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难却——蜜丝年糕
时间:2020-06-26 09:20:41

  “公子。”京九忙趁着机会上去禀事,“刺史府那里派人来了,让您过去一趟呢。好容易干了一票大的,孟昉打算当街公审给全城的百姓都看看,估摸是想您过去应应景,一起长长脸。”
  从莽苍山回来,赵谨克又不搭理府衙的人了,想想让孟昉派兵时振振有词游说的样子,又这么着颇有些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不过到底孟昉也是得了好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何时公审,审什么?”赵谨克脚步不停,一面走一面问道。
  “当然是是审那帮黑鹰寨匪人的累累罪行了,就在三日后,”京九想当然,“这通敌叛国里通夏贼这条是跑不掉了。”
  “他们找到证据了?”
  “没有。”京九摇了摇头,“不过逮着那两个越狱的匪徒了。”
  “阿芙蓉呢?有线索吗?”赵谨克又问。
  “没有,”京九道:“一点儿阿芙蓉的沫子都没找着。”
  那天赵谨克吩咐他把绑架季柔的人找出来,他就没跟着走,黑鹰寨里搜查的结果他最清楚了。
  “估摸着孟昉应该是想在这两日里就审完结案,这样报上朝廷的折子会更好看。”
  地方官报政绩那点心思无非如此,他京九不当官也知道。
  “他审不出来的。弄场公审只能引人来灭口。”赵谨克到了卧房的门外,终于停下脚步,“让孟昉公开处决一批没紧要的喽啰以儆效尤就好了,那两个贼首还得都看好了,可别没问出什么就死了。”
  “那公子你去不去衙门?”京九绕回原点,“照您说的,那孟昉打的该是让您帮着审讯的主意。”
  “不去。”赵谨克回绝地干脆利落,“他说拿下黑鹰寨,可没说所有的事儿都帮他。”
  该说的机密他上回都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查。
  果然这是打算要过河拆桥了?总觉得有些不地道了,京九暗自撇了撇嘴,回身就出了院子想着怎么跟刺史府的人掰扯赵谨克又打算甩手不干的事实,就看见有人匆匆从外头而来。
  京九的眉心微皱,“何事惊慌?”
  ……
  淡淡的鹅梨帐中香的味道闻之舒心,似是屋中的娇娥甜而不腻。
  赵谨克提了食盒进屋,季柔已是洗漱完起了身,随手拿着他那本常看的千金方翻着。
  “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赵谨克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
  “躺着也睡不着,就起来了。”季柔将手里的书翻拢放回原来的位置,凑上前,“看看你给我做了什么早膳。”
  “热了两个张厨娘做的包子,还有,”赵谨克端出食盒下层的粥,“安神粥,我给你熬的。”
  季柔被他救了之后虽然一下没哭,也不曾诉苦,可免不了还是受了惊吓,头两夜时常从梦里惊醒,缩在他怀里都是发抖的。
  他原是要开安神药,可想着药苦季柔不喜欢,便改了安神粥,只是这效用……聊胜于无。
  “夫君这做饭的手艺,可真是比张厨娘还厉害。”季柔捧了粥碗在手里,只见那小米粥熬得粘稠,粥里放了红枣桂圆山药等物,用料极是丰盛。
  “少拍马屁,快趁热吃。”
  赵谨克看着季柔,修养了两天,脸上的肿已是消得瞧不大出来,只是那破了的唇角尤其醒目,还有额头和脖颈的伤痕,一遍遍提醒着季柔所遭受的经历。
  哪怕是上辈子过得这么难,但到底季柔都没有受过这样的伤,倘若不是他当夜便救了她出来,让人送去了窦融军中,这般纤弱的身子,性子又这般烈,不知又要遭什么不测,能不能撑到他再找到她的时候。
  “额头和脖子上的上还疼吗?”赵谨克道。
  “嗯?”季柔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疼了。”
  不疼,怎么会不疼?他都疼死了。
  赵谨克默了许久,道:“不管什么时候,活着最重要。”
  从救季柔回来,赵谨克从没问季柔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默认是山贼打的,可那额头还有脖颈,特别是脖颈的伤,山贼会拿簪子戳她的脖颈吗?
