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红袍使瞬间抬起头看向声音出来的地方。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淡淡的说:“他们想拦我们,但不是对手。”
十年前的噩梦重新降临,红袍使面色一片苍白。
但他想起了他身后的那些“信徒”。
今时今日,他已经和当初苟延残喘才从他手下逃出来的那个人不一样了,他有满城的信徒。
只要有信徒们的维护,楚河天不可能动他,除非他想屠城。
这么想着,他瞬间有底气了起来,拿出红袍使的架势,大义凛然道:“你为什么要闯神殿,还要打伤我们的异能者。”
楚河天压了压手,漫不经心的说:“别急,我一会儿告诉你们。”
随即又看向他走出来的那个地方,不知道在问谁:“好了没?”
那个一丝光线都没有的地方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孩子的声音:“你等一会儿,太沉了!”
楚河天的声音轻柔了起来:“我帮你?”
女孩子的声音充满拒绝:“不用不用,我马上!”
红袍使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低下头,看向被扔在他脚边的那个异能者。
这是……看守他们地下实验室的异能者首领。
红袍使豁然抬头看向了楚河天。
楚河天看着他,轻轻笑了出来。
如同恶魔一般。
第73章 偿命
门内门外,鸦雀无声。
在那个女孩说完“我马上”之后,声音传来的方向许久没有动静,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也不急,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他对面的红袍使。
他丝毫没掩饰十窍强者的威慑,而且只针对在场的所有白袍使和那唯一一个红袍使。
红袍使被这样的实力压制压抑的几乎不能动弹,好半晌,他强撑着从喉咙里面发出声音:“阁下强闯神殿,还打碎了天使神的徽章,到底是什么意思,看我们天使城无人吗?”
红袍使极具煽动力的话一出来,门外被这一变故震惊的鸦雀无声的人群顿时就骚动了起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从小到大,有人一脸痛惜的祈求天使神饶恕,有人质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搅乱他们的神殿,也有人在发生斥骂始作俑者,说天使神一定会降罪于他。
前来参加神殿开放日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但迫于那个男人极具威慑力的气势,没有人敢动。
混乱的人群中,只有小李颉震惊到失声。
他越过重重人群看向神殿中背光而战的那个男人、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混乱了起来。
这……这不是那位姓楚的大哥哥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和神殿对峙了起来。
他身旁,带他过来的阿姨跟着人群骂了两声,突然停了下来。
她皱着眉头,疑惑的说:“这小伙子怎么有点儿眼熟?”
随即也睁大了眼睛,惊道:“这不是那天带着女朋友来买东西的小伙子吗?那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原来不是好人吗?”
以前嘈杂的混乱声中,楚河天轻轻的笑出了声。
他说:“与其质问我,你倒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的天使徽章下面藏着一个其他的徽章?”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轻轻松松的压制住了众人嘈杂的声音,几乎响在赛场每个人耳边。
众人这才想起来,半空中那道劈碎了天使徽章的雷霆落下之后,露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徽章。
那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徽章。
为什么会藏在天使徽章下面呢?
