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就怕你被抢走，什么都顾不上。”方棠把她搂在怀里，“凤儿，你喜欢演戏吗？”
年年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就在演戏。她回道：“演戏是我的工作。”
就像有人当老师，有人当警察，有人当厨师，总要有人要当演员。
“凤儿，我就特别喜欢演戏。”方棠用手指梳理着她凌乱的刘海，“比如说现在，我扮演何春红，她是个不起眼的乡下妇女，她老实结巴，她深爱着丈夫拐来的孩子。而我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她带去了生命。这样，等以后电影上映后，大家就会知道，啊，这世上有何春红这个女人。”
年年若有所思，“那大家看了我的表演，会不会觉得，啊，这世上有徐凤这个孩子？”
方棠继续谆谆善诱：“何春红和徐凤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几个月，我们都活成了她们的模样。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所以我们要通过我们的努力把她们演出来，而且要演的真实，这样子大家才会相信。”
年年抓到了关键词，“真实？”
方棠点头，“所以你要仔细观察，认真想想在特定的情况下，人物会做出什么反应，表情是什么样的，还会说出什么话。”
“所以你在拍戏时没有感觉到疼。因为何春红的孩子被抱走了，她急死了，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年年分析道。
“聪明！”方棠亲了年年一口，“你这孩子脑子挺好的，怎么就念不好书？”
年年脸红了，狡辩道：“我又不考清华，我读那么认真干吗？”
拍摄场地转换到乡村小学。
这场戏是徐凤的亲生母亲装扮成卖糖葫芦的小贩，来小学门口与女儿相认。
程晋讲完戏后，马上就要开拍了。
“导演，有个地方我想改一下。”年年突然开口道。
程晋十分惊奇，这还是年年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
程晋一直觉得角色是有灵魂的，所以演员必须要有自己的想象力，而不能被剧本所束缚。
程晋欣慰地问：“凤儿，你想怎么改？”
年年说道：“徐凤是个乖孩子，她知道妈妈养她非常辛苦，所以我觉得她不会舍得花钱买。”
她把见到糖葫芦的喜悦、掏钱时的犹豫以及把钱放回口袋的坚决演了一遍给程晋看。
“非常好！”程晋耐心地指导着，“凤儿，询问价格时的表情再生动点。徐凤怕价格太高，口袋里的零花钱不够买，所以她这时的表情一定是紧张的。”
就买糖葫芦这一场戏，也拍了整整三天。
每一场戏，都是这样一个心理、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慢慢地抠。导演把控，对手搭戏，年年较真。
也是在日复一日近乎枯燥的抠戏中，年年慢慢地蜕变成了一个演员。
一个能够赋予角色灵魂的、真正的演员。
杀青那天，剧组人员在院子里架了个大锅，热热闹闹地庆祝着。
“年年，过来。”方棠向年年招了招手，把一条黄金转运珠红绳手链套在年年手腕上。
杀青了，她不再是何春红，年年也不再是徐凤。
然而，这九个月的朝夕相处，方棠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年年看着方棠，即便心中不舍，也只能改了口：“谢谢你，棠棠姐。”
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就像电影里的徐凤最终只能是苏芷嫣，而她也必须要跟徐凤告别。
电影里她可以撕心裂肺地痛哭，宣泄着自己的不舍。
但是现实中，她不能哭，她不愿别人看到她的软弱。
她不是小孩了。
那天，鸡汤的香味隔了条街都闻得到。
但是年年一口也没喝，因为那是她养大的鸡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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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进入五月, 天气开始炎热起来, 学生们换上了夏季校服。
晚自习期间，霍轻舟走到讲台上，开口道：“大家先停下手中的笔，班长我有事要说下。”
