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厨神金手指3
襄西城里，最好的书院就是桑远书院。
苏家老爷自己当年学得不好，后来走上了行商的道路，但是内心深处，苏老爷还是希望孩子有出息。
所以苏文翊虽然学业不精，还是被苏老爷花了大价钱送入到了桑远书院。
而苏青菀曾经的定亲对象，就是苏文翊的同窗，一个叫做章镜诚的寒门学子。
章镜诚的家里穷，他在书院里吃的是最便宜的黑馍，每日里起早贪黑读书，后来发展了一个业务，也就是代写功课。而苏文翊刚入书院没多久，章镜诚就盯上了这位富商之子。
章镜诚代写功课很用心，还会翻开过往的水准，根据对方的水准来完成功课，甚至把苏文翊的字都模仿得七七八八，可以说免去了被夫子发现的后顾之忧。
苏文翊本来就不喜欢学习，干脆就用银子买章镜诚代写的作业。
两人有了交集之后，苏文翊就越发佩服章镜诚的学习劲头，以前开蒙的时候听过什么：凿壁偷光，囊萤映雪，悬梁刺股的鼓励学习的故事，他觉得看着章镜诚就好像看到了那些古人。
在这种情况下，苏文翊就和娘亲提出来，不如让两家定亲。章镜诚不必如此辛苦，而且夫子都说章镜诚的功课好，等到科举，必定有所成，也可以满足了家里人，想要让小妹嫁给读书人的想法。
苏老爷和柳氏查过了章家，章家很是清贫，章镜诚本人也是因为吃的不好，看着面黄肌瘦，两人都有些失望，章镜诚的年龄比苏文翊要大，结果看上去好像和苏青菀年龄差不多，活脱脱像是个闹饥荒的。
关于结亲的事按道理就应该在这个时候没有下文。结果，柳氏一次遇到了书院山长的妻子，听着她对章镜诚大加赞赏，甚至认为这前后几十年，都不曾出过这样的学子，定然是可以榜上有名，柳氏就心动了。
在柳氏和苏文翊的推动下，苏家与章家口头上有了婚约。
有了婚约，那就是自己人，苏家毫不吝啬银子，章镜诚的生活大大改善，脸上褪去了黄气，面颊开始丰润，甚至还继续长高了不少。
章镜诚虽然生活改变，但是学习的态度不改，依然是干劲儿十足，这让苏文翊更高兴了。
两家本来是口头婚约，因为苏老爷病重，章镜诚登门拜访，苏青菀见着了未来夫婿，羞答答点了头，正式定下了婚约。
现在是章镜诚刚过了童生试，书院里的山长找到了苏家，表示苏文翊舞弊，不适合继续在书院里读书，要把苏文翊退回苏家，如果苏家愿意和章镜诚解除婚约，就可以继续做苏文翊的保人。
以前的苏青菀一直到死，都不愿意去碰触一个真相，那就是为什么章镜诚会退亲，在心里猜测章家瞧不起商户人家。
到最后也不知道章镜诚在科考上拿到什么成绩，做了几品的官员。
现在宁蓁蓁当天晚上，就哄着柳氏把她知道的事情说得七七八八。
柳氏听到女儿不说话，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是今晚上吃的太饱，把她的脑子也吃下去了吗？怎么这些都和女儿说，岂不是让翊哥儿和菀姐儿离心？
柳氏心中忐忑，连忙说道：“你哥哥也晓得错了，我已经狠狠揍他了。你别同你哥哥生分。”
宁蓁蓁想着，难怪苏青菀退亲之后，苏文翊总是给她买不少好东西，除了纳商晓云为妾这件事不肯听妹妹的，其他基本上苏青菀说要星星，苏文翊就不会给她月亮。
原来，苏文翊觉得妹妹的婚事生了波折，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娘，我知道的。”宁蓁蓁笑了起来，“只怕一开始的时候，章镜诚就想着用这个拿捏住哥哥。”
宁蓁蓁几乎可以想象，章镜诚从苏家得到了好处，反过来再和夫子说，自己被苏家压迫，一边苏文翊强迫他代写功课，一边是要让他娶苏家小姐。
甚至宁蓁蓁在想，当时柳氏还有苏老爷明明看不中章镜诚，忽然跳出来一位夫人，也是蹊跷得很。
章镜诚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曾经的苏家没功夫对付他，她可不准备吃这个亏。
柳氏仔细看着女儿，因为带着兜帽，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在明亮的月色下，她的眼睛澄澈，宛若午后的湖水，里面没有一丁点对苏文翊的怨气。
柳氏用手捧着女儿的脸，她家女儿这么好，不过是个穷酸的书生，竟敢先是定亲拿了他家的好处，后来又反过来退亲，毁了女儿。心中酸楚，“别怕，娘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宁蓁蓁笑了笑，把柳氏的手臂一挽，“不要娘找，女儿要选自己喜欢的。”
柳氏一怔，看着女儿笑盈盈地说道，“不可以吗？”
