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登基——松影明河
时间:2020-07-09 10:12:55

  等到大年二十九,崇文馆终于放假了。
  虽然这一整年齐晟基本上都在逃课里度过,可放假了,他还是松了一大口气。
  没办法,每天和于先生斗智斗勇,也是很累的。
  齐晟抹了一把酸心泪。
  ——究竟是谁说于先生是个不善心计的意气书生的?
  特么的这还不善心计?
  古代人的不善心计,和现代人的不善心计,差点也太远了吧?
  他却不知道,于先生这都是在日复一日的和他的斗智斗勇里升级了。
  时刻关注儿子们课业的齐覃早就发现了于先生的变化,还曾特意召见于先生来问过,有没有意愿重返朝堂。
  但是,于先生拒绝了。
  虽然齐晟没有一天肯好好上课的,但是于先生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可塑之才。
  他怕万一自己走了以后,陛下再派来的人只看得见六皇子的顽劣,看不见六皇子掩藏在顽劣下的美玉之质。
  这天下的人才很多,只是于先生因教导着六皇子的缘故,被齐覃关注了而已。
  既然他自己不愿意,齐覃也不勉强他。
  于先生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六皇子不喜欢写字,该学的经史子集也得让他学全学精了。
  要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他那么好的天分。
  齐晟还不知道,自己在于先生那里受到的磨难是为了什么。
  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沧桑地感叹一句:天才,总是多灾多难的!
  一整年都没有和母妃好好聚一聚,除夕那天一大早,齐晟就跑到了钟粹宫,准备这一整天都赖在这里了。
  能和儿子在一起多待一会儿,淑妃也很高兴。
  而淑妃表达兴奋之情的方式只有两个,一个是看美人,一个是吃美食。
  但今日美人陛下忙着封笔前的诸多事宜,美人她是看不了了。
  那就美食吧。
  “儿子,想吃什么?”
  这一句,她问得万分豪气。
  齐晟笑嘻嘻地说:“儿子的口味儿,还有谁比母妃更清楚?最近母妃宫里有没有什么新吃食?”
  被儿子小小恭维了一下,淑妃笑得眉眼弯弯,用涂了丹蔻的手爱怜地揉了揉齐晟的脑门儿,亲昵地抱怨:“就你小子嘴巴甜。”
  齐晟还有更甜的呢。
  “没办法,天生的。谁让我是母妃的儿子呢?”
  淑妃心花怒放,一迭声地吩咐翠屏,“快,把今年小厨房做出的新菜色都上一份儿来,让小六好好尝尝。”
  一听这话,齐晟急忙拦住,“可别,吃不了那么多。有十几个菜就差不多了。”
  因着淑妃好口腹之欲,钟粹宫小厨房里的厨子个个都身怀绝技,还爱较着劲儿地推陈出新。
  这一年攒下的新菜色,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
  齐晟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封建王朝的皇子,一直习惯不了动辄几十个菜的铺张浪费。
  他觉得,有那个资源,干点儿什么不好?干嘛非得用在这完全没有必要的奢侈上?
  淑妃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好,就听你的。”
  她虽然不知道儿子这副节俭的做派是从哪里学来的,但左右不是什么坏事,由着他高兴也就是了。
 
