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期提醒他:“你当时可以不接的。”
顾妄轻笑了声没说话。
她恍然想起来,要是他当时不接,哪来这个热搜,哪来的话题呢?
舒子期咬了咬唇,又说,“算了,我就是问问,下回这种情况你直接挂了吧。”
说出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哪来的下回。
“下回再说吧。”他淡淡地说。
“……”舒子期准备挂了,不过听着他声音还是蹙了下眉头,“你……你嗓子怎么回事?”
从开始就听着他的声音不太对,比下午那会儿更哑了。
“没事,有点不舒服。”
本来她下意识要说句注意休息,又觉得这还轮不到她来说。
他身边有他的团队,经纪人,他就算病倒了也会被照顾得妥妥帖帖。
“那我挂了。”
*
一顿吃了很久的晚饭后,裴忻喝得有点来劲,又说要带她们去她朋友新开的酒吧,说是经常有帅哥去的风水宝地。
舒子期作为一个宅家画画的,平时少有时间出去玩,最近是难得没有截稿日的时候。
而且刚才那通电话让她心情有种不知哪来的烦闷感,尤其是想到顾妄说她酒品不好。
她还就想知道她是怎么酒品不好了。
以前也没听人这么说过!
裴忻朋友的酒吧是个清吧,不算很热闹,今天正好有个年轻女孩来唱歌。
歌手的嗓音是烟嗓那一挂的,抱着吉他唱着抒情歌。
她听着这个沙哑的歌喉,莫名又想起顾妄刚才的声音。
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裴忻给她和艾可一人端过来一杯酒,“来尝尝,老板娘亲自调的。舒老师刚才不是说要来点厉害的吗,这是老板娘的特别赠礼。”
舒子期朝吧台那边看了眼,跟老板娘打了个招呼感谢。
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冲着她们这边笑了下。
舒子期喝了两口,果然是甜中带着劲的。
她今天大概能睡得很死了。
烟嗓女歌手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她漫不经心地靠着座椅,聊了会天后,不知怎么又拿出手机。
她随意地刷了一下微博热搜,看到一条#顾妄生病#的热搜已经爬到中间。
舒子期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另只手鬼使神差地点开这条热搜。
消息是从医院泄露出来的,有医院的职工悄悄拍了张他输液的照片发给朋友,感慨他带病赶通告的辛苦。
结果这个截图不知怎么流传出来,转眼就被大量转发。
微博上一边心疼他身体,一边谴责偷拍的人没有道德。
她打开微信,手指在顾妄的那个头像上面,犹犹豫豫半天没落下,最后还是又从微信退了出来。
裴忻提醒她们,“看那边,有几个帅哥进来了,还真是风水宝地。前边那个黑衣服的很可以啊!”
舒子期跟着抬头,和艾可一起好奇往门口看过去。
刚刚推门进来的几人中,穿着黑色卫衣的高个男人站在中间,身高外形都十分惹眼,正侧着头听旁边人跟他说话,然后笑了一下。
引得好几桌妹子都朝着那边看过去。
“这不是蒋昊吗?”
裴忻:“谁?”
“是工作室房东的儿子。”艾可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小帅哥。”
舒子期在这里碰上蒋昊也有点意外,正好看到他也朝着这边看过来,她就礼貌地弯了下唇,算是打个招呼。
蒋昊旁边的人不知道在说笑什么,推了他一把。
他回头瞪了一眼朋友,懒洋洋地走过来。
“你们也过来玩儿。”蒋昊双手抄在卫衣口袋里,站在她们桌边,打了招呼后,对舒子期笑,“要不,一起?”
舒子期还没出声,旁边两个很闲的就热络地应下了。
她将手机放进口袋,也不打算扫兴,浅浅笑道,“那好啊。”
*
玩到晚上十一点多,舒子期也不知道是有一点醉,还是有点困,人有点无精打采,眼皮都是强撑着。
她心里叹气,自己果然不是越夜越精神那一挂的。
到准备走的时候,起身时的一点晕眩,才让她感觉到了酒精的后劲。
原来她还是有一点醉的。
走到门口吹着冷风,头好像更晕了一点。
在旁人商量着叫车还是代驾时,裴忻拉着她低声问,“怎么样?没醉吧?”
