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里大概还是有原主的,若不然沈丞相也不会赶在众人来之前,跑过来撞门,试图解救她。
沈楚楚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一些,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蹙了蹙眉:“这是怎么了?”
嘉嫔看到她的出现,面上出现了一闪而逝的愕然,随后她收敛了神色,一脸担忧的走了过去。
“姐姐这是去了哪里?可将嫔妾吓坏了。”嘉嫔握住她的手,声音中满是担忧。
不等沈楚楚说话,皇贵妃便冷笑一声:“好一个声东击西,怕不是楚贵妃偷人被皖嫔发现了,所以便让这奸夫将皖嫔杀人灭口了吧?”
她话音一落,众人不约而同的沉思起来。
皇贵妃说的不错,起初那钟楼的宫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斋宫的正殿,道是看到了楚贵妃与人行苟且之事。
当时楚贵妃并不在正殿内,也没人看见过她,等他们赶到钟楼之时,这钟楼的大门从里头挂上不说,他们进了储经阁内,也没看到楚贵妃的身影。
根据方才杨公公所说,在三层的天台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用匕首挟持着皖嫔,僵持不下之后,那男人突然对皖嫔痛下杀手,连捅数刀。
皖嫔拧着一口气,将那男人撞下了天台,男人坠落之时扯住了她的衣袖,两人一同从那钟楼的三层上坠了下去。
等他们赶到钟楼之下,那男人和皖嫔都已经咽气了。
再一联想,这过程中楚贵妃始终都没出现过,一直到现在才出来,这实在太过可疑了。
若是结合皇贵妃所推测的话,倒是合情合理了不少。
楚贵妃与人通奸被宫人发现,宫人跑去正殿寻求帮助,这中间皖嫔误闯了钟楼,撞见了两人的奸情。
于是楚贵妃决定对皖嫔痛下杀手,命自己的奸夫杀了皖嫔,而自己则躲避在钟楼内静待时机。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钟楼的门会被挂上,为何皖嫔会被人杀害,为何楚贵妃一直没有出现。
沈丞相刚要将皇贵妃怼回去,便听到太后不悦的开口道:“张口闭口便是奸夫,你可还有一点皇贵妃的端庄模样?此事还未水落石出,你怎能空口污蔑楚贵妃?”
皇贵妃被太后训斥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她却也不敢与太后顶嘴,只能自己在心中委屈。
她说的本就是实话,事实真相若非是如此,那这一切也太过巧合了一些。
沈楚楚心中慌乱如麻,面上却佯装出一片平静:“方才斋宴之上,有一宫人打翻了茶水,将臣妾的衣裳弄脏了,臣妾便去了侧殿换衣。”
“待到臣妾换好了宫装,再出来之时,正殿里却没有人了。”她面不改色,声音平稳:“臣妾本想寻个宫人问一问,却正好遇见了姬六将军和武安将军,而后臣妾便与将军们一起结伴而来。”
“若是娘娘不信,大可以问一问两位将军。”她补充道。
姬六将军点了点头:“娘娘说的不错。”
太后瞥了一眼武安将军,嗓音清冷:“是这样吗?”
武安将军温和一笑:“回娘娘的话,是这样没错。”
司马致皱起眉头,那暗室门口的血手印,难道是皖嫔的?
他垂下眸子,望着脚下皖嫔的尸体,皖嫔身上被捅了十来刀,就算不从三层掉下来,也活不下去。
杀死皖嫔的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后娘娘,楚贵妃定然是被冤枉的,还请娘娘找到那个诬陷楚贵妃的宫人严惩!”嘉嫔突然对着太后跪了下去。
嘉嫔这话,可提醒了众人,那个说撞见楚贵妃偷人的宫女去哪里了?
楚贵妃是不是清白的,到底是谁在撒谎,只要将那宫女找出来,对质一番便是了。
太后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嘉嫔,对着身后的云瓷吩咐道:“你去将那个宫女带过来。”
第32章 三十二条咸鱼
云瓷应了一声, 疾步走了出去, 准备去寻那宫人。
而众人在这空档中也没闲着, 他们死死的盯着沈楚楚,似乎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沈楚楚被他们盯得心底发慌,面上还要装作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 她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若不然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她垂下眸子,却感觉身前多了一个黑影, 她抬头一看,却是沈丞相挡在了她的身前。
沈楚楚看不清楚他的脸, 可他那算不上多挺拔的身躯,却像是一座巍峨的山似的, 直挺挺的竖在那里, 替她挡住了所有鄙夷的, 猜测的, 幸灾乐祸的目光。
众人看着沈丞相那张板正微肃的老脸,便觉得有些扫兴, 全都悻悻然的收回了视线。
沈楚楚心中流淌过一丝暖意, 这个男人,到底心里还是有着原主的。
父亲便是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时,愿意用那不是很强壮的身躯立在你身前, 替你挡住所有的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眼光, 坚定不移的信任着你、保护着你的那个人。
嘉嫔注意到沈丞相的动作, 低敛的眸光中染上了一抹恨意。
自从沈楚楚来了丞相府之后, 不管她怎样付出,不管她怎样努力,可她在丞相夫妇心中的地位,再怎么样也都追不上沈楚楚了。
就算沈楚楚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又能如何?