所有学生都齐刷刷地向他投了注目礼。
“是这样的, 周六下午我们要去老人院送爱心。PD说了，希望我们能出几个节目, 表演给老人看。”霍轻舟说，“有谁想表演的, 举个手, 我这里登记下。”
几乎全班同学都举起了手。
有机会蹭到镜头，傻瓜才不去表演。
但是, 还真有两个傻瓜。
霍轻舟无视了宋一辞, 问蒋年年：“年年同学, 你为什么不举手？”
“少爷，我没什么才艺可以表演的。”蒋年年如实道。
霍轻舟咳嗽一声, 煞有介事道：“年年同学, 请改下你的称呼。请叫我班长大人。”
蒋年年噎了一下, “班长，我不会唱歌。”
霍轻舟连忙道：“不会唱歌, 我可以教你唱。我唱歌很好听的。”
班上瞬间鸦雀无声。
熊浩宇哀嚎道：“班长，你还是放过老人家的耳朵吧。要是听了血压飙高，我们就是好心做坏事了。”
其他同学赞同地点点头。
霍轻舟指着熊浩宇，咬牙切齿道：“很好, 从今天起，你不是副班长了。”
熊浩宇不服，大声叫道：“你没有开除我的权利！”
“少年，你对权利一无所知。”霍轻舟打开投影机，把一张纸投影到黑板上。
其中邓丽君的歌占了半壁江山。
“这是我找陈秘书要的我爷爷的歌曲清单。大家参考下。对了，曹萱，我们班就你会戏曲，你表演一段。老人家会喜欢看的。”
曹萱点了点头。
霍轻舟在笔记本写下了“曹萱戏曲”四个字。
他当了班长之后，整个人确实沉稳多了。
毕竟要以身作则，违反纪律的事是再也没做过了。
前段时间，语数英三科进行全网直播公开课。
霍轻舟作为组织者，学习上也努力了很多。
而他天生人缘好，又有恰到好处的强势，意外地很适合班长这个发号施令的身份。
就算霍建没有把他当接班人培养，但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蒋年年看了歌单，选了《甜蜜蜜》。
霍轻舟公器私用，把自己的名字也加了进去，要跟蒋年年情歌对唱。
然而学生人数太多，半小时的节目不够塞。霍轻舟身为班长，不可以任性妄为，要考虑到大多数同学的利益。最后咬咬牙，把情歌对唱变成了多人合唱。
周六。
从敬老院回来后，蒋年年就来到了沈洛家。
沈洛不在，开门的是邱猛。
“沈洛去拍杂志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邱猛回厨房继续准备火锅食材，“年年，你牛啊。没想到你连程大导演都可以扯上交情。”
蒋年年帮着邱猛打下手，“我小时候演过他的电影《爱，回家》。”
蒋年年在梦中全都想起来了，那段在高粱田地的日子，还有方棠的耐心教导和程晋的严格指点，以及为演好徐凤所做的努力。
那些回忆都清晰得宛如昨天刚刚发生。
以至于她现在闭上眼睛，鼻间都可以闻到高粱米酒的醇厚香气。
“要是沈洛这次能拿下角色，年年你就是头等功臣。”邱猛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惭愧啊，我带了沈洛快五年了，连个好的电影资源都没给他拉到。粉丝骂得对，我挺无能的。”
蒋年年找话安慰他：“猛哥，会慢慢好起来的。沈老师他人美心善演技佳，还很有事业心。”
“事业心强，会天天想着恋爱？”邱猛呵呵两声。
所有经纪人最怕的就是“恋爱脑”这三个字。
可以说，沈洛最近所有的反常全是因为恋爱脑。
“他是演员，又不是爱豆。”蒋年年给沈洛说好话，“而且，他都单身二十八年了。你不让他谈恋爱，也太不人道了吧。”
邱猛附和道：“是呀，老处男，太可怜了。连吻戏都是靠想象。以后要是拍床戏，咋办？”
蒋年年接不了话，把洗好的生菜端到餐桌上。
没多久，沈洛和小黑、阿杰一起回来了。
三人洗了手，就开吃了。
沈洛把刚烫好的雪花肥牛捞了出来，送到蒋年年面前的碗里。
牛肉鲜嫩爽口，肥而不腻，蒋年年大呼好吃。
“年年，你真想考清华啊？”阿杰问。
前段时间，蒋年年的微博粉丝破了八百万，虎扑特地邀请了新任女神做客虎扑，与网友进行互动。
其中就谈到了想上清华这件事。
蒋年年的访谈引爆了网络话题，也遭到了全网嘲笑。
大部分人觉得蒋年年是异想天开，博眼球赚热度，连她的粉丝都不太有底气控评。
质检分数619，在文科生中确实拔尖，但离顶级学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沈洛替蒋年年回道：“年年有能力，为什么不去试一下？我相信她。”
蒋年年冲着沈洛，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来。
沈洛又捞了几块雪花肥牛，送到她碗里，“高考结束后想干吗？”
蒋年年想了想，“我想学开车。”