“你觉得呢?”她反问了一声,“你觉得我现在醉了吗?”
裴忻仔细看了她一下,舒子期那双雾蒙蒙的黑眸此刻正特别认真地看着自己。
于是她伸手揉了下她头发,“还行,挺可爱的。”
舒子期心情转好,嘴里嘟囔了一句,“对啊,是可爱的。凭什么说酒品不好。”
“什么酒品不好?”裴忻听着那么很莫名,“谁说你酒品不好?”
“没什么,不重要。”舒子期也反手拍了下她肩膀,“你朋友调的酒真好喝。”
裴忻是海量,喝到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仔细瞧了几眼舒子期,一会儿觉得她眼神正常,神智清醒,一会儿又觉得她说话莫名其妙的。
“我叫个车回家。”舒子期准备拿手机。
裴忻觉得这么晚不安全,还是她让代驾绕路先送舒子期回去。
旁边打完电话的蒋昊过来,对舒子期道,“我喊了代驾马上过来,我们顺路,我送你回去?”
舒子期想起房东确实是住在附近的。
她点点头,“那谢谢你啦。”
裴忻抬了抬眉,就想到蒋昊刚才明里暗里对舒子期很照顾的样子,忽然笑出声。
蒋昊被她这个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裴忻意味深长地说,“就是觉得这样太麻烦你了,她也可以坐我的车。”
舒子期知道裴忻和艾可住的地方跟自己是反方向,“哦不用,你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裴忻其实也见过工作室的房东,是非常有修养和文化的一对老夫妻,心里在风险性和舒子期桃花运之间权衡后,点头,“那行吧,你回去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我知道啦。”她冲着裴忻甜笑一声,“放心,我又没醉。”
裴忻的代驾来得比较晚,她看着舒子期和蒋昊上车后,对艾可感慨,“她过段时间会不会就脱单了?”
艾可跟舒子期挥手告别,“最好吧,这样她渣男前男友来要钱的时候,就有人给舒老师撑腰了。”
“走吧。也不知道现在再找个儿子很帅的房东还来不来得及。”
*
蒋昊让代驾将车开到舒子期楼下。
老街道的路比较宅,两辆车并行就是极限。
司机看着前边停着一辆车,停靠时特地避了避。
“怎么这么晚有人在这里停车。”蒋昊瞟了眼,又问她,“你自己上楼可以吗?”
舒子期刚才已经给爸爸发了条今天不回宋家的消息,然后拿着包抬眼笑道,“当然没事,我酒量还可以的,真的没醉。”
蒋昊自己先下车,然后帮她将车门开着,“那你回去早点休息,记得给你朋友发条微信,免得她担心我把你拐跑了。”
“她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舒子期下来,脸上的笑在看到前方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车时停住。
车里的人一只手臂还放在方向盘上,但车却不是发动状态。
背着光的车内,他脸看不大真切,视线却没有避开,直勾勾看着这边。
蒋昊笑着说,“没事,我不是介意,反而觉得她这种担心很有必要。你怎么了?”
他顺着舒子期目光看过去。
“没事,你早点回去吧,谢谢你。”舒子期将目光收回来。
蒋昊再次留意这辆车时,似乎是想起来了,“这是不是你朋友的车?”
