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福——花日绯
时间:2020-07-04 08:50:56

  唐安芙不解问:“黄旗帜什么意思?”
  段玥离面色一沉,与国师对视一眼后站起身,留下一句:“有人想逃。”
  说完就急匆匆的往场地赶去。
  唐安芙真想追着他喊:这种环境,想跑不是很正常吗?
  而段玥离往会场去之后,第三层上的气氛也很微妙,尤其是王后,看着场中那逃跑孩子的身影,脸色几乎要黑成锅底。
  后来唐安芙才知道,原来那日在会场逃跑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王后生的第三个儿子,段玥卓,今年九月刚满十六,是这场雏凤元会最受关注的孩子,没想到他竟然也是第一个临阵脱逃的。
  **
  唐安芙是在三天后又一次见到段玥卓的,他被吊在王后宫外的一个架子上风吹日晒,哪里像个王子,比奴隶竟还不如,可站在下方看守的人没有一个心疼他的,全都一脸漠然的看着他受罪。
  唐安芙受王后召见入南月皇宫,走到王后宫殿外时看到的这一幕,当场就忍不住想上前,被随行的领路女官拦住:
  “阿芙姑娘,万万不可。”
  她看出了唐安芙的意图,赶忙拉住她劝阻,唐安芙指着那边问:“为何这般对他?他才多大?”
  女官看了那边一眼,小声说道:
  “王后是为王子好,只要王子熬过去了,那他将是最出色的勇士。”
  唐安芙觉得这段家的人每一个都是疯子。
  “那要是他熬不过去呢?”
  女官叹息:“王后说,若是王子连这都熬不过去,那就不配做段氏子孙……死了,也是活该。”
  唐安芙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过分的话,而且这话还是从一个亲生母亲的口中说出的。
  “阿芙姑娘,你不是南月国人吧。这样的情况在我们这里很多,尤其是皇室,对子孙的要求都十分严厉,唉,怎么说呢,都是为了王子们好。”
  女官似乎也有些心疼,但最终都敌不过一句‘为王子好’。
  唐安芙却觉得好个屁。
  不顾孩子的安危,强行以伤害为手段让他服从都是不应该被容许的。
  父母可以望子成龙,但若成龙的代价是付出生命、尊严乃至其他,那这龙还有什么成的必要吗?
  可这里的人,满口都打着为你好的口号,蓄意伤害、侮辱,只为了要他所谓的‘长进’。
  这王后是如此,齐辰的生母段贵妃也是如此。
  在她们看来,她们所生的孩子并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可能成功的作品,为了雕琢这个作品,让他变得完美,她们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来打磨,最终若是作品成了,那便是大功一件,若是作品在雕琢过程中坏了,碎了,也只是作品太弱。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唐安芙甩开那女官的阻拦,大步来到架子下,守卫们看她是王后身边女官请进宫的客人,只是看了她一下,并没拦住她靠近。
  站在架子下仰头看向那个被吊在半空的少年,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被绑住的手腕处已经呈黑紫状态,衣服上面满是血水和盐水干掉后的红色、白色痕迹,除了一些是他自己的汗液之外,更多的是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后的痕迹。
  惨不忍睹。
  若非有人告诉她这是一个国家的王子,她还以为是什么犯了十恶不赦大罪的犯人呢。
  被吊住的少年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迷迷糊糊中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也不知有没有看清唐安芙的脸,就颤抖着嘴唇,用微乎其微的干哑声音说:
  “救,救我。”
  “这位姑娘,请你离开。”
  守卫听见吊着的少年开口,赶忙上前对唐安芙提醒道。
  唐安芙心绪不稳,脑子里乱作一团,正要转身,就听见那少年又说:
  “别、走。”
  一瞬间,唐安芙所有的理智都被这两个字给打败了,她猛然回身,抽出守卫腰间的佩刀,一跃而上单手攀住架子,用两腿夹住被吊起的少年,挥刀将绳子砍断,然后迅速接住,让他平稳落地。
  周围守卫没料到唐安芙会有此举,赶忙过来抢人,唐安芙托着那少年转了两圈躲避攻击后,顺势用刀将他手腕上的绳索砍断,然后将那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年背到了肩上,飞上屋脊,连番跃下。
  而下面王宫也彻底乱了,王后听见外面动静跑出来,头上还扎着两根银针,白薇紧随其后:
  “王后,小心针。”
  可此时王后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头上的针,到殿外一看,原本被吊在架子上的孩子不见了,而殿外跪了好几个女官,王后怒问:
  “谁干的?人呢!”
