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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理分班在即,时鹿最终还是选择了理。
她想将来做医生,虽然她的生物成绩一般,但是她想。
分班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时鹿被热醒,距离那次在面馆,又是长达半个月没见到男人。
时鹿烦躁的缩在床尾,鬓边全都被汗湿了,还有后背。
电扇的风开的很小,且在摇头,她怕感冒。
她一直在别扭什么?
是啊,在别扭什么。
捂着脑袋坐了一会,又爬下床去将电扇开高一档。
慢慢的,燥热的心趋于缓和。
她相信他不是吗,可是每次话到嘴边,亦或是交流过程中,他总是会说出令她绝望至极的恐吓之语。所以,这让她不得不在身边围起一圈刺,这有这样,她才能够确保自己不被伤害。
可她心里一直想的都是:下一次,就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上去抱抱他,跟他说对不起。
林琛啊,我其实一直都相信你。
我们就像以前那样,对彼此好,信赖对方,好不好?
毕竟,这个城市里,我们都是孤零零的,我也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考试QAQ
第62章
62
林择深说过, 时鹿适合做梦,并且无比天真。
确实。
在此后整整长达两个多月的漫长时间里,她再也没见过林择深。
男人听她的话, 滚走了,并且滚的远远的, 再也不出现了,再也不会用残忍的话语去激兑她了, 可即便如此, 到头来觉得难过觉得接受不了的,还是她。
矛盾的一如往昔, 并且分毫不宕——
但,也情有可原。
幼年时期单调的母爱,少年时期颠沛的迁徙,陌生环境,陌生的恶意, 习惯性将各种不幸加诸在自身身上,继而不可控的陷入更深一层的忧惧。
这是病, 是她从未被爱, 被重视养成的慢性病。
并且面对挚友的死,没有依靠的孤独, 她骨子里的自卑、怯懦。
种种种种,一并成就了现在的她。
敏感、缺爱、自怜自艾。
她其实很可怜——
直到遇见林择深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从未努力争取过什么,也从未在身上为什么人留下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伤疤, 更不会为了一个人,将心脏挪出三分之二的位置,去记住他,跟他发生的点滴,那样努力的,渴望为一个人做点什么。
哪怕故事的起始,她带着上不得台面的狡黠,利用,现如今一切可能都是她要为当初的不成熟、顽劣,承受的因果。
即便心里一遍一遍想着,下回再见面,我一定上去抱一抱他,可事实是,她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在某个深夜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结果换来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信息石沉大海,又去了好几次那家面馆,均是无果,一个人默默咀嚼着有香菜的、大块的牛肉粒的面条,心里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早晚必经的上学路上,时鹿总会刻意停下一会,看看身后,看看路边的电线杆,妄想着能看见他的身影,哪怕只是一点细碎的衣料边角也行,可男人像是彻底从人间蒸发掉了一样,从那次面馆的冲突过后,再也没出现过。
无论时鹿怎么放任自己往好一点的方面去想,亦或是干干脆脆就将他彻底忘记,都不过是徒劳无济于事,他真的像是带走了她仅存的一点起起伏伏卑劣不堪的幻想,离开的决绝又彻底。
分班考,时鹿以一分之差的绝对劣势进了仅次于A班的鸿志班,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B班,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时鹿坐在位置上,默默看着窗外变黄、凋零的阔叶。
静默的像一尊的小雕塑。
手上是成绩单,黑色加粗的数字,独立字体的排名。
她再也不能顺利每次都考班级中间一名了。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啊。
趴在桌面,周围具是关于暑假热火朝天的期待还有哄闹。时鹿笑不出来,她有一点点想流眼泪。
胸口起伏着,眼底眸光最终变为一潭死水。男人似乎连带着好运气,都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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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班考结束之后是漫长的暑假,江启鸣除了脸上还戴着眼罩,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不过时鹿发现妈妈跟他之间的氛围依旧有些奇怪。
说不上来的奇怪。
自从江骋亲妈被监察之后,这股奇怪开始出现。整整两个月,他们两个像是彼此隐瞒着又隐隐冲突着什么。
但时鹿没有太多闲工夫去揣测亲生母亲跟继父之间的矛盾,只当是,可怜妇女那劣根性的虚荣、羞耻心。
毕竟,没人不会介意自己的另一半有残疾。
就像老家那个可怜的原配一样。
江骋去了体校一年一度的夏令营,谢天谢地,时鹿两个月的时间不用看见他一眼,她终于可以省下一点应付他的精力,到别的事情上。
江启鸣对她很好,热心肠的继父人设,时鹿心里有数,也对他很尊敬,漫长的暑假,随着气温疯涨的,还有她对于男人的思念以及渴望。
为什么呢。
为什么矫情的是你,放不下的还是你。
好几次夜里失眠,睡不着,爬起来,没有消遣之物,且这里也没有《知音》,那本书依旧被遗弃在旧公寓里,等待着下一个发现她的人。
时鹿不由得又想起在平襄的日子,床头放着物理生物的笔记公式,时鹿烦躁的拿过来想背会一书,可满脑子溢满的,不过是那天,男人激动颤抖的质问。
“你不信我?”
