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年2月1日”
“2067?”
工作人员点头,苦口婆心劝说“你失忆这么严重,说真的应该检查一下,如果有淤血,不去管它的话,可能会出大问题。万一这团淤血变大,压迫到视觉神经,或者其它主要的部份,你可能会瞎,或者成为植物人。你也不要怕没有钱,这种严重的疾病,每年慈堂这边都有治疗名额的,你申请一下,不需要你出钱。”又说起她以后的事“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慈堂也不是能长呆的地方。毕竟每次上面的拨款都有限。”
胡小陌含糊应了一声就跑开了,在僻静的角落,回想着在影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重新拿出了胸章。
她有了一些想法,但是需要再确认清楚。
拿起胸章之后,她闭上眼睛,想着回到影世界去。几乎是没有抱着什么希望,可是当她睁开眼睛,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一片废墟之中。那黑白昏暗的世界,分明真的回到了影世界之中。
但这次,她出的地点并不是XXXX门口的三岔路口。
回过神,她辨别了方向立刻往之前离开这里时停留过的地方跑,很快,她就在废墟中找到了她被弹出去时掉在地上的手机。
原本显示为00:00:00,现在时间显示为2067年2月1日。信号显示无。电量残存百分之一。
真的是这样。
她把手机收起来。紧握着金章闭上眼睛,这次的推力没有之前那么大,并且 因为这次有准备,作用力出现的时候,她稳住了身形,只是在转换空间的时候踉跄了几步撞在身后的墙上。可确实是安全回到了慈堂的回廊下。
她立刻把手机拿出来,屏幕闪动了两下,便立刻关机了。但在关机之前胡小陌再次确认的时间,与这个世界的时间完全一样,并没有任何改变。
这是不是说明,当影世界的时间与它所连接的世界时间,会保持一致。
那么,影世界里,手机显示时间为00:00:00时,外面应该是一片虚空,不存在着时间。
而在她拿起金章,发愿怎么都要回来的时候,金章的力量才把两个世界重新链接在了一起。
但她同时也发现,金章王座电路纹上的光,变得比她之前进去时更暗淡了一些。
她沉下心,把自己之前发生的事和手册上的描述的事对应起来。尽量地还原事实。
最大的可能,大概是,那天到了约定的时间,灵体们正在重开‘雾门’的时候,被汤子业袭击。
雾门开启,她进入了影世界,可这时候灵体们受到重创,她还没有出去,雾门就关闭了。
之后呢?
之后灵体为了保护世界,以自己的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毁掉了影世界?
可这不对,影世界还存在。
所以,可能就像灵体自己说的,它们没有得到实体,所以能力不足以毁灭‘门’,再加上当时又受到了重创,结果导致它们哪怕以命相搏,所做到的,看上去也只是斩断了影世界与两个世界之 间的联系,所以影世界中的波纹消失了,时间也消失了。
至于影世界与现代世界的联系,由她刚才的实验来看,确实似乎金章的力量再次使两个世界重新联系上了。
她把金章拿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金色的金属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之前她曾认真的看过,这个东西并不是黄金制成。
而且,一开始还能看到金章的电路上有暗光流动的,可现在那些光,比之前更加暗淡,就好像电池快耗尽的的手电筒。
这是不是说明,它线路上的光强弱,就像是能量储备指示?
既然一开始,它就不是很明亮,那么也就说明它那时候的储备就很低,但是,这么低的储备也能把两个世界重新联系在一起,并在做完两次传送,还有剩余……
胡小陌的心砰砰的跳。如果能想办法把它充满,谁也不知道它能做什么。
她把金章拿近一些——这看上去太精致不像是一次性的东西。但这又不像给手机充电,那么容易。这东西表面没有任何功能性的插口,也找不到任何开关。并且能量的来源会是什么呢?总不会是电。
再想想,这个东西能进入影世界,只能通过雾门。
当灵体打开雾门的时候,一个门在胡小陌所以的被吞噬的世界,一个门在灵体那边。
既然金章不是从胡小陌这边的门进去,就只能是灵体开雾门时,在现场的人丢进去的。
现场会有谁?王历文?灵体?如果他们有这么强大的东西,一早她走的时候,就会让她带上。
那会是谁呢?
汤子业?
他如果有这样的东西,一定占为已用,怎么可能给别人。除非他根本不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可是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没有占为已用的理由,可同样,也不会丢进雾门呀。他更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举动。所以也不是他丢的。
还会有谁呢?
