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小皇后——小舟遥遥
时间:2020-06-29 09:48:08

  黑暗中,他拥着她柔软的身子,大掌轻轻抚了抚她的肚子。
  心想着:再忍一忍,反正再过几个月就能卸货了。等这个生下后,就再不要怀了……
  他不想再忍一个十月,更不想看她再忍受怀孕生子之苦。
  虽然这傻姑娘在他面前从不抱怨怀孕有多辛苦,但肚子上多了这么一重物,坐卧行走有多么不便,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更遑论十月后那分娩之痛、分娩之凶险……
  思及此处,元珣将怀中之人抱紧了些,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
  几日后,端午节如期而至,宫里设宴,民间更是热闹非凡。
  每年端午,京城的明金河便会举办分外热闹的节庆表演,除了舞狮舞龙这些,最为精彩的莫过于赛龙舟了。
  这一日,前来明金河看热闹的除了寻常百姓,更有不少达官贵人、世家公子小姐。
  长公主往年不凑这个热闹,今年受到卫国公夫人的邀请,又听说赛龙舟多了不少新花样,这才辞了宫中宴会,应邀而至明金河畔。
  卫国公夫人包下一整条画舫,专门搞了个龙舟宴,邀请了不少京中贵人。
  长公主到达画舫时,现场一片欢声笑语,热闹极了,不少贵夫人打量着不远处准备赛龙舟的儿郎们,计较着待会儿该将赌注押在何处。
  待听到内侍尖细的通报着“长公主殿下驾到”时,画舫中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卫国公夫人作为主人家,笑盈盈的迎了上去,领着长公主往上座去。
  能邀请到长公主,她这宴会都办的格外有面子。
  长公主今日穿着一身艾绿色华服,发髻上和脖子手上戴的也多是玉质首饰,在这五月天里,这般清透优雅的打扮,宛若一缕清风吹散闷热,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卫国公夫人打从见到长公主第一眼起,就隐隐约约预感道,等今儿个这宴会一过去,怕是满京城的贵女们都要照着长公主的打扮学。瞧这玉簪玉环玉耳坠的,保不齐过段时日玉首饰的价格都要翻上一番。
  对于这种宴会,长公主简直如鱼得水般,很是轻松的应付着。
  待一番寒暄过后,她坐在上座与几位夫人一起闲聊着。
  没多久那龙舟比赛就开始了,看着那争斗激烈的比赛,一船的夫人姑娘们也都紧张起来,时不时鼓劲叫好。
  长公主也饶有兴味的瞧着,忽的听到一位夫人说道,“这赛龙舟可真是不错,我本想叫我家郎君陪我一起的,可他自打回府后,就跟着了魔似的把自个儿闷在屋子里,什么热闹都不感兴趣了……”
  另一位夫人接话道,“你家夫君才从陇右回来,陇右那个偏僻荒芜之地,他在那定是吃了不少苦,想必是累到了,你且让他多歇一段时间。再说了,他要是跟来了,你也不能与我们这般大剌剌的看儿郎啊,哈哈,你家夫君定是要醋的。”
  先头那位说话的夫人笑了笑,“也是。”
  陇右?长公主眉心一动。
  她抬眼看着说话的那两位,一位是少将军尉迟虎之妻,一位是礼部尚书之妻。
  尉迟虎、尉迟虎……
  司空曙离京,阿珣是派了尉迟虎去保护他的。
  现在尉迟虎回来了,所以司空曙也回来了?
  意识到这点,长公主眼中闪着一层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彩。
  斟酌片刻,她主动去找那尉迟夫人聊了起来。
  见长公主主动攀谈,尉迟夫人自然是受宠若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多久,便将尉迟虎什么时候回来,在陇右有多么辛苦却惦记着皇恩不敢惫懒的事说了个遍……若是长公主知道自家夫君的辛苦,回头往陛下面前一提,也好给陛下留下个好印象。
  长公主开始还和颜悦色的听着,在听到尉迟虎是一个人连夜赶回来的,脸色不禁微变。
  她佯装不经意道,“他这次回来,可还会回陇右?”
  尉迟夫人道,“他事都办完了,应该不会再回去了。唉,陇右那地方可真是熬人,他这才去三个多月,回来整个人又瘦又黑的,我一开始还差点没认出来……”
  长公主敷衍的笑了笑,便借口更衣,暂且走开了。
  尉迟虎那样一个粗人武将都变得又瘦又黑,那子言呢?也变得又黑又瘦,跟柴火棍似的?
