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他的人,就是闻夫人。
之后他以闻夫人弟弟的身份,待在两人身边许久,直到闻元帅和闻夫人出事。
默归若是真的说来,也算是闻元帅和闻夫人的弟弟,那么他这个身份,也是长辈了?
柳安安看着这简短的一页,忽地想到那一天,她是帷帽落下后,默归才立即变了态度。
所以他当时就是凭借相貌,认出了她是谁?
明知道她是谁,还提出了那些要求?
柳安安气得默默把这一页揉了。
果然从头到尾都让人喜欢不起来,默归他,就是个怪人。
平复了心情,柳安安才翻开下一页看去。
是闻家的事情。
柳安安定神认真看着。
几天前,闻家老太太对外递了话,孙女闻萍儿年十六,可容许有意的人家上门求亲。
这几天内,上门求亲者数人,而闻家如今也认真相看了起来。
这是要给闻萍儿说夫家了吗?
柳安安并未多留意,翻看了过去,看下一页。
闻家二夫人携带闻家子嗣前往寺庙,一住三天,还未还家。
又下一页。
闻君和前往宸王府,与宸王世子密谈。
再下一页……
没了。
短短几页的内容,就是闻家这几天全部的动向了。
若说是和平日有所不同,的确是不太相同。可若说是有什么特殊,仔细想来,都只是些正常的行事,挑不出什么不同来。
柳安安暂且安心。
玲珑却不知她收拾行装要做什么,只简略将柳安安的一些小物件整理收拾了,递了茶来时,小心翼翼问道:“美人今日让奴婢收拾东西,可是有什么打算?”
柳安安拨着杯盖,她心中算了算,若是从京中回去寻南郡,路上大约是要一个月的马车时间,等回到寻南郡,差不多都过完年了。
糟糕,她算错时间了,这样回去赶不上过年的。
心中刚想到过年这件事,柳安安忽地又想到,那日默归说的话。
她心中一沉。
过不了年,她也得回去。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回去比较好?
不单单是过年这件事,还有关于默归说的话,她也是想要知道的。
不回去问个明白,她心中如鲠在喉,怪不自在的。
“且先收着,我有用处,”柳安安又吩咐了一句,“你去叫徐女官来,我有话问她。”
她自从进宫后,与王府的联系都不算密切,来往不过是两三封信,而徐女官像是手里有别的渠道,总能有和王府联系的方式。
若是能通过她,直接联系上义兄,或许就好办多了。
前殿的宝座几乎是空置许久的摆设。
柳安安很少会坐在那儿。
今日她见徐女官,也没有在内殿随随便便见她,而是依着规矩,让郡青领了她进来,跪着行礼。
“奴婢见过美人。”
徐女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跪下行礼后,也并未起身,跪着等候问话。
宝座高出许多,柳安安坐在上面,垂眸能清晰看清跪在殿内人的任何细微表情。
倒是有些不自在。
柳安安令殿里宫女们退出,只她二人说话。
“我叫你来,是有话问你。”
柳安安单刀直入:“你和镇南王府之间,靠什么联系?”
徐女官垂着眸:“回禀美人,奴婢不过是个传话的,并不能联系到王府。”
柳安安有些失望:“那我这边事成,你如何告诉我义兄?”
徐女官这才抬头,仔细盯着柳安安的肚子。
“美人似乎……并未有孕。”
柳安安听到这话,有些气。只她转念一想,徐女官一直执着于有孕这件事,是不是这是她义兄的指挥?
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能有孕才能算事成?”柳安安着实想不通,但是她索性就顺着这个思路去骗徐女官,“我若是有孕了呢?”
徐女官:“不知奴婢可否为美人诊脉?”
诊脉?柳安安可不敢。立即说道:“不可,我身边,只有曾御医可为我诊脉。”
她只追问:“若是有孕了,你该如何联系我义兄?”
徐女官犹豫片刻:“奴婢自当联系小王爷。”
“你怎么联系?”柳安安也不胡诌,直接说道,“我也有私事要问问义兄,不能经过你。”
徐女官这次更犹豫了。
“美人若是有重要的私事,不若稍后今日,奴婢再来回话?”
