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抓住了她的把柄,陛下一定不会吝啬于罚她的。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荷把她气得喘不过气之后,和二皇子相携,扬长而去。
“贱人,贱人!”
她原以为,玻璃窗户的事是没机会了,但没过几天,二皇子主动来找容妃了。
容妃下意识地往他身后一看,没看见那讨人厌的小荷,暗暗松了口气。
待反应过来之后,她简直羞恼至极,忍不住出口嘲讽,“哟呵,今日怎么没把你那宝贝疙瘩挂在裤腰带上?”
二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恼羞成怒不以为意。
他这次来,是受人之托。所以,也不想废话。
“我去问了六弟,他说您要是想换玻璃窗户也可以,他可以免费送一份。但是,日后损坏了再换新,是要掏钱的。”
容妃沉默地看了儿子一会儿,问:“不是你去找了睿王,是睿王去找了你吧?”
二皇子一怔,笑了,“您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知道我不可能为了你去找六弟。
就这一句话,就把容妃气得要死。
“你这个不孝子!”
二皇子直接就冷了脸,说:“为母不慈,却来要求为子仁孝,您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容妃质问道:“学里的先生,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二皇子噎了一下,留下一句:“您若是需要,可以去找淑妃娘娘。”
然后,他就疾步而出。
因为,容妃的最后一句话,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反驳。
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就是父母可以不慈,但子女却不能不孝。
二皇子从内心深处就不接受、不赞同,但却又无法让别人接受他自己的想法。
好在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能苟得住的人,对别人的看法也不怎么在意。
所以,任容妃暴跳如雷,他还是该走就走,丝毫也不关心宫里可能会出现的,二皇子对生母不敬的传闻。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果然,今天就不该不带小荷,自己过来。
今日之事,如果不是齐晟特意去找了他,他根本就不会跑这一趟。
也是为了不一下子就把事情搞砸,这才特意没带小荷。
谁知道,就算她不带小荷,容妃一个人,却还是有办法把事情给搞砸了。
二皇子觉得,他没有完成六弟对自己的托付,心里很是愧疚,出了玉泉宫,就特意到户部去找齐晟表达歉意。
“就这?小事而已。”
齐晟根本就不以为意,“既然容妃娘娘不需要,那我这里就先紧着别的宫里了。”
因着周围有围观的人,齐晟特意大声把责任推到了容妃身上。
二皇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就告辞了。
*
二皇子这条路被她自己断了,容妃若是再想装玻璃窗户,就得自己去找淑妃。
要容妃自己选,她自然是不乐意去向夺了自己宫权的淑妃低头的。
要不然,她自己一早就去找淑妃了,还用得着让二皇子去找齐晟?
但随着后宫嫔妃们陆陆续续都换了玻璃窗户,有那心思灵巧的,还特意配了暖黄色的带花边的窗帘,看起来温暖明亮又贵气。
容妃的审美本来就是偏于富丽堂皇那一挂的,这可真是馋死她了!
本来吧,她见坤宁宫没换,还能安慰自己:一国之母都没有换呢,我一个妃子,不丢人。
但是,没过多久,皇后就在五皇子的劝说下改变了主意。
皇后母子不但把坤宁宫的窗户都换成了玻璃的,据说连端王府里的窗户,也都统一换了。
容妃再也不可能自欺欺人,但这会子她勉强还坐得住。
不过很快,更让她觉得可恼的事情就发生了。
给各宫免费换了玻璃窗户之后,齐晟就把这件事当成了广告,对那些达官显贵广而告之了。
广告效应,是会产生巨大的能量的。
经过几天的发酵之后,就陆陆续续有诰命夫人进宫,拜见以往相熟的娘娘。
容妃也曾掌过一部分宫权,也结实了不少的诰命夫人,自然也有人来拜见她的。
人家这回进宫,本来就是想见识见识宫里如今正盛行的玻璃窗户的,但她这里却没换……
这就很尴尬了。
在经历了几次这样的尴尬之后,容妃终于明白,这个时候,再争那一口气,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她终于有些后悔,那天和二皇子说话,不该呈那一时之气。
如果她再耐心一点,哄哄二皇子,让二皇子出面去和睿王说,岂不是里子面子都好看了。
如今她却只能先顾里子了。
容妃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别看她没去之前纠结了又纠结。
但是,等她真正到了钟粹宫,却是半点不扭捏,直接和淑妃说明了来意。
对于容妃和二皇子的关系,淑妃早有耳闻。虽然她心里看不上容妃的做派,但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得罪她。
更何况,自家儿子早先就和自己说过这件事的打算,淑妃自然不会故意拿捏姿态。
她当即就吩咐内务府专门培养出的一批装玻璃窗户的工匠,给容妃的寝宫都装扮了。
看着换了玻璃之后,越加富丽堂皇的宫室,容妃瞬间就觉得,舍一回脸面也值了。
*
在一众诰命夫人门进宫参观过以后,整个京城直接炸了锅。
几乎所有的宴会上,都是在讨论玻璃和玻璃窗户的事。谁要是说不上几句,那根本就没脸和人搭话。
时刻关注这股风向的佟筹激动得手一直在抖。
“殿下,咱们什么时候铺货?”