  若真如尉迟夫人说的那样,尉迟虎四日前就回来了,那他也应该是那时回来的……
  四日了,她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长公主微微咬着红唇,蓦得生出一股懊恼来,不知道是懊恼她消息不灵通,还是懊恼他回来这么多日都不曾给她递个信……
  他不是说回来后,要来她这里讨个答案的么。
  心有千千结,接下来的龙舟赛她都看得心不在焉。
  吃过席后,便先行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她的马车经过司空府……
  犹豫片刻,她还是点了个小太监上门询问一句。
  没多久,那太监跑了回来,禀告道,“那门房说了,他们家大人还在外头办差,尚未回京呢。”
  长公主一怔,蹙眉道,“你可问清楚了?”
  那太监道,“奴才听得真真的,那门房便是这样说的,一个字不差。”
  须臾,长公主道,“行了,车驾继续向前。”
  她放下车帘,坐在马车里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
  尉迟虎都回来了,他为什么没回来?
  虽说他会一些拳脚功夫,但也仅能过个两三招而已,真要遇到什么险况,完全就不够看的。
  没有尉迟虎的保护,他一个人在外面要是遇到什么危险……
  一想到危险,长公主的眼皮蓦得跳了起来。
  她轻轻抬手抚上眼皮,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
  一路沉思着,直到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殿下,到府邸门口了。”
  长公主缓缓回过神,犹豫了许久,出声道,“调头,进宫。”
  外头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调头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一个时辰后——
  紫宸殿。
  长公主弯弯绕绕的说了一堆废话铺垫,总算问到了主题,“我在那龙舟宴上还碰到了尉迟虎的夫人,她说尉迟虎早几日便回京了。我记着你之前是派他跟子言一起出京的,是吧?”
  元珣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嗯。”
  长公主也没看他,自然没看到他的不同,她只装着漫不经心的问,“那你怎么不叫他入宫赴宴呢?端午他一个人在府中过的也怪没意思的。”
  元珣怎看不出长公主的意思,沉吟片刻,他缓缓道,“子言他……还没回京。”
  从他口中听到这话,长公主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让他一个人在陇右?”
  元珣静了静,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挥手示意殿内伺候的人先出去。
  见状,长公主心里那阵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起来。
  她凝眸看向元珣,红唇紧紧地抿着。
  元珣也望向她,斟酌片刻,选择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他……生死未卜?!
  长公主猛地一震,袖子不小心带到案几上杯盏,茶水倾倒,洒了一桌。
  她那双美眸中满是诧异与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元珣定定的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阿姐你冷静一下,朕已经派一队禁卫暗中寻找子言的下落了。”
  长公主这时才意识到她的失态,她肃了肃神色,重新端坐着。
  只是那华美宽大的绣袍之下,那染着红蔻丹的手指捏的紧紧地……
  姐弟俩相对而坐,大殿内安静无比。
  过了许久,长公主才道,“他是你的好友,又是你的股肱之臣,司空满门皆为忠良。于公于私,你都要全力找到他。”
  元珣道,“这是自然。”
  长公主静了静,眸光复杂,一个念头在脑中疯狂的叫嚣着——她想去找他。
  他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踪影呢?他的玉佩还在她这里,他还没等到她的回答。
  等长公主再次抬头,还没张嘴,就听到元珣冷静又干脆的说,“陇右那边局势混乱,阿姐,你不能冲动。”
  长公主一怔,对上弟弟那双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深邃眼眸。
  她嘴唇微动,好一会儿才扯出一抹笑来,“你想哪里去了,我冲动什么?再说了,你已经派人去寻了,相信再过不久,定然会有好消息的。”
  元珣嘴唇抿得直直的,“希望如此。”
 
 
第75章 小表妹才是真的强(加更)……
  长公主在紫宸殿喝完一盏茶便告退了, 元珣本想留她在宫中参宴,长公主推说有些乏累,元珣也不再勉强。
  待长公主走后,常喜公公弓着腰迎上前来, “陛下, 沈老夫人已经到了榴花宫,一同随行的还有河西府折冲都尉陈师衡的长女。”
  元珣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 “朕知道了。”
  顿了顿, 他又道,“前几日青州送来的青梨,送一篮子过去。”
  常喜应了一声, 忙下去张罗了。
  待常喜提着一篮子青梨到达榴花宫, 还没进殿便听到一阵活泼的说笑声。
  小桃见到常喜来了, 忙引着他往后殿走去, 嘴里解释道, “我们家娘娘正和老夫人、表姑娘在后头乘凉呢。”
  常喜缓步走着,笑道,“听这笑声,看来相谈甚欢。”
  今日的阳光算不上强烈,后殿又种了许多花木,在这初夏时节热烈的盛开着, 绿荫浓郁,花团锦簇。其中最为惹眼的莫过于那些石榴树,绿叶繁茂, 红花灿烂,不少树木还结出一个个小小的青色石榴果来,光是瞧着便是好兆头。
  阿措和沈老太太等人便坐在庭中凉亭说笑,因着端午佳节,亭子四周都绑着艾草菖蒲,榴花宫上下无论主子还是宫人,手中都系着五色长命缕。
  亭中石桌上摆放着瓜果、绿豆糕、粽子、红鸡蛋和雄黄酒,满满一桌子,很有节日氛围。
  见常喜来了,阿措笑吟吟的打了声招呼,又瞥见他手腕上空空的,便让小桃给他也取了一条五色长命缕。
  按照风俗,端午节这日人人都要佩戴由五色丝线编成的长命缕,以表延年益寿的愿望。
  常喜受宠若惊的接过那条长命缕,连忙谢了恩,愈发恭敬道,“陛下听闻沈老夫人入宫了,特让奴才送些青州特产的青梨来,好让娘娘与老夫人、表姑娘都尝尝鲜。”
  阿措看了一眼那篮梨子,轻声问道,“陛下呢,还在忙么?”