  再想想季柔撕坏了的衣裳,还有季柔主动同他强调她是清白的,甚至在梦里都含着那句“别碰我”……
  那些伤怎么来的,他都不必猜。
  “不过,”赵谨克道,“也不会有下次了,我和你保证。”
  这样的事情,今生今世都不会有第二次。
  “嗯。”季柔低着眉,应了一声。
  “好了,吃饭,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再也不想了。”
  赵谨克将勺子递给季柔,安慰着季柔,也默默安慰着自己。有人打了门帘起来,京九在门外唤他。
  “公子,”京九道,“衙门有一样公事,想要您来看看。”
  “你慢慢吃,”赵谨克的眸底微波,同季柔笑了笑,“我出去一下。”
 
 
第32章 
  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 昨夜的雨水从地上折腾而起, 几分潮湿燥热。
  “何事?”赵谨克从屋内打了帘子出来,可京九似乎觉得还不够远,又接连引着赵谨克离开屋门口好几步,才敢压着嗓门禀报:“出青州界的两个人只回来一个, 孟子方的尸首不见了。”
  似惊雷炸开,赵谨克的浑身血脉都跟着震了震, 只脸上仍是维持一派镇定,继续问下去,
  “说清楚。”
  京九亦是有几分凝重, 道:“我们派出去的两个人出了青州界之后找好了地方,抛尸的时候其中一个忽然腹痛, 方便之后回来就发现另一个人死了, 蹊跷的是孟子方的尸首也不见了。”
  “会不会, 是季申的人?”
  “尸首不见了,难道他知道追查吗?”赵谨克扭头看着京九, “他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别的?”
  “四周不像有人跟踪埋伏的痕迹, 若是有, 肯定连同他一起杀了,没有特意留一个的必要, 照活着的那个自己推断,像是孟子方又活过来自己逃了。怕也是魔怔了。”
  活过来了。
  赵谨克的拳头缓缓攥紧,他亲自动的手,亲眼看着他断气, 绝没有失手的道理。除非……
  “让人和京城联系,看看有没有孟子方的消息。”
  “公子也觉得他还活着?”京九讶然。
  赵谨克不置可否,只道:“事出反常,盯紧一些总没错。”
  “也是。”京九点了点头,正是要走,却听赵谨克又道:“去和孟昉说,我明日去衙门。”
  诶?京九一愣。
  赵谨克又回了屋,季柔还在用早膳,一勺一勺,小口吃着碗里的粥。
  “今日是不是太甜了,我多放了一勺糖。”赵谨克在桌边坐下,一切神色如常,只有眼底,深深地看不到尽头。
  “我喜欢吃甜的,多加一勺糖也无妨。”季柔咽下一口粥,伸手用筷子去夹包子,宽大的袖口滑下来,白玉一般的一截藕臂上,擦伤摔伤的青紫淤痕斑斑驳驳。
  这样的伤痕,季柔的身上还有好些,他替季柔上药的时候,险些没拿稳药瓶。
  是他,倘若不是他带走了精锐去截杀孟子方,倘若不是他离城了没有陪在她身旁,黑鹰寨的匪人岂能得手?
  可到底为何他会抑制不住杀意?
  哪怕重生这一回,他也没有想过要抢得先机做什么,潜意识里告诉他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不想搅弄风云改变这世间的运数。
  是以他在京城那两回也没有想过提前要了孟子方的命,甚至做任何改变谁命数的事。
  除了季柔,他把季柔带走了。
  原本季柔与旁人来说就是微不足道的,他带走她也没什么会为此改变,但到底,他失算了,他失算了他自己。
  不是他荒废公务,那平阳县的案子就闹不上来,不管是定了冤案也好,还是被底下的录事发还重审了也好,前世他在青州根本没有这一出。
  平阳县的案子不闹到他面前,季柔就不会动了恻隐之心劝他,也不会被他带去平阳县,进而被黑鹰寨的山匪盯上。
  不去平阳县,季柔也不会被菜花田里的两具尸首吓病,他也不会犯了心魔与季柔动气,孟子方更没有那个机会趁着季柔醉酒跟他耀武扬威……
  黑鹰寨当年便是他一力歼灭,其中种种也是他主持追查。
  一切一切,环环相扣,该沾上的事情到头来,他一件都没有甩掉。
  “嘶。”季柔张开嘴咬包子,却扯动了唇角的伤口,忍不住皱了眉。
  赵谨克捧住季柔的脸,那伤口的位置不好,正当嘴角,张口吃东西就容易扯到。
  “我去换一碗面片给你。”
  “不用麻烦。”季柔抓住赵谨克的手,“我小口一些就是了。”
  赵谨克反握住季柔的手,那青葱一样的手指上,擦伤已经结痂。
  但凡……赵谨克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季柔指上的伤痕,但凡当初他能追查到底而不是撒手不管,让州府要做准备查到黑鹰寨头上,季柔就不会出这种事。