  那带唐安芙入宫的女官战战兢兢回:
  “王后,是您今日召进宫的阿芙姑娘,她不知为何突然发狂,将王子带走了。”
  “什么!”王后震惊不已。
  她今日确实召了离王身边那女子入宫,是想与她谈谈离王与圣女的婚事,王后希望那舞姬能有自知之明,努力促成这桩婚事,而代价就是在离王身边给她一个名分。
  王后怎么也没想到她人还没见到,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给我找!一定要把王子给找回来!”
  王后怒声下令,宫中守卫们齐刷刷领命而去。
  **
  唐安芙背着那少年离开皇宫,不敢去客栈,可她对南月国都城又不太了解,一时竟不知去哪里好。
  她背上的少年大概已经昏迷了,任何人被吊着三天三夜不给吃饭喝水身体都受不了,她得先找个地方让他喝点水才行。
  想起来之前她逛街的时候,在主街道后头看见过一座破庙,当时她因为好奇,还从锁着的门缝往里看了几眼,里头确实杂草丛生,无人看管。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唐安芙便把人直接带到了那破庙,从墙头翻进去。
  破庙年久失修,之前供奉的神像已经倒了一半,她对着半边佛像合十默念一句‘打扰’后,才把背上的少年放在佛像前的一块空地上,那少年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意识,身上滚烫,唐安芙将他安置好后,火速翻墙出去给他弄了点水和吃的。
  回到庙里后,那少年还没醒,她把人半扶起来,将水囊的口对准他的嘴灌了两口,开始的时候水灌不进去,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他感觉到水后,直接醒了过来,抱着水囊喝了起来。
  渴久了的人不能喝快水,唐安芙给他稍微控制着些,让他慢些喝。
  有了点水下肚,那少年的意识才稍微清醒一些,用极为细小的声音问:
  “你、是谁?”
  唐安芙给他擦了擦下巴和脖子上的水迹,说道:
  “我叫阿芙。你别说话了,我喂你吃点东西,吃完后,我给你把伤口洗洗,上点药,包扎一下,到时候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那少年意识可能不太清楚,花了好长时间才听懂唐安芙说的话,将脑袋微乎其微的点了两下。
  唐安芙将馒头掰开,沾了水送到他嘴里,这样既能吃到水也能吃到面,虽然味道不好,但也比较容易消化。
  他是真的饿惨了,顾不上味道好坏,三个馒头沾着水,就那样吃了下去。
  吃完喝完后,终于恢复了一点点血色,但身体还是虚弱,再次昏昏欲睡。
  “我给你处理伤口了。你忍着点。”唐安芙轻声说了句,也不知他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把他的衣裳剪开大半了,才听见他回了一句:
  “多、谢。”
  唐安芙不再说话,看着剪开的衣服下面的伤口咋舌。
  这南月国的人都有病吧。这是把孩子当牲口在养吗?
  她虽然只看见了这个少年的遭遇,但之前也听说了段贵妃虐打齐辰的事,如今想来,这就是南月国的传统,为了追求变态的强悍,他们也就变态的对待自己孩子。
  有些伤口已经化脓了把衣料沾在皮肤上,唐安芙只得先用水把浸湿伤口,等衣料软化后,再慢慢揭下,饶是如此,她还是弄疼了那少年。
  可那少年只咬着唇一声不吭,除了紧紧捏住微微颤抖的手和紧蹙的眉头,几乎看不出来他在忍受疼痛。
  唐安芙将他的伤口清洗过后发现,王后不仅让守卫在鞭打这少年的水中加了盐,还加了一些让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的毒,这真的是一个母亲对亲生儿子做的事情吗?
  因为工程巨大,所以当唐安芙给他处理好伤口之后,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把之前庙里的帘子扯下来,在外抖了抖灰后,折叠好铺在稻草上,然后把那少年挪到帘子上,又将他原本的外套盖在身上,正要转身,就感觉手腕被人拉住。
  “别走。我冷。”
  唐安芙摸了摸他的手,又凑到他身边去摸了摸他额头,身子还在发烧,他却感觉冷,这是真病的不轻。
  在他耳边轻道:
  “我去药铺弄点风寒散来,你先躺会儿,我过会儿就回来。”
  那少年却不撒手,唐安芙又说:
  “乖,放手。我给你带白糖糕和糖葫芦回来吃,好不好?”
