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小皇后——小舟遥遥
时间:2020-06-29 09:48:08

  阿措一个下午都在生闷气,也不觉得饿。这会子见到这各色糕点和蜜饯,顿时觉得饿了。
  她接过那点心盒子,拣了些酸酸甜甜的蜜饯吃了起来。
  元珣见她吃的投入,轻声道,“你在这慢慢吃,朕出去安排下晚膳。”
  阿措应道,“好。”
  元珣起身,提步往殿外走去,顺便将殿门合上。
  转身的一刹那,他眉眼间的温柔和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肃杀之色。
  没多久,榴花宫的宫人便整整齐齐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宫人们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召集他们,只是瞧着陛下这阴沉如水的脸色,神经都不由得紧绷起来。
  安秀姑姑匍匐在最先排,一颗心惴惴不安,脑袋深深地埋着。
  她隐隐约约猜到陛下摆出这副姿态,很可能与自己下午跟主子说的那番话有关……
  难道主子跟陛下告状了?
  元珣端坐在上座,并未开口说话。
  只是这种死寂一般的沉默,更是折磨人。
  整个大殿静可闻针,一屋子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头总算出声了,“宸妃心情不好,你们可知道是何缘故?”
  宫人们,“……”
  静默许久,没人敢说话,他们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心情不好了?今天瞧着还挺好的啊。
  元珣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不紧不慢的将茶杯放了回去,幽幽的扫了台下一眼,“没人知道?”
  他的尾音透着几分嘲讽的笑意,宫人们不禁打了个寒颤,头皮都发麻。
  下一刻,就听到元珣轻笑道,“主子心情不好,你们这些当奴才的都不知道缘故,可见你们这差事当得很不好……没用的奴才,留着也没用。”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阴冷的目光像是一把锐利冷剑扫过每个人的头顶。
  薄唇轻启,“都拖出去……”
  杀了吧,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安秀姑姑扑通磕起了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元珣长眸一眯,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脸上没有半点波澜,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说,怎么回事。”
  安秀姑姑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她与阿措说的那些话通通招了出来。
  她每说一句,元珣周身的杀意就更盛一分,殿内的气压就更阴沉。
  待全部交代完后,安秀姑姑脸色灰白,仓惶的解释道,“陛下,老奴是一心向着娘娘的,老奴这也是为娘娘打算,老奴没想惹娘娘伤心的,还请陛下看在老奴悉心陪伴娘娘这么久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她说完,便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其余宫人的心都揪紧了,安秀姑姑可是很得娘娘器重的,也是榴花宫中权力最大的管事姑姑,可在陛下面前,管她什么资历、什么器重,照样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元珣平静的看着安秀姑姑磕头,他没出声,安秀就不敢停。
  就这样磕到她的额头鲜血淋漓,磕到她头晕眼花,身子都有些摇晃了,元珣才道,“你是长公主安排过来的?”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安秀姑姑道,“是,打从一开始长公主便将奴婢派到娘娘身边,她让奴婢好好帮扶娘娘……”
  元珣道,“这榴花宫里还有谁是长公主的人,指出来。”
  安秀姑姑颤着手指,点了三个太监,四个宫女出来。
  被点到的宫人们都哆嗦起来。
  元珣扫了眼,淡淡道,“看在长公主的份上,朕饶你们一条性命,只是这宫里也容不得你们了。”
  说罢,他给了常喜一个眼神,“拖出去打二十棍,再送去公主府。”
  常喜应下来,挥手招来一班太监,把安秀姑姑她们捂着嘴带下去了。
  看着骤然少了一半人的大殿,元珣冷冷警告道,“你们到了榴花宫,便要认清楚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日后谁还敢胡言乱语,朕剁了你们的舌头喂狗。”
  剩下的宫人们战战兢兢应道,“是,奴才们谨遵圣令。”
  直到陛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宫人们才如释重负,瘫倒在地,内里的夹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殿外。
  看着受刑的安秀姑姑一行人,常喜公公惋惜道,“安秀啊安秀,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咱们陛下待宸妃娘娘如何,你还看不出来?”
