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看着傅今弦,欣赏着他唱的这一出大戏。
吃饱喝足,周老太太让人上了茶。
有位名媛提议:“周奶奶,不如让我们自己泡茶吧?好久没动手了,有点手痒了呢。”
周老太太乐呵呵地答应,让人上茶具。
这些名媛贵公子基本上十有五六都学过煮茶泡茶,也就当做玩一般。
贺瓷和容恬凑一块儿说了几句话,说到个八卦时正开心,一转眼,面前突然多了一盏茶。
贺瓷笑容一顿,抬眸看向傅今弦。
他只泡了两盏便拿起手帕擦手,表示罢手。
那两盏茶,一盏在她面前,一盏在他自己面前。
茶杯有许多样式,偏偏唯独他们二人的是一模一样的,跟一对似的。
容恬勾着唇,调侃道:“傅今弦,你可真是太小气了,只给贺瓷一杯么?在场这么多人,你会被我们误会成你在追她哦。”
众人腹诽:傻子都看出来他在追贺瓷了。
高调、张扬,不知道低调为何物,谁能不知道呢?
留给他们的只有满肚子的疑惑——这两个人的角色是怎么调换过来的?
是他们漏了什么瓜没吃吗?
之前好像有听说过,但是信的人有之,不信的人更有之。
傅今弦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尝尝?”
容恬啧啧声响起,却在下一秒,眼前也出现了一盏茶杯。
她挑着唇,“我不喜欢喝茶的,贺少爷,多谢了。”她随手将茶杯送了旁边的人,叫来侍者要了杯白水。
贺彦脸色低沉沉的。
她恍若未闻。
现场气氛有点冷,周扬责任心突起,想活跃一下气氛,哪里知道下一秒,贺瓷顺手将茶杯递给不远处的他,“我也来杯白水。”
周扬:“?”
周扬呼吸都滞住了。
搞什么啊?!
你不喜欢喝就不喜欢喝,你想送人就送人,可是干嘛送给他??
嫌他命太长了??
他嘴角笑容瞬间消失。
尤其是在对上傅今弦目光的时候。
好在傅今弦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喝茶挺好的。”
贺瓷“噢”了一声,却并不打算改变主意。
周扬默默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姑奶奶,挺有胆量。
不过两人这互换角色,看得真的——
好爽。
容恬的手随意地搭在了贺瓷腰上,很自然很习惯的动作。
傅今弦的目光停驻了下,有些灼热的滚烫。
但也只是一会,便又移开了眼。
宴会结束得很快,毕竟不是什么商业型的,少了很多虚与委蛇。
老太太送他们到门口,多看了傅今弦好几眼。最后还是忍不住把人叫来叮嘱了几句,“你看看,跟你说过的,追人要用心,要细心,不然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别人给抢了,知不知道?”
傅今弦笑了下,“知道的。”
“贺瓷是个好孩子,你得好好追。没追到的话,我也饶不了你。记得温柔体贴四个字,总能赢得她的心的。”老太太压低了声音,“今天看到池家那个孩子怎么追的了吗?好家伙,一上来,三两下直奔主题。你要不是生意上压住了他,那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又敲打了他几下,才放他离开。
傅今弦揉了揉额角。
他承认他在这方面的确有些薄弱了。
面对池曜阳的挑衅,第一次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他没直接回去,而是跟着贺家的车子走。
贺家司机自然发现了他在跟着,请示着贺瓷的意思。
贺瓷今晚上玩得不亦乐乎,第一次觉得傅今弦这么好玩儿。这时候心情好,也乐得跟他玩,吩咐道:“去御水湾。”
“是。”
贺瓷跟喻朝聊了会行程安排,按掉手机的时候,已经到了御水湾。
她让司机回去,自己步履轻快地上楼。
贺遇说她要的那房子在准备了,可她却发现住在这里也挺好玩的。有一种地下恋情的感觉。
虽然她并没有和傅今弦成为男女朋友的打算——
但是枯燥的人生总是需要一点调味剂的。
贺瓷进门后也没关门,刚刚换了鞋,身后就传来了动静。
很快有人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灼热滚烫地在她耳边挥洒。
“跟过来做什么?”她轻声说,说话声带了笑意。
傅今弦不答反问,“刚才就吃那么点,饿不饿?”