管……涌?他一直在追查整件事,汤子业抓过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但他在现场的可能性很大。
胡小陌看手中里的金章。
如果是他,那金章是他什么时候得到手的?
是在汤子业抓他之前?这样的话,金章应该很大的可能会被汤子业搜走。如果汤子业从管涌那里得到这个东西,要分析这个东西是什么,会耗费很长的时间,所以短时间内,管涌不可能再接触到。
所以,是在汤子业抓他之后?
既然已经被汤子业抓住,那他和外界的联系就中断了,不可能从外界得来。
看来这个东西和汤子业有很大的关系。正因为是他自己的,所以他自以为太熟悉,认定了这个东西更多的是象征意义,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汤子业虽然有这个东西,却并不明其所以然,所以才不会太看重。
而管涌在生死关头,把这个丢进了雾门内,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他知道了什么事情,而在那种形势下,只能把这当成唯一的希望。
可问题在于——既然世界已经有救了,这个金章是做为谁唯一希望被丢进来呢?
是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唯一希望?
或者更甚至,是阻止灵体、王历文、他自己死亡的唯一希望?
如果影子世界里的时间是紊乱的,那只要这个东西能量足够,自己是不是可以凭借这个东西的力量,再次出入影世界,是不是可以从影子世界回到过去?
胡小陌心跳得很快。但金章到底是什么,怎么才能充能?
她想着这些,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有个工作人员从院子里走过,看到她站在这里,叫她过去给了她几个面包,叫她拿好“你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得想办法 。”慈堂不是这样运行的。一个乞丐呆在这里是没关系,可下城区乞丐几千几百,开一个先例,慈堂很快就会倒了,砖都不剩一块。
问她“亲戚什么的都不记得吗?你这个年纪,要找领养也很难。自己不想办法是不行的。”
工作人员走后,胡小陌抬头看看慈堂,这里虽然是求助机构,显然不会长期供给食物。
眼前关键的事是,自己怎么才能在这样的环境生存下来。
只有先生存下来,才能机会说别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小心把金章收起来后,无意看到手掌心有一块小小的灰斑,有点像痣,但是比痣大一点。
以为是什么脏东西,但擦了一下没有擦掉,也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50章 见春
野狗能自由活动已经是一个月以后。虽然他还想再赖几天,但慈堂的人不肯,他们虽然是教派设立的机构,但是能力有限,只做紧急救助,不可能长期养人。
他也没行李,空着手被抬起来的,走时也两手空空,出大门的时候,正遇到过节慈堂在施粥,窗口外面排了长长的队伍,都是些不成年的小崽子们。平常在巷子里逞凶行恶,狼一样,弱肉强食,如今到了慈堂外面个个看着乖巧极了。
野狗往人群中看,立刻便发现高马大的那群对头也在,对方背对着慈堂的工作人员时,便对他露出凶恶的眼神。野狗知道,自己要是再在下城区呆着,肯定是活不长了。除非……得到那块金子。
他停下步子,只做出想报恩的样子,问工作人员“送我来的那个小姑娘去了哪里?她救了我,我不能不回报人家。”
工作人员到也回答得爽快“她健健康康的不好在这里呆着,送你来之后我们给了她几个面包,便走了。”
再问便不知道了。
野狗站在大门,遥望着没有边际的下城区,料想对方一个弱女子在这里肯定呆不下去的,如果现在还没死,大概已经靠着那块金字买了通行证,到上城去了吧。那么大一块金子,一定够用。
他茫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这一会儿的功夫,对头那群人已经领到了吃的东西,但却也没有走远,他们聚集在不远处的巷子中,明显是在守他。
下城区的巷子又多,又杂,除了地面,因为高楼多,这些高楼在空中又有横桥互通,导致如同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的蛛网,只有寥寥百人的治安队根本管不过来,便索性放任,只是会定时巡视收尸而已。毕竟小团体间相到斗殴,打死人是常有的事,除此之外,还有饿死,病死的,不计其数。
他要是指望治安队,出来主持公道,那可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这世道啊,媒体中的国家是多么稳定安康,处处法治,人民生活安稳。他总有些怀疑,下城区根本不存在于人间。
他与对头们相互遥望,淡然地移开视线,回望身后墙上的巨幅征兵广告,转身向隔壁的征兵办公室走过去。
下城区的人,饿死也不会参军,毕竟只有上城区的居民会因为爱国入伍,谁叫他们入伍后个个不是坐办公室、指挥台就是远程控制载具呢,手指都不会沾沾灰。而下城区老早就有传闻,说下城区的人入伍,都是去送死的,签完协议,不是参加武器实验,就是参加临床实验。不用等真的和外星人打起来,就送命了。
但现在,野狗没有别的选择,总归在这里也是死,上战场也是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起码入伍不会马上死。
他进了办公室,里面的工作人员正趴在桌上打瞌睡,面前摊开的登记册稀稀拉拉写了十来个名字。
十几二十万人的下城区,却只有十几个人应征,可见得大家对于为国捐躯多么无感。
工作人员被叫醒,睡眼朦胧,头也不抬就拿起笔,问“入伍?”