 
第69章 同时发动
 
  过年这回事,就像八月十五的月饼和正月十五的元宵, 没到的时候老想着, 总觉得过年了就轻松了。
  可是,真正等到大年三十这一天, 盼的人才会猛然想起:过年非但不会轻松, 反而会更忙。
  淑妃和齐晟母子俩也就是轻松了一上午, 午时刚过,便开始沐浴更衣, 准备参加今年的除夕夜宴。
  淑妃还好些,她是高位的嫔妃,可以等到即将开宴的时候,和陛下一起陪着太后过去。
  但齐晟作为晚辈,是一定要提前到场,恭迎父母和祖母的。
  因此,沐浴之后,母子……主要是淑妃依依不舍地和儿子分开了。
  ——刚刚沐浴完毕, 儿子的脸被热水熏得红扑扑的, 比平时更好看了有木有?
  这样的美景, 淑妃实在是舍不得呀!
  目送着儿子离去, 淑妃娘娘在心里默默盘算:或许, 可以哄着陛下在钟粹宫沐浴?陛下那样的绝世美人, 一定会比还没有长开的小六更震撼吧?
  “阿嚏!”
  齐覃打了个喷嚏, 巧手的宫娥好不容易给给他盘了个精致的发髻, 正准备戴上金冠插上发簪, 他一个喷嚏,头发又散了。
  “奴婢该死。”梳头宫女吓得赶紧跪下请罪。
  齐覃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蹙眉问道:“朕长的很吓人吗?”
  “不……不,陛下天人之姿。”
  宫女发誓,她说的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可是,怎么样的大实话,这么哆哆嗦嗦地说出来,可信度也要大打折扣。
  眼见齐覃的脸又黑了两个度,田保赶紧上前,挥手示意那宫女下去,对齐覃道:“陛下,时候不早了,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他的潜台词就是:别跟一个小宫女浪费时间了。
  齐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田保知道,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他赶紧又叫了一个梳头宫女前来,迅速替齐晟梳好了发髻,又换上了礼服,就急忙到寿康宫去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的年纪也不轻了,齐覃是打定了主意,今年一定要把太后留在宫里。
  礼佛嘛,在哪里不是礼呢,干嘛非得到宫外去?
  齐覃到寿康宫的时候,里边已经很热闹了。
  皇后、贵妃和五妃都已经到了。
  齐覃努力让自己忽略了移动珠宝展示台一样的容妃,还有朴素的好像宫里已经养不起她了一样的慧妃,抬手扶起了皇后,说了句:“都免礼吧。”
  然后,他给太后请安。
  “好了,好了,你就别多礼了。”
  太后被一众后妃们奉承的浑身舒畅,见到自己儿子,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齐晟顺势起身,坐到了太后身侧。皇后和一众嫔妃这才重新落座。
  “母后和她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太后笑着说:“皇后和淑妃正说小五和小六玩儿蹴鞠的事呢。据说,这满京城的少年郎,都被他们带的玩儿了起来。”
  齐覃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小孩子胡闹罢了,到底登不得大雅之堂。”
  他这句话一出口,贵妃立刻就嗤笑了一声,对上首的皇后道:“皇后娘娘可是听见了?”
  皇后还没来得及回话,坐在五妃之末的玫妃就忍不住了,“陛下此言差矣!”
  齐覃眉头一皱,满脸的嫌弃:“怎么那儿都有你?”
  若是在几年前,玫妃听了这话,必定一点就炸。
  可是,如今的玫妃,已经不是当年的玫妃了。
  她已经升级了!
  只见她不慌不忙,脸上露出了镇定的笑意,起身朝上首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陛下英明神武,不会听不进逆耳忠言吧?”
  好话谁都爱听,像齐覃这样唯我独尊的性子,更是觉得天下的人对他说好话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像玫妃这样,把一句恭维的话说成胁迫的,就特别让他觉得恶心了。
  也幸好齐覃不是一个因为自己的好恶便随意迁怒的人,要不然,玫妃早就在永巷里唱《铁窗泪》了。
  他忍怒道:“那朕倒是要听听,你究竟有什么逆耳忠言。”
  淑妃本来正盯着齐覃,幻想他美人出浴时的风姿,见玫妃又和齐覃硬顶了,不禁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玫妃给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对齐覃道:“既然陛下让妾说,妾自然不敢不言。”
  “哼,无礼贱婢!”贵妃见不得有人当众反驳齐覃,又见玫妃这般有恃无恐,忍不住骂了一句。
  玫妃的性子,能吃这个亏?
  当年贵妃仗着分位高,找借口罚她抄《金刚经》的事,她可还没忘呢。
  “陛下都允妾直言了,太后娘娘也没有说什么,贵妃娘娘倒是替陛下抱屈了。怎么,贵妃是觉得,您比太后娘娘还能做得了陛下的主吗?”
  不但是淑妃,就连齐覃都诧异地看了玫妃一眼。
  ——这蠢才长进了呀!
  这话是明目张胆的挑拨,却又十分诛心。
  贵妃自然是不敢认的。
  她狠狠地瞪了玫妃一眼,急忙起身,屈膝向太后请罪。
  太后本就对贵妃有着诸多的不满,纵然听出来玫妃是刻意挑拨,可心里头还是对贵妃更加不满了。
  只是,贵妃如今怀着龙嗣,就是为了自己未出世的孙子孙女,太后也不会把贵妃怎么样的。