她可是他们捧在手心中,被当做稀世珍宝一样宠爱疼惜着长大的,她比沈楚楚要聪慧,比沈楚楚要讨人喜欢,她知道该如何讨他们欢心,逗他们大笑。
而沈楚楚呢?
到了丞相府之后,便整日冷着一张脸,即便她自降身份去讨好沈楚楚,沈楚楚也不为所动。
没多久之后,沈楚楚喜欢上了皇上,用绝食为胁迫,逼着他们去向先帝请婚。
原本她以为他们不会任由着沈楚楚发疯,可他们没撑过几日,最终还是应下了沈楚楚的要求。
她私下去找沈丞相,只求自己能和沈楚楚一同嫁给皇上,哪怕她嫁过去之后,没有沈楚楚的名分高也好,她只想陪伴在青梅竹马的爱人身旁。
便是这么简单的请求,沈丞相却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甚至不给她留下一丝余地。
她到现在还记得,他是用着怎样绝情冷漠的声音告诉她,他已经给她寻摸了一门婚事,过几日便会有媒人来上门提亲。
后来她不死心的去求了相夫人,可那个往日最疼爱她的娘亲,却也和沈丞相一般,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她的请求。
难道就因为他们和沈楚楚有血缘关系,便可以将这么多年和她相处的情分抹杀干净了?
她沈嘉嘉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沈楚楚这个贱人?
嘉嫔眸中闪过一抹讥笑,沈楚楚到底还是太嫩了,最终她还是如愿以偿的嫁给了皇上。
即便她如今位份比沈楚楚低,可总有一天,沈楚楚会死在她的手里,成为她的一块垫脚石。
那皇后之位,只会是属于她的!
就算今日沈楚楚能侥幸逃过一劫,往后她也有千万种法子,可以让沈楚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后宫之中。
云瓷从院子外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面上还带了一丝惶恐,她穿过人群,跪在了太后面前。
“那,那个宫人,方才当着奴婢的面,撞墙气绝了……”云瓷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衣袖下的手臂都在轻轻颤抖。
后宫之中死人是常事,可今日已经接二连三的死了不少人了,那宫人还在云瓷面前撞墙身亡,这给人的冲击力的确太大了。
沈楚楚愣了愣,那宫人为何要撞墙?
虽说污蔑嫔妃偷人是死罪,可若是那宫人咬死了说她偷人,也能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何必试都不试便撞墙自尽?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起来,那宫人死了,他们在场的人就算是再怀疑她,也拿不出证据定她的罪。
但狗皇帝和太后却不是傻子,他们定然会对她起疑心的,毕竟本身今日之事就已经有很巧合了。
现在那宫人死了,便是死无对证,多个巧合撞在一起,怎么能令人信服?
负手站立的司马致,抬眸用目光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每个人听到云瓷说这话时,面上的神色似乎都不太一样。
有疑惑的,有不解的,有质疑的,有呆滞的,这些反应都还算是正常。
楚贵妃被沈丞相挡住了,是以他并没有看清楚贵妃的神情,绕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姬六将军和武安将军时,他的眸光顿了顿。
他们久经沙场,早就见惯了生死,所以他们的面上全然是麻木的神色,这倒也没什么不对劲。
只是那武安将军垂着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似乎是在看楚贵妃的背影?
