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青却皱起了眉:“这个奴婢并未打听。不若美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打听。”
“你去找柳酥饼,那我就在这里等那个老宫人?”柳安安问。
“这怕是不妥,”玲珑却说道,“奴婢不认得那宫人,美人也不曾见过。可见还是要郡青姐姐在此等那人才好。而且……美人想来是嘴馋了,奴婢瞧着美人就是被那柳酥饼勾起兴趣的模样。不若奴婢陪美人去找柳酥饼的铺子,郡青姐姐在此等候?”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柳安安给郡青身边留了两个侍卫,然后让马夫就架着马车,沿着街边老龄铺子转。
有香飘十里的馄饨,白白胖胖的大包子,一根长长的细面,嫩出水的豆花。
柳安安扒拉着马车门,眼珠子都不转了,盯着那一路的美食,馋得眼巴巴地。
“美人若是有什么喜好的,奴婢去给美人买来?”玲珑在侧说道。
柳安安摸摸肚皮:“说来早上用过膳,一路出来又饿了,的确需要用膳,那就买一点点吧。”
前一句说的十分矜持,后一句就是盯着整条街,不断吩咐:“玲珑,这个也去买一份回来。”
玲珑起初跑得很乐意,一样一样的买回来,不断在马车和街边摊子上往返。等买的车上都要装不下,而柳安安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忍不住劝阻:“美人,这些都放不得,再卖下去,柳酥饼都没有地方放了。”
“不用怕,我找到了安置的地方。”
柳安安端着小小的豆花碗,汤匙喂到嘴里,一口香甜的豆美味儿,含糊不清地说道。
她说的找到了安置的方式,就是掀开马车帘,吩咐下去让几个侍卫,将这些全部分食了去。
七八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侍卫僵硬地接过一碗糖浆果,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只能默默咽回去,僵硬地谢恩。
“多谢 ……小夫人赏赐。”
一众侍卫围在马车边,黑着脸嘴里嚼着糖果子。
而柳安安这会儿已经放下了豆花碗。
这可真好吃!
她一碗豆花吃得心满意足。
等玲珑拿上车一碗香喷喷的油炸豆腐,前面买的,都让柳安安一边吃一边送,消化得差不多了。
她惬意地靠在车厢后背,摸了摸披风下鼓起来的小肚皮。
吃的真饱。
“美人,柳酥饼。”
玲珑提醒了一句,无奈,又说道:“这会儿再找不到,郡青姐姐只怕要以为美人迷了路呢。”
“没关系,今日找不到明天找也一样。”
柳安安看得很开。反正她宫牌在手,今天出来吃一天,明天出来找柳酥饼又有何妨呢。
玲珑不敢再买下去了:“美人,奴婢该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旁的铺子跑得再多,也没有收获了。”
柳安安想了想,也是。一条街上能有多少集中的美味,能吃这么多,已经算是不错了。
“那好吧,去找柳酥饼。”
吃饱喝足,柳安安终于大发慈悲,认真去找柳酥饼的铺子了。
换了三代人,起码盘根了三十来年。一路派人去打听问,很快也得到了正确的地址。
马车停在巷子口,柳安安犹豫再三,还是被郡青口中说的柳酥饼给吸引了,提裙顶着寒风下了马车。
玲珑迅速给她戴上帷帽,又给她系上斗篷。
外面可真冷。
这是一处偏僻而破旧的小巷子。巷子口是摆放着一些木板堆积的小铺子,卖着各式各样的小吃。
来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偶尔有一二年轻人混迹在其中。
柳安安抬头看了眼,那侍卫寻到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没有挂牌匾,破旧,而矮小的木板屋子。
木板门开着,门口放着一个锅炉,挽着袖子的中年妇人用力在搋面,旁边的高大男人,手持面团在案板上甩得啪啪直响。
锅炉里,传来一阵阵香气。
就是这里了?