柳氏有些招架不住女儿这个时候的眼眸，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等到说完了之后，有些想要反悔，哪儿有女孩子家自己找夫婿的？不过这会儿还真不敢反口，怕惹了女儿的泪珠子出来。
反正女儿现在不过是十三，可以今后慢慢看。
……
以前的苏青菀生病，大半的原因还是因为郁结于心。晚上用生姜裹住了脚心，再把脚一烫，喝了药，第二天宁蓁蓁就大好了。
去了娘亲那里请安，正好就遇到了哥哥苏文翊。
十五岁的苏文翊面颊和记忆里相比消瘦了不少，脸上原本有些稚气，经过这件事，似乎是成熟了不少，在看到妹妹的时候，苏文翊的眼睛一亮，“妹妹，你身上好了？”
第一声很是激动，后面的询问似乎生怕碰触到了妹妹的心事，声音小了起来。
“好多了。”宁蓁蓁说道。
“那就好。”苏文翊以前都是在书院里读书，兄妹两人接触并不多，现在苏文翊想要讨好妹妹就问道，“妹妹有什么喜欢的首饰吗？我送你。”
以前的苏文翊就送过不少东西给苏青菀，宁蓁蓁想了想点点头，“那等会就出去，我得挑挑看。”她还想要问问看，苏文翊哪儿来的钱去买代写功课的服务。
苏文翊一下就被口水呛住了，他可以送妹妹东西，但是她身子才刚好啊，怎么能出门？
苏文翊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
目光触及到了宁蓁蓁的眼，苏文翊就立即改了口风，“那要穿得厚实一些，若是身上难受了，咱们就回来。”
“好。”宁蓁蓁点点头。
等到柳氏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兄妹两人在说话，昨晚上她后悔自己说的有些多，现在看着两人并不生分，脸上带着笑，心中一松，打量女儿的神色，“果然好多了。”
“是啊。”宁蓁蓁说道，“母亲不必忧心，我开的方子很好。”
苏文翊说道：“你还会开方子？”
“你别听你妹妹胡说。”柳氏接过话，“她就是昨天把大夫的方子改的没那么苦。好像还有什么固本……”
宁蓁蓁笑着补充：“养精固本的功效。”
“那妹妹很厉害。”苏文翊这会儿捧着妹妹，只怕对方说月亮是方的，他也会点点头表示月亮就是方的。
柳氏失笑着摇摇头，“你们刚刚说什么呢？”
宁蓁蓁说道：“哥哥说带我出去买首饰。”
柳氏一怔，看向了苏文翊，苏文翊挠了挠头，“妹妹……开心就好？穿得厚一些？”
宁蓁蓁补充说道：“娘，我想出去散散心。”
“好好好。”柳氏和苏文翊一样，都无法拒绝现在的宁蓁蓁，“你哥哥手里没什么银子。”她招了招手，让人取了银票塞入到宁蓁蓁的绣囊里。
三人吃过了饭，宁蓁蓁加了一件披风，跟着苏文翊坐上了马车。
苏文翊道：“等会要是看中了什么首饰，我来出钱就好，娘给你的银子，你留着买零嘴儿。”
宁蓁蓁说道：“哥，我一直想问，你哪儿来的银子？尤其是在章镜诚与我订婚之前，你就给了他不少银子，是爹爹曾给你的。”
苏文翊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想到了自己花钱找章镜诚代笔的事，然后惹出这么多的事，苏文翊小心翼翼看着妹妹，“那些银子都是我自己赚的。”咽了咽口水，“你是听谁说的？”
“我娘。”
“是我对不住你。”苏文翊小声说道，他双手都搅在了一起，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妹妹，我……”
宁蓁蓁摇摇头，要是让苏文翊这样支支吾吾，恐怕要磨蹭几个时辰，“哥，我问你答，银子你是怎么赚的？”
经过了苏文翊的解释，宁蓁蓁就很清楚了，苏文翊就算是不喜欢读书，也不会拿着老爹给的银票去让人帮他写功课，他的银子确实是自己赚的。
金价和银价的兑换比例波动，他就是在金子价格较低的时候，把银票兑换成金子，金子价格高的时候，反过来操作兑换成银子。
倒腾下来，就算是给了章镜诚一部分“代笔费”，也剩下许多。
等到有了一笔本钱，章镜诚还做了一部分事，用钱投入了邬家走的海运，通过这一笔，又是赚了不少。
苏文翊最后说道：“我最开始的时候，我想自己做功课的，实在是章镜诚一直告诉我，没关系的，他就是赚点小钱，还带我去见了他家人，家庭十分困顿。然后我进入到书院这年开始，功课比以前多了许多，又有其他人找他，我就也去找他了。”到了后面，苏文翊的声音已经很低了，宁蓁蓁几乎要屏住呼吸才能够听得清楚，“他不是个好货色，是我被骗了，都是我的错。”
第175章 厨神金手指4
宁蓁蓁靠在马车车壁上，等到马车停止了，她仍然没有下马车，而是静静听着哥哥的话。
能够在十岁的年龄，就注意到了金价波动，靠这种买卖攒下了第一桶金，苏文翊怎么可能是蠢的。
现在由山长用他作弊的前途，来换退亲之事，让他一下就看清楚了，他以为的好妹夫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把心中的推断说完了之后，苏文翊看着妹妹。
