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父皇。”四皇子感激涕零,立刻就叫人把八皇子抱出来,他亲手抱着弟弟,回了东四所。
其中的细节,白鸽肯定不可能打听得一清二楚的,但即便只有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齐晟结合自己对四皇子、贵妃甚至是齐覃的了解,也脑补出了个七七八八。
第二天下了学之后,齐晟和五皇子就带着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到东四所探望八皇子。
两人走到东四所门口,五皇子就眼尖地看见了储秀宫的总管太监。
“六弟,”五皇子捅了捅齐晟的腰,下巴冲那太监一扬,“你看,那是不是王狗儿?”
齐晟仔细一看,“哟呵,还真是。这么说,是九弟来了?”
宫里谁人不知,德妃娘娘看九皇子,那就跟看眼珠子似的。但凡九皇子要出门,德妃必然派王狗儿寸步不离地跟着。
“跑不了了,就是九弟来了。”
五皇子说完,就凑到齐晟跟着使劲儿地嗅。
“哎呀五哥,你被狗附身了?”齐晟的身子只往后挒。
五皇子“呵呵”了两声,说:“我是没被狗附身,但九弟可是长了一副狗鼻子。我可不想再被他捂着鼻子嫌弃了。”
这对五皇子来说,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他自认也是爱干净的,虽然到不了六弟那样天天晚上洗澡的地步,但也是隔两天洗一回的。
话又说回来了,像六弟这样天天洗的才是异类吧?
但就六弟这个天天洗的,还被九弟给嫌弃了。
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
“六哥,你一天洗一回,是早上洗,还是晚上洗?”
齐晟不明所以,实话实说:“晚上入寝前呐。”
然后,就听九皇子惊讶无比地说:“那你睡了长长一夜之后,不洗洗,身上不觉得难受吗?”
齐晟眨了眨眼:“那……我改成早上再洗?”
九皇子:“你白天在外边跑一天,脏兮兮的,不洗干净了,能睡得着吗?”
齐晟:“…………”
第102章 九皇子
齐晟都被嫌弃成这样了, 可想而知, 五皇子会被嫌弃成什么样。
“六弟,你快帮我闻闻,我身上到底有没有异味儿?”
五皇子抱怨道:“我可不想再被他闻出来昨天晚膳吃了什么了。”
他第一次和九皇子近距离接触,是九皇子三岁的时候。
那时候, 九皇子刚走到他身边, 便捂住了鼻子, 然后就问:“五哥,你昨日的晚膳用的是不是油炸里脊?”
当时五皇子都惊了,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哼, ”九皇子一脸嫌弃地往后了撤,“味儿那种重, 真不知道你昨日夜里怎么睡得着?”
五皇子:“…………”
——嘿,你这破孩子,说什么呢你?
就那一次, 就给五皇子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往后再碰到需要和九皇子待在一起的场合, 五皇子都会找一个离九皇子最远的地方。
齐晟听得好笑, “你叫我闻管什么用?我又闻不出来你昨天吃了啥。”
五皇子踌躇了片刻,说:“要不, 我还是先回去吧, 等九弟走了我再来。”
“诶?”齐晟急忙拦住他, “这就不值当了, 难不成, 你个做哥哥的, 还能怕了弟弟不成?”
激将法对五皇子一向效果显著,五皇子立刻就炸了毛,声音蓦地拔高,“谁?谁怕了他了?”
然后,这一嗓子就惊动了正好出来换茶水的何吉利。
“哟,是五殿下和六殿下来了。”何吉利端着托盘行礼,“给两位殿下请安。”
得了,这回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五皇子身子僵了一下,有些泄气地跟着齐晟一起走了进去。
这时,四皇子也已经听到了动静,迎了出来。
“五弟,六弟。”
“四哥。”齐晟朝四皇子见了礼,顺便给了还不在状态的五皇子一肘子。
“啊?”五皇子猝然回神,不好意思地朝四皇子笑了笑,“四哥。”
四皇子温和地笑着,“你们也来看八弟?”