“你敢不信我!?”
笔记本‘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微卷的页脚被地面熨平,她失了魂一般的仰躺,眼泪没有遵循引力,一点一点蓄满,淌出来。
“我没有不信你。”
“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以后会不要我。”
“害怕你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
这么些天,林择深窝在平襄那个小几十平米的陋室,躺在见不得光的旧沙发上,一遍一遍翻阅着那本《红色娘子军》的小人书,印着小鹿的毛毯被他泡在水池里,搅了一遍又一遍,白天出去敛财,晚上回来躺尸。
头发削成了平头,方便他打理,眼神连带着眉骨五官,变得更为冷肃、生硬。
这个漫长的冷静期,是林择深此生为止过的最为煎熬的一段时间。
不过,他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开车停在路边,在暗地里偷偷看时鹿,看着秦放:从原先的远远跟着到每天跟着时鹿上下学,装作完美的偶遇,逐渐变得熟稔,轻而易举。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坐在车子里的男人,就这么望着一对养眼的金童玉女,点烟,微笑,打开车窗,沉下眼。
然后紧接着攥紧拳头,手腕颤抖。
凭什么?
这么多天,林择深的性格也变了许多,曲红经常打趣说他整个人都跟最开始不一样了,怀里抱着幼猫,嘴里含着烟管的女人,放肆的用脚踹旁边色眯眯盯着自己的老东西,再一个扭头:“小林,我有点想时鹿那丫头了。”
男人逗猫的动作,蓦然一顿。
几秒后,漠不在乎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活的跟个三八一样。”
“哦?看样子,你不想?行。”
曲红得到答案后,立马转回头,又用力踩在隔壁摸牌的老不死脚上,听着惨叫,对老男人咯吱咯吱的边笑边说抱歉。
林择深听见哄闹声,骂声,唏嘘声,连带着棋牌室里轰隆轰隆的大电扇,柜式空调机,瞬间觉得这牌室,乱的不行,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身份,将白猫扔到屋内,冷着脸,扭头就走。
曲红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笑着深吸了一口烟袋,然后对老色鬼调侃道:“别想在你红姐面前出老千,老东西。”
***
林择深碰了好几天的运气,终于在一个晚上看见时鹿出了小区门,穿着简单的中袖中裤,小身板儿弱兮兮,在路边站了一会,许是有蚊子,她又蹲下。
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蹲了一会又站起来。如此反复,突然路那头急匆匆跑出来一个身影。
林择深好以整暇双手交叠在脑后,朝车椅上一躺。
秦放过来送一些学习资料给她,准确说是硬塞。
放假快一个月了,他总是会时不时关心一下时鹿的学习状况,虽然时鹿不太想跟他扯上太多的关系,并且每次看见他,她心底的那份罪恶感就越深一点。
她根本就没脸跟他再有什么接触。
但是少年的热情让她拒绝不了,不愧是资产阶级培养出来的精英,无论是说话,做事,连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到了,就连她不得不接受自己的邀请也设想的□□无缝。
秦放送完资料还想再留一会,想两人再单独一起再待一会,可时鹿低着头,怀里抱着书借口说家里没人,必须早点回去,秦放沉默了一会,最后只能露出有些可惜但是善意理解的微笑,目送着她离开。
足足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准备回去。
一个转身,他猛然注意到那辆经常日夜出现在上学放学途中的银色豪车,静静停靠在路边。
秦放脸上伪装的明朗清隽,一点一点褪去,继而变成冷淡。
他一步一步慢慢移步到车窗。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眼我一眼,默默的对视。
秦放很不屑的勾起唇。
“晚上好,林少爷。”
林择深一听,同样挑衅至极的将头伸出来:“真巧啊秦小少爷。”
“您这大晚上的来这是,做什么呢?”林择深点烟,吞吐。
秦放:“我?”