贺瓷挑了下眉。
她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甚至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毕竟他傅今弦今天可能是第一次这么没面儿。
可却没想到他一出口会是这句话。
贺瓷眨了眨眼,如实点点头。
饿肯定是饿的,但她本没有在意,想当做减肥捱过去来着。
饿肚子减肥对她来说也是常事,并不值得一提。
更何况,她也的确需要减肥了。
之所以点头,是因为她好奇傅今弦要做什么。
这个男人,最近的种种行为,都在脱离她对他的认知。
傅今弦拿出手机点了些东西,一边安抚她,“先等一会,很快就到。”
“我以为你不吃外卖的。”
“有些常去的店有开通外卖渠道,我才会点,没去过的店不会点。”他解释。
他常去的店卫生肯定都是考察过的,才敢放心让她吃。
“欸,傅今弦。”贺瓷突然叫他,尾音扬起,带着点勾人的味道。
“嗯?”
“有时候感觉你像个老古董一样。”说完,她也忍不住笑了,“我真的好奇,我以前是怎么看上的你。”
傅今弦顿了顿,“现在,就看不上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啊,看不上了:)
第34章 (双更合一)
贺瓷没有正面回答, 声音里褪去了笑意, 带着疲倦,“只是,有点后悔了。”
傅今弦默了默,很快, 道:“没关系,重新认识我, 重新看上我,好不好?”
这个男人。
在卑微地跟她……求爱。
贺瓷喉间发苦, “我也不知道……再说吧, 傅今弦,你别再问我了, 我心里乱糟糟的, 也没有答案。”
她敛下长得翘起的眼睫, 对这个话题的排斥显而易见。
傅今弦心里比谁都难受,一只手狠狠给他攥住了似的, 根本不让他呼吸。
他不知道他都错过了些什么, 错过了一个女孩子怎样的欢喜与偏爱。
他搂着她, 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好, 我不问了。点了很多你爱吃的,很快就到了。”
以前他并不知道她的喜好,但用了心思去了解,想掌握也并非什么难事。
贺瓷也是最近才知道, 原来被一个人爱,是这样的感觉。
他会用尽一切心思去打听你的喜好,会将他原本只用于生意上的心思和谋略转移到讨你欢心上面,会小心翼翼地对待你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种心情。
这种感觉有多美好?
美好到仿佛梦境一般。
虚假。
外卖很快就到了,效率出奇的高。
傅今弦去拿的。贺瓷探头探脑地想看看他点了什么,却被他揉了头,占了一把便宜。
他笑道:“你爱吃的,虾,小龙虾,皮皮虾,还有小米粥和一份青菜一份藕片一份汤。”
贺瓷沉默片刻,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狗男人怎么那么笃定她刚才说的过敏是假的。
“傅今弦,我刚才说了我过敏。”她幽幽开口。
“你要是真过敏的话,你今天就不会穿这条裙子了。毕竟这条裙子这么暴露,真过敏的话一不小心就暴露出来过敏的地方了,而以你的性子,你不会允许你过敏的地方有一丝一毫暴露出来的可能。而且,你今天穿的裙子那么短那么漏,暴露在外面的皮肤那么多,一点也没有过敏的样子。”
男人声音如潺潺流水,有理有据地跟她分析着她刚才那个借口的虚假程度,条理清晰,证据确凿。
贺瓷脸色却一黑,额头布满黑线,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一吼,“没有人告诉你女孩子的谎话不可以拆穿吗?”
男人默了一瞬。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谓的“条理清晰”有多么多余,甚至还有些可笑。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图弥补,“好,那,我把这些虾扔掉,吃青菜。我也想过是我判断错误,所以还点了两样菜和一份汤。”
“……等等。”贺瓷深呼吸,很没面子地推翻刚刚自己说的话,脸上有点火辣辣的疼,“好吧我承认我没过敏,不许扔,拿过来。”
她脸色很复杂。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夸一下这个男人“想得如此周到”。
傅今弦忍着笑,哄着人,安抚着她浑身上下炸起来的毛,“点了好多,让你吃个够好不好?我给你剥?”
这个狗男人,眼睛比谁都尖,心思比谁都细,果然什么都看穿了!
