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距离还差半米远,她转身往前走,硬邦邦道:“过来。”
又是安全通道。
谢汀推了门进去,应辞许从善如流跟进来,抬手将门阖上,没等她开口,他先说:“上回在安全通道……”
没有光,黑暗甬道里那个粗鲁的吻。
谢汀本来绷着脸,正要质问他,被他这样一打岔,一下子也想起来了。
她气死了,怒道:“现在是白天!”
应辞许眉梢一扬:“那晚上就可以了?”
谢汀:“……”
她被他气的团团转,深深吸了口气,脸色冰下来,直截了当问:“你今天演这一出,又是什么目的?”
这小姑娘,怎么总是恶意揣测他呢?
应辞许叹气:“我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谢汀两手抱臂,睨他一眼,“不用解释,我原谅你了。”
应辞许一怔。
谢汀似笑非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平静:“谢家的事,我感谢应总帮忙,你是想要用那个人情来抵消祝辞这件事吧?那我告诉你,可以。”
“应总做事稳妥,你愿意骗人,就能把人骗的滴水不漏。你愿意帮忙,就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我这个承情的人,可不敢拿乔。”
“这事情了了,咱们互不亏欠,也该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了。您说呢,应先生?”
说到最后,小姑娘歪着头看他,眼神晶亮,十分坦然。
应辞许破天荒被梗地说不出话来。
要是她胡搅蛮缠,气哼哼地要打他要骂他,那他必定随她发脾气,她踹了左腿他就把右腿送上去,直到消气为止。
可这会儿,她平静潇洒,张口便说原谅他,认认真真地要跟他划清界限。
无处下手。
谢汀见他沉吟,兀自笑了笑,转身要走。
应辞许抬手捏住了她手腕。
“那祝辞呢?”
谢汀听出他的意思。
那祝辞呢?你说过喜欢的祝辞,也说丢就丢了吗?
谢汀眨了眨眼,抬眸去看他,这会儿她脸孔没有再绷着了,甚至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挑着眉毛道:“祝辞呀……”
“我昨晚呢,有认真想过,我觉得我对祝辞吧……”
她察觉腕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捏的她发痛。
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痕迹……
她恍惚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明艳脸庞上笑容却更盛了:“我就是馋他的身子呀……”
应辞许:“……”
“年轻rou体嘛,谁不喜欢?”她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可现在不行了……我可在网上看过,男人一过三十啊,那方面能力可是断崖式下跌。所以……总的来说,我还是喜欢年轻一点的,保质期长呀!今天认识的那个卫崧就很不错呀,你觉得呢,应总?”
应辞许:“……”
谢汀把手腕从他手里挣开,踮着脚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唉,代沟。”
第38章
晚上和庄晴约好去唱歌,谢汀先到, 扯着话筒连续嚎了两首歌。
唱完后掂起桌上啤酒一通猛灌, 庄晴正好推门进来, 看见她这豪放模样,眯着眼笑:“哟,借酒浇愁呢?”
谢汀放下酒瓶,直接拎起麦:“浇个屁愁!老娘这是高兴!摆脱一个老男人,千千万万的小鲜肉等着我!我!美少女谢汀!誓要吸干所有帅哥的阳气——”
声音嘹亮, 最后那个“气”字在包厢里720度环绕式回荡。
庄晴:“……”
她身子一闪, 露出跟在她后头人的身影。
谢汀:“……”
卫崧把刚才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根本忍不住笑, 阳光帅气的脸庞上扬着,朝谢汀竖了个大拇指:“牛逼牛逼。”
谢汀脸皮厚,也就尴尬了一秒,哈哈大笑着让他们进来,一边招呼卫崧:“怎么是你呀?”
庄晴奇怪:“咦, 认识的?”
卫崧说了一起代言的事情, 庄晴恍然大悟,千回百转地“哦——”了一声,朝谢汀挤眉弄眼。
谢汀翻了个白眼, 去点歌,问:“唱什么?”
“五月天吧, ”卫崧很自然地走到她身侧坐下, “你呢, 喜欢五月天吗?”
谢汀点头,替他点了一首《你不是真正的快乐》,起身去找庄晴。
庄晴给她使眼色:“这个怎么样?帅吧?”
谢汀无力扶额:“干嘛啊!老娘喊你是出来潇洒的,你给我拉皮条?”