柳安安听着这话,似乎有了一个想法。
“你且去吧。”
徐女官前脚刚走,柳安安后脚立刻让郡青找来了薛静。
薛静是侍卫,不得入后宫,柳安安只能披着厚厚的斗篷,在前宫楼阁见他。
“薛侍卫,我知道你是陛下派来帮衬我的,做了什么,都会告诉给陛下吧。”
薛静干笑:“陛下不过是担心美人安危。”
“那无关安危的事情,你就不要告诉陛下了,”柳安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薛静,“这封信,送给闻府的闻君和。”
薛静头皮都发麻了。
“美人,这不合规矩。”
宫中美人与他人私相授受,还经过他的手,他还要不要活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柳安安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墙头红杏的模样,还在劝薛静,“你只是帮我送一封信罢了。并没有旁的什么。”
柳安安思来想去,这个时候除了不知道她身份的陛下外,她在京中唯一能想得到,靠得住,会帮她的人,也就只有闻君和了。
薛静苦笑都笑不出来。
这封信放在他手中,无异于是一道催命符。
帮宫妃给年轻的朝臣带信,还是私信?
薛静心虚地不敢看柳安安。
“那……那属下就替美人送去。”
柳安安放了心,笑弯了眼:“多谢薛侍卫!”
太好了。
这样一来,陛下就不知道她和闻君和有联系。
暂且还能瞒住她的身份了。
而一刻钟后,这封信被放在了褚余的案头。
小姑娘怕被人看见,信上还专门用了火漆。
这是要和自己的亲兄长联系了?
褚余并未多想,也看见了薛静战战兢兢的模样,知道被人误会了,懒得多言语,只把信给薛静。
“她让你带信,你就好好给带了去。旁的多余事,一概不许做。”
跪在殿中的薛静接过信,满头雾水退出了勤政殿。
这……陛下一句别的话都没有?
他的爱妃给年轻朝臣,也不管?
薛静不敢深想。
这还真是……复杂的让人不敢回味啊。
送出信,柳安安终于能放下心来好好轻松两天,等待冬至。
冬至。
她的十六岁生辰。
第86章
冬至日, 柳安安比以往都起来的早。
今日落雪了。
殿后种着的一株红梅, 落雪覆盖在上面, 压弯了枝头。
殿内宫女去折了一束梅,插瓶送到柳安安的案几上来, 一股梅花的淡香浅浅荡开。
柳安安嗅着梅香,落笔写着什么。
薛静前往闻府给闻君和送了信去,也带回来了回信。
闻君和收到她的消息,确定了徐女官后,表示他会想办法从徐女官那儿得到一个方式去,让她稍安勿躁。
这样一来,联系上了义兄的话,无论是陛下这里还是闻家这里, 都能一次性和义兄问个明白了。
柳安安心中放宽心了不少,这会儿闲来无事,梳理梳理到时候需要问义兄的一些事情。
不单单是她的身世, 还有一些, 她想不通的关节。
“美人, 淑太妃前来。”
宫女通传时, 柳安安笔尖一顿,倒是有些诧异。
说来自从长公主那件事后,淑太妃与她几乎断了往来。中间实在是尴尬, 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淑太妃。
没想到,淑太妃居然来找她了。
“快请。”
到底是长辈呢,柳安安放了笔, 去外殿见她。
时隔许久,淑太妃与之前似乎并无不同,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见了柳安安就握着她的手,感叹:“有些日子没见,美人瞧着气色好了许多,也长高了一截呢。”
柳安安略有些不自在。
若是以前淑太妃这么和气的来对她,她已经习惯了倒还好。
只上次泉合长公主那时,出了那么一件事。依着她知道的,淑太妃也是知情并且在其中出谋的。
若是说淑太妃早早来与她说,也不至于弄得这么不尴不尬的。
如今泉合长公主被撵出宫去,淑太妃不生气定然是不可能的,她若是生了气,来与她说些气话或者其他什么,还不觉着奇怪。
这过去了些日子,中间只字没有,一来又是过往的热情,反而让柳安安拿捏不住淑太妃的态度。
“淑太妃请,落雪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事让淑太妃专程跑了一趟来。”
淑太妃与柳安安落了座,含着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娘家一个表兄前些日子去了南省,正巧路过苏广府。”
柳安安心中一个咯噔。
她最是藏不住事,按住了自己想要抬头的冲动,思来想去,只给了一个字的反应。
“咦?”
