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这关家五个儿子,怕是精明的智商,都给小五继承了!这才是真的一世享用不尽的财产。
想到便问,道:“小五可有说亲的意思?!”
刁氏摇头道:“公爹没说要说亲,只是要上书院了,我听这意思,怕是要进学,说亲的事,怕是不急了。”
当年开华这个年纪,已经说下亲了!
刁老财起了身,来回走动踱步,心道这亲家,这一步,是真的甩开他们很多。他再有钱,也不过是市井商贩。大商贾是够不着,而阶层也永远跨越不了。
这社会地位,也就有些资源和脸面,还有钱财。
可是,这关家小五,若是出息了,那是真的换头换面的不一样了。见了面,可能都要弯腰,甚至下跪。
“爹怎么问这个?要与小五说亲?!”刁氏眼睛亮着道。
刁老财笑道:“只是感慨你那公爹,才是真正的精明的,以前小看他了。小五的亲事,你提都不能提,他本就是恨你,你别惹厌。以后只多做件衣服,也别说的太直白的讨巧,他那样的人,反倒看不上!”
刁氏明白了,小五是读书人,要慎重以待。
她点头,还是担心老二他们知道,便道:“若是开富他们都知道了,怎么办?!”
“都是分出去家的兄弟,他们还能怎么?!吵你,是犯不上,吵你公爹,不得被他打出来才怪!”刁老财道:“你别管他们怎么做,只是记着自己要怎么做就行了!”
刁氏是彻底的被提点了,道:“好,我与开华一定听爹的。”
她也坐不住,吃了饭,心里就存了事儿似的,起了身,提了脚就要家去,与娘说了一声,又与刁老财道:“爹,我家去了,这豆腐的事,别叫人知道。”
刁老财这点数肯定是有的,哪用得着她吩咐,只笑道:“便是有人来问,也别慌。旁的不必说,只一个不知道,足够了。也别吵吵。家和万事兴!”
刁氏点头,匆匆的从娘家出来了,然后回家去。
被外面守着的关开富跟上,一路跟她回家,见她行色匆匆,心里更是狐疑。
关开富这一次沉得住气的多,他也没贸然上去吵吵,就怕一吵,大嫂更防备,因此便耐着性子只跟着。只是越跟吧,越不对劲。
为啥呢,大嫂回了家,这家里好像是准备酒席,他在墙根听半天,似乎是要请雷哥吃饭!
关开富的眉头已经狠狠的皱起来了。
寻思了寻思,便往雷哥家去。
不行,他得知道知道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且说刁氏一走,刁家娘子问道:“以你说,这两回的事,是谁的主意?是开涵吗?!”
刁老财在重分家财那次是真的疑心关开涵,可现在不是了,之前那次是行事老辣,而这一次,明显的感觉有大方向,而不是只是随便挑个人就给了方子,正因为选的这个人是雷哥,刁老财现在有九分疑心,这两个事都是亲家的主意。
“只怕不是那个小子,若是他的方子,之前三年,他怎么不拿出来变现生活,何必受了三年的苦?”刁老财道。
“若是亲家的方子,是开涵哄出来,出的主意呢?!”刁娘子道。
“不像,”刁老财道:“只恐以前是我看错亲家了,临老还有被鹰啄眼的时候,真是白瞎了这双招子!”
“这可如何是好?!开涵恨咱们,亲家经过那事,对咱也不亲热,”刁娘子想不了那么远,只道:“只怕他手上不管有什么方子,都不会给开华他们了……”
刁老财却不是担心这个。他也没说什么,只道:“中秋节,咱走动起来!”
刁娘子应了。
一般都是小辈们来回走亲,成亲以后,很少有两亲家这么亲热走动的。
但现在这状况不同了。
刁老财回了铺子,小二便将关开富来过的事给说了。刁老板无语,没想到关开富这么快就疑心了,也是!在这县城,能有什么秘密啊?!再加上那两口子行事一向不周密,一点事都能闹的人人皆知的,关开富不疑心才怪!
这关家的事,只怕以后县城里少不了他们亲家的新闻!
而关开富心事重重的,还没到雷哥家呢,却好巧不巧的正碰上亲爹了。
邓智林在干啥呢?!在看木料呢,在卖木材一条街的那巷子里正在挑木材,与老板讨价还价。
关开富一时竟不知道是上去好,还是不上去好?!他怕啥呢,这乍然碰到老爹了,他买东西,他要不付钱,这……
第52章 动嘴不动脚
若是以前, 他肯定没这疑惑, 要么当没看见似的调头就走, 要么打声招呼, 也不可能会付钱。
但是现在这不是情况有变么?!
这要是付钱了,他成了冤大头似的, 可不得冤死心疼死,可是转头走, 万一被老爹瞧见,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被爹待见了!