作为玻璃制造商,佟筹对于玻璃制造的成本有多低,简直是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似的。
就这样,还是大半的成本都投入到了研发里。
如果单论原材料的话,能更是跟捡的没多大区别。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殿下一定要把生产与销售彻底铺开了。
因为这巨大的实际利润,如果把生产和销售都交给一个人,实在是容易让人心态飘,既然产生不可控制的后果。
和他同样激动的,还有参了一脚做玻璃销售的蓝鲸,加上其他几个销售商。
不错,随着齐晟的地位越发稳固,蓝鲸终于抛弃了其他的靠山,专心跟着齐晟干了。
他们做钱庄的固然利润高,但风险也大。
如果没有实业支撑,很容易就崩盘了。
原本蓝家最看好的是粮食,因为粮食最稳定,无非就是赚得多和赚得少的问题。
但他们蓝家起来的实在不算早,天下承平日久,各地的粮商已经把大头的份额瓜分得差不多了。
因此,蓝家虽然也有几个粮铺,但始终是小打小闹,争不过人家根基深厚的。
没办法,蓝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其他大商户那里入股。
这样虽然大头的利润都让人家赚了,但却可以多拉几个大商户在他们家的钱庄里存钱。
算起来,也是互利互惠了。
但人心哪有满足的时候呢?
特别是像蓝家这样,命脉大半都捏在别人手里的,又岂能不奋力寻求其他出路?
玻璃的出现,对蓝鲸来说,真可谓是及时雨。
他也不求多,只要能拿下一条线,就足以支撑家业了。
所以,纵然蓝鲸因早早当家的缘故,性子比较沉稳,这会子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可是,他们激动,齐晟却不激动。
这才到哪里呢?
现在就激动了,再过一段时日,岂不是要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齐晟:不是本王不激动,实在是本王的快乐,你们想象不到啊。
第181章
他们心急, 齐晟的态度却和他们正好相反。
听听齐晟是怎么说的。
“现在的热度还没有炒到最高,咱们还得不到最大的利益。”
听听, 这是人话吗?
对他们来说, 这哪里是人话呀?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天籁之音。
这不,齐晟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的。
“什么?还能更大?”
佟筹蓦地瞪大了眼, 满脸都是惊喜。
而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 就是没能和他一起做制造, 只拿下了一条销售线的管里。
虽然这生意摆明了都是赚, 但管里始终觉得,掌握配方, 做制造的,才算是睿王殿下的心腹。
想想刚投入睿王殿下麾下的时候,佟筹因为不谨慎, 让他独占了鳌头。
那个时候, 他是多么的意气风发?面对佟筹的时候,又是多么得矜持高傲?
如今才几年, 睿王殿下是步步高升, 他和佟筹的处境, 却颇有点风水轮流转的意味。
这搁谁身上, 都很难心态不崩。
因此, 虽然他自己得利也不会小,但面对佟筹的时候,心里始终有点酸溜溜的。
这时候, 他就忍不住酸了一句,“殿下的预估,几时错过?佟兄莫不是魔怔了?”