“我不像你,我呢习惯未雨绸缪,忧患意识很强。一个不留神,想要的东西,就会溜走,想要开始一件事十分的容易,但要是出了差错的话,弥补起来,会很难。”
他面无表情说完这番话,突然又猛地扒上车窗。
两个人相距不到五公分。
“我一直都很好奇,时鹿为什么会跟你混在一起呢。”少年隐隐激动,就连一直温润的嗓音也透着几分凶蛮,偏执。
“她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有交集,更别提,一个有钱的富家公子。”
“究竟,是什么吸引住了她?”
林择深一瞬间的紧张暴露了他心底那最最不能触碰的禁忌点,拿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颤。
说完,秦放陡然又收回扒在车窗的手,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发现林择深那一瞬间的异样。
秦放站直身体,整个人隐没在路灯下,好看的衬衫有些不贴身,阴影打在上面,深一块浅一块,就连脸上分明的五官也加深了这个构图,他像是黑化的路西法。
最后,他思索良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唇边隐隐咧开兴奋的弧度。
“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等林择深开口,他突然:
“是你吧,你在骗她。”
“骗她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将她骗的团团转。”
“不然,我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林择深蓦然一个愣怔,烟灰掉落了一块,在裤子上烫出来一个小洞,尖锐的灼热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装作满不在意,继而是掩饰。
他笑笑,吸了一口烟,意味不明:
“我怎么听不太懂。少年人心气太高,当心前头有深渊。”
“不去,又怎么知道,那不是桃源?”秦放笑着礼貌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接着又隐没在绿灯阴霾里,他朝林择深鞠了一躬。
然后没有丝毫留恋的,朝回走。
林择深咬牙,一拳捶在了方向盘上。
他觉得,秦放似乎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变得捉摸不透,十分不可估量,气质也一点没了最初的感觉,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个秘密,究竟还能瞒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可以
第63章
63
“鹿鹿, 上哪去?”
间月柔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手上戴着大一码的塑胶手套,手套上是泡沫水渍。
时鹿刚才一边换鞋一边在想事情, 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里,冷不丁被叫, 回神一个哆嗦猛得站起来,透明色防晒衣的帽子裹着小脸, 她站在门边, 掩饰道:“有,有同学叫我去她家里玩。”
说完面朝鞋架, 有些不敢看间月柔的脸。
间月柔先是愣了一下,这个愣怔不是因为察觉出她的不自在,而是对于时鹿终于开窍了找到新朋友觉得心里无比安慰:“嗯,去吧,别回来得太晚。”
听见动静, 江启鸣也从屋里出来。
得到允许时鹿心虚地冲他俩点了点头,一点都没耽搁推门出去。
走出家门, 时鹿呼出一口憋气。
迎面而来的是毗邻, 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推着便携式购物小车,显然是刚购物回来, 她有着一双精明又凌厉的三角眼,她隔空瞥了时鹿一眼。
透着点冷冷淡淡、欲说还休、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一切的傲慢意味在。
这样惹人遐想的眼神,其实时鹿最开始来到宣市时,那会儿经常能看见。
那是一种对于对方家庭构造了解之后, 顺理成章应运而生的鄙夷:我对你家发生的丑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连带着你,小赔钱货,慌慌张张是要去哪?跟你恶心的爹妈一个样,小小年纪不学好。
哦,你这是什么样的眼神?敢这么看着我。
时鹿明显听见老太经过自己时,发出一声轻不可察的不屑闷哼,扭着饱满的臀,身上带着呛鼻的老年香水味。
时鹿咬着食指,在楼道里默默停了一会,盯着那佝偻肥硕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直到听见门‘啪嗒’被上锁的声音,她这才松开被咬的右手食指。
看了一眼老妪消失的门牌号,时鹿一双眼睛里神色淡淡,没什么特别不堪的情绪,将帽子裹得更严实些,转身默默朝电梯里那边走。
电梯里放映着各种周边店铺的产品广告,五颜六色眩目至极。
小电梯开开停停,进进出出。她突然有些不耐烦,捂住了耳朵。因为一个被母亲抱着的小孩,一直在哭,哭声混杂着熟人间的招呼,电梯的叮咚声,挨近之后他人身上的体味,一并在时鹿心口上凝聚成反胃,想吐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