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不过睡过去几年,再出来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如今这个操*蛋的模样!连什么炼丹的手法也还这么讲究这么分派系了!真是罗里吧嗦一大堆的!要老夫说,管它古法新法啊,只要能炼丹,而且是能炼出高等级的极品丹药就可以了!】
【师父,这众目睽睽之下,您还是少说两句吧,万一被人发现了……】
【我呸!你看你这幅样子哪里像是老夫的弟子!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不过都是一群金丹,有何了不起的?!老夫全盛时期,便是一般的化神修士也不敢多言半句的!】秦暝老爷子气歪歪道,炸得莫然神识里嗡嗡作响。
莫然态度有些凉凉地回:【师父您老人家说得对,都对!不过现在毕竟离您的年代万八千年了,您自身都难保,还是莫让徒儿上去做这个愣头青,免得和上一次一样了——话说师父,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万一出了什么事都是徒儿上去顶包,您这个做师父的……】
秦暝老爷子没有再出声了。
薄瑾冷静温和的声音传遍了全场,她没有吹嘘亦或是面露鄙夷之色,面对其他人的决然不信,只是淡淡开口,用着最平和的语气说着叫外界人士细思极恐的话:“我初学丹道之时,曾因一些琐事询问过宗门内的桑楷尊者,这些有关古法炼制丹药的事情,都是尊者所言。”
修行界除去魔修,正道总共只有四名化神,而无华派就占了其中之三,桑楷尊者就是其中之一。传闻他已有将近万年的寿命,乃是迄今为止活着的最久远的一名人修。
既是搬出了无华派和桑楷尊者,再无人有异议。而一干人等心下对于无华派的底蕴深厚和其庞然大物所带来的威压,就不是可对外人道也的了。
“啪啪,真人所言,句句属实。”有人拊掌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众人一惊,皆向外看过去,只见得两个修士从楼外又被人引了进来。
一见着来人,黄素先喜道:“师伯!师兄!”
众人又是一惊,就连薄瑾,面上也显而易见的露出了一抹惊愕之色。
来者两人,都是样貌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当头的一个,青衣风雅,腰佩玉竹素净,披肩墨发,整个人透着一股如清风松竹般清冽的气质,他面上带笑,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之感。
所谓翩翩君子,不外如是。
这人薄瑾也很是眼熟,正是前些日子才从小师弟封锟口里那里还在听他八卦的荀晏。
只是,薄瑾觉得稀奇又不可思议。
荀晏这人向来深居浅出,按理说这顿时间该是在无华派和小师弟封锟钻研那半卷《太初灵卷》才是,怎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跑到了四休城这么一个堪称边陲贫瘠的地方来了?
至于另一个,却是一个更显年轻些的男修了。
他身上穿着那件和黄素身上有些相似的黑衣,同样是头发高束,但是比起英姿飒爽的黄素,这人却是眉眼轻佻,行为举止皆有几分浮躁之气。依着黄素的称呼,想来这人就是她的师兄了。
【咦,此人倒是有些古怪。】秦暝老爷子忽而在莫然脑海里轻声嘀咕了一下,随后再也没了声响。莫然心下生疑,也有几分好奇,问了一句【哪里古怪】,却是半晌没有等来秦暝老爷子的回话。
莫然心下一惊,秦暝老爷子这般反常的举动倒是少见,毕竟就连在青阳谷中面对两名元婴之时,秦暝老爷子也是一副天大地大老夫最大的模样,如今面对来人,却是罕见的道了一句【古怪】而后就消失无踪了。
莫然对来人心生了几分警惕。
原来如此——
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薄瑾很快就找到了缘由。
这中州能知晓古法炼丹的人本就少之又少,连她都只是略懂,但是为何黄素这么一个半步金丹的后辈就能成功炼制出来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她的师门绝学。
荀晏一出现,黄素的师门也是不言而喻了,天灵宗是也。
难怪,薄瑾心下感叹,这也难怪黄素方才说曾跟随师门长辈见过薄瑾数次了,若是她跟随荀晏见过薄瑾,这就是可能的。薄瑾和荀晏都是赫赫有名之人,又因一些事情关系不浅,两人同行的次数可不算少。
“原来如此,没想到黄素小友竟然是荀晏前辈的师门中人。”薄瑾拱手道。
她这一出口,在场众人才知晓这进来的人竟然是荀晏,气氛一时热络起来,上前寒暄讨好者不计其数。
薄瑾平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荀晏与在场诸人打招呼。
他一个元婴,甚至是整个中州都有着赫赫威名的元婴,在面对众多金丹乃至筑基的弟子的捧场时,也没有显出几分不耐烦或是居高临下,而是温和的笑,圆滑地与四名五阶炼丹师说话,这幅游刃有余还叫人佩服万分的模样,真是让谁看了都得心服口服的。
荀晏温和的笑笑:“都是小辈顽劣,拿了丹药来这里胡闹,倒是叫诸位道友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元君说笑了,黄素道友可是天资卓越啊!”
