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反派互穿的日常——秀木成林
时间:2020-07-03 09:48:31

  黄玉把件转动的“哒哒”骤一停,吕侍郎感觉两道视线钢刀般扎在他脸上,他不动也不惧。
  若是平时,萧迟手上的黄玉把件肯定已掷到对方脸上,他勉强按下怒火,冷冷道:“吕侍郎难道不知这些许人手不足以算计吗?”
  “殿下何出此言?”
  吕侍郎一脸惊诧:“陈主事三人不过专为殿下讲解而已,这甲乙两处院子的百余号人,俱可为殿下取用啊!”
  他指了指两边一间接一间的大值房,状似恍然大悟解释:“是这样的,先头我们是一人负责一两项,视算计量叫人。哪些人手里空下来了,我们即再指派他们。”
  重点是“空”。
  太子下绊子自然不可能叫萧迟反咬一口的。反正底下的主事和文书小吏们都是公用的,只要你顺利叫动。
  萧迟脸色已很难看,吕侍郎却仍自顾自领路,他随意入了一间值房,并吩咐人把各值房的主事都叫过来。
  吕侍郎问:“哪一房能腾出人手?如今糯米和芦杆都还未曾开始算计。”又拱拱手,示意人给萧迟回话。
  有一人上前一步,恭敬拱手,却摇了摇头:“我们房刚领了砂浆的事,人手不够还想着添。”
  “我也是,郝州那边的青砖出了点岔子,得重头开始了,唉……”
  “不是吧?之前说好你算了砖来帮我,这可怎么办?!……”
  七嘴八舌,一律完全无办法抽身。当然,也有没说话的,但这些人缩在人群后嘴如蚌壳,完全不往前面凑。
  萧迟脸色越来越黑,两枚黄玉把件是捏得咯咯响,“都给本王把嘴巴闭上!”
  鸦雀无声,他冷冷道:“既然你们无暇,那本王就自寻些有暇的。”
  他懒得和这群人多说半句,直接看向值房内低头边算计,边不时偷偷往上望的文书小吏们。
  这些掌固检校及文书等等的小吏们,才是真正干活的人。
  萧迟微抬下颌环视一圈,问:“你们谁手中不忙?分些人手出来。”
  回应他的是稍顿了顿,然后“噼里啪啦”更加急促的算盘声和沙沙写字声。
  文书小吏们个个低头,没人敢应,也没人敢有动作。
  忽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我们正算澄阳段坝体,明日前得出结果,只怕无暇分.身!”
  声音高亢响亮,骤不及防从值房左边角落传出,循声望去,却没见人抬头。
  大值房内更加安静了,鸦雀无声,文书小吏们很不得把头埋进桌子底下,只当自己不存在。
  萧迟勃然大怒:“哪个说话?站出来!”
  没人站出来,也没人再吭声。
  萧迟怒哼一声,见没人应和,他就直接点人,抬手直接点了最前排第一个:“你,把手上的事情放下,过来先算糯米和芦杆!”
  被点中小文书吓得面无人色:“殿下,殿下,……小的正算坝体啊,这个,这个梁大人下了死命令,务必明日日落前算好的,我,我……”
  他竟直接吓晕了过去,“哐当”一声连人带凳砸翻,几声急呼,同事们慌忙奔上来扶起。
  “殿下,殿下您这是……唉!赶紧,赶紧去找太医!”吕侍郎气急的声音。
  瞬间乱了,一屋子的文书小吏一拥而上,抬的抬扶的扶,呼啦啦趁机全走了个干净。
  空荡荡的大值房,就剩萧迟粗重的呼吸声,他真被气得手都抖了。
  王鉴赶紧吩咐小太监追出去。
  “没空就没空,殿下不过问问你,也不是非得要你过去,你怕什么。还吓晕了。不知还以为殿下怎么了你呢?……”
  边说边硬按那人人中,生生把人按醒,“好了好了,没事了,抬去歇歇吧。”
  “我们真没空,手上的事很多,不是故意违逆殿下之意的!”又是先头那个高亢声音。
  小太监一噎,立即接话:“事多就事多,都说殿下不是非得要你们过去了,……”
  这是小文子,平日也是贴身伺候的一个机灵人。
  和宫里不同,六部是连在一起的,第一日就让人横着抬出来叫太医,他家主子的名声不用要的。万万不行的。他死活掐醒那个小文书,硬将事情圆给回来。
  外面的声音很清晰,那个高亢的嗓门还在一句接着一句嚷着,萧迟捏拳指关节咯咯作响。王鉴扑上来,赶紧往他手心塞了一张纸。
  这纸,是裴月明先前写给王鉴以防万一的,上面就四个字。
  “来之不易”。
  萧迟将小纸条捏成一团,掐在掌心死死扣着。
  头一回,他生生把盈胸怒火忍下了。
  ……
  这口恶气萧迟忍得辛苦,他长得这么大,除了皇帝,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敢给他这种瘪吃。哪怕是皇后,也不敢明面为难他!