  是他做了这一切的变数,妄图改变自己今生的轨迹,可结果牵一发动全身,都报应在了季柔的身上,要他做的事却一件都没有少。
  还有那个孟子方,他试图彻底斩断心魔,兴许也已经成了另一个变数。
  “阿柔,”赵谨克握住季柔的指尖,唇角浅浅勾起,“我明日就要去衙门了,州府事务繁忙,兴许以后很久,都不能再陪着你游山玩水了。”
  前世身在高位太久了,久得他都以为世间所有都理应该凭他调遣,甚至忘了人情世故与官场门道,往府衙借兵时,他才重新体会到无权无势被人处处掣肘的滋味。
  他不再是那个手握天下兵马位列三公以上能指点江山,让所有人都俯首帖耳的大司马了,他只是一个连一县官兵都调遣不动的小小录事参军,除去靖平侯府和外戚的背景,他什么都不是,根本无法护住季柔。
  更遑论若有朝一日,他和季柔的命数也如前世一般降下时他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想随心所欲,想牢牢把控住自己的今生那命数,总该是登上那最高处才有资格与天争命。
  “夫君放心去就是,”季柔轻笑,唇角的伤痕像是一点朱砂,“我会在家里等你的。”
  赵谨克握紧了季柔的手,他这单纯的姑娘,她不会知道经此一句,自今日往后,都不会再有以前那样安宁的日子了。
  曾经他描画的天高海阔,他同她畅想的那些岁月静好或许就要就此深埋,重启不知何时。
  “我不在府里的时候,你也不要总是闷着,带着秋娥去街上多走走,若是能结识一两个朋友更好,我若得空,便带你去城外走走,教你骑马。”
  赵谨克低低嘱咐着,他想无时无刻陪在身边护着,一刻都不分开的姑娘,到底还是要让她自己飞了。
  “嗯。”季柔轻笑着嗔怪,“你总当我是小孩子,难不成你不在,我就能将自己闷死不成?”
  “呵呵。”赵谨克的唇抵上季柔的指尖,闷声笑了,“小没良心的,我担心你难道还不成。”
  “松开手,”季柔娇嗔着把手抽出来,朝外轻推赵谨克,“我要用膳了,粥都凉了,京九找你是不是有事?快去快去。”
  “明日再去,今日陪你。”
  ……
  季柔原以为,赵谨克开始去衙门,不过是像她父亲季申一般每日卯时出门,下午申时初回府,初半个月的时候也的确是这样的,厨下做好了饭,她等赵谨克回来,早晨能起身的,便起身送赵谨克离开。
  可后来,赵谨克渐渐回来的越来越晚,直到季柔熬不住睡下仍不能等到他回来,早晨亦早早出了门,只有睡意朦胧里能感觉到赵谨克曾经躺在她的身边。
  季柔什么都没说,只是偷偷在夜里熬着不睡着,等赵谨克躺下的时候假意翻身滚到他怀里,好好抱一抱他。她也总能感觉到赵谨克揽她在胸前,一遍一遍抚着她的脸颊耳廓,然后轻轻的吻落。
  直到三个月后,西北战事突起,朝廷派下重兵与夏贼窦融开战,赵谨克封了行军司马协理军务,随统帅孟昉上了前线。
  风霜雨雪,春华秋实,年复年年,西北战线连连告捷不断推进,终是到了胜的那一日,京中来旨犒赏三军,召赵谨克回京。
 
 
第33章 
  品香楼的新酒开封, 十年陈的女儿红街巷飘香, 伴着脆皮烤鸭的香味儿,一直传了整条街。
  鼎翠斋的糕点出炉,热腾腾的烟气儿云似得蒸腾而起,伙计大声吆喝着招呼门口排队的食客, 嗓门盖过了隔壁茶楼里说书先生的快板声,有茶楼的伙计从窗口里探出身子怒声警告, 几个来回之后破口大骂。
  马车从拥挤的街道上缓缓而过,季柔打起车窗帘子, 深深吸了一口品香楼里饭菜的味道。
  “好香。”
  赵谨克的手里攥着一册医书, 抬头道:“香就让人去买,一会儿咱就吃。”
  “我们今日回府, 府里定是给你备了接风宴, 哪里有空吃旁的。”
  锦衣回乡荣归故里, 这三年里赵谨克的官职也从文官转成了武将,从四品的官职, 比当年走时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只是……
  “你这样看书累不累, 会不会扯到伤口?”季柔担忧道。
  “伤在左边, 我用右手。”赵谨克笑笑,抬了抬自己完好的右臂, “早就结痂了,一点不疼。”
  战功是拿到了甚至比前世更扎实,但凡事都有代价,一支暗箭穿身险些要了他的命, 昏迷着叫人给抬回了青州的宅子,醒来的时候季柔的泪水都能浸湿被褥了,一直喊着再不许他上战场。
  “明儿个,让太医院的太医给你看看。”季柔坐到赵谨克的身旁,“万不能落下什么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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