“是啊是啊!这枚丹药可真是叫我等大开眼界啊!”
“对对,我们以前从未见过这等古法炼制的丹药,一时有些稀奇……”
众人开始捧场起来,态度比之方才对着薄瑾还要热络不少。
或许这就是差距,薄瑾毕竟和他们一样是个金丹,但是荀晏却不同,他与凤弦大战一事如今已传遍中州,天下谁人不识君?
就算没有那被传的子虚乌有的天灵宗出山一事,他如今也正是声名大噪之时。
荀晏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儿,他身上的青衣素袍无风自动,显得整个人愈发清隽消瘦了些许,这般君子如玉的一般人,便是修行界,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个人。见在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荀晏负手而立,目光逡巡片刻,停在莫然身上停顿了下,就在莫然心下不安之时,他的目光直直地停在了薄瑾身上。
荀晏缓缓开口:“薄瑾道友方才所言,恰如我这位黄卓师侄所说,句句属实。黄卓。”荀晏看他身后跟着的这黑衣的金丹男修,这是黄素的师兄。
黄卓点头,向前一步道:“薄瑾道友方才所言,的确如本门历法所记相符。三万年前,炼丹师们的确采用古法炼制丹药,如今的炼丹师们采用新法炼制丹药,虽说这炼制手法是在这三万多年来一步一步地更新改进,变得越来越符合如今炼丹师们的习性和如今的灵植以及灵力浓度,但是有一点,却也是如今的诸位再难达成的。那就是对于丹道的追求!”
“三万年前的那场丹道改革,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黄卓厉声道,他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华,声音却是格外的沉稳有力,眼神坚定,声音笃定。
不顾在场诸人的面色哗然、群情激奋,黄卓继续道:“我们宗门前辈们花费了整整两万八千年,前后整整十三代宗门弟子的努力,这其中包括了三位炼丹大宗师数十位炼丹宗师以及数百位炼丹大师夜以继日的研究才终于叫我们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错了!从一开始,丹道改革就不该进行!”
“以新法炼制丹药,会在我们的五行筋脉中累计丹毒,时日一长,将大大增加我们的渡劫难度!不然,为什么三万年前,每隔两三千年都会有尊者飞升上界,而自从这新法改良后,我们这届,再无尊者飞升!”
犹如平地惊雷,一言激起千层浪。
大大的丹鉴楼大厅里,挤满了将近两百名炼丹师,算上黄卓在内,其□□有一名元婴六名金丹还要一个半步金丹。
四休城哪怕比起中州繁盛之地稍显贫瘠,但是有诸多金丹在内,最主要的是,有荀晏和薄瑾在此,注定今日这四休城丹鉴楼的一番“论丹道”将传诸四海,引起整个修行界的震荡!
丹鉴楼内外一时喧嚷起来,诸多人叫嚣着不信,黄卓平静道:“诸位道友,我天灵宗弟子可从不敢无的放矢!”他转身朝荀晏躬身:“宗主。”
黄素也站出列,躬身行礼:“宗主。”
“不错,我天灵宗弟子,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荀晏话中有话,“本座知晓诸位道友对此事仍心有余虑,又或是不敢置信,烦请诸位道友在今年九九重阳日齐聚崇明金顶,介时本宗将大开山门,广迎天下道友!介时,对丹道、符道、器道、阵道乃至功法武技,我宗皆与天下道友共论!”
荀晏顶着薄瑾惊愕而不敢置信的目光,一手缓慢而温和地抚摸着腰间的玉笛,一手负在身后,他面上仍旧带笑,但这笑意却无端的叫薄瑾心生惊恐,如坠冰窟。
他、荀晏这是要将整个修行界都搅和的天翻地覆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天灵宗?我没听错吧?!是我以为的那个灵霄尊者的师门天灵宗吗?不是说这个宗门早在两三万年前就被灭门了吗?!”
“不,偌大的一个传承数十万年的大宗门,怎么可能说没就没?!看来传言天灵宗举宗避世秘境,所言非虚!”
“天灵宗要重新出世了!”
“看来整个中州的势力,都要重新洗牌了。只是不知这天灵宗和无华派,都是传承数万年的大宗门,究竟谁强谁弱?”
“出世又如何?宗主不过只是一介元婴,哪能比得过有三位尊者镇守的无华派?!”
“我们三万年来无法飞升的真相,真的就是这个吗!当初灵淮尊者的这一片好心,可是祸害了后人整整三万年啊!”