  但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他甚至没有摔门就走,最后回了自己的值房,一直等到下值时间到了才离开。
  一阵风般冲出户部大院,直接打马而出,他没有回重华宫,而是去了城东小院。
  裴月明正等着他。
  他怒火冲冲奔进来,一脚踹翻了门,怒声大骂萧遇陈尚书吕侍郎一干人等。
  “不知所谓!枉为人臣!就如同那阴沟里面的老鼠,一天到晚只懂得耍些鬼祟伎俩……!!”
  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户部上上下下连带皇后太子梁国公都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裴月明就在一边听着,没带身份人名就好。
  她悄声问了王鉴,得知萧迟下午死活忍住了,那行,总得让他泄泄火气。
  很好,其实算有进步了。
  今儿她一整天在担心萧迟那狗脾气按不住。
  萧迟想往上走,这脾气必须学着收敛,吃个瘪其实挺好的,社会经历容易促使人成长。
  萧迟气得狠了,骂了一通还不够,见裴月明剥花生喝茶在一边看他,像看猴戏似的,他恼道:“你这是在看戏呢?”
  这家伙!算了,裴月明也知他不是真冲自己,懒得计较,她没好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还记得不?”
  “太.祖还征战一十七年,才从平乡辗转到京城呢。”
  裴月明白了他一眼,即便是皇帝,还得斡旋平衡朝堂呢,一个皇子算什么?
  “想蹦得越高,那身体久必须弯得更低。”见过直挺挺跳高的吗?没有吧。
  她顺便激他一句:“还是你想回宫去,像从前那样?”
  “不!”
  萧迟立即反驳了,他绝不!
  驳出这一句,那口恶气就泄了,虽面色仍有些不渝,但心绪平静了许多,他深呼吸两下,在炕几另一侧坐了下来。
  裴月明就笑:“那不得了。”
  “我们学啊,慢慢学,”她笑道:“我也是第一次。”
  无奈被拉下水,她上辈子也没碰过政。
  “好!”
  其实萧迟心里也明白,他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否则王鉴递什么纸条也没用。
  得到裴月明赞同,他心里舒服了很多,更觉得自己没做错,不过嘴上不服输,见裴月明赞笑,他从鼻子哼了一声:“还用你个小丫头教么?”
  他都懂。
  裴月明翻了个白眼,“是是,你什么都懂。”
  行了吧?满意了没?
  真服了他了。
  裴月明随手倒了杯茶推过去,萧迟一口闷了,骂得口干舌燥喝,他自己又斟一杯。
  裴月明索性把茶壶推过去,等他喝够了:“那咱们得想想该怎么办了?”
  务必尽快讨论出解决方法,萧迟入朝第一个差事,头炮得漂漂亮亮给打响了。
  否则皇帝铺路到这份上,你还拿不下?一个无能的标签妥妥贴上以后就很难摘下去了。绊子又如何?满朝文武一路走来谁没遇上过几个绊子?
  这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裴月明皱了皱眉:“时间不多了。”
  就六天,还得至少剩三四天出来算数,那么他们三天内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今天过了一天,还剩两天。
  今儿她都在琢磨这事,要说萧遇这个绊子吧,很难它算不上。毕竟皇帝盯着,他不敢搞大动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
  但落在萧迟头上,还是难。
  因为他没人没根基,乍入朝两眼一抹黑。
  说到这里,裴月明不免想起萧迟的母家永城伯府。
  永城伯府一直在朝的。
  她含蓄问:“下晌有人寻你没有?”
  萧迟脸黑了黑:“没有。”
  裴月明不敢再问,怕里头还有什么故事揭他伤疤,“哦”一声忙闭上嘴巴。
  一看就知这小丫头想什么,萧迟斜了她一眼,“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顿了顿,他算解释一句:“我未曾私下见过永城伯府的人。”
  长得这么大,他见母家人寥寥。他养于深宫,而段贵妃长居洛山,永城伯府没有递牌子进宫请见的缘由,这些年也就在宫廷大宴上远远望过几眼。
  裴月明秒懂,据她所知永城伯府一直很低调的,而萧迟身份高脾气又傲,母家人不主动联系,他就算长大能出宫了,也不可能找上门认亲。
  现在萧迟入朝,段家还没来联系,可能是在观望。
  这是裴月明自己猜的,不过看萧迟这会脸色,他心里肯定是不渝的。
  好吧,外援指望不上了,现在只能靠自己。
  “我想,咱们还得从文书小吏里头找人吧?”