  “行了,玫妃也就是随口一说,贵妃也不要大惊小怪了。”
  然后,又说玫妃:“玫妃已经是高位的妃子了,纵然没有掌宫权,也该给底下的嫔啊、贵人啊做个榜样,不要说话口无遮拦的。”
  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把这事给了了。
  太后都发话了,无论是贵妃还是玫妃,都只是点头称是的份儿。
  玫妃得意地看了贵妃一眼,在把她气得瞪眼之后,才说回了正题:“就妾所知,蹴鞠起源于军中,乃是军中将士练习排兵布阵所用。将士们保家卫国,怎么他们弄出来的东西,就难登大雅之堂了?”
  这话有点儿道理,齐覃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但贵妃却不屑道:“粗鄙武夫的玩意儿,亏你这话也说的出口。”
  这下,连最没有政-治敏感度的玫妃,都想抚额了。
  虽然朝中的文官大多数都看不起武官,可是哪一个也不敢否认他们保家卫国的功劳啊。
  前面玫妃刚说了将士们保家卫国,后脚贵妃就骂粗鄙武夫。如果这话传了出去,对她的名声绝对会有影响的。
  齐覃的脸已经黑了。
  “贵妃,你不会说话,就别开口。”
  太后也道:“贵妃的月份也大了,这两个月就老老实实在翊坤宫养胎吧。”
  这就是禁足了。
  如果是被齐覃禁足,贵妃只会觉得委屈。
  可是,被太后禁足,却让贵妃觉的愤怒了。
  但太后毕竟是太后,她纵然心里把太后骂了一万遍,明面上也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应了。
  “是。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她只觉气得胃疼。
  不,不是胃疼,是肚子!
  贵妃猛然捂住肚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一旁伺候的翠缕吓了一跳,连忙扶住贵妃,惊得声音都变了。
  太后皱了皱眉,以为贵妃是要仗着肚子要挟她。但是,听见贵妃声音痛苦地说:”肚子,我的肚子。”之后,太后也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快,把贵妃抬到偏殿去,传御医。”
  太后一发话,寿康宫上下都行动了起来。两个大力的婆子合力把贵妃抬到了偏殿,叫御医的人也以最快的速度去了。
  还没等这边收拾明白,另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德妃也被吓得肚子疼。
  得了,德妃也被抬了出去,安置在了贵妃的隔壁。
  御医来的很快,翊坤宫和储秀宫安置的产婆几乎是和御医前后脚到的。
  太后毕竟是生育过的,有经验,只看她们的样子,就猜测她们可能要生了。
  她这会儿又是愧疚,又是气恼,不住地念佛,只盼着两个人都能母子平安。
  要不然,贵妃在她宫里被挤兑的早产的事传了出去,她能落到什么好名声?
  这贵妃的气性也太大了,听听御医说的话。
  急怒攻心。
  她这是在恼谁呢?
  是和她斗嘴的玫妃,还是自己这个要禁足她的太后?
  只要想到了后一种可能,太后对贵妃本来就几近于零的好感,就一降再降,直接就跌破表了。
  而玫妃这会儿已经吓傻了。
  “淑妃姐姐,这……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淑妃安抚地握了握玫妃的手,低声道:“你先别乱说话,等会儿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抢先请罪,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这样一来,虽然会让玫妃的名声有所损伤,但绝对会得到太后的好感。就连齐覃,也不得不承玫妃的情。
  因为,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牵连到太后。
  要不然,朝野内外必定物议沸腾,甚至会有那爱搏名的,公然参奏太后。
  而太后的名声如果有了损伤,对齐覃这个天子又有什么好处?
  有了淑妃出的主意,玫妃心里就镇定多了。
  在玫妃心里,淑妃是最能靠得住的。至少比湘嫔可靠一万倍。
  “我都听姐姐的。”
 
 
第70章 蹴鞠推广的阻力
 
  宫里的两个高位嫔妃都临产, 无论是太后还是天子, 都没有了举办夜宴的心思。
  但宫宴不只是一场夜宴,它还是一场政-治仪式。齐覃就算再放心不下, 也得去呀。
  “母后,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到保和殿去吧。”
  这会儿,玫妃难得聪明了一回, 不用淑妃提醒,就主动请缨,“今日之事,全因妾嘴上不饶人惹出来的。妾心里愧疚得很,情愿在这里守着贵妃、德妃两位姐姐, 替她们祈福,让佛祖保佑她们母子均安。”
  太后的神色一下子就松了, 和颜悦色地说:“好孩子, 真是难为你了。”
  就连齐覃看玫妃也顺眼了许多,觉得她还是有点儿眼色的。
  “好,那就让玫妃和……淑妃一起留下来, 看着贵妃和德妃生产。”
  玫妃毕竟不掌宫权,如今形势危急, 还是得有一个能镇住场子的高位在。
  而齐覃之所以选淑妃,绝对不是随手指的, 他也是有考量的。
  三个掌权宫妃里, 淑妃和玫妃的关系是最好的。就算是为了让玫妃不受牵连, 淑妃也必然会尽心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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