沈洛：“那也得等满了十八周岁。”
“快了。”原主的生日跟她差不多，都是八月份。
蒋年年饱餐一顿后，和沈洛到书房对剧本。
程晋没说会试哪一场戏，蒋年年干脆把所有对手戏都圈了出来。
沈洛看到她的剧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上面非常详尽地分析了人物的心理和情感。
“年年，你这是拿来做语文阅读理解吗？”沈洛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因为我，耽误你学习了。”
“没事。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蒋年年话不多说，看着剧本上他们的第一个对手戏。
尹泓（盯着夏鸥）：学生，你今年几岁了？
夏鸥（低头给他绑绷带，语气生硬）：要你管。
尹泓（笑）：刚刚要不是我救你，你就被咬了。
夏鸥（神色微缓）：十九。
尹泓：那我就等你一年。
夏鸥（凶巴巴）：干吗？
尹泓（凑近）：娶你啊。救命之恩，不以身相许吗？
夏鸥（红着脸）：流氓！先想想你有没有命出去！
蒋年年闭着眼睛，深呼吸好几口，调整着情绪。
再次睁开眼睛时，就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连声音都低沉了好几度。
“来吧，沈老师。”
晚上八点，小黑送茶水进去，就见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蒋年年羞得满脸通红。
晚上十一点，小黑送咖啡进去。
两人好像在对一场离别戏，蒋年年哭得十分厉害，沈洛在一旁安慰她。
月色清冷，星光漫天，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垂下重重阴影，偶尔一两声野猫叫，整个别墅区已是万籁俱寂。
这是蒋年年第一次见到凌晨两点的别墅区。
沈洛陪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年年，辛苦你了，陪我练这么久。”
蒋年年声音沙哑，向他致歉：“是我演技不够好，才要沈老师你陪着我一遍又一遍地磨。”
“年年，你也太谦虚了。”
沈洛觉得不可思议。《长安街十九号》时，蒋年年经常不在状态，连走位都不知道，整个就一菜鸟。
但是短短三个月，她的进步几乎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沈洛把蒋年年送到家门口，直到她房间的灯亮了起来，才走了回去。
试戏的地点定在了一家酒店的会议室。
刘芸很早就来了，全程盯着剧组化妆师给蒋年年化妆。
这次的妆容非常清淡，造型也非常简单。乌黑的长发挽成简单的丸子头、白色棉布长裙，白色帆布鞋。
夏鸥是美术系大一学生。漂亮，非常打眼的漂亮。
但是气质极为清冷，跟小龙女似的不食人间烟火。
刘芸满意极了。难怪程晋指明要蒋年年。不是刘芸自卖自夸，放眼整个娱乐圈，拥有让人一眼惊艳的美貌以及仙女挂气质的，只有蒋年年了。
蒋年年盯着剧本，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她没被选上没事，但是绝对不能连累沈洛落选。
刘芸带着蒋年年，与导演、制片人、编剧、出品方、投资方一一打了招呼。
扮演男一号、有着铁血硬汉之称的侯政也来了。
侯政和刘芸相识，两人闲聊了起来。
侯政开玩笑道：“我今天来面试女儿和女婿的。”
刘芸只关心蒋年年的利益：“女儿你瞧着还满意不？”
“满意满意，就是瞧着不像是我能生出来的。”侯政自嘲道。
候政长得其貌不扬，四十岁以前一直在演各种小配角，一部战争片才让他走了出来。
这时，沈洛穿着迷彩服，和邱猛一起出现了。
与导演制片人等打好招呼后，沈洛走到侯政面前，伸出了手，恭敬地问候道：“侯哥，您好。”
侯政与他握了下手，顺便打量了下这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他听说过沈洛的大名，之前在一次杂志举办的慈善活动中远远地见过他。不过，与他说话还是第一次。
“我的女婿可不太好当。”
“侯哥，我会努力的，希望有资格娶她。”沈洛露出了十分谦和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沈洛：不管是电影里，还是现实中，我都要娶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