因此那张脸就扭曲的跟什么似的,表演着变脸呢!
他往这路口一站, 这不进不出的,可不就挡着别人路了吗?!这条巷子里进出的,还是板车这种,进出货的这种车大,因此这一瞬的功夫马上就被人骂他挡道了, 得,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因为邓智林瞅过来了!
关开富心中一跳,感觉心脏都要跳停了似的,正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 上还是不上的时候,他亲爹已经像没看见他似的转过头去继续与老板说话了。
关开富立时咯噔一声,这,这……爹为啥看见他了,像没看见似的?!这么不待见他?!还是……
关开富抬脚就往邓智林那走去。
身后传来人群的骂声, 骂他是二愣子挡道,脑子不好的!
若是平时,他早撸袖子要打,然而今天他哪儿顾得上,满脑子都是亲爹不理他的事情,大踏步的到邓智林那去了,小声的叫了一声,道:“爹!”
邓智林没理他,一副不认识他似的模样。
关开富急了,大喊大叫,“爹,你明明看见我了,咋不理我呢?!”
这一声,把木柴店老板给吓了一大跳,见鬼似的看着关开富,见是这屠夫,一时竟然不知道说啥,想了想,便先避让了。
“怎么?”邓智林道:“大路上撞见了,还得叫你爹给你开欢迎会啊!?”
关开富噎住,道:“爹现在说话,叫儿子怎么答?!这大街上看见了,也不打声招呼啊?!再分家了,也是亲生的儿子,爹现在咋这样了呢?!”
邓智林哼笑一声,道:“我这不是给你时机赶紧走嘛?你说说你,给了你时间,你还不走,非凑上来,你说这凑上来,尴不尴尬?你亲爹买东西的时候,不得避开,当没看见?!”
本来他不说,关开富是可以当不知道,混过去就得了,可是这老爹这样一说,关开富脸上立时就讪讪的,更噎的不轻,道:“爹,瞧你说的……”
噎了半天,也没被激出来说什么要替爹付账的话,只道:“爹看这些做什么?!”
“买木料回家修房子,”邓智林似笑非笑的继续噎他,道:“你们兄弟四个出去住后,那院子一个塞一个的结实好看,总不能叫我和小五的房子还旧旧的吧?!还不准我修房子了?!”
关开富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呛声道:“爹现在说话,真的叫儿子怎么回?!儿子又没说不能修,不给买,爹非要说这呛人的话有什么意思?!”
邓智林道:“你给买!?那你把帐付了!”
关开富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郁闷道:“爹,我身上没带银子,我看看这木材多少银子,我回家取去!”
邓智林只笑,也不再搭理他,只对老板道:“可认识手艺好的木匠师傅?!”
木材店老板笑道:“有,有,若是工艺要复杂点的,我这就有一个现成的人,他手下带着几个木匠呢,他可是雕花方面的高手,只是这工价怕是比市面上的贵些,但是东西,是真没得说,我这有样品,来看看?!”
邓智林跟老板进了店里,果然有半面墙都设置了样品。
“这些都是他的样品,雕花手艺是真过得去,若是一般家具,随便雕些花鸟鱼虫的也就够了,用不着他这样的师傅,只是像成亲雕花大床,或是书生用的书架,衣橱啥的,找他准没错,做的又好,又上档次,”老板笑道:“他认识的人多,若是要找瓦匠,找他给你介绍,价钱方面,包管童叟无欺!”
一个县里,一般的像这种行业,都是认识的,一般的施工队也不会像现代那样弄个门面,找设计师那么复杂,都是口口相传。
而这种店里介绍的人,就绝对不至于差,为啥呢,若是没弄好,这个店老板也要被人骂上门。所以邓智林是放心的,一个县就这么大,不像现代那样超级大县,所以口碑是放心的,没那么复杂。
“行,回头叫他到我家去看看,再看要用多少木料,多少工期,还要重新盖瓦,瓦片啥的,也得叫瓦匠看过了买才好,”邓智林道。
“成,”老板笑道。
“我家小五的衣橱得弄好点,”邓智林道:“读书人嘛,也得有个仪式感是不是?!他好歹也是个童生了,是我对不住他啊,这些年,也没给他弄个像样的书房,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弄的好点,另外再打些靠墙的书架啥的,要香些的木头,结实又好看才好。”
“那就用香樟木,这种木头又香,又不算贵的过份,而且它防虫,用来当书柜最好不过,”老板道:“衣橱就用梨木,这两种木头像是比较好的木头了,不像槐木重又难看,梨木的纹理是这一种,瞅瞅,这雕上花,特别好看,叔这屋里的衣橱也可以用这个,雕上平安富贵,或是长寿康健的圆图,好看。书柜呢,就雕些梅兰菊荷,喻意好!”