“不是看你失恋了么!”庄晴挑眉,“怎样从上一段恋情里走出来?当然是再找一个新的啊!卫崧我很熟的,绝对原装,童叟无欺。”
谢汀横眉冷对,哼道:“什么失恋?老娘根本没恋过!”
庄晴也不去揭她伤疤,笑嘻嘻道:“行,那换个说法,我给你找这个,阳气重不重?够咱们小狐狸精汀汀维持原型几天啊?”
谢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眨眨眼,故作暧昧:“那不得试过才知道啊?”
卫崧是个自来熟,性格很不错,三个人玩得也很开,谢汀灌了两瓶酒下去,便有些晕乎乎了,扯着话筒放飞自我,跟庄晴合唱《死了都要爱》,调子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
两个人吼完,庄晴嗓子冒烟,又一杯酒下去,摆摆手说:“哎哟,不行了,喝啤酒就是下得快,我得去个卫生间。”
她出去了,包厢一时安静下来,卫崧探手给谢汀递了张纸巾,自然而然地同她挨着坐了。
谢汀睫毛微垂,瞥见他的手挨在了自己的裙边,手上酒瓶顿了顿,没有动弹。
“你听过《眷恋》吗?”
卫崧本就有一把好嗓子,他微微侧头,故意压着嗓子同她说话她时,更显得好听。
谢汀抬眸,正撞入他眼里。
他的眼神很容易懂,年轻男孩,目光朗朗,里面带着点点笑意,和一丝灼灼的暧昧。
他对她很有兴趣,他是在展露自己。
她一边冷静地想,一边问:“没有。谁唱的?”
卫崧笑起来,他微微倾身,两个人挨得更近了一些,近到谢汀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是我的歌。”
果然年轻啊……连香水都不用的,荷尔蒙和洗衣液的味道交缠着的青春气息就足够令女孩子上头了。
不像有些人一样……假装身份的时候还不忘了换个不同味道的香水……
谢汀一个恍神,眼帘半垂,瞥见卫崧挨着她裙边的手,因为靠近,无意按在了裙子的布料上,细细的褶皱。
她眉心微蹙,盯着那地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卫崧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忙抬起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抱歉。”
裙边还微微翻折着。
谢汀没吭声,垂下手用指细细捋过去,看着那地方终于平展,才微微散了口气。
室内灯光昏暗,她一截手腕却白的发亮,卫崧一眼扫过去,忽然惊讶道:“你的手怎么了?”
说着,他自然而然地抬手,用手掌轻轻托住了谢汀的手腕。
那上面一圈浅浅红痕,像是什么东西下了力气勒出来的。
陌生的温度,倏然贴上她的皮肤,谢汀只觉得头皮一麻,心里重重一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反应太大了,反倒看起来不像是因为他碰了她的手腕,而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卫崧忙跟着站起来,诧异道:“怎么了?”
谢汀深吸一口气,正想着要怎么圆过去,忽然“嘭”地一声,门被人大力撞开,又弹在了墙上,磕碰声持续了片刻才停下来。
谢汀趁机后退半步,鼻端萦绕的陌生味道迅速淡了下来,她微微侧头,向门口看去。
门口,正躺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撞了门,又硬邦邦直直摔在地上,都没把他摔醒,只朦朦胧胧地呻yin几声,浅的人听不大清。
喝醉了的人,头发丝儿都一股子酒糟味,谢汀往前走了两步,只觉得一股酒气迎面冲过来,她下意识偏了下头,卫崧就从后面追过来,挡在她前头:“这人喝多了,你别动,我去看看。”
谢汀就站定了。
卫崧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轻轻拍了拍他肩:“你好?”
男人侧躺着一动不动,脸颊半贴在地上,看不清楚。
被他推了几下,嘴里又咕咕哝哝说起什么,卫崧侧耳过去,听到他低低的呓语:“停……停……”
“停什么?”卫崧顿了顿,抬手拨开男人的头发。
看清楚他脸的那一瞬,他也听出他嘴上在说什么了:“汀、汀汀……”
卫崧:“……”
见他不说话,地上的男人又跟头死猪一样,没什么战斗力,谢汀就往前走了几步:“这人怎么了?”
下一秒,季朗风那张醉醺醺的脸闯进眼里。
谢汀:“……”
冤家路窄。
本来就心情不好,不过是出来唱歌喝酒,寻个开心,谁知道遇到个让人更不开心的。还偏偏撞到了她的门上!