齐晟道:“是呀,我们听说八弟病了,本来昨天就想来的,但那时候八弟不是喝了药要睡了嘛,就没来。”
对于四皇子昨日把八皇子从翊坤宫带回来的事,齐晟绝口不提,就像八皇子一开始就是跟着四皇子住在东四所的一样。
五皇子看了齐晟一眼,虽然不大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却知道六弟一向比自己聪明,就没有多嘴,只是跟着附和:“是呀,本该昨天就来的。”
这样体贴的心思,四皇子如何会察觉不到。
他朝齐晟感激地笑了笑,侧身请两人进去,“这会儿八弟难得精神,两位弟弟就进去和他说会儿话吧。”
“四哥先请。”
三人推让了一阵,就一起往里走。
五皇子想了想,蹭到四皇子身边,小声问道:“九弟什么时候来的?”
——最好是来了有一会儿,已经准备告辞了。
四皇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告诉了他一个遗憾的消息,“就比你们早一会儿。”
“这样啊。”五皇子遗憾地砸吧了一下嘴,情绪不怎么高涨。
齐晟笑着给他出主意,“你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嘛,保证让九弟往后躲着你走。”
“我的长处?”五皇子蹙眉思索了片刻,迟疑道,“九弟会怕算卦吗?”
齐晟:“…………”
他深深地看了五皇子一眼,语重心长地说:“看来,五哥对自己的认知不怎么深刻呀。”
四皇子在一旁憋笑。
五皇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神色从一开始的迷茫逐渐变成恍然大悟,再变成羞恼。
“六弟,你……”太过分了。
齐晟为什么敢撩拨他?不就是因为……
“五哥,这就到了。”
五皇子后面的话一下子就噎了回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便不得不收敛了神色,跟着忍笑的四皇子进了八皇子的卧室。
帘子一响,坐在八皇子榻前的九皇子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极力自然地起身,还对八皇子说:“八哥,大概是有客人来了。”
这屋子里的药味儿和熏香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合成了一种十分古怪难闻的味道。
九皇子平日里连母妃和宫娥们的脂粉香味儿都忍不了,如何忍得了这种……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的味道?
然后,四皇子就领着齐晟两人进来了。
听见屋里的宫娥行礼,八皇子急忙就要起身,九皇子站在榻边,纠结着要不要去扶一把。
还好,齐晟拯救了他。
“诶,八弟,你还是躺着吧。”
齐晟抢上前来,一把按住了八皇子,衣袖被风带的甩到了九皇子身上。
九皇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觉得被六哥衣袖擦过的地方,好像有虫子在爬。
——六哥的这身衣裳,是来的时候新换的吗?
这时,五皇子站到了他的面前。
随着一声“九弟”,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松香味儿。
九皇子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正想问五皇子有没有沐浴过,就见五皇子板着脸,不满地说:“九见到兄长,连个礼都不见的吗?”
然后,不等九皇子反应过来,五皇子就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把他自己学过的关于礼数的东西翻来覆去地说了两三遍。
四皇子在一旁看得直想笑。
——五弟这还真准备听六弟的话,发挥一下自己的特长啊。
九皇子白着脸,死死地盯着他口唾横飞的嘴巴,生怕他说得太激动了,口水溅的太远,溅到了自己身上。
这边九皇子水深火热,那边的八皇子却是如沐晨风。
——九皇子觉得待在八皇子这里浑身不自在,孰不知,八皇子和九皇子待在一起,也是一种煎熬?
方才九皇子一进门,两人相互见了礼,他刚说了一句:“九弟,请随便坐吧。”
就见贴身跟随九皇子王狗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雪白的方帕,迅速垫在了椅子上。
然后,九皇子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八皇子本来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孩子,再加上九皇子年纪小,半点儿也不会掩饰,就难免让八皇子觉得,九弟是在嫌弃他。
所以,两人都尴尬的很。
但六哥就不一样了。
六哥好温柔啊,跟他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还送给他一个垂着耳朵的大兔子,几乎要跟他一样高了。
“六哥,真的是给我的吗?”
