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玥离扣住她手腕:“我好看着你。”
唐安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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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段玥离坐在书案后头看各地的卷宗,南月国主身体不好,很多事情的决策就落在段玥离肩上。
唐安芙腰后垫着好几只大迎枕,歪在那里无聊的翻书看。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守卫来报,说是圣女白薇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唐安芙一下就警惕起来,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实际上两只耳朵已经支棱起来,暗想如果段玥离打发她走私下去见白薇,唐安芙说什么也要把他离王府闹个天翻地覆!
“让她直接到书房来。”
段玥离说完,悄悄看了一眼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的唐安芙,也不看看她那身子都快歪道软榻外头来了,抿嘴暗笑了声。
唐安芙捏着拳头,凑着耳朵,等待他下面说出赶她离开的话,但等了好一会儿,段玥离都没开口。
算算时间,白薇估计就快来了,唐安芙忍不住问:
“我需要回避吗?”
段玥离抬眼扫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不必。”
唐安芙捏着的拳头悄悄松开,算你识相。
很快,圣女白薇就被离王府的守卫带到了书房,原本她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往常离王都是在王府前院的花厅与她见面,这是第一次请她到后院来。
可当白薇走进书房,看见书架旁的软榻上躺的唐安芙时,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唐安芙披着头发,清丽纯美,像一朵雨后的娇花般惹人怜爱,她姿态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手边放着一些易消化的零嘴和话本,腿上盖着柔软毛毯,毛毯上还有一件外衫,白薇认得那是离王的。
两个女人,四只眼睛就那么两两相望,互不相让。
白薇本以为这外族女子不过区区舞姬的身份,在她这样的身份地位面前定会自惭形秽,可对望片刻后,她丝毫无惧的目光反倒让白薇略感心虚,那感觉就仿佛她才是正室,而白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妾……也许连妾都不如……
“圣女所来何事?”
段玥离从书案后走出,打断了两个女人间的无声对峙。
白薇收回目光,对段玥离比了比手中的食盒,说道:
“听闻昨夜阿芙姑娘病了,王爷传太医过府,我甚为忧心,便做了些糕点来探望。”
唐安芙没想到她手里的食盒是给她的,不等段玥离开口,就对白薇招了招手:
“多谢圣女。拿来我瞧瞧。”
还真把自己当正室了……
白薇往段玥离看去一眼,应该是希望他能发个声,至少也得斥责一下这区区舞姬没规矩吧,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将放在唐安芙脚边的外衫拿起套上,一副‘既然你是给她做的,那就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将食盒递到唐安芙面前,唐安芙也不下榻,就随手接了过去,将食盒里的几盘精美点心拿了出来。
别说,这圣女手艺看着还不错,就不知味道如何。
唐安芙拿了一块桂花糯米团正要吃,手腕就被段玥离给强势扣住:
“这个难消化,不许吃。”
唐安芙看着手里的糯米团,小小的一颗,圆润润软糯糯,很有食欲的样子,挣扎说:
“我已经不疼了。”
“不疼也不许吃,放下。”段玥离态度十分坚决。
唐安芙嘟着嘴犹豫了一会儿后,乖乖将团子放回点心盘里,目光锁定一块糖油疙瘩,这种疙瘩面团用油炸过以后,洒一层白糖霜,特别好吃。
“太油太甜,也不许吃。”
这回,段玥离甚至没让唐安芙沾手,就直接断了她的念想,然后在唐安芙发脾气之前,把食盒从她手中直接夺走,亲自将里面的点心甄别一番后,勉勉强强递给唐安芙一碗表面撒着松子粒的银耳甜羹。
“最多五口,不许多吃。”段玥离严格管控。
唐安芙看着那碗看着就很清淡的银耳羹,忧愁一叹:“圣女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不吃多失礼?”
尤其人家现在还一副狗粮吃到撑,快要吐出来的神情。
“吃不吃?不吃我收起来了!”段玥离不理她,问了一句后,也不等唐安芙回答就打算直接撤回,唐安芙赶紧拦住,识时务的说:
“别,我吃的。”
沧海遗羹总算到了唐安芙手里,其他东西连食盒全都被他拎到旁边去了。
唐安芙当着段玥离的面,舀了满满一勺甜羹送入口中,段玥离脸黑。
不给他机会发作,唐安芙对白薇赞美:“圣女的手艺真不错。”
白薇从未遇见过这样恃宠而骄的人。
王后之前与她说,可以利用此女子让离王对她改观和亲近,但此女子前两天惹了大祸,白薇本不想搭理,然而昨日离王传太医入府为此女子诊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南月王宫。
白薇对离王的态度很在意,这才纡尊降贵过来探望一番,没想到此女子蹬鼻子上脸,全然不知自己是什么身份。
不回应她的夸赞,白薇自行对段玥离道:
“离王昨日受百下杖责,可有好好上药?”