野狗点头“是。”
“叫什么名字?”
“见春”
“姓见?”工作人员不耐烦“见是姓吗?”
“不知道。反正身份编号上就是这个名字。”
工作人员翻眼皮子乜了他一眼“没有父母吗?”
“没有。”他表情很自然。
工作人员没有深究,毕竟这种不知道父母的孩子多得很。拿笔的手移到下一格“身份编号。”
大名见春的野狗报完资料。
工作人员边填着边不免嘀咕“你才十四岁?”
见春竟有些紧张,怕人不肯要。
但对方竟然也没有多说什么,记录完又带他到后面房间做体检。体重,呼吸什么的,血抽了四管,封存起来,这是要拿去做常规血检的。
所有的检查都是他一个人完成。
见春打量办公室后面的这个区域——这里看上去虽然不大,但称得上整洁,房间是狭长的,后面有一扇门,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做完了检查,工作人员又给他拍了张照片,贴到个人资料表上,他想,能不能入伍还得要体检结果下来,便问“什么时候有通知?”他得想办法活过这几天。
没想到工作人员却说“你坐在这里等。”
便把他丢在这房间自己到前面去了。
见春茫然站了一会儿,觉得对方大概是把血液样本送走做检查,自己要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就能知道有没有被录入。于是又在靠墙的排椅上坐了一会儿,时间嘀嗒嘀嗒走得异常地慢。
过了几个小时,他终于耐不下性,偷偷向前面办公室张望,只见那个工作人员趴在桌上已经又睡着了,采集的血液样本并没有送检,而是与他的个人资料一起封存了起来。
那么,并不是在等检查结果?他感到疑惑。但不动声色地坐回条椅上。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不知道哪里的闹钟响起来,工作人员被惊醒后才起身,打着哈欠收拾了办公桌上的东西,慢腾腾去把闸门拉下来,好像完全忘记后面还有个来参加征兵的。
见春走出去,他听到响动回头看了一眼,却并不惊讶,反正示意见春自己拿上办公桌上他的资料袋,跟自己往后面去。
两个人穿过了办公室后狭长的房间,出门便是野草横生的后院,那里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车身刷着“征兵办”的字样。工作人员示意见春上车,自己掏出钥匙走向驾驶座。
见春问“这是去哪里?”
工作人员不太耐烦“你已经入伍了。”
他的健康检查没有做完全全,年龄也没有达到一般标准,但是好像这一切都不重要。
见春抬头看,这里看不到天空,当人向上看,密密麻麻的高楼与链接高楼的天桥阻挡了视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臭味——下城区曾经瘟疫肆虐,死了很我人,后来才开始每隔一天就会全城喷洒一次灭菌消毒的药水。虽然臭,但闻着这些臭味却也安心些。这样起码能确定,自己在这方面是安全的。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他收回目光,虽然处处觉得可疑,却还是坐上了车子。
车驶过街道,他在窗户里看到对头那群人的身影在外面一闪而过,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他们要怼的人已经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见春微微松了口气,可却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怎么样的走向。
车子带着他一路向北,竟然直接就开到了去上城区的关口。关口有带刺的减速带,车子停下来,等待身份验证,见春听到了机器的嘀嘀声,有关口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跟司机闲聊,内容大多日常,无非是自己老婆、孩子的琐事之类,大概因为征兵处的人每天出入,与关口的人相互熟识的缘故。
间隙听到外面有沉闷的枪响。不知道是哪个想偷过关卡的人反抗被枪击了。
但人们司空见惯,闲聊都没有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