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来,可把在场的人给惊着了。
他们自不会怀疑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尤其她眼里的惊惧骗不了人。因此,看到后面气势汹汹追出来的江秋月,而江如意又吓得往他们身后躲,纷纷保护欲上头。
其中,被江如意揪住衣角的男人更是抱起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哥哥在。”
其实,他不是哥哥了,看起来比粑粑还大,年近而立,棱角分明的脸,挺鼻薄唇,一双眼睛生的好,眼尾狭长而上翘,犀利中带着冷芒,不怒自威,天生带着气场。
江秋月看到他怀里的侄女,还有那么多人维护的架势,知道事情不妙,立刻摆上笑脸:“各位,你们是不是误会了?那是我侄女。小如意,快下来,你粑粑来电话了。”
“电话呢?江先生的电话吗?”
“我们误会了什么?”
“小如意什么都没说?”
“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
他们都是人精,事情看得很透彻。
江秋月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可到底心虚,加上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光鲜亮丽,也不敢发脾气,只能耐着性子说:“你们把孩子还给我。小如意,你乖,快跟姑姑回家。不然姑姑生气了。”
江如意见状,眼泪说掉就掉:“姑姑生气又要打我,呜呜,我怕怕,要粑粑——”
她长得漂亮灵气,谁舍得看她掉金豆子?
他们纷纷上前,柔声安慰:“小如意乖,姐姐给你粑粑打电话?/对,你知道粑粑号码吗?/小如意别怕,叔叔在呐。”
一阵安慰声中,抱着江如意的男人已经拨通了江柏远的号码:“江先生吗?我是周凛川,你的女儿在我这里。限你十分钟内赶来,不然——”
她就是我的女儿了。
后面这句话他没说,显得他之前的话非常有绑架勒索的意思。
江秋月看得怒火高涨:“你这人是什么意思?快把孩子还给我!不然我报警了!”
她的声音尖利,传进了手机里。
江柏远听得心惊肉跳,还以为女儿被人绑架了,不过——
“周凛川?中雅地产的周凛川?”
“没错。”
“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你赶快回家就知道了。”
他不想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江秋月已经急得上前抢人了,嘴里嚷嚷着:“快来人啊!抢孩子了!”
周边人看她戏精似的上蹿下跳,纷纷讥诮道:“我看你倒像个抢孩子的!/对,谁家孩子在抢孩子人怀里那么乖的?/是这个理儿,我们是这里老住户了,小如意对我们估计比你还熟!/你哪门子姑姑?看着像个人·贩子!/刚刚小如意说你打她了,虐待儿童犯法的!”
这一句句指责可把江秋月刺激得够呛,却也只敢虚张声势地嚷嚷:“谁虐待儿童了?你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净会污蔑人!”
江如意见她矛头直指一个年轻人,立刻出声维护:“哥哥没污蔑人,哥哥是好人,你就虐待我了。你是坏人。我要告诉粑粑。”
那年轻人得了她的声援,就跟小伙子被女神夸奖了似的,立刻打鸡血似的回击了:“听见了吧!你个老巫婆,等江先生来了,你就现原型——等下,你这脖子上的红宝石挂坠,我见过,那是徐小姐的!”
他激动得涨红了脸:“你不会趁着徐小姐不在,偷戴她的东西吧?”
江如意听他抓到这个话题,也激动了:这小伙子太有前途了!一句话就坐定了她的错!
她忙压下欣喜,附和道:“是的。哥哥说的没错。她偷戴麻麻的挂坠,还有那条珍珠项链也是麻麻的。”
这话可算是捅马蜂窝了。
众人的唾弃声此起彼伏:
“竟然偷戴别人的东西!”
“徐小姐刚失踪,你就戴人家的东西,还一戴戴两条,你良心不会痛吗?”
“估计戴了也没准备还吧!”
“江先生忙着找妻子,让你帮忙看着女儿,你当人姑姑竟然还虐待她,是人吗?”
……
他们的言语几近讨伐。
江秋月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给出的解释单薄又无力:“我没有!你们被这小崽子骗了!”
“这小崽子听着可不像个好词啊!”
“没错。怎么能用小崽子形容小如意?”