这时候,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群中有些人开始清醒了起来,并且……察觉到了不对劲。
天使神是至高无上的,神殿为什么会把一个从未见过的徽章藏在天使徽章的下面,这是对天使神的一种侮辱。
有些怀疑的视线就落在了红袍使的身上。
天使城中的人对天使神的信仰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信仰,这种信仰远远超于对神殿本身的信任,哪怕天使神这个信仰最早是从神殿里出来的。
对他们来说,神殿只是天使神在人间意志的执行者,绝对没有侮辱天使神的资格。
那些怀疑的视线中,便掺杂了一些警惕和不信任。
神殿妄图用信仰控制信徒,而实际上他们也成功了。但太过成功的代价就是,当信徒们对神的信任远超于对人的信任时,他们就随时都有可能被反噬。
这是红包时第一次尝到被“反噬”的滋味。
但他也算身经百战,这时候也并没有慌张,冷笑一声说:“我从来不知道天使徽章下面居然还有其他徽章,阁下能悄无声息的强闯神殿,说不定也能悄无声息的藏下一个徽章。”
楚河天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说:“那你就仔细看看,下面这件事,我能不能悄无声息的做出来。”
他说完,也不管面前的红袍使会有什么反应,回头看下那光线射不到的暗色深处,轻声问道:“茶茶,好了吗”
一个娇憨的声音气喘吁吁的回应道:“好了好了,这就好了,可累死我了。”
话音落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从那个角落里扔了出来。他身上穿着神殿守卫的服饰,紧闭着眼不知生死。天使城里大多数人都认得他,这是神殿守卫的副首领。
这个人被扔出来之后,又一个人被扔了出来、又一个人、又一个人……身上穿的几乎都是神殿守卫的衣服。
那个声音足足扔了十几个人出来,这些人被准确无误的扔在了红袍使的脚边,一个叠一个,很快在红袍使身前叠出了一座人肉小山。
在场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到鸦雀无声。
扔了十几个人之后,那个声音终于停了手。落针可闻的神殿大厅中,几乎所有人都听见那个娇俏的声音深深地呼了口气,嘟囔道:“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真沉,可累死我了。”
神殿中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露出了温柔至极的微笑,轻声说:“我说过体力活让我做的,你非要抢着和我干。”
这时候,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揉着胳膊从暗处走了出来。
当她的脸从黑暗中露出来的时候,略显阴暗的神殿大厅都明亮了起来。
她冲那个神秘的男人嘟嘟囔囔的说:“要不是你容易把那些小孩子吓哭的话,我才不会做这么累的事情,都怪你!”
说着,她又从暗处拉出来一个沉重的铁箱子,直接一脚踢到了红袍使的身前,挑了挑下巴,说:“最沉的就是这个了,你们地下实验室研究了这么多年的成果,我给你们装箱子里面再送给你们,不用谢我。”
红袍使此刻面色阴沉的可怕,失态的蹲下打开了铁箱子,入目是一片凌乱的纸屑和玻璃皿残渣。
红袍使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他被一旁的白袍使扶着站了起来,双目血红的看着身前的少女,颤抖道:“你们、我们那么多年的心血,你们怎么敢……”
少女冷笑道:“我们怎么敢?你们那么灭绝人性的事情都做了,你们还敢问我们怎么干?”
她话音落下,暗处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姐姐,我们能出来了吗?”
雾茶一拍脑门儿,噔噔噔的又跑了过去,边跑边说:“姐姐拉着你们,你们一个一个拉着手,小心一点,慢慢出来。”
她说着,从黑暗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拉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衣着干净整洁,却瘦骨嶙峋,猛然一见亮光,难受的闭上了眼睛。
雾茶见状,连忙冲后面的孩子喊:“大家拉着手出来,出来的时候都闭上眼睛,你们太久没见阳光了,眼睛会不舒服的。”
她话音落下,那个黑暗的角落里缓缓的走出了一连串的小孩子。
他们听话的手拉着手,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满脸的紧张之色。他们一样的衣着干净却瘦骨嶙峋,脸上泛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
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到失声,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仿佛被囚禁了很久的孩子。
是的,囚禁。
瘦骨嶙峋、不见阳光,每一个人敢说这些孩子是受到了很好的照顾。
此时,不知道人群中那个异能者突然从手心中亮出一团柔和又明亮的光,照亮了神殿中那个黑暗的角落。
这下,众人彻底看清了。
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居然隐藏了一个开口往下的地下室入口,不过从入口打开的方式来看,这绝对是被暴力打开的。此时此刻,一群孩子手拉着手踏着简陋的梯子从里面爬出来,紧紧的闭上眼睛,神情有些惊恐。
众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对这股预感最清晰的就是李颉。
他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想起了哥哥姐姐救他那天白袍使怪异的态度,想起了没当他提到妹妹在神殿时雾茶姐姐若有所思的态度。
他往前挤了两步,拼命的往那个地下入口看,也不知道自己期盼着能从里面看到什么。
直到,他看到一个小女孩紧闭着眼睛踏出了入口。
熟悉的眉眼,苍白到病态的面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心疼,惊声叫道:“妹妹!是妹妹!”