  不知是清醒了些,还是被唐安芙说的白糖糕和糖葫芦说服了,总之那少年撒了手,唐安芙给他把衣裳掖好后,趁着夜色翻墙出去。
  她极小心掩藏自己的行踪,在热闹的市集穿行,如寻常百姓般买了吃的,抓了药,为了避人耳目,特地在城里绕了大半圈后才回到破庙中。
  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少年自己坐了起来,呆呆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安芙过去:
  “你怎么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那少年扭头看了看她,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看着她,好半晌后,直到一串红通通的糖葫芦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
  “喏,我原本还在想你这昏昏沉沉的,糖葫芦要怎么喂你吃呢。你醒来了正好,可以自己吃。”
  人在受伤的时候,嘴里发苦,吃些甜的会好受些。
  那少年像是想把手抬起来拿糖葫芦,可他的手被吊的太久,根本没有力气。
  唐安芙见状,便举着糖葫芦到他嘴边,香甜的味道充满了少年的鼻腔,他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咬下半颗裹了厚厚糖浆的山楂果。
  从前只听人说糖葫芦多少吃,他却没尝过,总想着等以后出宫立府,他再叫人买一车回来吃,可这个愿望只怕以后永远都实现不了了,他是段家这百年来的第一个逃兵,这辈子都与立府无缘了。
  “不好吃吗?”
  唐安芙见他吃着吃着眼睛红了,之前给他处理伤口时那么疼,他眼睛都没红,现在吃个糖葫芦眼睛却红了,以为是糖葫芦太酸不好吃。
  少年摇头:“很好吃。谢谢你阿芙。”
  他虽然先前视线模糊,神志不清,但却一下就记住了这个异族女子的名字。
  
 
  ☆、第 88 章
 
  第八十八章
  “好吃就再吃一颗, 我还给你买了一罐肉粥, 我从城外绕了一圈回来,耽搁了时间,可能有些凉了,现在也不能生火热, 就这么喝吧。多吃东西, 伤才好的快。”
  唐安芙说完之后, 少年双眸盯着她问:
  “你是从城外绕回来的?我先前还以为你走了。”
  唐安芙这才明白刚回来时,他那满脸失落是怎么回事。
  “我不走,既把你带出来了,好歹让你多养几天。”
  少年和唐安芙都明白,只要他们还在南月国, 不被宫里发现行踪是不可能的,‘多养几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唐安芙见他失落,笑吟吟问:“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道他是谁就把他从王宫带出来了。
  少年牵动了一下嘴角, 对唐安芙说出个名字:“段玥卓。”
  “小卓!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唐安芙笑的眼睛弯成一条新月,段玥卓认真的点了下头:“好。”
  “阿芙你为何会在王宫?”小卓问唐安芙。
  唐安芙长长一叹:
  “我不是南月国的人, 我是来找人的, 可我找的人……不记得我了, 我只好在他身边待着,守着。对了, 他是段玥离,算起来是你叔叔吧。我死皮赖脸的赖着他,王后今日召我入宫去, 我正好就看到你了。”
  段玥卓放下喝粥的勺子,惊惧的看着唐安芙:“你就是那个离王叔从灵月国带回来的……人?”
  唐安芙点头,见他神情不对,赶忙解释:“嗯。不过我跟他的关系吧,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小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唐安芙见他强撑着精神,伸手摸了他的额头,仍旧很烫,吩咐道:
  “把粥都喝了,然后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想。”
  小卓勉力将粥喝完,然后就迷迷糊糊的躺下,唐安芙守在一旁,不时摸摸他的脑袋,查探温度有没有降下,直到天明才累的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原本躺着的小卓已经不见了,唐安芙大惊,赶忙出门寻找,谁知刚走出佛殿的门,破庙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齐辰黑着一张脸走进来。
  唐安芙看到他哪里还会不知道小卓去了哪里,不禁上前道:
  “小卓呢!他还烧着,经不起折腾!”
  段玥离紧绷着脸盯着眼前这把自己搞的十分狼狈的女人,这时候了还说别人经不起折腾,也不看看自己。
  一夜的时间,让段玥离积攒了满腔的愤怒,在来时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惩罚教训她,可当看见她这张脸,就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做不成。
  意识到这点后,段玥离更加气闷!
  不想跟她多言,直接扣住唐安芙的手腕就往庙外拖,唐安芙奋力挣扎,最终还是难敌盛怒中的段玥离,被他一把扛在了肩上,不由分说的带回离王府。
  离王府的下人本来就怕离王怕的要死,如今见他面色巨黑,肩上还扛着个不老实的女人,更加不敢上前,一个个都躲得远远。
  段玥离把唐安芙扛回了后院,想把她直接就抛在地上,可放下来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拖住她后腰,将她扶正落地。
  “小卓在哪里?你们还想对他如何?”唐安芙忍不住问。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