“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孩儿!”
“我们小如意妥妥是枚小公主!”
……
不知不觉,她好像成了片儿宠?
江如意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外面跑进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粑粑!
她两眼发光,立刻挣脱周凛川的怀抱,张开双臂,迈着两条小短腿撒欢儿:“粑粑,粑粑——”
奶声奶气的喊人。
小身板跑的急,跌跌撞撞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了。
那可爱的样子便是硬汉看了,也要心软成水了。
没有人能拒绝软乎乎又漂亮的小团子。
江柏远抱起女儿,紧紧的,深深呼吸了下女儿的味道,从她身上汲取力量:“如意乖,粑粑在——”
他自接到那个电话,就一直提心吊胆。
尽管知道女儿没什么危险,可还是怕,怕的厉害。
他已经弄丢了妻子,万万不能再弄丢了女儿。
不然,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江如意不知道他领悟到了自己的重要性,看到他,一天的委屈漫上心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粑粑,粑粑——”
委屈到极点,只知道喊粑粑,其他告状的话都忘记了。
今天,她是真的吃了不少委屈,受了不少惊吓。
江柏远见她流泪,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下,疼得他只能抱紧她,柔声安慰:“别怕,粑粑在,如意乖,不哭了。粑粑来了。”
江如意哭了一会,也就不哭了。
主要是她十八岁的灵魂,不好意思哭了。
一点小事,哭下去真矫情了。
可别人不知道她内里十八岁的灵魂,只觉得她乖巧懂事。
江柏远亦然,看女儿眼泪含着泪,欲流不流的,心疼极了:“乖乖,想哭就哭,别憋着——”
他揪着袖子,小心翼翼去擦女儿的眼泪。
江如意抽抽鼻子,不小心吹了个鼻涕泡。她懵了一会,反应过来,又羞又囧,然后成功把自己蠢哭了:“呜呜,粑粑坏,粑粑把如意丢下了,粑粑不要如意了……”
“怎么会?粑粑没有。谁说的?”
“姑姑说的。”
她立刻接话,开始告状了:“姑姑说麻麻跟、跟别的男人跑了,麻麻不要如意了……”
话没说完,就觉一股冷气袭来,原来是粑粑生气了。
江柏远是聪明人,非常聪明,今天的事儿闹得有点大,围着的人几句议论、扫一眼姐姐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再结合女儿的反应,足够他下一个艰难的决定了。
“谢谢各位帮我照顾女儿。”
他朝在场的人躬身致谢,尤其是周凛川:“今晚麻烦周先生了。改天再上门道谢。”
周凛川面色冷淡,没说什么,只揉揉他怀里小人儿的头发,迈步朝着电梯走去。他走之后,围着的人群散开来。
江秋月红着脸解释:“柏远,出了点小误会。”
江柏远没说话,看向她脖子上戴着的红宝石挂坠和珍珠项链。
那是妻子的首饰。
此刻,却戴在了她身上。
她在他离开后,做了什么,不言自明。
江秋月注意到他的眼神,顿时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在烧。女人是喜欢珠宝的。她尤为喜欢。可她买不起。见抽屉里随意放两条,就忍不住戴上了。本想着过过瘾就放回去,可他说晚上不回来,她就舍不得摘下了。结果江如意突然跑出来,大张旗鼓地说她坏话。而她急着追她,也就忘了这项链的事了。
小白眼狼!
欠收拾!
跟她那个狐狸精麻麻一样生来就是克她的。
她绝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
得解释!
他们进了电梯。
她跟进去,抓心挠肝想理由:“柏远,你别误会,我是想着找找香盈她失踪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也许她是出门散心去了……”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可她还得继续说:“然后,我就看到了这两条项链,挺好看的,我就戴着玩玩,结果忘记拿下来了——”
江柏远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蹩脚的谎言。
江如意当场拆穿了:“才不是。你翻麻麻的抽屉时,一直问我麻麻的钱放哪里。我不知道,你就骂我、打我,还把我关在房间里,不给我饭吃。”
真相有点差别,可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江柏远脸色更难看了,可他什么话都没说。
江秋月余光觑到他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狭小的电梯里,沉默让人感觉压抑。
终于,电梯门开了。
三人进了公寓。
冯明珠看到来人,立刻扑了过来,抱着江柏远的大腿,甜甜地喊:“舅舅,舅舅抱抱——”
江柏远没心情抱她,冷着脸说:“舅舅忙。珠珠,你一边玩。”
冯明珠立时不高兴了:“那舅舅怎么还抱着姐姐?”