柳安安抬步上前。
“柳当家的,给我装十块酥饼。”
柳安安的眼前,走过一个锦衣的年轻人,笑着将一些铜钱交到门口玩耍的小孩儿手中,对那打饼子的当家人吩咐道。
“陈公子来了?今儿怎么不是照旧的五个,多了不少啊。”
那背对着柳安安的年轻男子语气中含着笑意:“等等有个蹭吃蹭喝的来,总得招呼他个饼子。”
柳安安见前面有人,本想稍微等一等,却不想那人与当家的是认识的,一直说个不停。她只能绕开两步,从一侧学着那年轻男子的说法。
“柳当家的,给我装十块酥饼。”
女儿家娇软的声音和这里格格不入,几乎是瞬间,那说话的男子就收了声,目光忍不住朝她这里瞟来。
柳安安隔着帷帽,只能看清是个相貌不错的高个儿郎君,年纪挺轻,气质不俗。
那打饼子的柳当家看了眼锅中,笑道:“可不巧,只有十个饼。”
“给这位姑娘吧,我不着急。”那年轻男子退让了一步。
柳安安想了想。
给人家送十个酥饼肯定是不行的,她要十个,只是因为自己也想吃试试。
可这公子来的比她早,没得让人家为她退后的道理。
“我只要五个。”
柳安安退让了一步,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小手掌。
年轻公子笑了。
“那我也只要五个。”
他学着柳安安伸出手,摊开五指。
“行嘞!陈公子五个酥饼,这位小娘子五个酥饼,一人一半,二位拿好了。”
那柳当家的立刻取了油纸来,夹起锅炉里热气腾腾的酥饼,五个一装,一份给了柳安安,一份给了另外那个年轻公子。
这酥饼倒是便宜,两个铜钱一个,只花了十个铜钱。
得了饼,可不能再推迟下去了。
柳安安转身回到马车,抬手掀开马车帘子时,正好看见那年轻公子翻身上了马背,手持缰绳一抖,马蹄哒哒先一步离开。
瞧着很是威武,为何她上次和暴君一起骑马时,却磨得腿疼?
要不下一次,她试着学一学骑马,不磨腿的那种。
郡青那边接了老宫人,一路指着方向,很快马车使出京城,到了京郊,就显得有些荒凉了。
远处就是山脚,那老宫人躬身道:“启禀美人,默大师就住在前面山脚下,围了一个篱笆院子的就是。”
柳安安下了马车,抬眸看去,想了想,回头对那老宫人说道:“你曾是见过默大师的,他如是见着你,怕是会知道我是谁,不如你留下。”
玲珑也跟着说道:“还请郡青姐姐也暂时在这里等候,郡青姐姐身上宫里人的气味太重了,怕是一眼就能识别。”
郡青犹豫着抬眸看了眼远方山脚下,那个只能看到一点边缘的小篱笆院子。
“这一点奴婢的确没考虑到,如果美人打算隐藏身份的话,奴婢的确不好跟着去。”郡青又提醒道,“这位默大师脾气可能有些古怪,美人去了,千万记得稍微忍耐一二。但是也不用太过忍耐。美人好歹是天子御妻,该硬气的时候,还是要硬气。”
柳安安了然,索性也让这些侍卫们离得远些跟着,只让玲珑扶着她,两个人提着柳酥饼,朝那山脚下去。
天寒地冻地,柳安安一边走一边发抖,抱紧了手中的小暖炉,好不容易看见那篱笆院子,赶紧儿让玲珑去叩门。
“默大师,默大师在吗?”
柳安安的声音在山脚下轻飘飘地荡开。
“默大师!你有客至。”
柳安安喊完后,觉着不太妥,然后又整理了下帷帽,努力做出一副温柔的模样。
大家闺秀大家闺秀,要让人家看着你是一个大家闺秀。
柳安安的规矩特别好,只要摆出了那副模样,就十分的能唬人。
没一会儿,那半人高的篱笆院门里,走来一个人。
一身锦衣的年轻公子拉开了篱笆门。
“来了……”
“咦……”那年轻公子眉头挑起,目光落在柳安安身上,变得意味深长。
咦?
柳安安手中捧着的五个柳酥饼瞬间不香了。
刚刚那铺子碰见的人,就是默大师?
所以,她刚刚算不算是,抢了默大师的柳酥饼,又来送给他做礼物?
柳安安悄悄背过手,将柳酥饼藏在身后。
“抱歉,走错了。”
柳安安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作者有话要说: 脑阔痛,今天早点睡了晚安安Q
来了个新人物,嘻嘻嘻。
第55章
“等等。”
那年轻的公子叫住了柳安安。
“别误会, 我不是默大师。”
柳安安站住了。
并且转头好奇地撇过他一眼。
所以这个和她一起买了柳酥饼的年轻公子, 也是为了默大师的玉雕手艺来的?