“我不信!要真是一个炼丹的手法就能积累丹毒造成无法飞升,但总还是有人不服用丹药的……”
众说纷纭。
便是莫然,此时也觉得心下既是压抑又是兴奋的热血沸腾,忽而心凉忽而脑热,觉得心下飘飘然。但他毕竟心理素质非凡,在一众金丹修士都还沉浸在这种心境之时就已然反应了过来,因为秦暝老爷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扭头看薄瑾。
薄瑾不知是气还是惧,又或是无奈,莫然很难看出薄瑾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从她面上已然没有一丝温和的笑意来看,这事恐怕对于她,打击不小。
先且不说黄卓所说的此界不能飞升的缘由是丹毒所致这一点到底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即可判定,那就是天灵宗出世,所谋非小!
薄瑾的师尊乃是如今修行界公认的第一强者非虚尊者,她的师门乃是正道第一宗门无华派,如今空降来一个赫赫有名的天灵宗,谁能如愿?
除却中州霸主地位不说,单说对于丹道修士而言,这就是一个致命的改革点!
不说中州,整个修行界有多少修士和丹道挂钩?
草药和灵植的培育、捣鼓、炼制,丹火的采集、束缚,丹炉的打造、炼制,随后是炼丹师的等级考核,便是丹鉴楼,就会在整个修行界造成一个致命打击!
这是一整条产业链都会受到天灵宗出世的打击,介时会有多少修士心境崩塌?甚至往大了方面说,这整个修行界,还能不能有这三百年来的相安无事,还是说到时候会引起一片血雨腥风?!
更别说天灵宗这架势,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相安无事的模样,它的野心,也不仅仅在于丹道,而是在于丹符阵器甚至是功法武技!
荀晏和他的两个师侄黄卓黄素没有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便是有无数人想要上前询问,也会被黄卓黄素拦下。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薄瑾。
莫然跟着薄瑾离开了丹鉴楼,跟上了荀晏的脚步。
这事闹了整整一天,莫然和薄瑾进丹鉴楼之时还只是晌午,此时已是傍晚。仲夏的黄昏余韵打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一旁铺里的灵石珠宝发出莹莹光芒,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繁杂的丹香粉香。
薄瑾叫停荀晏,欲言又止,精神恍惚,忽而问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前辈今天的这番言论,不知我师尊可否知晓?”
黄昏余韵落在荀晏的青色素袍上,显得有几分暗沉沉,他的袍角和发尾在晚风中微微拂起,便是光线昏暗,他整个人也是白的发光发亮,如一块最叫人难以拒绝的白玉。他嘴边也还挂着经年不变的笑,趁着冷白色的皮肤,在黄晕中显得有几分暖意和温和,但是配上他那副沉沉的眸子,却叫人不寒而栗。
他笑着薄瑾,回:“知,如何?不知,又如何?”
“总归,也还是在本座和尊师的掌控之中。”荀晏笑道。
莫然忽而仰头。
第七十一章 杀妻证道后, 我儿砸重生了9
有些事情, 是不能深究的。
譬如说,荀晏昨日对薄瑾说的一番话。
不过过了一*夜, 等薄瑾翌日清晨再去城主府求见荀晏的时候,得到的是荀晏带着黄卓离开四休城的消息。
城主阎冶元君见了薄瑾和莫然。
阎冶元君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对于昨天天灵宗出世的一番传闻倒是没有薄瑾这般忧心忡忡, 反而显出几分喜色。也是, 他女儿阎石榴姑娘就要和黄素结为道侣了, 他也算是天灵宗的一个“亲家”了, 天灵宗出世对他只有好没有歹, 有什么好和薄瑾一样忧心忡忡的呢。
见不到荀晏,薄瑾事不宜迟的将这件事传音给了师尊顾明田, 但是接收的却是大师兄任羽。
任羽说是那日荀晏从凤弦手中抢夺来的半卷《太初灵卷》被那个小宗门的金丹掌门献了上来, 师尊正闭关看是否能揣摩通透这本功法,甚至想试试能不能推演出后半卷。
顾明田的脾性,他的这些个弟子也是清楚的,他一旦闭关,还不知何时能出来呢。
知晓这个消息,薄瑾也没有多说, 只是将天灵宗一事告知任羽, 让他告知宗门的两位尊者长老, 而后火速联系了小师弟封锟。
从封锟那儿得来的消息更是叫人汗颜,封锟这小子,居然在外头搜寻重伤而逃的凤弦的踪迹!而且据他所说, 他还果真搜寻到了一点有关凤弦的踪迹的消息!
简直就是胡闹!
薄瑾怒不可遏,若不是相隔太远只能传音,她都能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师弟了。
先且不说凤弦的修为已臻至元婴,这世上能制住他的人少之又少,上一个能和凤弦打成平手并且重伤他的人是谁?!
是如今已经被证实了身份引起整个修行界动荡的天灵宗宗主荀晏!
封锟这么一个金丹后期的小子,果真是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是仗着有无华派和师尊顾明田撑腰,就愈发不把强敌放在眼里了。
薄瑾是又气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