段玥离目光盯着唐安芙吃甜羹,对白薇的问题并不上心,倒是唐安芙听到‘百下杖责’时愣了愣,放下手中汤勺,盯着段玥离问:
“什么杖责?”
段玥离见她放下勺子,直接把碗从她手中收走,随口回了句:“小伤,无妨。”
“若是一般人,百下杖责都能要了命,离王怎还说是小伤?”白薇直面唐安芙:“若不是因为你莽撞行事,离王又如何会被责罚。”
“够了。我说是小伤就是小伤,不劳圣女多费心。”段玥离冷道。
白薇还想开口,此时下人端着药送来,段玥离直接接过药碗,搅动了两回,试了试药的温度后递到唐安芙面前,生硬说:
“喝。”
比起喝药,唐安芙更关心他的伤势:“你受伤了。”
“说了无碍。你赶紧把药喝了。”语毕,段玥离直接舀了一勺药汁送到唐安芙嘴边。
唐安芙闻着扑面而来的药味眉头就皱起,下意识把头扭到一边:
“我真不疼了,不用喝这个。”
段玥离把汤勺搁回碗里,站在软榻前居高临下看着唐安芙,两相对峙片刻,段玥离忽然来了句:
“还想我那样喂你?”
唐安芙还没反应过来,段玥离就喝了一大口药,不由分说往唐安芙压下……
从旁目睹这过程的白薇简直想摒弃一切优雅,冲上去把这对全然无视她的‘狗男女’拉开,他们到底有没有尊重过她这个准离王妃的身份?!!
这种情况之下,别说圣女了,就是圣人也待不下去。
白薇气呼呼的拂袖离去。
唐安芙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药汁,正好看到白薇愤然离去的背影,对段玥离伸手:
“行了,她走了。我,我自己喝。”
段玥离成功把白薇气走,也就不用再继续做这样的亲密戏了。
但她话音刚落,第二口苦到抽筋的药汁又接着压了下来。
唐安芙:……
☆、第 90 章
第九十章
被强势灌了一碗药下肚, 唐安芙想死的心都有了, 于是在最后一口的时候,她奋力拉住了灌完她药就想离开的段玥离,在他嘴上又啃又咬,发泄着被他灌药的气愤。
刚开始段玥离是拒绝的, 还欲拒还迎的推了唐安芙两下, 然而唐安芙多‘强势’, 段玥离‘推阻不过’就半推半就了。
等两人再次清醒,已经是在软榻上滚作一团,唐安芙解了段玥离衣裳,在他后背摸到绷带时。
虽说没有伤到筋骨,但百下杖责毕竟实打实的打在段玥离的后背上, 皮肉多少都会受点伤。
唐安芙把段玥离从身上推开,让他转过身去,段玥离不配合, 刚拉拢上的衣裳又给爬到他背后去的唐安芙扯开。
伤口不大,只缠着两条窄窄的绷带, 是为了不让伤口上的药沾到衣服上。
“看好了吗?就破了点皮, 没事。”段玥离说。
唐安芙却默不作声, 看着段玥离的后背蹙起了眉,久久都不说话。
段玥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回答, 转头看了看她,见她正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后背,不禁问:
“你怎么了?”
唐安芙伸手在段玥离后背上摸了两下, 不解的问道:
“你身上的伤呢?”
段玥离奇怪说:“什么?伤在绷带下面,你要看吗?”
“不是。”唐安芙按住段玥离想要把衣服拉起的动作,跪坐起身,将他的后背胸膛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之前身上的伤呢?”
原本齐辰的后背伤痕遍布,唐安芙每一处都摸遍了,能准确的说出伤口的位置和大小,可段玥离的后背上光滑如镜,右肩倒是有一处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胎记,但又有明确的图案,是南月国的神鸟。
除了这之外,段玥离的后背竟没有一处和齐辰后背匹配的伤口。
“我之前身上什么伤?你把我当谁了?”