因为答应了娘亲注意保暖，就算是在马车里，披风也不曾取下，她坐在窗边，身上笼上了一层暖色，就连长长的睫毛都停驻了金色的光华。
本来还有些羞愧，有些懊恼，有些追悔莫及，甚至想要冲过去不顾一切去和章镜诚同归于尽，现在都化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啦。”宁蓁蓁说道，“谁也想不到会谋划那么久，不是哥哥你的错。”
苏文翊还想要说什么，宁蓁蓁站起来，轻巧地跳出了马车，“哥，你不是要给我买首饰吗？你既然赚了钱，那我可不客气了。”
苏文翊露出大大的笑容，“那肯定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宁蓁蓁本来是打算用其他的法子去折腾章镜诚，刚刚听到了苏文翊的发家史，心中另有一个主意。
苏文翊非但不是蠢货，而是很聪明的人，不大喜欢四书五经而已，但是有一个他内心觉得愧对的师傅，加上强力的补习……
苏文翊打了一个寒噤，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宁蓁蓁此时脚下一顿，转过身子看着傻哥哥，“你刚刚说什么都听我的？”
因为她的动作，披风都轻轻扬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苏文翊总觉得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些危险，不过毕竟是亲妹妹，怎么会害他，便不顾心中发毛的感觉，痛快点头，“是的，都听你的。”
等到这一对兄妹进入到了首饰铺子，旁边有一位牵着马的锦衣青年，轻笑着翻身上马，他摇摇头，刚刚宁蓁蓁的模样让他想到了妹妹，这位哥哥有些呆头呆脑，只怕不如自己机灵，要被小丫头折腾了。
那人没有猜错，宁蓁蓁只随意挑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接着就是和哥哥一起去桑远书院。
听到宁蓁蓁和车夫说驾车去桑远书院，表情霎时间就成了空白，一瞬间不知道妹妹在说什么，“你说什么？”
“桑远书院。”宁蓁蓁对着车夫点点头，“走吧，先前你也听到了的，我哥都听我的。”
马车始动，苏文翊觉得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一样，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妹妹，我们去书院干什么？”
宁蓁蓁反问道：“你怕去书院吗？”
苏文翊不是怕，而是心里羞愧，纵然是章镜诚给他下套，他自己确实也上钩了，在书院的那几年功课都是章镜诚做的。夫子那次在苏府说的话，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当年要不是苏老爷有诚意，怎么都不会收下令公子。既然不用心学，又何必送上束脩，白浪费了银子，令公子自然有商贾之才，就应当行商贾之事，而不是把那些手段用在书院里。”
想到那些话，苏文翊的手捏成了拳，呼吸都灼热了起来，夫子的说法把他当成了书院的害群之马。
事实上，除了功课由章镜诚包揽，他从未缺席，也从没有在书院里折腾出赌博，偷溜出去逛青楼等事。
宁蓁蓁的手指在章镜诚的眉心一弹，让后者回神，“我和你一起进书院。”
“你、你、你？！”被口水呛到，苏文翊剧烈地咳嗽。
宁蓁蓁拍了拍哥哥的背，一边说道，“哥。你还要参加科举，书院的山长还要给你做保人，没什么好怕的。要是遇到了章镜诚，更没什么好说的。”用轻柔的声音安抚傻哥哥不安的心，“当时书都落在书院，我们要把东西给拿回去。”
苏文翊神色晦暗：“我学得也不好。”言下之意是，反正对科举也没什么希望，干脆就不想要那些书了。
“哥。”宁蓁蓁忽然开口，“我说什么你听什么，我想让你全力为科举做准备，书院的书肯定是要的。”
苏文翊有些为难，他当真不是读书的料，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够说道，“好吧。”
被妹妹逼着承诺要全力准备科举，比去书院更让他头疼，大概因为另一件事更让他头疼，一想到要是考不好，妹妹流眼泪，他心里就难受，反而去书院无非是被冷眼看而已。
宁蓁蓁靠的距离苏文翊更近一些，侧过头认真地看着苏文翊，“哥，有我呢，你只要听我讲，肯定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