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上参汤。”一旁奶嬷嬷忙下令端来丫鬟早已备好的一碗浓色参汤。
乌拉那拉氏这次胎象不好，自孕期起便折磨得她日夜难安, 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除了肚子大得很, 身子反而瘦弱了许多。
也难怪这个四阿哥整个人在塞外都魂不守舍。
四福晋倒安慰他：“都说同个性别胎象一致，说不定这次会是个像圆圆一样活泼的女娃娃。”
临盆前，四阿哥每每揉着她的肚子, 左边十下右边十下, 帮助她饭后打出嗝, 好躺下：“姜太医说了, 仍是男婴，只是这次怀象不佳, 让福晋受苦了。”
“为了爷, 怎么会。”四福晋温柔靠在胤禛身上，身子是累了点，但她的心里从未觉得苦。
如今京城多少女孩羡慕着她不说，更有少女一心想再入四贝勒府的, 趁着她身子不便，都挡了不知道多少王公主母的暗示。
四福晋从前是肯的，如今大抵是尝的甜头多了，反而不太愿意了。
她想做个“自私”一点的女人，小十四说过，这样才是对的。
便让她任性这一回吧。
四阿哥哄完妻子，出了门却是沉着脸唤人过来：“去，查查这次后院有没有什么动静。”
“有，办？”来人藏在影子里，看不真切，这是询问若有的处理法子了。
四阿哥垂着双眸，后院里到底都是他的女人，想到四福晋徐虚弱的模样，他冷着脸道：“若有，先报过来。”
路斓是他手底下的间谍头子，若是罗协见过，便知道这是往后雍正养成的血滴子头目，能力才干一流，扔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血滴子头目各方面都让人十分满意，唯有惜字如金这方面，连除了骂人字多其他时候都冷漠的胤禛，都觉得这手下嘴里吐出的字实在金贵。
是以此刻，四福晋在备好的产房里痛苦用力，盛夏尾巴里的天，她的院子前跪着一抹艳丽颜色，浑身着素色长袍，端的是请罪模样。
四阿哥人就在廊下看着，莲叶牵丝大腹瓷盆里冰渗着丝丝凉气，都比不上他的脸色让人看着浑身泛起阵阵凉意。
罗协一整天在上书房里根本坐不住，嫂嫂这是昨夜就发动了的，到今天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下了学，不顾下人们阻止，带着桃木牌子就闯进了后院，看也不看跪在院子里楚楚可怜的女人。
尽管后人评价雍正心狠手辣、行事狠绝，但他接触下来，若不是对方先犯事，以胤禛心性绝不会没抓着人的错处随性处罚任何一个人。
就算是下人亦好，他的女人也罢，更别提他的兄弟，就算是外人如是。
李氏能被喊来跪在这里，必定犯了难容之事，没有加以处置，怕是为了嫂嫂肚子里的孩子，今日不能见血。
“你过来做什么？快到前院去。”
“哥哥，我如今不小，亲人之间不忌讳男女，不看着我不放心。”罗协左看右看，还想着他的心肝宝贝弘晖。
“小孩子嬷嬷带着，不敢让他见着。”四阿哥眼神盯着在他看来也还是“小孩子”的十四阿哥。
“是这个理。”罗协甜甜一笑，“看我做什么，哥哥，我都已经是要下聘定亲的人了，可不能再当小孩子看了。”
四阿哥心想，也是，德妃娘娘那边已经在和康熙商讨此事了，怕是问题不大。
“说是惦记着人家姑娘，怎么塞北回来之后不见你跟从前一样往外跑？”
四阿哥稳重，不提男女相会等字眼。
说到这个，罗协可就着急了：“这不是想着，不肯拿我偶像的身份去欺负人嘛？我东西、书信每天送，还请九嫂都帮我去问了，人家一时不肯回信，身为哥哥的亲弟弟，总不能去堵人家姑娘的门吧，怕不是会被他的父兄扫出门来。”
“完颜他们家敢！”
“啊！……”屋里再次传来乌拉那拉氏努力的撕扯声。
胤禛一下脸色煞白了下，方才和弟弟聊天缓解的紧张，再次提了起来：“不行，我要进去看看。”
罗协肯定不拦着他，这现代男子体验顺产、剖腹产疼痛的多了去，进个产房，理所应当。
只不过是如今的卫生条件不理想，才多有忌讳。
日暮西斜时分，金辉照耀。
“哇啊哇啊哇啊……”
“生了生了。”
“是个健壮的小阿哥。”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
……
屋里传出一片欣喜声，片刻后，奶嬷嬷抱着小阿哥出来，给两位爷福身道喜。
如今的四阿哥抱着个小娃娃也是娴熟的模样，他逗弄了下儿子，便入了屋，这眼下没有旁人，他便给了乌拉那拉氏脸颊一个结实的吻：“福晋辛苦了，恭喜又是个大胖小子。”