  萧迟点了点头,他和裴月明想法一样。
  其实这局说易不易,说难不难,找准一个突破口就可以了。
  就是那群真正干活的文书小吏们。
  萧遇再是皇太子,他也不可能将半个户部握在手里的,不然皇帝第一个就容不下了。
  那群文书小吏绝大部分不是萧遇的人,但他们和陈尚书一样,避而唯恐不及,没人会肯冒头。
  所以才有今日下午一出。
  当时萧迟怒归怒,这突破口还是找得非常精准的,可惜的是,被那个吓晕的文书给破坏了。
  “这样啊。”
  听完王鉴转述,裴月明皱起了眉头,有那个高嗓门迫着小太监一说一和,萧迟已不能再采取今日这种强硬的要人手段。
  想好的路被堵上了。
  萧迟裴月明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斜阳从大开的槛窗照入,半边屋子橙黄半边发暗,裴月明盯着夕阳一阵:“……要不,咱们查一查掌固文书们的家境吧?”
  不能强硬,那就迂回。
  这群人不想得罪太子,同样也不会想得罪三皇子。
  关键是第一个人。
  只要能成功撬动第一个,后面的就会像多米诺骨牌那样整片动起来。
  问题也是这第一个。
  到现在都还不能确定吓晕那个是不是萧遇的人,反正,他们接下来找的这个人绝对不能再出问题,时间不多,必须一举中的。
  所以裴月明提议去了解文书们的家庭背景。
  因为他们手上刚好有一份户部大小官员基本情况,包括姓名职位家庭住址,本是用来打个底,现在恰好派上其他用途了。
  “可。”
  萧迟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找没有背景的,先锁定目标,再准点打击。
  反复推敲了一遍,这个策略是可行的。两人精神一振,接着低声商议查探的具体方法。
  商量好,萧迟立即起身:“好,我马上回去就安排人。”
  “快去吧。”
  时间不宽裕,这事越早开始越好。
  ……
  萧迟一行匆匆离去,嘚嘚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巷口方向,桃红掩上门,回来捧了盏茶进屋。
  “这下好了,”桃红紧张一天也松了口气,将茶盏递给裴月明,她问:“主子,那咱们明天回府吗?”
  这趟出来“斋戒”,都足足七天了,怎么也该回去了。
  裴月明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再等两天吧,就说寺里有个法会。”
  这边事还在关键,回府想立马再出来就不能了。再留两日,万一有个什么也能多点机动性。
  桃红一想也是:“主子说的是,那回到寺里我就打发人回去说。”
  “嗯。”
  ……
  裴月明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求个安心。
  只主仆二人没想到的是,萧迟那边还真出了纰漏。
  萧迟发现有人盯梢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鸭宝宝们!阿秀来了!!
 
 
第27章 
  萧迟换下那辆独驾青帷小车, 更衣上马,佯作在城内跑一圈,然后直奔回宫。
  王鉴赶紧爬上马跟着。
  谁知刚冲出街口没多久, 前头萧迟蓦地勒停马, 他险些一头撞上去, 王鉴手忙脚乱停下,忙问:“殿下,怎么了?”
  萧迟倏侧头看向左侧。
  这是西市最繁华的大街,络绎不绝的行人车马, 或停或站说话谈笑夹杂小贩吆喝不绝, 两边旗帜招展, 一间接着一间的商行茶楼酒肆。
  王鉴顺着往过去,发现萧迟盯着不远处的一座三层茶楼,微眯眼来来回回睃视。
  “怎么了殿下?您找什么?”
  萧迟没吭声。
  他刚才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盯着他。
  他立即追遁望去,却并未发现异样, 那三层的酒楼熙熙攘攘, 喝酒吃菜谈笑风生, 看着没半点不妥, 仿佛刚才不过错觉。
  但萧迟不认为是错觉, 他天生第六感敏锐,裴家小丫头那么会装相的一个人,当初她仿佛平平无奇的一张短信,他硬是能看出幸灾乐祸出来。
  事实证明他没错,那小丫头就不是个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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