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鉴于这个天使城怎么看怎么诡异的邪教性质，雾茶对所谓的“恶魔少年”也产生了疑惑。
在众人眼中是“恶”的恶魔少年端掉了这明显带有邪。教和洗脑性质的神殿，那到底谁善谁恶也许还需要重新再考虑一下。
雾茶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又和那位老者聊了几句，随便买了一点小东西之后，带着楚河天离开了。
走过了繁华的街道，到了他们居住的宾馆楼下，楚河天突然叫住她：“茶茶。”
“嗯？”雾茶转过头，茫然的看着他。
楚河天轻笑一声，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低声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想那个老人家的话？”
他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又低又哑，震的她的耳朵发麻。
雾茶红着脸点了点头，说：“在想那个神殿。”顿了一下，补充道：“还有那个恶魔少年。”
楚河天看了她一眼，突然说：“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的话，他口中的恶魔少年应该就是我。”
雾茶一下子愣住了，瞪圆了眼睛上下看着楚河天，下意识的重复道：“你？”
楚河天：“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打遍北方城市，而且被整个北方城市拉入黑名单的人的话。”
想来也不会有第二个了，一个楚河天当年已经够北方城市受的了，再来一个，谁还受得了。
雾茶愣了好一会儿，在心里默默地把老者口中那个仿佛十恶不赦的恶魔少年和眼前这个温柔沉稳的楚河天画上等号。
被他们唾骂厌恶的所谓“恶魔少年”是楚河天。
雾茶几乎一下子就心疼了起来。
她不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一想到十年前楚河天一个人独身走遍北方城市，孤独而不被人理解的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被人厌恶、被人谩骂、被人恐惧，她就心痛到不能呼吸。
她几乎没有想过楚河天有可能真的是他们口中无恶不作的坏人这个结果，她无比的笃定，只要这个人是楚河天，那他一定是对的一方。
她信任他，比信任自己还要信任他。
当楚河天恶魔少年画上等号时，雾茶就已经不需要再去想和他对立的那一面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了。
她信任楚河天，甚至比信任正义本身更信任他。
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心疼。
心疼那个孑然一身的楚河天。
孑然一身，万人唾弃。
当这八个字真正放在她面前、放在她身边的人身上时，她才体会到这是一种多么沉重的感觉。
可楚河天却还能那么温柔的笑出来。
笑的她的心口都酸涩了起来。
雾茶不说话的时候，楚河天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专注的目光中隐藏着一丝深深地痴迷。
他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他迷恋她。
他迷恋这贫瘠的一声中唯一的光。
于是，他一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过去有多么不堪和贫瘠，而这么不堪的他，是否会吓走这束阳光。
所以，他也一直抗拒着恢复记忆。
没有记忆的楚河天，也不用背负记忆的沉重，就这么一身轻松的与她相遇、相识。
多好。
而现在，老者口中的恶魔少年那么可怕，会不会吓到她 楚河天的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而就在他准备应对最坏的结果时，小姑娘突然抬手抱住他的腰，撞到了他的怀里。
楚河天一愣。
然后他就听见小姑娘用一种愤愤不平的语气说：“那些人果然都瞎了眼了。”
楚河天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仿佛整个灵魂都被这一撞撞飞了出去，一股巨大的喜悦淹没了他，让他整颗心都颤栗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嘶哑无比。
他问：“什么？”
小姑娘气呼呼的说：“我说他们眼都瞎了，拿好人当坏人，那坏人当神供奉！”
楚河天：“你觉得我是好人？”
雾茶：“你要不是好人，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他是她所见过最好的人。
楚河天闭了闭眼睛。
他的小姑娘……没有怕他，也没有怀疑他。
她就这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他，并且愤愤的为他鸣不平。
他生命中唯一的那束阳光……选择照耀他。
真好。