淑太妃打量柳安安,并未看出什么来。
“我这表兄路过苏广府时,知道宫中的美人出自苏广府,想着替我与美人家中交好些,打听了门户,就带了些礼物登门拜访。”
柳安安心跳略微加速。
这……
淑太妃是不是知道她不是苏广府那个小官吏家的女儿了?
其实也无妨。
柳安安劝自己冷静下来。
本来就是打定主意,今日要和陛下说个清楚的。
淑太妃若是告诉了陛下,也没有什么。
柳安安整理好心情,这才抬眸笑道:“居然这么巧?”
“可不是,也就是这么巧,遇上了呢。”
淑太妃笑吟吟道:“美人娘家的人,得知美人在宫中过得不错,心里也舒心,谢过我那表兄后,专程给美人带了礼物来。”
“这不是昨儿才收到,我看时辰太晚了不好来打扰陛下和美人,索性就今日给美人送来。”
淑太妃让身边的女官递来一个小盒子。
“千里迢迢带了一个月回来,美人家中还是惦记着美人的,不妨打开来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柳安安有些奇怪。
苏广府的那户人家,就算是被义兄打点了,也不至于真的要给她带什么来吧。
她心中想着,打开了那小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一个陈旧的拨浪鼓。
一看大小,是三五岁孩子才玩的。
“咦?”
柳安安看着拨浪鼓有些吃惊,抬头迷糊地看着淑太妃:“这?”
淑太妃一直在打量着她,见状,试探着问:“美人瞧着不眼熟吗?”
柳安安老老实实回答:“不眼熟。”
她小时并没有怎么玩过这种小玩意儿。
而且这个拨浪鼓,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她曾经见过的。
淑太妃得了这个答案,脸上笑容却僵了僵。
“原来如此。想必是我那娘家表兄物件多,一时不慎装错了,倒让我拿了他的东西来。”
淑太妃让女官收回盒子,歉意地笑道:“是我这边没有做好,让美人白高兴了一场。”
柳安安特别茫然地看着那被收回去的小盒子。
好奇怪哦?
淑太妃到底在干嘛?
她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世,那她这个娘家的礼物又是什么?
“是我让美人白高兴一场了,我的错,这样,我给美人赔礼。”
淑太妃又给身侧的女官比了个手势。
那女官屈膝退出去没一会儿,领着六个宫女进来。
那六个宫女手中,分别端着一份盖着红绸的托盘。
“我也没有旁的什么,不过是这些年攒了点适合女儿家的珠宝。年轻时候我没有打扮的机会,如今这个年纪,也不该打扮了。”
淑太妃笑容里有些苦涩:“从娘家到入宫,攒了多年的全在这儿,送给美人,还请美人收下我这份赔礼。”
柳安安有些讶异。
“太妃这是作何,太妃有心替我带东西,已经是好意了。怎么能怪太妃呢。”
柳安安自己说着,也觉着不该是因为这个。
淑太妃到底是弄错了还是怎么回事,直接就能送上这么多珠宝来,总觉着,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无论柳安安怎么推辞,淑太妃都强硬地让她一定收下。
“这宫中说大,可说到底也就我们俩人,你比我女儿小,我就当你是另一个女儿来照顾,你若是推辞,我这心里头,可真是的难受。”
柳安安嘴笨又说不过淑太妃,等她走,这些礼物也并未能推辞了去。
六托盘的珠宝,全都是精品。
不是随便怎么攒攒就能攒到的。
淑太妃说得没错,这些大约就是她这么多年来积攒的全部了。
柳安安都头疼了。
“美人。”
郡青叫了宫女来收拾了,替柳安安揉了揉额角,低语道:“其实美人不用烦心,淑太妃送来的礼,的确是赔礼。”
柳安安不解:“就这么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