八皇子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大兔子的眼睛充满了喜爱与渴望。
可是,他却没有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喜欢就立刻抱在怀里,而是小心翼翼地向齐晟再次求证,就好像如果齐晟反悔了,他也会忍痛还回去一样。
这个孩子,根本不像四岁,懂事得让人心疼。
齐晟怜惜地看着他蜡黄的没有半点儿血色的脸,伸手摸了摸他剃得光溜溜的脑门儿,就怕声音稍大一点儿,就吓到了他。
“是呀,送给你的。这是六哥最喜欢的兔子啦,你可要好好照顾它呀。”
八皇子立刻就被赋予了一种使命感。
他抱住了兔子,用力点了点头,“六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
“真乖。”齐晟对他露出了赞赏的笑意,继续哄着他说话,“那八弟就给它取一个名字吧,往后它就是你的朋友了。”
“我还可以给它取名字?”八皇子的眼睛更亮了。
他在翊坤宫的时候,见过母妃给新提拔的小宫女取名字,当时就觉得母妃好厉害。
他也能像母妃一样厉害吗?
“嗯。”齐晟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
可八皇子还有些不敢相信,目光下意识地去寻四皇子,“四哥,可以吗?”
“当然。”四皇子觉得眼眶发热,鼻头发酸。
“太好了!”八皇子高兴得恨不得下榻去跳几下。
五皇子扭头看了一眼被太监袁润碰在手里的盒子,突然觉得自己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孔明锁。
在八皇子给大兔子想名字的空挡,九皇子终于忍不住了,向四皇子提出了告辞。
“那九弟就先回去吧,也省得德妃娘娘担心。”
宫里谁人不知,德妃看九皇子,那真是跟看眼珠子似的,恨不得一刻都不离眼。
而且,四皇子也看得出来,九皇子在这儿待得很不自在。他无意为难弟弟,就顺势放他走了。
离开了东四所,九皇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眼瞥见王狗儿又把先前给他垫椅子那张方帕拿出来了,立刻就嫌弃道:“你怎么又拿出来了?那个不要了。”
王狗儿赔笑道:“知道小主子爱干净,只是咱们用过的东西,也不好就丢在人家那里。等回了储秀宫,奴婢自然会处理掉的。”
其实,这方帕是上好的绢布所制,且这种绢造价极高,王狗儿一般都是偷偷收起来了,哪里舍得扔了?
但九皇子不知道,他也不关心。
这会儿,他只觉得自己是逃出生天。
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如果不是母妃非要他来,他根本连门都不想出。
在他看来,自己这几个兄弟,也就六哥还爱干净一点儿。其他的……
呵,三天才洗一回澡的五哥了解一下?
身上的墨臭味儿从来就没有去干净过的二哥了解一下?
熏香熏得恨不得让人嗅觉失灵的四哥了解一下?
还有八哥,虽然一年也见不了几回,但回回都带着一阵苦涩的药味儿。
话说,你们在自己的住处怎么样都行,出门之前就不能把自己拾掇干净吗?
今天在八皇子那里待了这么久,九皇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痒的。
他是真的不想出来呀,母妃为啥非得逼他?
第103章 识人不明
齐覃觉得很烦躁, 烦躁得他想做一些不符合自己“大晋最靓的崽儿”的形象的事。
比如:爆粗口。
原本, 东宫那边能够迅速对翼国公牵连入拐卖案一事做出应对,还一下子把所有皇子都拉下水,把水彻底搅混,齐覃是很欣慰的。
一直以来, 齐覃对太子最不满意的是哪里?
不就是心慈手软, 该狠心的时候狠不下心来吗?
这一次太子做得极很好, 不但把水搅混了,用其他皇子分散了注意力,还能迫使自己这个天子法不责众。
天可怜见的, 作为一个强势的帝王,齐覃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胁迫。
但轮到自己的继承人, 他却要因太子终于懂得“挟众势以胁君”而感到欣慰,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呀。
于是,齐覃一激动, 就把太子叫了过来, 对太子大加勉励了一番, 让他再接再厉。
他觉得,太子如果发展的平稳, 还是可以从“太平天子”向“有道明君”冲击一下的。
但有些人, 就是禁不得夸。
这才多久, 太子就玩儿脱了。
今日一大早, 顺天府尹就满头大汗地进宫求见, 说是自己顶不住了。
“陛下, 这件事,臣实在是不敢再查下去了。”
齐覃奇道:“你前天不是还说,已经要结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