“爷同喜。”四福晋心里害臊，想着自己浑身污糟，亏爷下得了嘴。
这满屋子的下人、丫头们见了，哪个不连忙低头避过，眼里当没看见，心里哪个不想着，福晋这苦没白受，爷是个会疼人的。
“赏。大赏。”
四福晋这才看见小叔子：“十四怎么过来了，下次可别再如此了。”
“恭喜嫂嫂，那我去看看小弘晖，免得他又调皮了。”罗协安了心，人借口就跑了。
他知道接下来夫妻俩有他们要处理的事。
比如门口那个跪着的李氏。
祸害他人子女，还是主子爷的子女，这在哪里都容不得，只怕不死，也会过得比死还清净些。
罗协暗叹，虽说世道对女子不公，但不能坚守本心，亦是己过，旁人救不得。
*
一经此事，罗协更加心疼女子遭遇，便更想念起那个华光霁月、心思清明的女孩。
董鄂氏如今已成了九嫂，回信和她的人一样，只说：“等。”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耐心了，不想再等。
这亏他问的是四阿哥，要换成别的阿哥爷早拉着他到人家姑娘家门口。
哦，不对，是进了家门，直接相见。
他倒是想，只怕弄巧成拙，回头要折腾更久。
等过了整个秋天，姑娘倒有回复，只是对之前答案按下不表。罗协不知这是何意，以完颜云璃的坦荡性子，不至于有了答案不给，如此怕是她还多有顾忌，还在观望。
相当于是结婚前的考察期。
姑娘，结婚前是要先谈恋爱，恋爱考察期要多接触的呢。
这要现代还能约出来，这见面三分情，对上了眼，天雷勾动地火的都好说。
如今说开了，他反而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口无禁忌，这暧-昧期美则美矣，个中滋味也颇耐人寻味。
他此前的举止已经颇为不符合如今的行事规矩，不敢再贸然有所行动。
完颜云璃不能给一个肯定答案，德妃那边他也不敢让她下死力气。
罗协总想着尊重的，从一而终的尊重。
冬日悄声来临，这日康熙又带着四贝勒爷、十三阿哥巡幸永定河堤岸。
送走了两位英姿飒爽、愈加可靠的哥哥，罗协毫无防备被德妃娘娘宣进了永和宫。
这件事德妃娘娘前头做了两次，算是得心应手，只是不知为何看着小儿子这副纯天然信任的模样，她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给额涅请安，额涅万福金安。”罗协姿态很是随意，“看来哥哥给额涅提供的都是最好的，额涅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油嘴滑舌的，多跟你两位哥哥学学稳重。”
“额涅，十四再大也还是您的心头宝，不是吗？”
“是了。”德妃被他哄得也没忘了正事，“来，这里有几位丫头，你瞧着挑上两位回去，她们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会照顾好你的。”
罗协一瞧一骨碌进来排队站好，娇滴滴行礼：“参见德妃娘娘，参见十四阿哥。”
每个人低着头，又用眼角余光瞧瞧看他。
罗协：……这到底是谁piao了谁？
一直标榜祖国的性-教育缺失，仔细想想，清朝这性-教育……怎么说呢，其实可以视频动画教学，不需要真人上阵啊。
要试得和心爱的人试，感觉才会身心合一。
他读过书，知道男人的生理结构导致在性这一方面，处于进攻地位，不停寻找只追求身体上那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变化的快感，算是本性之一。
不过他属于愿意追求精神和身体双方面统一的少数，若真的是年少不懂事也罢。
他如今三十大好几的实际年龄，若是把持不住，也亏了四阿哥多年教育。
罗协知道自己的选择。
事出从急，他简单让系统测试了下对面大龄丫头的耐药性。
说是大龄，其实不过十六、十八的年纪，都是鲜花般的盛开。
十四阿哥生得好，德妃娘娘怕他看不上，特地挑了容貌上乘，品行亦经过她明里暗里测试一二的。
罗协最终乖巧点了两个比较顺眼的，谢过德妃娘娘关爱。
回来后，罗协在三个人身上试了致幻药后，确定使用方法和没有其他后果。
第三天夜里，他点了其中耐药性最低的那位丫头。
丫头被人梳洗打扮后，送进了客卧。
那日永和宫匆匆一瞥，便知这位主子容貌俊秀，听说性情亦是平和可亲，
