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君子公平竞争,小人打击报复,也难怪海钰学姐看不上你。”
谢飞气得哆嗦:“小贱人你……你给老子等着……咳咳咳咳……”
她没再搭理他,施施然坐上了关子烈的机车,顺便帮关子烈把头盔系紧。
关子烈冷眼环视四周,猛地一拧油门加速,驾驶机车绝尘而去,逼得众人纷纷退避,只留潇洒背影,嘲讽意味十足。
这可真是个难忘的夜晚。
*
由于谢飞带人捣乱,计划横生枝节,春溪路的夜宵也没吃成,反而要改变方向去药店。
关子烈原本认为不必去的,但唐安斓一直坚持,因为她亲眼看见谢飞那一酒瓶子砸在了他手臂关节,除此之外,他其余地方的小伤口也需要处理。
“你可以在门口等着,我进去买药和纱布。”
“麻烦。”
“麻烦?伤口感染了就不麻烦了?”
“……”
可能是错觉吧,关子烈总觉得,自打刚才唐安斓对谢飞动了手之后,她的气场就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她,和那个一贯以温柔文静著称的小级花,天差地别。
十分钟后,唐安斓拎着袋子从药店走了出来,看到他还在原地等着,她满意一笑。
“走,去你家。”
“……去我家?”
面对他的疑问,她则表现得更加疑惑:“不去你家,难道还要去我家吗?这大半夜的,我带你一个男孩子回去不方便。”
“……”
“你别是想歪了吧?我只是帮你上个药,怕你自己弄不好。”
“我会弄。”
“步骤比较复杂,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根本不会认真处理,会落疤。”
“你可以告诉我。”
对此,唐安斓不假思索发出了灵魂拷问:“关同学,你是不是担心我对你做出什么不轨举动?真的,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
怎么回事?他和她的剧本是不是拿反了?这是一个姑娘家能说出的话吗?
关子烈实在不善言辞,论口才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为避免她还有更多歪理等着自己,他无奈反问一句。
“你就不怕我家有人?”
唐安斓坦然回答:“不会,程班长说了,你父亲追求魔术事业常年在外,一般都不回家。”
“……”
很好,他迟早要把程骁的脑袋拧下来祭天。
就这样,关子烈骑机车载着唐安斓,一路疾驰回了自己家。
他家位于一所高级公寓内,和唐安斓家差不多,不过房屋面积就比她家要大了,是栋240平米的复式。
想想看,挺大一所房子平时只有他自己住,也怪孤单的。
关家的装修风格非常富丽堂皇,视觉冲击感极强,仿佛故意在向客人宣示自己的经济实力——唐安斓想,关子烈的父亲,一定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关子烈拿了一盒甜牛奶,倒在杯里递给她:“坐吧。”
“谢谢。”
唐安斓低头翻找着盛药的袋子,而后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小心翼翼给他脖子上的伤口消毒,好在伤口不深,只有一道浅浅的血印子。
要说这人长得好看,哪里都好看,他脖颈的线条也很流畅,有青筋若隐若现,很性感。
……够了,想什么呢?往哪看呢?
唐安斓在心里默默斥责了自己一句。
不过他手上的那一道伤口比较深,仍有血迹在往外渗出,接触酒精棉球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亏得他刚才在路上,一声都没吭,还说不用上药,真犟啊。
“疼吗?疼就告诉我,我轻点儿。”
关子烈没答,他垂眸注视着她,半晌若有所思地问:“你以前学过?”
“……学过什么?”
“你今晚教训谢飞的手法,很专业,不像是单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
唐安斓恍然:“你指那一记锁喉吗?”
“嗯。”
“那是我爸教给我的,他曾是全国综合格斗比赛的冠军,我这算是家传功夫。”她笑道,“我爸说过,女孩子多少得学两招防身,将来才好保护自己,也保护喜欢的人。”
她小的时候,经常和姐姐唐安清一起练习击打沙袋,父亲唐墨会手把手地教她们,所以姐妹俩无论是谁,出门在外对付个流氓无赖都不在话下。
但在学校里她不会轻易动手,她始终维持着温婉人设不崩。
关子烈沉默半晌,忽而低声开口:“你的父亲一定很开明。”
只有智慧开明的父母,才能教育出积极乐观的女儿,让她因为有所信任,有所依靠,从而变得无所畏惧。
“你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没错,我爸妈从不干涉我做任何事。”
“你的家庭感情真好。”
这一句评价听上去轻描淡写,可其中的羡慕与遗憾却是藏不住的。
唐安斓悄悄抬眸看向关子烈,她以前是听说过的,他母亲早逝,父亲又醉心魔术追名逐利,根本没时间关心他,家庭二字对他来讲,可能只是空谈罢了。
大家都说他性格冷漠古怪,事实上,那也算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吧?
唐安斓极轻地叹了口气,为避免被他发现,她赶紧转移了话题:“这药膏记得一天一换,你最好自己设置个闹钟,或者我打电话提醒你。”
“我自己设置闹钟就行。”
“算了,你肯定不会设,我还是提醒你吧。”
关子烈轻飘飘瞥她一眼:“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我就随口一问,谁知道你当真了。”
“……好。”
也不知他这个“好”,到底好在哪里。
唐安斓唇角微弯,她收拾好酒精棉球和药瓶,利落起身走向厨房:“你家冰箱里有冰袋吗?”
“有,最下面一层。”
她很快就拿了冰袋回来,也没顾忌什么,从容上手,替他把卫衣的袖子挽了起来:“你胳膊这里得冰敷一下,为了消肿。”
关子烈下意识按住了她的手:“我自己来。”
“你那只手刚上了药,蹭衣服上怎么办?”唐安斓说完,感觉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认真打量着他的神色,似有所悟,“哦,关同学,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没关系,我保证不占你便宜行吗?”
