……好。我先跟我爸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俞倾挣扎着下来,“现在就说吧,我等不及了。”
傅既沉拿过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半晌,先转了六万过去。
傅董:【?】
傅既沉:【周末愉快。】
第四十七章
傅董看着六万块入账通知, 忐忑不安。
大半夜, 孩子突然转钱, 有两种可能。
一, 孩子良心发现,发现自己混蛋, 要对父母好一点。
二, 孩子要开始坑人了。
凭心而论,傅既沉作为孩子, 足以让他跟老婆欣慰, 从小到大都让他们省心, 除了生意上会有分歧,别的,挑不出毛病。
第一种可能基本排除了。
然后就是坑人这条。
傅董点开对话框,再看一遍‘周末愉快’。【你以前不这会这样拐弯抹角。】
傅既沉:【您以前也没给过我六万块钱啊。】
傅董算是明白了,【香水的秘密,你是不想替我保守了, 是吗?】
傅既沉:【不是不想,是保守不了了。】
傅董以退为进, 【你以前答应我的事, 绝不会食言。】
过了片刻。
傅既沉回过来:【现在不是长大了么。】
傅董:“……”
放下鼠标, 揉脑袋。
所以当初,他为什么非要生傅既沉这个二胎?
傅既沉的消息又进来,【爸,提前跟您说一声, 我明天带俞倾回家,她从小就不知道家庭氛围是什么。】
傅董叹口气,【那回来吧。】
傅既沉放下手机,转脸再看俞倾,卧室早没了她影子。
“俞倾?”
他喊了两遍。
浴室和衣帽间都没人回应。
他出去找。
俞倾抱着平板,从书房出来。
“你干什么呢?”
俞倾划过一张张照片,半天走一步,“明天去你家做客我不能空手,你看看哪瓶香水是阿姨没有的,我送她一瓶。”
她所有香水都拍了照留存。
傅既沉:“…我妈香水太多,我没注意过。”
就算看了,那么多瓶瓶罐罐,好几个房间都是,他也记不住。
“不管有没有,你送了就是心意。”
“那不行,重复了的,就没意思。”俞倾收起平板,“那我就送一瓶绝版的给她。”瓶子是绝版。
后来调香师改变了配方,那个香味也成了绝版。
傅既沉拿过平板,牵着她,“睡觉了。”
俞倾满脑子都是香水,兴奋到连深入交流到忘在了一边,“诶,阿姨有多少香水?几千瓶?”
傅既沉把平板丢到沙发上,抱起她,“实在好奇,你明天去数数。”把她靠在床头的墙边。
俞倾攀着他脖子,保持平衡,还在说香水,“我的香水都有编号,现在排到…”
余下的话被傅既沉吃下去。
她身上现在喷的这款香水,跟她的人一样,性感。
不过傅既沉闻不出。
俞倾整个身体力量靠傅既沉支撑,她感觉自己摇摇欲坠,紧紧抱着他肩膀。他晚上应酬喝了不少酒。
红酒味与荷尔蒙混合。
赶走了所有不愉快。
卧室的灯,熄了。
一场欢爱。
又亮了。
傅既沉今晚提前备了一杯水,他手已经伸到瓶子边,打算亲自倒药给她,又作罢。
何必给她施压。
他转身去了书房。
俞倾靠在床头,睫毛湿润。
药瓶还没开封,她用力拧开,戳开瓶口塑封。
一粒小小的白色药丸。
傅既沉说的没错,她的安全感来自药物。哪怕明知这些药吃多了对身体总会有伤害。
药丸在舌尖融化,苦味充斥口腔。
她喝了几口水。
苦味还是残留。
时间不早,傅既沉还没回屋,俞倾穿了睡裙,去找他。
傅既沉在书房外面的露台,灯没开。他指间的烟,闪着猩红。
外面冷,俞倾穿了他风衣,开门过去。
“你到那边。”傅既沉指指上风口。
俞倾没听话,就在下风口站。
她趴在窗台上,看城市的万家灯火。
烟雾从她脸上飘过去,随冷风消散。
傅既沉把烟灭了。
“怎么不抽了?还有半支,多浪费。”
“烟味熏着你。”
“熏不着。我喜欢闻烟味。”
俞倾歪着脑袋:“只喜欢傅总身上的烟草味。”
傅既沉偏头,看着她。“你是怎么做到,跟我有关的你都喜欢,偏偏避开了喜欢我这个人?”
俞倾很认真的样子:“因为我射击水平太菜,瞄不准靶心。”
傅既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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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去傅既沉家之前,俞倾回别墅拿礼物。
俞邵鸿给她准备了一些,上次傅既沉到老宅,每人都有礼物,这一回,他也礼尚往来。
不过叶瑾桦的礼物,是俞倾准备。
那瓶她珍爱的香水。
也是她跟叶瑾桦共同喜欢的那个调香师调制。
俞邵鸿再三叮嘱,“到人家少说话,尽量别说,记住了没?”
“知道。”
“不是知道,要记住!”
俞邵鸿担心不已,怕她一说话就让人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