贺瓷心里骂骂咧咧的。
她闷着不吭声。
感觉有点丢面儿。
傅今弦似乎剥虾剥出了经验,三两下剥得干干净净,凑在她嘴边,“这家的小龙虾很香的。”
说的话还自带诱惑力。
贺瓷扭扭捏捏地接受投喂。
闲着无事,她打开电视,想放个电视剧什么的,当个背景音乐也好。
没想到电视一打开,跳出来的推荐就是乱世夫人。
既然如此——
她就不客气了。
这可不是她故意给自己加点儿收视率哦。
她已经看过两遍了,所以没所谓从哪里开始,索性就从头开始看。
许是见他如此任劳任怨,贺瓷良心开始有些过意不去。他这样给她一种错觉,仿佛他一个寰星老总在她这里变成了个职业剥虾的。
贺瓷知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要么她低微,要么他低微,总也不是正常的交际关系。
她现在真正想要的还是平等的关系,也试图在往这方面努力。
她觉得他们之间不用再有什么别的多余的关系来牵扯羁绊,唯独正常人类之间的平等还是要的。
所以贺瓷看到他这么“尽职尽责”,她开始生出些不好意思了。
她起身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拿出来招待客人的。
然而,亲爱的冰箱让她很失望。
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只有两三瓶可乐和啤酒。
的确很像一个常年出差在外的女艺人的冰箱。
贺瓷放弃了,认命地拿着两瓶可乐回到沙发上。
“只有这个了,解一下渴?”
傅今弦没有在意,只是说:“家里可以常备些水果,补充一下维生素。”
“奥。”贺瓷随口应了,见他剥了好多,“你也吃嘛,我不吃太多了,体重超了。”
傅今弦瞟了一眼她的细腰纤手,丝毫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以什么作为评判标准的。她不吃了,他也懒得再剥,索性手套一摘,去拿遥控器。
贺瓷微愣,“你干嘛呀?”
“换一台。”他抿着唇。
贺瓷像接收到什么感应一般抬眸看了眼。
偌大的屏幕上播出的,是开头她中枪倒在男主怀里,言景和饰演的男主低下头亲吻她的那一幕。
虽是借位,但后期处理得特别好,根本看不出来是借位,深情融于其中,四目相对,蕴着万千情意。
一对深爱彼此的恋人。这一吻特别绵长,男主恨不得将对她的所有情意与爱意都尽数附在这个吻上。
贺瓷福至心灵,好像知道傅今弦为什么突然要换台了,她伸手夺过遥控器,“干嘛换台?这个好看。”
废话,她演的,能不好看?就算什么都不干站在那里也好看。
不过这话纯属是为了刺激他。
屏幕上,言景和的手枕着她的后脑,可谓体贴备至,傅今弦看得眼疼,还想坚持一下,可她已经抱着遥控器躲开了,“我可以给你一边看一边讲讲戏。”
傅今弦似笑非笑:“我不是演员,不需要你讲戏。”
贺瓷笑了下:“那更好,省事儿。”
既如此,也只能看这个了。傅今弦没有如贺瓷所想去逃避不看,反而坐沙发上眉眼认真地盯着电视屏幕。在她觉得稀奇的时候,男人忽的说:“你这是借位吧?”
贺瓷:“?”
连观众都没看出来的东西,你是怎么看出来了?
这部剧的后期处理得很好的。
傅今弦的眼睛跟她直视,夹杂了些许蛊惑,似是在引导着她说出些什么,“对不对?”
贺瓷呆了呆。
她否认,“我很敬业的,怎么会借位?别说吻戏了,就是c戏也绝无二话。”说到这里,还挺了挺小胸脯。
傅今弦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若有所思地喃了一声,“这样啊。”
“那我再给你安排一个戏,多点吻戏,我去当替身?”他提议。
贺瓷笑容渐渐龟裂,这个人别的没有,倒是挺会想的,而且想的还挺美。她断然拒绝:“拒绝。你安排了我也可以不接。”
傅今弦摸了下鼻子。
却是笃定,乱世夫人那里就是借位。
其实他没看出来,只是稍一试探,便从她的反应里猜出来了。
男人的嘴角悄悄扬起。
差不多吃了十来只虾,贺瓷就停止了罪恶的手,只是看着桌上成堆的各种虾,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