第一次碰上舒子期那回,他走的时候就在楼下看到这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
因为懂,他甚至一看就知道型号,所以过了这么久也记忆深刻。
毕竟这车,整个江城也找不出几辆来。
“是啊,我想起来找他有事,让他楼下等。”舒子期压着心里的一点小慌张,怕他看清车里的人,“你先回去吧,太晚了,不耽误你时间了。”
蒋昊本来想问点什么,最后还是道,“那好吧,我先走了,再见。”
舒子期跟他挥了挥手,等到代驾将车开动了,她才松了口气。
顾妄这辆车是车头对着这边,透过挡风玻璃就能看到驾驶座的那个身形轮廓。
也幸好光线不太强,她一眼认得出,别人不一定能认出来是顾妄。
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那道视线仍然穿透了挡风玻璃落在她身上。
在直接转身上楼和过个马路去问下他有事吗这两个选择中,舒子期脑子晕晕乎乎地想,还是视而不见上楼去睡觉吧。
他根本没说过来找她,而且之前有次还提过,有个导演在附近,可能根本就跟她无关。
只是走了两步,在准备进一楼大门时,她心里还是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转过身,迈着大步过了马路,过去拍了下他车窗。
全程看着她跟人下车说笑的男人没开车窗,却打开了车门。
他从驾驶座起身下车,旁边路灯照着那张略显苍白的俊容,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顾妄看着她还浮着一层绯色的脸,那双在光线下显得很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眨地望着自己。
她人在酒后显得软乎乎的,但眼神依然有一点“有事快说”的不客气。
舒子期刚要开口,听到他沙沙的声音问,“你喝了很多?不是让你注意点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舒子期不满道,“而且我酒品明明很好。你有事快说,没事我走了。”
顾妄迟疑了一瞬,看到她果真掉头就走。
结果没两步,脚下碰到一块砖,重心一歪,人跟着踉跄几下。
他一把将差点栽下去的人捞起来扶正,偏偏舒子期的腿又刚好软了一下,跌到他怀里。
舒子期自己也懵逼了,脚怎么有点不听使唤。
顾妄心头一股燥意涌现,手臂紧扣着她腰身,低着头,紧拧着眉,“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喝成这个样子,就敢放心被一个认识不过一个月的男人送回来,他都不知道说她心大,还是她故意的。
舒子期一下子站稳了,仰头时眸子瞪得圆乎乎的,“我什么样子?我又没醉,怎么没警惕心了。”
顾妄不想跟个醉鬼在这种问题上纠缠,锁好车,直接将她横抱起,往马路另一边走。
突然的腾空引来一阵晕眩。
舒子期愣愣地看着他冷峻的侧颜,“……你干嘛?”
他没吭声,迈开长腿进了大门。
意识到他是直接当自己彻底喝醉,都不跟她争辩这个问题了。
舒子期拽着他外套拉了一下,“你放我下来呀,我是真的没醉,不信我走给你看。”
顾妄抱着她上了楼梯,“你这个样子,算了吧。”
平地都走不稳,还想上楼梯。
舒子期静静看了他一刻,忽然说,“我样子,怎么了?”
虽然一阵阵的晕眩像是浪花一般冲上头,但她脑子里还清醒地记得裴忻刚才说的可爱,在他口中居然变成了“你这个样子”。
顾妄没太理会她的话,到三楼了才道,“钥匙。”
她盯着他的眼神透着几分怨念,半晌之后,嘴里小声嘟囔,“别人明明说我可爱……你真是眼瞎……”
顾妄:“?”
他眉头挑了下,这个“别人”,他下意识和刚刚送她回来的那个男人对上号后,脸色冷下来。
“你不放我下来我怎么找钥匙?”舒子期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终于落地。
她低头去翻包包,好不容易从包包最底下把钥匙翻出来,在掏出来的一刻,钥匙从她手里滑了下去,哐啷掉在地上。
舒子期低下头看着那串钥匙,有种想放弃自我的悲催:“……”
这可真是说不清了。
骨节分明的手将那串钥匙捡起来,她清楚的看到了他手背上的针眼。
顾妄甚至没问她钥匙是哪个,挨个自己试着。
试到第三把,他打开了门。
舒子期稳稳地走了进去,转身握着门把手准备关门,清咳了一声,“我到家了,谢——”
顾妄推开门,径自走了进来,顺手给她开了灯。
他从容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钥匙放在旁边柜子上,“水在哪儿?”
舒子期:“……冰箱。”
“太凉了。”他自己看到了餐厅桌上的水壶,又往那边过去。
舒子期张了张嘴,可是想到他现在也算是个病人,也许是楼下等太久了,想喝杯热水?
她叹了口气,按了下自己很晕的太阳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是被抱上来的那个,却还是浑身疲倦无力。
舒子期放弃了挣扎,瘫在沙发上靠着,手臂又抓过来一个靠枕。
看着他倒了一壶水,又按下电源。
她有一点乏的眼皮强撑着,轻声问,“你今天去输液了吗?”
顾妄似乎在找杯子,转头睨了她一眼,“恩,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上热搜了。”她声音有点憨憨软软的,也没有什么情绪,“你在我楼下干什么?找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