“……谁占谁便宜?”他沉声道,“你都不紧张,我紧张什么?”
她微笑颔首,唇边显出了一对浅浅的梨涡,又甜又乖:“对呀,我也这么觉得,可是……”
关子烈眉梢微挑,略显困惑,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接上她的话头,就听她自顾自讲了下去。
“你耳朵怎么又红了?”
第10章 梅子糖
关子烈的右臂关节淤青了一大片,已经肉眼可见的肿了,需要冰敷至少十五分钟。
唐安斓一面将冰袋替他按在伤处,一面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以打发时间。
“关同学你今晚超级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没你帅,你擒贼先擒王。”
她笑了起来:“谁让那个姓谢的打伤你了?毕竟拖队友后腿不是我的风格,并肩作战才是上上策。”
“辛苦你。”
“不辛苦,你费心保护我那么半天,我才要感谢你。”
关子烈沉默半晌,忽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其实你完全打得过曹泷。”
“……啊?”这下换唐安斓一头雾水了。
“曹泷强迫你做他女朋友,直接揍他就可以了,不必特意撒谎。”
所谓撒谎,自然特指她说他是自己男朋友的这件事,搞得曹泷现在还以为俩人恋爱分手又和好,演了一出大戏。
“呃,我一般不和同学动粗,影响团结。”唐安斓想了想,复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关同学,你该不会还在为曹泷的事情而记恨我吧?”
“不至于。”
关子烈很少刻意解释些什么,事实上,与其说不至于记恨,倒不如说他压根就没生过气。
须知从前的他用程骁的话来说,即“浪子的脸,和尚的心”,对任何女生都没什么兴趣,但自从第一眼见她开始,他的情绪及反应就没正常过。
她鹿一样明亮温柔的眼睛,她海棠花般明媚的笑,她的声音天生娇软,她靠近时身上有蜂蜜青梅的香气,又暖又甜,方方面面都能撩动他的心。
谁的心都不是木头做的,都有泛起涟漪的一天,无非是看什么时候吹来那阵风罢了。
他有时也会想,被她当作挡箭牌,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但他很快又会记起,她曾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关子烈从沉思拉回了现实。
毫无疑问,大半夜十二点还能来电话的无聊的人,只能是程大少爷。
恰逢唐安斓此时放下冰袋,去把空了的牛奶盒子扔掉,关子烈注视着她的背影,按下了接听键。
“有事?”
程骁的语气一如往常,笑呵呵没个正经:“我今晚喝了杯咖啡,失眠,来找你聊聊。”
“聊什么?”
“聊一聊小级花,她几个小时前找我要了你的号码,后来联没联系你啊?你有没有请人家吃顿夜宵,再绅士地把人家送回家啊?”
“……想死就直说,成全你。”
程骁太了解自己的兄弟,顿时笑得更大声了:“看来是联系你了,恭喜恭喜,阿烈,机会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以后请主动点,别总靠我推动进展。”
正在这时,并不晓得关子烈在接电话的唐安斓,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
“关同学,你饿不饿,要给你煮点东西吗?”
关子烈:“……”
手机那边的程骁,好像被谁掐住喉咙似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足足震惊沉默了十多秒钟,这才终于后知后觉惊叫起来。
“阿烈——小级花不会在你家吧?!”
“……你能闭嘴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了不必说了,是我多余了!”程骁几乎喜极而泣,“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情圣,不撩则已,一撩惊人——赶紧和人家共度美好夜晚吧,记得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尊重是保持长久恋爱的前提!”
通话蓦然中断,传来了嘟嘟嘟嘟的机械忙音。
很好,这下子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唐安斓等了半天没等到关子烈回应,她疑惑地走回客厅,却见关子烈正铁青着脸色坐在那里。
“你怎么了?”
“程骁刚来电话了。”
“……哈?”
“他知道你在我家了。”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去向他说明!”
关子烈看她一眼:“说明什么?”
“呃,说明咱俩绝对没他想象的那种关系,他这属于过分解读。”
“算了,他不会信的。”
程骁非但不会信,甚至还会继续脑补成两人不愿公开,决定开展甜美又神秘的地下恋爱的剧情。
越描越黑。
唐安斓一时尴尬:“那……你到底要不要煮点东西吃?夜宵也没约成,还打了一架,怕你饿了。”
“不吃了。”关子烈说完,像是怕她误会,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其实并不饿,你要吃自己去冰箱挑。”
“我也不饿,先替你把药喷了吧。”
她走上前来,拿起袋子里的跌打损伤喷雾剂,根据使用说明用力摇晃,随即对准他关节处的淤青喷了几下,再用手按摩吸收。
她的指尖很软,温度微凉,缓解了关子烈伤处的灼热感,但却于不经意间,燃起了他心底的点点星火。
那种感觉很奇特,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来源于何处。
“谢谢。”
“不用谢,幸好没伤着骨头,否则非饶不了那群混蛋。”
“我骨头硬。”
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明儿还得上课呢,我先回去了。”
“都十二点了,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啊。”
“不用了。”
“嗯?”
关子烈将卫衣的袖子拉好,并抬手朝楼上一指,淡声提议:“我家有两间客房,都配有独立卫生间,你挑一间,明早我送你回家拿书包。”
唐安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有点迟疑:“这不太合适吧?”
她可还从没在男生家里留过宿,这要是让父母知道,指不定怎么胡思乱想呢。
“我一般不上楼,你可以随意活动,跟住酒店一样。”关子烈道,“洗漱用品上面都有,需要睡衣的话,我把新买的浴袍送你。”
“……”
“不用怕,我对你也没有非分之想。”
她之前总说自己对他毫无非分之想,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扳回一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