司马致挑了挑眉,武安将军驻守边关也有两年多了,这期间并未回过京城。
而楚贵妃被接回京城,也只有两年多的时间,是以他们两人相识的几率并不太大。
他倒是不知道,武安将军还有这般童心,喜欢盯着旁人的影子看。
看来今日的事情,应该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那楚贵妃和武安将军,只怕也不是半路遇见的。
“皇上怎么看今日之事?”太后低声询问道。
司马致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皖嫔的尸体,而后不咸不淡道:“楚贵妃有武安将军和姬六将军作证,想来此事与她并无关联。”
“至于那宫人撞墙气绝,许是做贼心虚,知道诬陷贵妃乃是死路一条。”他三言两语便将此事盖棺定论,而后对杨海吩咐道:“将皖嫔和那歹人的尸体安置起来,待查明歹人的身份后,再定罪处置。”
太后点了点头,面色疲惫:“皇上这般处置也好,哀家身子有些乏了,便先行回慈宁宫歇息了。”
司马致没什么异议,太后吃斋念佛这么久,本身前几日常嬷嬷去世的事情,便已经给了太后不小的打击,今日又出现这种事,想来太后也是撑不住的。
他叮嘱了云瓷几句,命她晚膳前再请去一个太医,给太后请个平安脉。
云瓷连连应下,搀扶着太后回了慈宁宫。
杨海留下善后,其他的人纷纷从钟楼离去,一想到皖嫔死不瞑目的样子,他们的后脊椎都发凉,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司马致走到沈楚楚身旁时,眸光深邃的瞥了她一眼,而后甩袖离去。
沈楚楚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总觉得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沈丞相和相夫人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些什么,经历过今日之事后,他们和她像是打开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心结,往日的隔阂也消失了一大半。
嘉嫔走在后面,她望着他们和睦的背影,感觉像是有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了她的心脏,令她苦闷的喘不上气来。
那原本该是对她的宠爱呵护,如今却都给了沈楚楚,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她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不,他们会看到她的,如果沈楚楚死了,这一切就还会是她的。
嘉嫔眸中闪过一丝疯癫之色,沈楚楚以为这就完了?
便是皖嫔死了又能如何,若是想陷害沈楚楚,她还有千千万万种法子,总有一天皇上会厌弃沈楚楚,沈楚楚也会被她踩在脚下!
众人坐回了正殿之中,说是要将斋宴继续下去,其实发生了这种事情,谁还有心思再待下去。
回了斋宫没多大会儿,司马致一走,便相继有人告辞离去。
沈楚楚没有走,碧月还没有回来,她心中着急的很,又不能自己亲自跑出去找人,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姬七将军身上。
武安将军似乎是知道她的心事,他和姬六将军两人对饮畅谈,一点也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殿内的人又走了一大半,皇贵妃施施然的,走到了武安将军的矮几前。
“许久不见,表哥身子可好些了?”皇贵妃柔声问道。
武安将军听到她的声音,懒散的抬起了眼皮:“多谢皇贵妃关怀,娘娘还是唤臣为武安将军罢,这声表哥,臣担待不起。”
皇贵妃被他哽的有些尴尬,她原本不想找这个表哥说话,他性子向来淡泊,虽然身子骨不太好,说话却在姬家极有分量,姬旦舅父明显是将他当做了下一任家主来培养的。
可偏偏她今日有事想求他帮助,只能勉为其难的厚着脸皮来找了他,本想着先套个近乎,谁知道却被他不软不硬的一句话给打了回来。
“武安将军说的是,是本宫疏忽了。”皇贵妃强忍着逃离此处的冲动,面色虚白:“本宫想……想找武安将军帮个忙。”
武安将军神色淡淡道:“娘娘有事便直说好了。”
皇贵妃吞了吞口水,语气略显紧张:“今日的斋宴乃是本宫一手策划,孰料会出现这种事情。本宫担忧皇上会责怪,便想请将军在皇上面前,替本宫美言几句……”
原本她只是策划了那个侍卫陷害沈楚楚偷人的事情,谁知道沈楚楚得罪了那么多人,给她留下了这一堆烂摊子。
若是无人伤亡也就罢了,可那皖嫔却还死在了钟楼,不管此事到底真相如何,皇上和太后都会将这些事归功在她头上,认为是她办事不利造成了这种后果。
如今皇上还未立后,这掌管后宫的权利自打她入宫起,便一直紧紧的握在她手中。
现在出了这种事,只怕皇上会一怒之下,夺了她掌管后宫的权利,将这权利移交到其他的人手中。
可如果她这个表哥,愿意帮她去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那便不一样了。
皇上就算心中再气愤,也要顾及武安将军的颜面,毕竟姬家这三位将军,刚刚打了胜仗凯旋归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也不会再剥夺她掌管后宫的权利。
皇贵妃一脸期待的望着武安将军,便是武安将军天性不爱多管闲事,可后宫嫔妃和前朝紧密相关,若是她能在后宫站稳脚步,往后定然也能帮姬家不少忙。
这个道理,想来武安将军不会不懂,都是互相仰仗,他帮她一次,她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姬家便是。
武安将军放下酒杯,笑容略显漫不经心:“娘娘怕是找错人了,这后宫之事,臣自然是无权干涉。”
皇贵妃听了他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什么无权干涉,分明是他懒得管吧?!
见他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她气的心里恨不得撕烂了他那张嘴,但面上却又什么都不敢表露出来,她得罪不起他。
过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的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本宫鲁莽了,武安将军勿怪,本宫还有事要忙,便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