他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大概是被他拿来遇见她了。
楚河天低声笑了笑，从胸膛中发出来的笑声震荡的雾茶的耳朵麻麻的，他说：“你信我。”
雾茶揉了揉耳朵，理所当然的说：“我当然信。”
楚河天默默地，紧紧的抱住她。
两个人无言的互相拥抱着。
月色正佳，气氛正好。
这个拥抱本来可以更长久一些的，谁料他们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充满了调侃意味的口哨声。
雾茶正想抬头看，就被楚河天按住了脑袋。
楚河天抬头往上看，就看见那个他今天在城外还想着要怎么揍一顿的破小子正痞气十足的趴在窗户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冲他们吹口哨，见他看来过来，还冲他笑的挤眉弄眼的。
楚河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这时候雾茶也从楚河天的手底下挣扎了出来，抬头往上看。
然后，楚河天就再一次见证了什么叫做瞬间变脸。
在雾茶抬头看的那一瞬间，那臭小子一秒钟挂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容，冲雾茶笑着摆手：“姐姐！”
然后冲着楚河天皮笑肉不笑：“叔叔。”
雾茶吓了一跳，连那声口哨都忘了计较了，正色的反驳并教育他，说：“怎么是叔叔呢？楚河天他这么年轻又这么帅，要叫哥哥的。”
臭小子一脸天真：“是吗？”
雾茶还没开口说话，楚河天淡淡的说：“对。”
雾茶缓了两秒，也点了点头，说：“对对对。”
于是，臭小子再次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了楚河天，甜甜的叫道：“哥哥。”
楚河天毫不心虚的应了下来。
被李颉这么一打岔，两个人也不好意思在楼下这么呆下去了，只能上楼。
他们到了两个人住的房间之后，小李颉还没走，坐在桌子旁，笑呵呵的问他们：“哥哥姐姐去哪里了啊？”
雾茶正想说话，楚河天已经淡淡的说：“出去约会了。”
雾茶立刻看向了他。
楚河天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于是雾茶直接自行脑补出了楚河天的意思：现在不能和小李颉说两个人在去调查什么。
行吧，这也算是一个借口。
……但你真的没有别的意图吗？
假装自己没有别的意图的楚河天就这么在那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小男孩面前做了件更让他不顺眼的事情。
楚河天认真起来也不是盖的，他三言两语的把小男孩哄回了自己的房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气回。
雾茶大大的松了口气。
说实话，被一个小孩子看到自己和人亲密，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儿羞耻。
她不想用这件事情折磨自己，赶紧转移话题，问楚河天：“那这个什么什么天使城和这个破神殿，你还有什么印象吗？”
楚河天十分大佬的说：“十年前，那个组织几乎遍布北方城市，被我端掉的组织数不胜数，我现在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也不知道到底有那条漏网之鱼。”
雾茶：“那个组织的名字叫什么？”
楚河天：“无疆。”
雾茶知道了恶魔少年就是楚河天，再联想到在月城外那个黑衣黑帽的少年追杀他们的时候说过的话，几乎瞬间就联想出了一切。
她问：“那个阳光晨露福利院也是无疆的吧。”
楚河天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是，阳光晨露福利院和被我端掉的那些研究所和慈善院一样把都属于无疆。”
在楚河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人物面板叮了一声，很久没有动弹的主线任务动弹了。
在“消失的双系异能者”下面的那个名为“阳光晨露福利院”的小支线任务进展了百分之十五。
雾茶只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冷笑道：“漏网之鱼？我们今天就把网给补好，把鱼给炖了。”
楚河天轻声笑了出来：“好。”
第71章 恶报
天使诞辰节总共有三天，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天使诞辰节的第一天，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整个天使城会持续这样的繁华盛会，神殿每隔四个小时会派人上街发放神水，直至天使诞辰节结束。
这三天的狂欢既是为了天使诞辰庆祝，更是为了神水。
天使城的居民中，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对神水有一种特别的狂热，哪怕是去除神水本身具有的效果。
像雾茶这样的普通人，她看神水的时候只看到神水非同一般的治疗效果，而对于天使城的居民来说，神水所具有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的治疗效果。