但这会子佟筹只顾高兴了,对他的酸言酸语半点也不在意,连连道:“对,对,对,是小人魔怔了,殿下万勿见怪。”
齐晟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他。
不过,管里也是需要安抚的。
带领一个团队,往往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适当得给他们差距感,可以激起他们的良性竞争。
但如果太过厚此薄彼,把良性竞争变成了恶意竞争,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管郎君,蓝郎君。”
被点名的两个精神一振,齐声应道:“小人在。”
齐晟温和地笑道:“你们以往的人脉,也不能断了。玻璃窗户虽然暂时没有,但玻璃盏,玻璃瓶,玻璃佛像什么的,可以适当地送出去一些。”
在两人恍然的神色里,齐晟又提醒道:“不要成套地送。”
管里眼睛一亮,不由脱口赞道:“高啊!”
管里和蓝鲸他们送礼,当然不能送全套的。
因为,全套的得由齐晟亲自派贴身人去送。
现阶段,玻璃明显就是奢侈品。而奢侈品,是一定要分出三六九等的。
要不然,贵族和暴发户的差距,要从哪里体现出来呢?
以目前的技术,能做窗户的平面玻璃固然不易得,但做大块的佛像,却容易的多。
齐晟转头就让人烧制了一批大型的佛像、香炉等礼佛用品,第一时间进给了信佛的太后。
这一回,不是他不想给皇后进,只是皇后跟着五皇子信道,而道家不注重所谓的金身,皇后那里的三清祖师像,都是请大家专门画的。
至于淑妃,人家不信这个。
所以,齐晟送给生母和嫡母的,都是全套的玻璃头面,让两人又出了一回风头。
就在玻璃越炒越热,并给人一种只有皇亲贵胄才配享用的印象之后,宫外也终于有玻璃制品流了出来。
几乎是在管里他们给从前又过接触的大户人家送出两只玻璃盏,或者是一座小巧的观音像的时候,齐晟这边也派人行动了。
但凡和睿王殿下交好的人家,都得到了成套的玻璃酒盏或者是玻璃盖碗。
虽然那些舶来品里也有这些东西,但歪果仁的审美,和中原本土毕竟还有一定差距。
对于那些东西,他们买来多是做收藏或者是观赏的。
但睿王殿下送的这些,却是能直接拿出来炫耀的。
可是,这些东西,却又都比不上礼王妃与醇王妃得到的高达三尺的观音相和弥勒佛相。
更别说和太后宫里那一丈高的释迦牟尼佛像,还有五尺高的观音像、罗汉像了。
那才是独一份呢,别人想都不要想。
当然,也没人敢想和太后比肩也就是了。
但王妃们有的,他们应该可以想想吧?
还有宫里娘娘们头上带的玻璃头面,真是太漂亮了!
反正,齐晟这一通操作猛如虎,把玻璃的逼格和价格同时堆了上去。
直到那些有钱人挥舞着票子到处寻找渠道收购玻璃的时候,齐晟才示意蓝鲸和管里等:可以开始少量铺货了。
玻璃制品,卖的就是一个物以稀为贵。
且那几年之内,玻璃制品只在大晋的境内卖,并慢慢地由商队在北方草原,还有南疆,逐步散播关于玻璃的传说。
直到去年,瓦剌小王子岱钦在齐述府上一见惊艳。
他软磨硬蹭了两个多月,齐述都不松口。
到他临走的时候,齐述才在齐晟的示意下,同意他用一匹好马,换了一对玻璃盏。
岱钦回到瓦剌之后,就得意洋洋地到瓦剌王和大阏氏那里炫耀了一通。
这一回,无论是大阏氏还是瓦剌王,都不觉得他用良驹换玻璃盏有什么不对的。
由于本身的制造力低下,草原民族都喜欢搜集器皿,像什么金器、银器、玉器,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品。
这一对只有中原的贵族才配用的特制玻璃盏,拿一匹好马换又算得了什么?
但他们不觉得有什么,齐覃得知此事之后,却觉得很有什么。
*
齐晟正在户部看卷宗,就被齐覃十万火急地宣召到了乾清宫。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最近很乖呀,没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这毫无征兆的,连个提前应对的方案都没有。
于是,他给张起麟使了个眼色。
张起麟会意,笑眯眯地掏出一个装了银角子的荷包,拉过那个来传召的小太监,顺手就塞到了人家手心里。
那小太监也不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差事了,很快就会意了。
他凑近张起麟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陛下得知殿下用一对玻璃盏,跟瓦剌王子换了一匹良驹的事。”
待齐晟听了张起麟的转述,暗骂了一句:是谁这么嘴快?
但他心里算是有了谱,等进了含光殿的时候,已经是老神在在了。
“臣给陛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