邓智林取下香樟木看了看,又把雕了梅兰菊荷的木头看了看,点头笑道:“不错。”
“我这就有现成的梨木和香樟木,”老板笑着到了这两种木料前,道:“叔看看这纹理,等刨出来,光净的很,再刷上桐油,绝对好看,又耐用。用上五十年,都不算事,隔几年重新上遍桐油就成,不会生虫。”
邓智林瞅了瞅,道:“不错。这梨木和香樟木怎么卖?!”
“同一个县里的,我也不坑叔,香樟木贵,因为它香又不生虫,百年不腐,叔你闻闻这味儿,这一根,半臂粗,得要八两往上,”老板道:“若只书柜,也要不到几根,总价高不到哪儿去,梨木便宜多了,这一根一两五钱银子,也很耐用,用来打衣橱,做桌椅板凳,床啥的,打一套,得用上一辈子。包管结实。”
邓智林点头,香樟木的行情,他是心里有数的,其实香樟木还不算顶好的木头,但一般小富之家用这个就很不错了。
因此,他虽不满意,但也点了点头,都说好马配好鞍,但他那破屋子,配点这个家具,算是可以了,没必要整太好的!
见邓智林听了这价钱,连眉眼都没动一分的,关开富早吓了一大跳,心如擂鼓似的,这得多少银子去?!
一时心里又酸溜溜的,老爹给小五倒是舍得花钱!
邓智林道:“成,只要弄的好。不过老板可得让点价……”
老板凑近他,说了个数,笑道:“叔给这个数就成,再降也不可能了。”
邓智林笑道:“成,叫木匠到家来量一量,再说要多少木材,我先预付十两银子,到时候用多少料,就算多少钱,我再给。”
老板收了银子,写了个收条与他,笑道:“叔放心,一会儿我就托话与木匠,叫他去看看。这一带的瓦片行我也识得,我叫小二带叔去,包管不坑叔,都是好瓦,也不贵。”
邓智林收了条子,与老板打了招呼,便与小二往瓦匠那走,关开富跟了上来,道:“爹,爹为小五可真舍得,这香樟木这么贵,说买就买了?!”
“你没用过?!”邓智林看他是有话没说出来,估计是想说连他这有钱大佬都没用过,小五就该用的样子,就不高兴。
“我再有钱,也不舍这么造啊,”关开富嘀咕道:“爹这么败,这来来回回一花钱,得用掉多少银子去?!”
邓智林道:“这银子本来就用的小五的银子,有毛病?!”
关开富一噎,道:“我这不是担心嘛,这小五的家底也不丰,这要是被爹这么花,也经不住花啊。”
“不用你操心了,”邓智林懒得理他,道:“小五是读书人,不用香樟木谁用?!你用?!你一个杀猪的,用了香樟木也不香!”
关开富简直气炸了,跺脚道:“爹!”
“你咋还在这?”邓智林道:“刚不是说回家取银子去吗?!光动嘴不动脚啊,光说不练假把式!”
“你回吧,别跟着我!”邓智林怼了他一通,与小二走路,小二走了老远回头看,见关开富还在原地气的要死要活的样子呢,便忍着笑小声的道:“这是叔的儿子?!”
“二儿子,”邓智林笑道:“是个奇葩。路上撞见我了,不敢上前来打招呼,来了吧,被人戳破了脸皮,又难受,嘴上说着我付银子,就是不掏银子,说了家去取去,就是站着不动,你识人多,瞅瞅我这是什么儿子!”
小二听的乐死了,笑道:“我这也不好评价叔的儿子,就是吧,想起我一个远亲来,说给叔听听一乐。”
小二没说,就已经乐的要死要活了,道:“去年有一回我去乡下收木头,正巧被这亲戚给撞见了,客气是真客气,口口声声的说着家里养了鸡养了鸭,有菜吃,死活拉着我要去家里坐坐要吃饭,我不肯,他偏拉,我没法子,只好去了,结果就干坐了半天,直到日上中竿,吃饱了一肚子的水,饭愣是没吃上,我那亲戚,拼死拼活的在家留饭,嘴上说了八百遍家里有鸡有鸭,可就是不见他杀鸡杀鸭,那屁股都没从板凳上挪起来过,结果到中饭了,鸡毛也没见着,我愣是饿着直到晌午,我说我要回家去吧,他还是不让,把我给气的……又不好翻脸的,还是老板见我半天不见人影,出来寻我,我才出来了,最后都下午了,我找到一个偏远的院子寻了个老人,弄了些锅巴泡水吃,哎,自那以后,我每跟着老板乡下收木头,那绝对是绕着那个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