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到这个份上，除了拿走还有招吗？
抱着甜妞走到门口，霍英回头看了两眼，也觉得这个地方挺满意的，正好旁边还有个屋子出售，如果能凑够钱搬上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
路上紧赶慢赶，到了青松大队的时候还是天黑了，甜妞一下地就想往山上跑，被霍英一把拉住，“明天再去，现在都啥时候了，跟娘回去睡觉。”
甜妞眼巴巴的瞅着霍英，都快哭了，最近养的雪□□嫩的脸上滚下来两行眼泪。
但是再可怜，晚上也不能上山。
霍英硬下心肠，“明天去！明天娘陪你上去。”
正好霍英也要上山看看，上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会逼的动物们集体下山找水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甜妞一家就都起来了，三个人心里都存着事儿。阮正业起来的尤其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去了一趟，现在才回来呢。
刚一到家。
笃笃笃。
木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了郑霆被刻意压低的声音，“连长，我到了。”
霍英套上衣服，狐疑的看着丈夫，“郑霆？他这么早来干什么？你们俩在搞什么名堂？”
为了不让爱人担忧，也避免说漏嘴，这件事情阮正业谁也没告诉。
“没干什么，我俩约好了去办点事。”阮正业说，“你呢，怎么也起的这么早？还没到去学校的时间。”
霍英把甜妞从炕上挖出来，扶着她穿衣服，“我带甜妞上山，最近山上干的很严重。”
“行，回来了也跟我说说。”吸溜完最后一口粥，起身把门打开。
天还没完全亮，冷风顺着门缝窜了进来，不远处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的响。
“今天是个阴天，你们早点回来。”阮正业开门走出去，看见郑霆在院子里冻得嘶哈的。
现在是初秋，早晚凉的很。
“咋不进来？”上下打量他一眼，阮正业问。
郑霆笑嘻嘻的说，“嫂子和甜妞都在睡觉，我就不进去了，咱们走吧。”
“等等。”阮正业上前，从郑霆脚下拿出了一把工兵铲，“我让你拿防身的武器，你就拿了这个？”
接过工兵铲，郑霆还耍了一招，“防身啊，咋样？”
“还咋样？我们跟踪他，你拿着铲子怎么跟踪？”阮正业瞪了他一眼，回房间拿出了一把军工刀，小巧精致，而且锋利无比，是防身的首选。
郑霆接过刀看了一眼就又递了回来，“连长，这是你获得一等奖的奖励，我怎么能要？”
“拿着吧。”阮正业拿起他那把铲子，精神抖擞的走向红星大队。
别说，虽然郑霆看上去莽撞，但是打探的消息确实不假。
两个人蹲守在林小英家不远处的草丛内，正好看见林小英和陈招娣俩人往板车上搬布料，全是的确良，堆得满满的一板车。
张永亮则是抱着胳膊在旁边指挥，任由老丈母娘和陈招娣累得气喘吁吁的。
“乖乖，他们这偷了多少啊，这些布卖出去起码能拿八百块钱！”郑霆眼睛都看直了，搓着手，迫不及待的说，“连长，咱们现在就上去，抓他们个现行，看张永贵怎么抵赖！”
“不行，张永贵太狡猾，这么多的东西，他不可能一个人运送，说不定旁边还有同伙，再等等。”阮正业按住了郑霆。
眼看着板车堆满，张永贵摩拳擦掌的准备推板车走，郑霆又开始着急了，“连长，要是让他把布料运走，咱们这趟可就白来了。”
“再等等，等等。”阮正业也特别着急，趴在草丛里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还有蚊虫从身上爬过，但是不能动啊！
等到张永贵堆着板车，乘着夜色，开始往村口赶。
郑霆忍不住了，刷的一下跳了起来，声音压到了最低，“不行，我忍不住了，这孙子都快跑了！”
他刚一露面，阮正业就感觉后脊爬上了一阵凉意。
第三十章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一条毒蛇贴着皮肤从背上爬过去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咬人。
郑霆弓着背往前走, 尽量隐藏身形, 阮正业当然不能让他一个人走, 也只能跟上前去。
走到村子中心的时候，不知道谁家公鸡在打鸣, 张永贵也吓得不轻，立刻把板车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 阮正业和郑霆当然也要找地方躲藏。
两个人躲在树后面, 郑霆说, “连长，咱们上去不？”
“等等。”阮正业擦了把汗, 咬着牙说。
这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阮正业非常确定一定有人在暗处观察自己。
