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每天都在修罗场——七弦歌
时间:2020-07-07 09:52:32

  “《彼岸花》啊……”姜绾绾没什么底气地重复了一遍,咬着拇指,面色沉重。
  《彼岸花》是一首古风歌,但是区别于其他优柔缠绵的国风歌,这首歌的编舞对基本功要求极高。
  前奏悲怆,副歌激烈,曲风游刃有余的游走在阴郁与高昂之间,所以舞蹈动作也极其繁杂多变。 
  姜绾绾蔫儿了。本来还想竞争一下这首歌的C位来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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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以珩挂断电话以后,经纪人霍铭睿状似若无其事的随口一问:“是姜绾绾?”
  “嗯。”他漠然地应着,侧过脸看向窗外,不留痕迹地避开季顷羽看向他的那种清澈又冷漠的眼神。 
  苏湛默默玩着PS4不敢说话。他此刻万分后悔自己没有跟大哥他们坐一辆车,现在被迫夹在暗流汹涌的修罗场之中。
  “如果这次她通过《偶像之路》出道了,也算是你们的师妹团了。”
  霍铭睿试探意味极浓地说:“不过当初要是她没有为你退出公司放弃了出道的机会,现在估计早就爆红了。你说呢,以珩?”
  顾以珩半阖着眼:“霍叔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霍铭睿收了笑,手肘撑着椅背转过身,冷峻郑重的对顾以珩道:“当初她为了你,放弃了舞台。你为了舞台,放弃了她。你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个选择,你已无法反悔,也不能反悔。”
  顾以珩摩挲着尾戒,舌尖轻扫上颚,笑的没有温度:“霍哥,你说错了一点。”
  他嗓音低哑,眼神缱绻:“It is destiny that sets us apart, and brought us together, again, this moment...”
  霍铭睿也许听懂了,也许没有,他重新转了回去没再说话,只是眉宇间的纹路似乎又深了几分。
  车程极顺,并未堵车,他们很快到了机场,几个已经眼熟了的站姐们激动又害羞的红着脸向他们挥了挥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拍。
  候机厅里,趁着霍铭睿和助理说话的功夫,看完特辑转播的季顷羽漫不经心地问顾以珩:“哥,为什么当年你会去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送伞?”
  他浅笑着加了一句:“好奇而已。”
  顾以珩翻动着杂志的手蓦然一顿,缓缓抬头看向这个自己曾经最亲密的好友,最疼爱的弟弟,黑如点漆的眸子空洞又寒冷:“因为并不是素未谋面。”
  盛烈的阳光从机场巨大的落地窗漫溢,他深邃的轮廓笼罩在日光里,一半成了黑影,一半恍如透明。
  “只是她以为的初次见面。所以,并不是素未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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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顾以珩记忆里少有的和他父亲单独相处的时候。“既然是我儿子,就得有几身像样的行头。”
  他这么说着,把少年带到了奢华又冰冷的盛世百货,那里是国际奢侈品聚集地,没有任何价格低于四位数的商品。
  那是顾以珩第一次见到姜绾绾。也是顾以珩第一次见识到女生之间的霸凌。
  “喂姜绾绾,巴宝莉的包,你买得起吗?
  “呵,看她这穷酸样,怕是连巴宝莉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姜绾绾,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跟在穿着一身名牌的短发女孩后面,把那个名叫姜绾绾的小姑娘围堵在墙角。
  扎堆了的四五个女孩里,顾以珩一眼就注意到了姜绾绾。 
  和其他几个名牌傍身的女孩不同,姜绾绾只穿了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色连衣裙,是那种一看就很廉价的布料。
  她的头发原本应该是柔顺的缎子一般的黑,只是似乎是被抓着头发往墙上欺负过,长发凌乱地打了结,白皙细腻的脸颊上印着明显的红痕。
  短发女孩用她那镶满水钻的精致美甲刮着她红肿未消的脸,语气似乎很是怜悯,那笑却满怀恶意。
  “你看看你,爸爸不要你,妈妈也不要你,不过是个长了张ji女脸的穷酸鬼,你凭什么让宋昱喜欢你?”
  姜绾绾不咸不淡地反问:“宋昱是谁?我不认识。”
  顾以珩对声音极其敏感。他一下子就把女孩的声音镌刻在了脑海里。
  姜绾绾的音色很难和其他女生弄混,像初春刚破了冰潺潺湲湲流淌的泉水,温绵清幽,凉丝丝温柔柔地钻入耳里。
  她明显处在强者□□的弱势,如此狼狈了,却依旧不肯低头,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脊柱,站姿优美,颀长的颈天鹅似的扬着,下巴颏紧绷,唇瓣苍白。
  ——啪!