  安秀姑姑冷汗涔涔,面色苍白道,“我、我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在这后宫里,哪有不培养自己势力的?说句大不敬的,若是陛下日后有了新欢,娘娘她一个人在这后宫单打独斗,连个帮一把的助力都没有,还不得被其他女人生吞活剥了?娘娘考虑不到更深的一层,我不过谨遵本分,提醒她罢了……”
  见她依旧不知错,常喜公公摇头叹气道,“你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陛下哪还会有什么新欢!”
  他稍稍俯身,压低声音道,“若不是时机还未成熟,这后宫怕是早就解散了。”
  安秀姑姑一怔,睁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皇帝啊,皇帝怎么能没有后宫呢……”
  或许说,皇帝怎么会独爱一个女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常喜公公也不再多说,男女之情这回事,他个残缺之人没经历过,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但他却看得明白,陛下对宸妃是动了心,用了情的。
 
 
第71章 这谁能顶得住
  用晚膳的时候, 阿措发现安秀姑姑和几个眼熟的太监宫女不见了。
  想到陛下以前的作风,她心里猛咯噔一下,拿着筷子的手不由得捏紧。
  元珣自然注意到她脸色变化,淡淡道, “饭菜不合胃口?”
  阿措一怔, 摇了摇头,又抬起头看着他。
  犹豫片刻, 还是忍不住问道, “陛下,安秀姑姑她人呢?”
  她心头有些不安,虽然她开始没有提安秀姑姑, 但是陛下这么聪明, 他是不是猜到了?
  元珣将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收入眼中, 夹了一筷子桂花鱼条到她碗中, 缓声道, “御医交代了,你有身孕,情绪不能激动。她尽说些蠢话影响你心情,朕便把她调到别处当差了。”
  调走了?阿措还是没动筷子,只定定的瞧着他。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真的只是把她调走了, 不是把她杀了?
  元珣伸手捏了下她的小手,认真道,“朕答应过你尽量少杀人, 不会食言。”
  闻言,阿措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有些舍不得安秀姑姑,但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她朝元珣露出个笑容,感激道,“陛下你这样很好。”
  元珣只望着她,淡声道,“你却做得不太好。”
  阿措,“???”
  元珣缓缓说道,“她在你面前挑拨了两句,你就真信了她的话,跑来跟朕生闷气。难道朕在你心中就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
  听到他这问题,阿措一呆,顿时心虚极了。
  她眼神闪烁着不敢看他,垂下脑袋,小声辩解道,“不、不是。”
  元珣挑眉,佯怒般觑着她,“嗯?”
  阿措见他生气了,连忙拿起筷子给他夹菜,讨好似的,“陛下,你吃,这鱼特别香。”
  元珣一动不动,只平静的凝视着她。
  他这灼灼目光,让阿措更无地自容了。
  思索片刻,阿措挪到了他的身边,小手抱着他的胳膊晃啊晃,一双雾蒙蒙的眼中写满真挚,“陛下,我知错了,我不应该听了别人的话,就开始怀疑陛下的。”
  “……”元珣面不改色,心底却是享受着这温柔撒娇。
  阿措见他还不说话,抿了抿唇,也不管旁边还有宫人,凑到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脸上仿佛还留着那温热的柔软。
  元珣眼波泛动,又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夫君,好夫君,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嘛?”
  这谁能顶得住。
  元珣神色柔了些,声音低哑道,“算了,看你认错态度好,朕这次就原谅你……”
  眼见着阿措还要扑上来亲亲抱抱,元珣按住她的肩膀,轻咳一声,“现在,坐下好好吃饭。”
  阿措笑眸弯弯,“好!”
  她这边没心没肺的继续吃着,元珣则是暗暗叹了口气。
  这才刚怀上就这么难以抗拒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熬啊。
  月黑风高夜,万籁俱寂时,长公主府却格外热闹。
  看着被送回来的安秀姑姑和一堆哎呦哎哟呼痛的宫人们,长公主美眸微眯起。
  她慵懒的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浅兰色长衫,单独将安秀姑姑叫进了屋内回话。
  安秀姑姑跪在地上,老老实实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神色憔悴道,“殿下明鉴,老奴真的没有半分对宸妃娘娘不利的想法呀。”
  长公主的注意点却不在这,而是问道,“常喜说,陛下想要遣散后宫?”