能被十四阿哥选上，是宫里人人艳羡的幸事。
她自然满心期待。
屋里点了灯，罗协坐在榻上，看着一封书信，对她笑得客气：“来了，桌上有茶水，先用。”
“谢十四爷，奴婢不渴。”
“没事，不用紧张。”罗协还安慰他。
丫头不便再拒，喝了。
过了一会儿，她道：“爷，我们歇了吧。”
“好。熄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陪聊的小可爱呀
你们真的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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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婚事
次日一早, 系统提示：“建议宿主不要太早起来，就算去了，也需表现出不一样的姿态。”
“比如说？”罗协挑眉。
“神清气爽或者……萎靡不振。”
罗协：……他懂了, 真的。
调-教丫头们在梦中按照自己的理解，自己的学习，自己的想象呈现出了完整的梦境，自己躺在了绣被里。
罗协照旧起床, 让人将昨晚写好的书信送了出去。
想了想，只在眉眼处显出了几分高兴的样子进了上书房。
一进门, 九阿哥首当其冲过来，搔-首-弄-姿。
罗协：“九哥, 这是有什么喜事？”
“是十四弟的喜事，看样子，还不错？”
罗协想了想, 点头。
“几次啊, 说说。”
身后传来冷漠的咳嗽声。
是许久未到上书房的四阿哥。
“哥哥, 你不是出门了吗？”
有时康熙出去巡幸河畔, 几日便能回京。但他们这些阿哥们领了职，下了朝堂偶尔才会跟康熙一起过来, 政事要紧。
“过来看看。”四阿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心里知道额涅就是挑他们不在的时候，放的丫头过去。
怕的就是他们担心，胡乱说法，反而不好。如今瞧着亲弟弟状态似乎不错, 看来接受得也还可以，可见额涅挑的人还是好的。
罗协便心照不宣地笑笑，笑容里加了一丝腼腆，恰到好处。
想想到底骗了人，这腼腆倒显露出几分真实。
四阿哥拍了拍他的肩，便掀开帘子走了。
如此到了晚上将另一个丫头喊过来，依法炮制。
梦都是她们自个儿做的，自然依她们本身的性格行事，一个活泼一个沉稳，如此又过了三日，她们便会各自跟永和宫派来的嬷嬷进行汇报，消息递给德妃娘娘，她便安了心。
可这只是两个调-教丫头，想要坚守他的zhencao，难的还在后头。
康熙在每个阿哥娶妻前，定下福晋后娶妻前，还会先送一个侧福晋，地位和受宠程度相反。
想来他还会有一个地位不错的侧福晋要对付，头大。
没想到他送出去的那封信却有惊喜，完颜云璃直接将信寄到了十四府邸。
这天何有术拿着信过来汇报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他这几年来愈发沉稳，就连苏培盛都跟他夸过，这个小机灵鬼沉稳下来可不就是一大助力。
“怎么了，如今的何大太监还毛毛躁躁的。”这天罗协正在看姜太医递过来的关于郊外“医疗实验”的书信。
“爷，好事。”
罗协接过，一看，是完颜云璃娟秀的笔记，连忙打开：“难为君意，蒲苇有情。”
这些他的脸色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那天他的书信很简单也就是一句诗：“质本洁来还洁去。勿忧。”
收到信的完颜云璃，本来还解不了其中意，她还去信问了董鄂氏。
董鄂氏只让人口头带了句消息给她，说是十四阿哥被安排了调-教丫头，你个小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
但凡世间女子无不艳羡，比翼鸳鸯，情有独钟，身为皇子，十四阿哥能做到此，出乎任何人意料。
但这亦是秘密，故此十四阿哥自然不会在信中明说，而董鄂氏也只让心腹口头传信。
完颜云璃浑浑噩噩了几天，事实上她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持续了很久，她从未指望过的。
从未指望过可以认识偶像，遑论偶像还喜欢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