谢汀心里一股子烦躁涌上来,前头刚跟应辞许那个狗东西划清界限,还没把清闲日子捂热乎呢,季朗风又一头碰了上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谢汀不耐道:“把他踢出去!”
卫崧不尴不尬地站起来,左右为难。
谢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身在圈子里,自然知道的清楚,但是他跟季朗风毕竟没仇没怨的,上去就踹人,以后还怎么见。
“你别急,”他笑着做和事佬,“我去叫服务生。”
包厢门大敞着,只剩下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躺着的那个衣服皱成一团,头发凌乱,长至额前,已半遮住脸。下半张脸不必说了,胡茬最起码一周没刮,一片深青附在下巴上,狼狈不堪。
这哪里是那个舞台上风光无限的大明星啊?落魄到如此地步,破罐破摔地躺在别人包厢门口,酒气冲天。
谢汀心里一丝复杂意味还没来得及升腾起来,便有人匆匆赶过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愣。
“谢汀?!”冯歆然面上的诧异不似作假,飞快地扫了眼地上的人,迟疑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汀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
她简直要笑出声了。
地上这坨垃圾,白送她都不要,竟还被人如珠似宝地护在怀里,生怕抢了去!
她想着,唇角就挂起几分嘲讽:“你不如问问他,怎么偏偏往我的门上撞?我还嫌晦气呢!”
冯歆然听出她的讥讽,脸色阴沉,可她看不下季朗风还迷瞪瞪地躺在冰凉的地上,蹲下去揽住了他的肩膀。
“小风,小风?”她小声唤他,谢汀能听出语调里焦急的温柔。
没想到冯歆然是来真的……
谢汀模模糊糊地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她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冯歆然揽在季朗风肩上的手蓦然收紧,指尖掐在掌心里,钻心的疼。
谢汀这才反应过来,那声“汀汀”,是季朗风的声音。
她尴尬道:“刚才走神了,没听清。”
冯歆然睫毛半敛,一排阴影挂在眼下,衬得她皮肤惨白。神情似乎就顿在了那里,片刻都没有缓过来。
这气氛太诡异了,谢汀张了张口,要说什么,忽然一声嗤笑刺破了安静的空气,尖锐地扎在人耳膜上。
“我说,冯歆然,你就是为了个这种货色?”
男人单手插兜,信步走进来,语调里半分轻蔑,盯着地上的季朗风,像是看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饱含着笑意。
可这把嗓子实在令人不适。
凉腻,如蛇吐信,嘶嘶地黏在耳廓,甩不脱的怪异。
谢汀按下脊背上突起的凉意,抬眸正和他对视,男人笑盈盈地吹了个口哨:“啧,谢小姐这张脸蛋,确实比你讨人喜欢。”
冯歆然皱着眉道:“冯景然!你有完没完?”
冯景然?这名字有些熟悉,但不知在哪儿听过,谢汀一时想不明白,只是显而易见,这两人是兄妹俩。
她不想和季朗风再扯上关系,想必冯歆然更不想。更何况,冯景然这个人,一出现,就令她难以言喻的不适。
想快点摆脱这几个人,她便张口解释了半句:“冯歆然,我只说一句,他撞上来,只是偶然,我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冯歆然抬眸看她,神色冷凝,只一眼,又低头拽季朗风起来。
可惜那就是滩烂泥,她哪有力气弄他起来?
冯景然就散漫地站在一边,笑吟吟地看冯歆然手忙脚乱、脸涨的通红。
欣赏片刻,他看到冯歆然额角渐渐渗出了汗。
不知怎的,他神色忽然阴冷下来,转身快步向谢汀走来。
谢汀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在他将要到达时,下意识退了半步,可小腿却抵上了后头的桌沿。
冯景然阴恻恻的脸上忽然又如同春风拂过,绽开一个轻轻的笑,空气还冷凝着,她却听到他低低的笑,声音轻柔,却冰凉:“吓到了?嗯?”
他长臂一伸,越过谢汀肩膀,摸上了桌上的玻璃酒杯。
杯中液体澄黄,他一晃手,啤酒涌起小小的气泡:“还喝么?”
太近了,谢汀无处可逃,她摇了摇头,往侧边退去。
“汀汀?”冯景然站直了身子,眯着眼盯她的脸,笑着轻叹,“漂亮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