雾茶甚至怀疑，哪怕这所谓的神水只是一瓶普普通通的水，它依然能让天使城的居民这样狂热。
他们在乎的不是治疗效果，而是“神赐”。
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
而在三天的天使诞辰节结束之后，神殿里常年不露面的红袍使会出面举办一个大型集会。
与其说是集会，倒不如说是属于天使神信徒的大型参拜会。
在这一天，常年不对外开放的神殿会打开大门迎接信徒，常年供奉天使神的红袍使也会出现在众人面前。在这一天里，每一个人都有见到红袍使的机会，每一个人也都有见到天使神神像的机会。
三天的天使诞辰节只是一个预热，天使诞辰节结束之后的大型集会才是重头戏。
在天使城里，基本上每一个人都在为了那天准备着。
……而这，对于雾茶与楚河天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决定调查神殿那天之后，雾茶就“神殿招人的标准”这一点在成内进行的多方打探，发现基本上每个人给出的口径都很一致，那就是神殿只收孤苦无依的孤儿。
这也是被天使城众多底层异能者和普通人交口称赞的一点。
但几乎没人再看到被招收进神殿里的人再出来，因为他们全都在供奉“天使神”。
雾茶在城里乱转打听的时候，打听到了一个街边卖蔬菜的中年妇女身上，她听见雾茶询问和神殿有关的事情之后立刻自豪的说：“我女儿一年前就被招收进了神殿。”
雾茶顺势就打听起了她女儿。
那位阿姨想炫女儿的心态非常严重，几乎给她唠叨了自己的小半生，从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她是怎么怀着孕被丈夫抛弃，到她独自一人在末世里怎么生下的女儿，又是怎么在天使城安家落户的。
末日刚开始的时候那些雾茶光听起来就觉得十分惨烈的事情她说的云淡风轻，但说起自己的英明神武之处的时候又忍不住得意忘形：“当初那没良心的畜生扔下我们母女不管，可我一个怀着孕还没异能的女人在末世里过的照样很好啊！那个畜生呢？呸！五年前就死了！所以说啊，哪怕是在末世，咱们头上也有神看着，做坏事没好下场！”
雾茶十分捧场，在她说完这一段结束的时候在一旁热情的给她鼓掌。
阿姨被捧到了，抬头看到了站在雾茶身后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楚河天的时候，那双眼睛瞬间就犀利了起来，霎时间把楚河天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了三遍，看的楚河天一个身经百战的第一高手浑身发毛。
阿姨用她那双看遍了人间百态的眼睛“看透”了楚河天，随即转过头，对面前这个很对她胃口的小女娃说：“你这个对象，太老实了，但是这个世道啊，太老实不好，特别是像咱们这种小人物，太老实容易被欺负。”
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楚河天：“你是异能者吗？”
楚河天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进展到这个地步，顿了一下，才木木的点了点头。
然而因为他太过迟钝的反应，阿姨的眼神明显更嫌弃了。
她勉勉强强的说：“异能者也不能这么老实啊，跟块木头似的……也行吧，老实一点也好，省的和我家那个畜生一样，关键时刻把你丢在一边。”
楚河天：“……我不会丢下她的。”
阿姨立即大声说：“男人的话能信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楚河天：“……”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这些天为什么老被人怼？
被不能说话的大树对、被不能说话但能给他使绊子的一只鹰怼、被能说话却素不相识的小男孩儿怼，如今又被一个萍水相逢的阿姨怼。
雾茶在一边听的想笑，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非常捧场的给阿姨鼓了鼓掌。
但她也觉得楚河天被怼的实在太可怜，怕阿姨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不放，楚河天那口才又明显不是这种身经百战的阿姨的对手，连忙转移话题，问道：“那您女儿呢？说说您女儿呗。”
阿姨明显对“女儿”这个话题更感兴趣，怼楚河天的心思立刻就没了，话题终于被拉回正轨。
她说了一大通的女儿从小到大如何如何，在最后一句，终于点出了重点。
“……一年前，我闺女觉醒了木系异能，但我寻思着我一个普通人也不能教给闺女什么，咱这里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佣兵团，我也不能把闺女耽误了啊，就连续一个月守在神殿门口，等着白袍使大人出来，求他们招我女儿进神殿。”
“白袍使大人也心善，看我不容易，破例把我闺女招了进去，现在我也算是安心了，我闺女能进神殿，以后肯定有出息！”
“虽然现在一年也见不到她一次吧，但我也知足了，女儿比我有出息就好，这个世道啊，女孩子还是要强一点才好，强一点才不用像我一样，吃这么多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