这意思好像是他忙了不能抱她,也不能抱自己的女儿?
他抱女儿需要她同意?
江柏远心情很糟糕,诚然,这种糟糕来源于她的母亲,不关她一个小孩子的事,可他还是牵连到她了。就像是爱屋及乌,当厌屋的时候,也是要及乌的。更何况,她的妈妈触碰了他的底线。
“姐,你们明天回去吧。”
他终于跟江秋月说了话。
一语惊人。
江秋月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说什么?柏远,你让我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下章收拾渣姑姑。
第7章 (加更)
她还没弄到钱,怎么可能回去?
“我不能回去。我回去了,如意谁帮你带?”
她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你不找香盈了?”
江柏远没说话,抱着女儿进房间。
里面被冯明珠翻的很乱,被打碎的小猪仔还在地上,因为被关了一天,满地是零食袋。
这都是证据。
江秋月想起来这些,立刻去拦人:“柏远,你吃饭了吗?我给如意做了晚餐,就在厨房,你去喂她吃吧。”
江如意看到她挡在门前,就知道她是心虚了,怕粑粑听了她的话,给她收拾残局的机会,忙说:“粑粑,我要回房间。你应该有事要跟姑姑谈吧?”
粑粑说了要姑姑回去,这是好现象,可不能被江秋月三言两语哄回去了。
江柏远觉得女儿很贴心,吻了下她的额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冷了脸:“让开。”
江秋月不敢不让,对于这个弟弟,打他十岁起,心里就有点怕。
有种人,智近于妖,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门被推开。
满室凌乱落入眼中。
江柏远脸色更冷,目光也阴沉了。
江秋月面色惊慌,小心翼翼赔着笑:“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是破坏王,我都没来得及收拾。”
依旧很蹩脚的谎言。
自己女儿什么性格,他能不清楚?
江柏远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紧握成了拳:“姐,如意很乖,特别乖,她随她麻麻,性子安静,给她个小玩具,就能玩半天。她从来不会乱碰东西。”
就算碰了,也会放回原位。
就像昨晚,她也翻了麻麻房间的抽屉,可事后,又都收拾得很好。
江如意见粑粑没有相信江秋月的话,深觉告状有望:“对的。如意很乖。如意没有乱碰东西。粑粑,你看,姑姑打碎了我的小猪猪,那是麻麻买的,里面的钱都被她抢走了。呜呜,那是麻麻给我的压岁钱。”
江柏远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把女儿放到床上,转去了自己房间,同样,也被翻得一团乱。
“怎么解释?”
“我、我说了,想找找香盈失踪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信件。”
“别扯谎了!”
他耐心告罄,掐着乱跳的太阳穴,抬高了音量:“姐,你敢不敢诚实点?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如意不会说谎,你是不是打她、骂她,还把她关房间里了?”
江秋月死不承认:“没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你姐!”
“你还知道是我姐?”
他讥笑,笑容苦涩:“我找不到她。我快要急疯了。姐姐,你要真拿我当弟弟,现在哪有心情做这些事?我知道你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可我自问待你不薄。这几年来,我给你多少钱?盈盈每月按时给你生活费的吧?你以为我不知道?”
残酷的真相不堪一击。
他的好姐姐只把他当成摇钱树。
江柏远似是承受不住这打击,身体摇晃着退后几步,坐到了床上:“爸妈早逝,我们相依为命。我亲人不多,唯有你一个姐姐,可你竟这样伤我的心。姐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其实,失望是个杀伤力很大的词。
一旦别人对你失望,那你便离被放弃不远了。
江秋月真怕了,语气也软了:“柏远,别这样,姐姐错了,姐姐鬼迷心窍了。你别生姐姐的气。姐姐也就你一个亲人。你不能不管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