  短发女孩高高扬起手,又是清脆狠厉的一巴掌落在女孩瓷白的脸上。 
  她那一下用了狠劲。在空旷的商场里清晰极了。不少路人都转过头来围观。 
  顾以珩正想迈开步子,就被他的父亲拉住了。
  “别给我丢人,多管闲事不差你一个人。”男人面色冷淡,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儿子,脸色是那种手握权力家财万贯的高位者特有的冷淡。  
  那天晚上顾以珩彻夜未眠。他写下了人生中第一首歌。
  《恶意》
  他把她雪白的容颜和清幽的嗓音铭刻在了心底,却从未期待过下一次见面。毕竟人生会遇到太多一眼惊艳的过客,一次擦肩后便是再也不见。
  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也许是上帝的安排,几个月后他居然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透过轰隆雷声雨幕,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微弱却清晰地抵达电话另一头他的耳里。
  电脑的音响里恰好在放那首《流年》。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那天月亮很忙,乌云想吃糖,星星嫌眼睛不够亮,一眼钟情的人太难忘。
 
  ☆、(18)追寻的意义【已修】
 
  (第十八章)
  姜绾绾觉得自己是真的水逆,流年不利。
  先是被分到了明显和她不对付的叶芷晴这一组,最让她忧心忡忡的是和她们对决的另一组成员,队长兼C位,是她家诀爷。
  诀爷实力的强悍众所周知,一个开头的眼神就足以slay全场。之前《沉沦》组几乎所有人都漏过拍子,只有曲诀一人全程完美卡点。
  上次是七天练一首歌。这次是五天。而五天已经过了两天,这是第三天了。
  但是这一次不仅仅是时间缩短的问题,姜绾绾这一组舞蹈实力差距太过悬殊。 
  扣完动作排练一次下来几乎全场都是叶芷晴和温娆在撑着场面,同为vocal的姚乐乐和姜绾绾走位一直慢半拍,洛雪更是动作不到位,张力和节奏感都差太远。
  薄天王来检查她们进度的时候,几个女孩甚至都还没有磨合好。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他笑吟吟地看着她们:“A组她们已经把走位以及核心动作掌握了。不知道B组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叶芷晴和温娆交换了一个阴郁无奈的眼神。
  “开始吧。”薄天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随着深沉绵长的洞箫声起,叶芷晴一个柔媚地下腰,手挽花,身子拧倾,踏着错步眼如秋波。 
  如泣如诉的琵琶混入旋律,节点开始纷杂难抓。
  温娆水袖如长蛇,足弓绷紧,身子后仰绕了完美的半圆。 
  然而整首歌从洛雪的地方开始凌乱了。她提前了半个拍子走位,卡住了姜绾绾的节拍,于是从这里开始一切乱了套。
  被提前卡拍的姜绾绾晚了一个上步,紧跟着身后的姚乐乐也漏了一个半拍。
  薄燃城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泰然自若和隐隐期待,到后来的眉头紧锁,面色愈发沉凝。
  “停。”一首歌还没有跳到结尾,薄天王俨然看不下去了。 
  他斟酌着用词:“你们配合度不够,完全不像是一个队伍里的,反而是各跳各的,完全看不出一点点默契。”
  接下来除了叶芷晴,每一个人包括温娆都被薄天王拎出来点名了。
  姜绾绾和洛雪两个人问题最多。她们核心力量不足,以至于动作流畅度不够,下肢尤其僵硬,完全被叶芷晴秒成了伴舞。
  “我看下来只觉得这首歌完全是叶芷晴一人的solo舞台。温娆是她首席伴舞,你们剩下几个人就是来走个过场,划水划的太明显。”
  薄燃城临走之前,把重担放在了叶芷晴的肩上:“叶芷晴你作为队长和C位,你要把这个队伍带起来。我希望公演舞台上看到你们每一个人的发挥水准,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薄天王一走,练习室的气氛瞬间凝滞了。 
  姜绾绾盘腿坐着,垂着眼,羞愧得连头都不想抬。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就五天时间去练好一支完全陌生、对基本功要求极高的舞蹈,坦白来讲姜绾绾一点信心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差太远,但是她甚至都不确定就算自己通宵达旦的练习,短短五天内真的会有什么量到质的蜕变吗? 
  旁边的几个女孩开始争论不休,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尽了全力,都是对方出了差错连累了整个队伍。
  “够了!!”叶芷晴蹭的站起来,目光冷冷放在一言未发的姜绾绾身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你们有的人眼睛里看不到对这个舞台的热爱和光芒。”
  姜绾绾慢悠悠地抬起头,眨了眨眼,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谁。
  “绾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漏动作偷拍子?你是已经完全放弃腿部动作了吗?到最后连甩头发那个动作都不愿意去做了是吗?”