他左右看了一圈, 周围到处都是草丛, 非常适合隐蔽，一时之间也发现不了什么。
这时候，张永贵已经抬起了板车。
距离村口只剩五百米，张永贵走走停停, 显得非常不安。
“他在紧张, 接头的人到了。”郑霆兴奋的说道。
接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本来阮正业也是打算在这个环节的时候上去抓人，但是现在，他有点犹豫。
“别轻举妄动！”阮正业低声说。
但是郑霆对这件事情期待已久, 换句话说，抓到了张永贵，他能给自己三个崽子换来每个月定时定量的肉补补身体，能给爱人换身不破的衣裳，现在这些东西都到了跟前，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吗？
郑霆说，“连长，我等不及了，再不上真的来不及了，你看，就只有张永贵一个人，拖拉机还没到！”
说完，他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响起，原本张永贵在板车旁故作紧张的擦汗，还东张西望的。
但是在郑霆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紧张的表情瞬间消失了，反而换上了一种狩猎似的笑容。
坏了。
阮正业心里一凉。
事实证明，阮正业的决策是对的，他们真的不应该行动，因为不远处走来了好几个大汉，人高马大的，跟阮正业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相比，也只是肌肉多少的区别。
在这个大家都只求温饱，安稳度日的年代，这几个人大汉胳膊上纹着纹身，眼神中满是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郑霆？治安队的队长，我没说错吧？”张永贵的笑容让人后脖子发凉。
郑霆没说话，胳膊被那几个大汉牢牢的压着，动也动不了，逃跑更是难上加难。
“这几天你一直在跟踪陈招娣，还跟人打听我的行踪，当我不知道？”张永贵又继续说。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看上去不像个小偷，比之前的林康更像是个文化人，好像随时要拿起书本教书育人一样。
现在郑霆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连长一直让自己等等了，是他心急，才让张永贵发现了端倪。
“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郑霆虽然鲁莽，但他讲义气，现在自己已经暴露了，得让连长走。
张永贵哼哼直笑，掏出一根中华，“别着急啊，还有人呢。”
“有什么人，就我一个！”郑霆挣扎了两下，低吼道。
砰！郑霆的肚子被锤了重重一拳。
只听他一声闷哼，额头的冷汗立刻流了下来，脸色发白。
张永贵轻蔑的看他一眼，然后才去跟身边的两个大汉打手势。
草丛里的阮正业在那两个大汉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就知道位置暴露，而且，张永贵这个孙子还在用郑霆威胁自己。
“我自己去。”阮正业跳了出来，沉着脸朝那边走。
看见阮正业，张永贵还有些意外，“熟脸儿啊，你怎么跟他凑一块了，真可惜，本来我还准备拉你入伙的！”
“我不赚脏钱。”阮正业淡淡的说。
“脏钱？我呸！”张永贵都笑了，弹了弹烟圈，“嫌钱脏是吧？肉它不脏啊，中华烟，茅台酒这些脏吗？假清高。”
郑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死我了，你以为我们连长说的是钱脏？是你脏！我呸！脏人赚脏钱！”
砰！又是一拳。
阮正业沉声说，“闭嘴。”这小子，咋就不长记性呢？
“还是阮连长有眼力劲，带走吧。”张永贵叼着烟，懒懒的说道。
阮正业本来以为，张永贵口中的带走是把自己跟郑霆带到林小英家里看守着，或者恐吓一番了事。
没想到，他跟那群大汉把自己带到了红星大队的荒屋子里，这地方远离村民们的房子，而且到处都是老鼠和蛇，谁会闲着没事儿到这儿来啊！
“连长，我看他不敢把咱怎么样的，等出去了之后我一定要去跟公安举报这个孙子！”郑霆凑过来跟阮正业嘀嘀咕咕道。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阮正业还是在安慰自己，他的脸色挺难看的。
如果仅仅是恐吓威胁一番，需要找这种地方？至少，阮正业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进了小屋子，几个大汉把门窗一挡，张永贵就转了过来。
“你们俩，是想把我抓去见公安？”张永贵似笑非笑的说道。
阮正业没说话，不动声色的在打量着周围物品的位置，又开始计算这些大汉站立的方位，心里盘算着怎么逃出去。