  常喜道,“陛下还在勤政殿处理政务。不过娘娘放心,陛下说了晚间会与您一同用膳。”
  阿措欢喜的“嗯”了一声,“那你帮我跟陛下谢恩,说我收到梨子很高兴。还有,跟他说我今天才吃两个粽子,没有吃多,让他别担心。”
  常喜一一记下,待回到紫宸宫复命,元珣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他的手腕,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抿了抿唇。
  常喜见状,忙道,“榴花宫里可热闹了,每个宫人手上都戴着这么一根长命缕。宸妃娘娘心善,还赏了奴才一根。”
  元珣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他想,那小娇气包肯定也给他备了的。
  且说榴花宫里。
  一袭暗青色长裙的陈暮云拿起个青梨咔嚓咔嚓的咬了好几口,毫不吝啬的夸道,“这酸酸甜甜的味道真是不错,小表妹,陛下对你可真好。”
  阿措笑眸弯弯的看着自家这位表姐,甜甜道,“云姐姐喜欢的话,带些回去吃。”
  陈暮云闻言摆了摆手,“那不成,这是陛下特地送来给你吃的,我沾你的光尝一个就够了,哪里能又吃又拿的。”
  顿了顿,她又一脸敬佩的看向自家小表妹,“我一回京城就听到他们说陛下如何如何宠爱你,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阿措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笑了下,道,“云姐姐,你继续跟我说你在河西府的事吧?刚说到那剿匪的事,你真的跟去了么?”
  一提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陈暮云三两下将手中梨子啃完,立刻声情并茂的讲了起来。
  莫说是阿措了,就连一旁伺候的宫人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沉浸在陈暮云的故事中。
  待她说完后,阿措忍不住拍了下手掌,“云姐姐可真厉害!”
  陈暮云摆了摆手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面上却还是带着几分小得意的。
  沈老太太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道,“阿措,你可别夸她厉害了,姑娘家家的成日里舞刀弄枪的算怎么回事?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当前最要紧的是寻一门好亲事才对。”
  一提到寻亲事,陈暮云就像蔫了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嘴里小小嘟囔着,“成亲多没意思,成日里困在个宅院里头,憋都要憋死了……”
  沈老太太摇了摇头,“你啊你,当初就不应该让你爹带着你一起去河西府赴任的,好好一个姑娘家养成这般粗野的性子。若不是这次你大哥哥中了榜眼,你父亲也恰好调职回京,你这婚事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
  关于陈家的事,还是陈家那位表哥中榜眼之后,沈老太太才慢慢与阿措说起。
  在这之前,阿措对于外祖陈家的事知之甚少,只知道生母陈氏死后,陈家便与沈隽撕破了脸,连带着对沈老太太这位姑奶奶都冷淡了许多。
  关系真正有缓和,还是从去年沈隽被贬出京开始,陈家老太太知道沈老太太独居在京中,到底不忍心,时不时也带着家中儿郎姑娘走动走动,逢年过节也会去拜访这位姑奶奶。
  陈家也没想过要从入宫的阿措身上捞到什么好处,纵然阿措后来被封为宸妃,陈老太太也只是高兴的给早逝的女儿上了三炷香。
  直到今年春闱,陈家大少爷陈仲楷被点为榜眼,且并未按照惯例外放做官,而是留在中枢任职,陈家才意识到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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