“姑娘若是为了默大师而来, 请先入内小坐。大师在烹茶。”
年轻公子从篱笆门处侧身让开。
柳安安对他屈了屈膝,顺着那篱笆门而入。
说是一个农家舍院, 还真是不假。篱笆桩子圈起来的小院子里,分出来了一处圈养着鸡,小鸡叽叽喳喳拍打着翅膀满地转圈圈,地上还有一些粮食。
而那年轻公子退回来,还能看见他手中残留的米粒。
居然是这个客人在喂鸡。
难道说,来请默大师做玉雕的活计,不单单要柳酥饼做敲门砖,进了门, 还需要给大师喂鸡?
她可不能落于人后!这个年轻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很熟悉默大师的人,想来他的做法,都是参照着默大师的喜好去做的。
柳安安不敢乱动, 只能小心翼翼问那年轻公子:“陈公子, 可以给我一点米吗?”
她还记得那卖酥饼的当家的, 喊他陈公子。
年轻公子似乎有些诧异她的问法, 却沉默去了那一层搭着棚子的厨房,贴心的用一个半大的陶瓷碟子装了一把米。
“姑娘要这米……”
他问话刚出口,就见柳安安捏着米粒, 颤巍巍靠近鸡圈,然后抓了一把米,哗啦撒了过去。
年轻公子不问了, 眼神有些复杂。
柳安安认认真真喂鸡。
她戴着帷帽,身上穿得厚实,蹲在鸡圈前,认认真真撒米的模样,让人看着有几分趣味。
年轻公子去了内室端来一陶瓷茶杯,玲珑挡在面前,眼神有几分警惕。
“水。”年轻公子示意道。
“我家姑娘不喝,多谢这位公子。”玲珑婉拒了去。
柳安安撒米,看着一群小鸡满地啄啄啄,倒是有趣,一把米很快撒完,她也提裙蹲在那儿不走,看得津津有味。
“来人了?”
柳安安赶紧站起身,拍了拍小裙子,整理了一下帷帽的垂纱,那说话的人已经大步走来。
那是个年约三十的青年男子,个高,身子单薄,相貌瞧着清秀到甚至有几分阴柔的感觉。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袍衫,入了冬的寒冷天气,他却只穿着薄薄的一层,甚至露着锁骨。
青年扫过一眼她和玲珑,意味不明地瞥向年轻公子:“你的人?”
年轻公子赶紧摆了摆手:“这位姑娘是来找你的,我并不认识,千万别胡说。”
来人漫不经心挽起衣袖:“我不认识。”
“默大师!”
柳安安确定了,这个看上去年约三十的清秀青年,应该就是此间的主人默大师了。
她赶紧屈了屈膝,吩咐玲珑将柳酥饼送上。
“默大师,我是想来请大师为我雕刻一支玉簪的。”
那柳酥饼送到默大师的眼前,青年眼睛一眯,又瞥向年轻公子:“还说不是你带来的人。同一锅的饼,骗谁呢?”
话是如此说,青年却毫不客气接过了柳酥饼,打开塞了一块进嘴。
年轻公子无奈摇头:“我说是意外的偶然,你可信?”
那青年只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室内走。
“默大师!”
柳安安赶紧提裙追上去两步,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手指向鸡圈:“大师,鸡也喂了!”
看她一眼吧!快点快点!她真的很用心!
青年回头扫过鸡圈,见那满地的米粒和啄米的小鸡,眯着眼,口气很不好:“我让你喂鸡,你推给这个小姑娘,还敢说不认识?”
年轻公子无奈都无奈不出了,叹了口气苦笑:“我若说我也不知情,你可信?”
青年回以冷哼。
“这位姑娘……”年轻公子不知道怎么称呼柳安安,只好拱了拱手,“他脾气不大好,你且先问问,他近日可有想要动手的意愿。”
“多谢!”
柳安安看了一会儿明白了。这个年轻公子不是和她一起来请默大师做东西的,而是默大师的友人?很是熟稔的关系,这会儿在帮她说话,她立即接话道:“不是什么费事的,只是我得了一块玉,想要请一个十分好的玉雕师,替我雕刻成一支男子用的玉簪,得知默大师手艺超群,就求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还有,柳酥饼怎么回事?”
默大师抱臂直接靠在门口,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柳安安听着他的口气,明显的不好。就好像柳酥饼不该是别人能知道的一样。再一看那个和她一起买了柳酥饼的,却是他的朋友。难道说,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
她一下子就紧张了,绞着手指支支吾吾:“就,就偶然之间得知默大师喜爱……”
她不敢说谎,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处的,脾气本就差,若是发现她说谎,直接撵了她出门去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