张永贵看见阮正业的动作，也猜到了他心里的谋算，连连的摇头感叹，“阮正业啊阮正业，你说你要是肯跟着我干多好，你身手这么好，咱俩一定能赚大钱，到时候你家那小丫头片子想喝什么喝什么，喜欢麦乳精是吧？当水喝都行。”
阮正业摇了摇头，“我可以自己赚。”
“行！”张永贵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表情却慢慢狰狞起来，“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怪不了我了，只能算你们倒霉。”
寒光一闪。
那些壮汉齐刷刷的拿出了刀。
……
这边，甜妞跟霍英一起吃完早饭就准备上山，去之前特地找了个装水的壶，给动物们带点儿水。
山上的干旱比霍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前段时间她上山救闺女的时候山上还是郁郁葱葱的，到处都是绿植和树木。
现在山上的土地表层已经感觉不到一丝水分了，踩上去都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草变成了枯黄色，树叶要落不落的挂在树上。
山上海拔高，也是最靠近太阳的地方，所以这里的干旱程度想必村里来说要严重许多。
路上到处都是干死的虫子，小动物，还有的身体已经呈现出干涸的形态，这是死去之后血液被其他动物舔干的原因。
甜妞也不知道山上居然是这种情况，只是从上山开始，一股低沉的情绪从心底冒了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找到了狼族的洞穴。
狼族作为山上生态链的顶端，情况也只是比其他动物好上一点点而已。
危急时刻，高等动物都聚集在一起，小小的洞穴住着猴子，狐狸，狼。
见甜妞过来，为首的巨狼嗷呜一声，慢慢走了过来。
‘嗷嗷嗷……’你怎么来了。
甜妞连忙把水壶打开，“我给你带水来了，还想请你帮个忙。”
一看见水，其他小动物全都跑了过来，埋头在水壶里咕咚咕咚的喝水。
好在霍英有远见，特地拿了阮正业退伍的时候带回来的那个水壶，容量大，足够一个成年人一天的饮水量，当然也够山洞里的小动物们解个渴。
喝完了水，动物们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猴子吱吱吱的叫着，指挥其余的动物给霍英又送来了一堆的山货。
这次霍英没拿。
心细如她，怎么可能看不出甜妞跟这些动物的交流，再加上闺女身体恢复之后家里突然降临的好运，霍英决定闭上自己的嘴，只要闺女不受伤害，她坚决少听少看。
“甜妞，娘出去，你办完了自己出来。”霍英摸着闺女的细软发顶，温柔的说道。
甜妞点了点头，等霍英走远，她凑到大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霍英在门口百无聊赖的等着，也就等了一会的功夫，洞口里突然窜出了几条狼，为首的那只巨狼正是刚才跟甜妞说话的那一只。
看着从洞口走出来的闺女，霍英问，“你让他们给你干啥了？”
“没啥。”甜妞忧心忡忡，拉着娘的手往山下走，“我的事情办完啦，我们下山吧。”
“下了山娘就要去学校了，你要跟娘一起去吗？”霍英放不下闺女一个人在家。
没想到甜妞还有意见了，小丫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见娘不放心，小丫头又加了一句，“还有大灰保护我那！”
霍英勉强答应下来，准备让她呆一天看看情况。
再说阮正业这边，刚才那几个大汉拿出刀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勉强稳住心神，看着张永贵说，“为了几块布你还得偿命，不值啊。”
张永贵咧着嘴笑，“值不值的我自己看着办，你先管好自己。”
说完，他手一挥，正准备让那群壮汉动手。
也真是上天保佑，门口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其中一个壮汉透过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不好，外面有一群村民，好像是上工路过这的。”
一个人还好说，一群人撞见了，事情可就不好解释了，难不成他们还要把这群村民都杀了？
某一个瞬间，张永贵心里还真升起了这个念头，可见他有多丧心病狂了。
猛拍了一下桌子，“上哪不好偏要上这来，他们走了没有？”
“没走，还在往我们这走，好像准备来这找东西。”壮汉压低声音说道。
阮正业趁着这个功夫，猛地睁开了其他人的束缚，对郑霆大吼一声道：“动手！”
唰的一声，郑霆抽出了藏在裤腿里的军工刀，在手上挥舞着。
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想伤人的，所以只是拿在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