段玥离问着,忽然起身,将被扯下的衣服重新穿上,唐安芙跪坐在软榻上,发丝有些乱,双唇有些肿,这些都跟段玥离有关,可她眼中的探究与关切却和段玥离没有关系,而是源自于一个叫‘齐辰’的男人。
而他则为了一个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弄得一身狼狈。
段玥离拿了衣裳转身离开书房,留下软榻上的唐安芙独自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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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玥离自从那日从书房离开后,唐安芙已经两天没看见他了。
她这两天倒是自由,没人盯着她吃饭,也没人强喂她喝药。心里空落落的。
连逛街都没什么心思。
齐辰后背的伤,段玥离后背却没有。
那么重的伤,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了呢。
坐在一处冷清的茶摊儿上,唐安芙唉声叹气的思考,忽然感觉后面有人靠近,没有杀气,她条件反射往旁边挪了挪,身后那个忽然靠近想要拍她后背的人扑了个空。
姬小珖从后面跳出:
“姐姐你背后长眼睛了吗?真是的!”
气鼓鼓的坐下,姬小珖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其他杯子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点不嫌弃路边茶摊儿的茶劣质。
“我老远就见一美人背影,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姐姐你,本想悄悄过来吓你一吓,没想到你倒警觉。”
唐安芙心里有事儿,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
“你怎么还在这儿?”
姬小珖是幻月国主的侄子,前些时候随幻月国主来南月国参加雏凤元会,如今雏凤元会结束了,他们国主也返程了,他竟然还留在这里没走,唐安芙才顺嘴问了句。
“我自然是有事留在这儿的。”姬小珖如是说完,又凑到唐安芙面前:
“姐姐,听说你在南月王宫把段玥卓给劫走了?”
这事儿本来就瞒不住,而且唐安芙依旧不后悔当初那么做,于是就点头承认:
“嗯。”
姬小珖手中扇子一击掌:“干的漂亮!”
唐安芙颇为意外:“你不觉得我做错了?”
“当然不!我从前就觉得南月国的规矩变态了。为了调|教子孙,什么残忍的手段都能使出来,当他们段家的子孙简直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本来人生就短,一步一个脚印都未必能平安到老,可他段家人偏要跑着飞奔去死,脑子有病!”
唐安芙没想到姬小珖能说出这番话来。
南月五国中,只有南月国和灵月国是姓段的,其他几国都是别姓,所以评论起段家的规矩来就没那么多约束。
就冲姬小珖的这份见解,唐安芙就能主动给他添茶。
“那你们其他国的人就没跟段家提提这事儿?”唐安芙问。
姬小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段家人自己找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姬小珖见唐安芙不信,这才说了实话:
“哎呀,最重要的是,其他国没能力阻止。段家人虽然作死,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家淘汰了熬不过去的段氏子孙,能熬几关留下来的都比一般人强悍,我们可打不过,怎么提?”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貌似就是现实。
他们本国人都没有办法改变,更别说唐安芙这个外人了。
“对了,姐姐。你还没问我为什么留在南月国呢。”姬小珖问唐安芙。
唐安芙意兴阑珊瞥了他一眼:“为了躲段灵香?她很喜欢你吗”
提起这个名字,姬小珖忍不住瑟缩了一番:“喜欢什么呀!她是想把我当狗一样栓在身边。”
“为什么这么说?一个姑娘喜欢你而已,你还来劲了。”
“不是我来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灵月国跑吗?她跟苗麝锦要了情蛊,打算种在我身上,你知道情蛊是什么吗?就是只要我中了蛊,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跟狗一样听话,还不用训!简直恶毒!有机会我真想把她也丢进蛊坛里,让她尝尝万蛊噬心的滋味。”
姬小珖将个中缘由告知唐安芙知晓,唐安芙这才明白他为何要跑。
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觉得段家的人思维都很极端,这大概就是他们从小的强势教育有关,遇人遇事从不知忍让和妥协,一味的只想控制。
“那她确实做得不对。我收回刚才的话。抱歉。”唐安芙说。
姬小珖没想到她会突然道歉,有点难为情的摸摸头:
“没什么啦,能理解我的人其实也不太多。”
唐安芙放下茶杯问他:“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留在南月国呢。是有什么事吗?”
姬小珖点头:“嗯,有事。而且,我还想请姐姐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