听到这个声音,那个女孩立刻就有了反应。她快步往前走了两步,险些被台阶绊倒,惊慌的喊道:“哥哥!”
小李颉彻底忍不住了,他的年纪不大,猜测到他妹妹身上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之后直接失声痛哭了出来:“我妹妹!是我妹妹啊!她半年前被神殿接走了,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样?”
他这句话好像是个导火索,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这里面的孩子。
“这个是我隔壁那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那个是在城西垃圾场里的孩子,半年前被接走的,那时候我们还说他运气好。”
“还有这个……”
“这个我认识……”
众人议论纷纷的交流着,很快发现了一个令人的事实——
这些看起来饱受虐待的孩子,都是当初被他们羡慕的被招进神殿里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
神殿大厅里,雾茶把所有的孩子带上来,让他们在自己身后站好,面对着红袍使,冷笑道:“看看这些人,你午夜梦回不会做噩梦吗?”
随即,她高声对神殿外的众人说:“这些人!全都是被神殿以招收的名义骗到地下室做人体实验的孩子,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做人体实验,用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
众人顿时哗然!
李颉身边的那个阿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低声,她看着雾茶,高声喊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呢?”
雾茶抱歉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低声说:“实验室里还活着的只有半年前招收进来的孩子,再之前的孩子……抱歉。”
那个阿姨楞楞的瘫坐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她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冲向了红袍使:“我让你给我女儿偿命!”
第74章 离开
所有人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连雾茶都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神殿的所有反应在明眼人看来已经是有鬼,虽然明显饱受虐待的孩子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但出于对神殿长期以来根深蒂固的信任,众人只是惊疑,却依旧还在观望。
只有那个阿姨,在得知女儿已经不在的消息之后,以对普通人来说无比惊人的速度扑向了众星拱月般被白袍使围在中间的红袍使,声音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凄厉。
小李颉想伸手去拦,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抓到。
红袍使和白袍使好歹是异能者,自然不会被一个普通人伤到。
最外围的一个白袍使冷笑了一声,手心中火光一闪,想当场击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那个阿姨看到了,却连躲都没躲一下,带着鱼死网破般的仇恨和决然。
在她看来,这些人已经不是受人尊敬被人爱戴的神职人员,他们是杀人犯,是害了她女儿的凶手。
甚至连她自己都是害了女儿的凶手。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一意孤行的要送女儿去神殿,女儿现在还能好好的呆在她的身边。
普通但健康。
当初她所有为女儿好的“先见之明”和“自鸣得意”,如今全都变成了一把把刀,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内心深处极力想否认那个女孩的话,但看到女孩身后站着的那些伤痕累累饱受虐待的孩子们,她却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她的女儿被她送进了神殿之后都经历了什么?会害怕吗?会怨她恨她吗?她疼不疼?有没有挨过饿?
她连想都不敢想。
那一刻,那个女孩身后每一个伤痕累累满目惊恐的孩子都变成了她的女儿。
满心的后悔和不甘化成了如今对神殿同归于尽的决然。
她迎着那团明亮的火光冲了过去。
而雾茶反应过来之后,当然不会眼看着这些人在她面前杀人。
她迅速抽出弓箭,直接一箭钉在那个白袍使的手臂上,动作快到所有的白袍使都没有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一直停在雾茶肩膀上的妮妮猛的扑了过去,把意图鱼死网破的那个阿姨拉到了雾茶身后。
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跌坐在地上,呆呆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刚才的那番孤注一掷,耗尽她的勇气的同时也耗尽了她的灵魂。
李颉的妹妹离她最近,小姑娘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扶起了她,轻声问:“阿姨,你没事吧?”
中年女人抬起头,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突然抱住她嚎啕大哭。
她后悔了,她对不起女儿!
雾茶听着身后充满绝望的哭声,心中愈加的愤怒,冷冷的看向身前的红袍使和刚刚出手的那个白袍使,说:“诸位想当着我们的面杀人灭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