  姜绾绾是一个天性平和的人,她很难被兜起火来。所以即使被叶芷晴这样指名道姓的质问,她也只是平淡地回答:“我没有偷拍子,只是来不及做。”
  叶芷晴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姜绾绾在说什么,她转过头看向了洛雪:“洛雪你也是的。几个节拍踩不到没有关系的,我们都练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连最简单的走位都会出差错啊?”
  明明说着指责别人的话,到了最后反而像是叶芷晴最委屈一样,她最后的尾音颤抖仿佛要哭出来了似的。
  “我们这样子,怎么上台啊?!是要当成笑柄吗?”
  姜绾绾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叶芷晴会这么激动,被骂的是她们,又不是她。
  她咬着嘴唇看着叶芷晴,慢吞吞地说:“可是芷晴,我们都尽力了啊。剩下的时间我们也会努力练习的。之后的结果,就是命运的安排了。”
  叶芷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狂言缪语一样瞪大了眼睛,她一动不动盯着姜绾绾,像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彻彻底底认识这个女孩一样。
  “你真的想出道吗姜绾绾?你为什么来到这个舞台啊?所以命运掌掴你一个耳光,你是不会还手的吗?就乖乖听话任它鞭挞是吗?”
  姜绾绾的心脏似乎在胸膛里静止了几秒。她看着叶芷晴通红妩媚的眼睛,忽然忘记了呼吸。 
  这一连串夹枪带棒的质问,像是炮烙着她防护层的烈焰,让她从灵魂的根基被点燃撼动。
  这样微妙的奇异的突如其来的震撼,就好像一个奋笔疾书寒窗苦读了十二年的学生,突然被问到:你学习的意义是什么?你是为了什么而努力?
  为了赚钱?为了阶级的飞跃?但是如果读了书也赚不了钱呢,该买不起房子还不起贷款还是买不起。如果耗尽心血倾尽全力只是为了生存,那活着又是什么?
  “我……”姜绾绾语塞了。
  她人生的轨迹好像一直是被安排好的,被命运无形的手推动着前进。
  顾以珩问她:你声音好听,长得好看,想当练习生吗?
  她问他,当练习生包吃包住有钱吗?他说,以后出道了就会赚很多钱了。
  她就是这样进了KSH。
  公司说她声音辨识度高极其独特,一直按照主唱甚至solo标准培养她,于是她便跟着公司的安排勤勤恳恳上课、练习,为了出道。
  为什么努力?为了出道。为什么想出道?因为……
  答案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第二个为什么。 
  “这是我热爱的舞台。姜绾绾。”叶芷晴的声音放的很轻,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得见:“也是季顷羽热爱的舞台。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这一定不是你热爱的舞台。”
  她面带冷讥,混淆着几分自嘲:“我居然还把你当成我的对手。真是好笑。我也太看得起你了,姜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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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顷羽的视频电话拨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彻夜未眠的姜绾绾在练习室里抱着膝盖发呆。 
  他的头像在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欢快的铃声锲而不舍地响起,她却罕见的迟疑了,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她的脑袋里有许多想不通的纷纷扰扰的问题,好似之前的二十年都活在混沌黑暗里凭着直觉过活,现在才堪堪被打开了灵窍。
  她摁下接听键,苹果机偌大的屏幕上瞬间映出他清雅精致的面容。季顷羽绷紧的神情在视频连上的刹那柔软了下来,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手机镜头抿唇一笑,那笑容却有些紊乱,像雨滴落入一泓澄寂的湖面,漾起一圈涟漪。
  “为什么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他问她,鸦黑的睫羽低垂,语气带了几分委屈。
  姜绾绾有些闷闷不乐地说:“在思考人生呢。”
  他蓦地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思考什么人生呀。”弯着的眉眼露出几分天真和孩子般的稚气。
  “一些从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她喃喃道。
  “比如说?”他轻声问。
  姜绾绾一边思忖着一边咬着拇指缓缓地说:“比如说,我为什么来到这个舞台呢?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对舞台,到底是不是真的热爱?如果不是,那我又爱着什么呢……”
  她把头靠在玻璃墙上,声音闷闷的。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隔着窗,她用指尖戳着雨点,冰凉的触感透过手指的肌肤一寸寸浸湿了内心。 
  就连黑夜里的雨点都发着光,可是为什么她却这么黯淡呢?
  平庸的、平凡的姜绾绾。除了一张脸,好像什么也没有。她从未感觉如此渺小,如此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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