  安秀姑姑怔了怔,磕磕巴巴道,“这,这是他自己的揣测,老奴也不清楚……”
  长公主静静地坐着,漫不经心的玩着纤长的手指,忽的想明白了什么,轻声喃喃道,“难怪。”
  阿珣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无端兴起。
  从一开始将昭妃送走,到调走沈家,除掉楚家,升她为妃,给予无上荣宠,还有本次春闱殿前唱名,点了那位陈氏子弟为榜眼(阿措外祖家)……
  每一步,都是在为那小姑娘清除阻碍,铺垫荣华。
  长公主眸色渐渐变深,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一个男人真的可以爱一个女人到如此地步么?
  一开始,她以为父亲是真爱母亲,才会不顾风险的将她藏于府中,与她生儿育女。
  可后来,母亲被那老妖婆活活害死,回府之后的父亲除了借酒消愁,写一些酸溜溜文绉绉的悼亡诗,还做了什么呢?他连休掉那老妖婆都不敢,更别说替母亲报仇。后来不照样纳妾?过的快活又自在。
  再后来,她入了宫。
  废帝荀康的那位皇后,与荀康年少夫妻,为荀□□儿育女,对他掏心掏肺,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呢?
  她略施小计,荀康就废了太子,将皇后打入冷宫,死生不复相见。
  多年的情谊,抵不过新欢的几声娇嗔。
  呵,男人的爱情,算个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根深蒂固的刻在她的心头,反正与她而言,是断然不敢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真爱的。
  但现在……
  自己的亲弟弟,却为一个小姑娘处心积虑,做到了如此地步。
  长公主微微皱起眉头。
  安秀姑姑还当长公主是为这事发愁,连忙道,“殿下,是老奴无能。”
  长公主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对安秀姑姑道,“算了,既然他有信心护住她,那就随他去吧,我日后也不再多问了,省的惹得他们生厌。”
  “是。”安秀姑姑应了声,见长公主没其他吩咐,便很是自觉的退下了。
  房门轻轻关上,长公主一个人静坐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抽开一个隐秘的小格子,拿出里头的玉佩。
  窗子半开着,可以看到冷色月光下随风摆动的迎春花。
  纯白无瑕的玉佩在掌心散着丝丝温润的凉意。
  她忽的想起那日花灯之下,司空曙泛红的耳尖。
  他喜欢她。
  那他对她的心意,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是真的得到了她的回应,这份情意又能维持多久呢?
  一堆疑问在心头徘徊,许久之后,她抬眼看向窗外的月色,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别也有两月,不知道他在陇右可一切安好?
  ***
  春去夏来,一晃便到了五月。
  就在京城上下欢欢喜喜迎接端午的时候,尉迟虎风尘仆仆的赶入了皇宫,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直奔勤政殿。
  面对龙椅上的元珣,晒得黑瘦的尉迟虎单膝跪地,抱拳哽噎道,“臣愧对陛下嘱托,臣、臣没有保护好子言……”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嚎啕了起来。
  元珣的脸色骤然一沉,手紧紧地按着长桌,俯身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72章 陛下怎么会不见她呢?……
  尉迟虎哭得不能自已, 听到台上传来的询问,抬起袖子抹了把脸,粗着嗓子道:
  “这几个月,子言与臣一直暗中调查乱党之事, 也算是摸清楚一些门路, 这群乱党如今的势力也掌握了个八.九成。可就在我们回程时,在陇右地界上突遇埋伏……他们人多势众, 来势汹汹, 臣无能,没能护好子言,眼睁睁看着他中了一箭, 滚下了山坡……”
  “当时情势混党名单及军事分布图, 不敢耽误大事, 只能仓皇逃离。等风头暂且过了,臣再回那处山坡附近寻找……什么都寻不到了……那附近的村民说这山林处有豺狼出没,许是、许是……”
  说到这里,尉迟虎抬起头,虎目含泪的望向元珣,无比悔恨道, “陛下,是臣护卫不利,臣甘愿受罚!”
  元珣面目严峻, 一张俊脸板着,没有丝毫情绪色彩,只是周身散发的寒气实在不容忽视。
  沉默良久,元珣总算开了口,只是声音透着沉沉的低哑,“什么都没找到?”
  尉迟虎哭丧着一张脸,颔首道,“是,死不见尸。”
  一想到子言身中冷箭还不忘叫他逃跑的模样,尉迟虎只觉得一颗心在油锅里炸过一般,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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