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纪岫捂着脸匆匆逃走,她冷笑了一声,常寿连忙道:“大奶奶,你这若是传出去了,会不会是毁谤朝廷命官?”
徐湘湘笑道:“平日里男子大多看不起女子,可女子既然是弱势,就必须装弱到底了,这种事情,就是杨泽来了,也不一定能查清楚真相。再说了,我现下若是走出去,你就等着吧,这事儿传遍整个京师。”
“可您的名声就……”常寿担心。
徐湘湘笑:“我的名声又如何,我又不说是我。”
这马车一路走出去,见到人徐湘湘就开始倾诉,京师传消息向来很快,连言官都知道纪岫调戏民女的事情了,纪岫平日在皇上面前得脸,朋党也不少,但也有零星几个御史敢发声,徐湘湘当然不指望一下子就让纪岫如何,但只要有人发声了就好。
果然沈矜这天回来神清气爽,他跟徐湘湘道:“纪岫原本是带我的大学士,他身体不适之后,我便跟着他的副手,你知道的,我学东西很快,今日倒有不小的收获。”
徐湘湘笑道:“那这是好事,虽然你只是个六品供奉,出头十分难!难,但趁着他不在,你把各处关系做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随即沈矜又有几分担心:“娘子,我听说纪岫是个笑面虎,平日手段狠辣,若是他报复你,该如何是好?”
他曾经听八卦提起,说有个年轻的进士不从纪岫,人都被整疯了,他妻子也受不了,故而同他和离,后来过的很惨。
徐湘湘则不以为然:“那你以为他继续骚扰你,你不从,他就会放过你吗?我跟你说,决计无可能,他只有更多的手段让你屈服,有些人就是你弱它就强,反正迟早要得罪他的,现在得罪他了,你才有机可乘。”
人若伤了旁的地方,倒是可以掩饰,伤了脸面,可就不能做事了,如果沈矜能抓准这次机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有什么好怕的,在官场就是这样,太过于软弱了,日后还不是被人推出来顶罪。
沈矜跟看英雄的眼神看着她:“娘子,你真的太好了,以前每每我被人调戏的时候,他们总会说我白,说我应该晒黑点,有男子汉气概,却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告诉我就该跟他们死磕到底。”
“那是,不过,你也不要听了我的话就太乐观了,他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老手了,如果被我这么反抗了,他就就此罢休,那就不是他了,你还是得留意。”徐湘湘提醒他。
“那是自然,我肯定会好好的保护好自己,从而识别他的阴谋的。”
看着沈矜这么有信心的样子,徐湘湘则道:“今日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可得多尝尝啊。”
沈矜欣然。
而另外一边纪岫躲在家里擦着药膏,褐色的药膏一抹在脸上,他就“嘶”的一声捂住了脸,顺便踹了一脚替他上药的小童。
那小童本来年纪就不大,被他踹了一记窝心脚之后,当场吐血。
纪岫却气恼的骂道:“滚下去。”
他摸了摸脸,觉得自己简直是无妄之灾,沈矜那模样一看就是个兔儿爷罢了,不让他近身,说不准只是嫌弃他官做的小,指不定想爬上龙床罢了。
“老纪,你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吏部侍郎卢大人,他和纪岫关系还不错,二人还曾经写诗遥相呼应。
! 纪岫笑了一声:“让沈矜的婆娘抓花了脸。”说完,他又不解看向卢大人:“卢兄,你不是说沈矜和双相家没什么关系吗?就是没关系我才敢下手的,怎么他那个婆娘那么大的胆子。”
亏他还真的以为沈矜被家族抛弃,去做寒门又不够纯正,不过只空有一个状元头衔罢了。
卢大人则道:“他那个娘子是徐庶的孙女,我隐约听说过。”
徐庶?纪岫咬咬牙,随即又不屑道:“一个死了多年的老头子罢了,有什么不敢得罪的。”
“既然小相爷都这般说了,我就更不用怕了。”
让个无名小卒毁了脸,他怎么能忍住这口气。
而徐湘湘依旧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向来是个无所畏惧的人,什么都不怕,到现在都是,包括她写给姜容的信件,只要沈矜不怀疑她,她压根什么都不怕。
毛舜跑这边却跑的很勤了,一到中午,她就过来了。
她说完便被梅香瞪了一眼,梅香是觉得毛舜大抵是有点惨的。
“毛姑娘,你多吃点这个卤猪肘子,我最近有些圆润了,所以这些菜我都不怎么吃,你放心吃吧。”徐湘湘亲自帮她夹菜。
毛舜吸了吸鼻子:“还是徐姐姐你对我好。”
她饭量很大,每次来徐湘湘这里吃东西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她也实在没地方去了,她说:“我总觉得杨大哥其实并没有把我们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现在跟公主办案,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跟在他的左右,现在我们俩除了早上起来说一两句话,其余时候都没空见面,甚至……”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有时候杨大哥说一句什么诗词,他没办法接上,可公主却顺利的说出来,她其实不怪杨大哥,但是她就是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配不上杨大哥了。
徐湘湘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杨公子办完案就好了,到时候你们去一个地方做官,感情又会变好的。”
有徐湘湘!湘的安慰,毛舜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了。
毛舜吃完饭,倒是乖觉,帮着梅香带了带阳哥儿,但是她想带阳哥儿出去玩的时候,却被徐湘湘阻止了,“现在街上总是不太平的,带出去不大好。”
既然徐湘湘都这么说了,毛舜倒也不再坚持,她略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现在她也不必出去做事,因为章京公主给的酬劳非常丰厚,所以不必她再出去做辛苦事了,杨泽从来手里也不带钱,拿到钱第一件事就是交给她。
看到她走了,徐湘湘立马让沈持和沈管家还有马三家的等一大群人叫上,“走,我们去纪大学士家。”
就连沈管家都吓了一跳:“大奶奶,您这是……”
他都有点怕了,尤其是大奶奶那个白骨爪,简直是令人印象太深刻了。
看到沈管家惊慌失措,徐湘湘笑道:“别担心,我只是上门送点药材探探病,顺便找纪夫人说说话。那个小乞儿不是传信过来说纪夫人带着女儿从娘家回来了,我此时不上门,更待何时。”
“不必多言,做生意你们沈家人厉害,可对付人,我从来没输过,走吧。”
沈管家没办法,只好让人备马车,他都想好了,如果这次真的得罪人了,他就去求求双相府,钱他都带足了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车“咯吱咯吱”的行驶在驰道上,徐湘湘复而道,“今春家中送来的茶叶不错,走,我们先送点给双相府去。”
送到双相府容易的很,她原本就是沈家人,从角门进去交给大太太的下人便成了,之后便立即去了纪大学士府。
帖子很快就递进去了,纪夫人正在教训庶子,一听说有人递帖子进来,便问道:“是谁啊?”
那下仆道:“听说是沈翰林的妻子,这帖子上标了说要上门对纪大学士调戏民女的事情道歉。”
道歉?纪夫人不解,又问起这沈翰林是谁,那门人道:“是今科状元沈状元之妻,方才刚从双相府过来。”
吴兴沈家的人吗?纪夫人忙道:“快请进来。”
湘的安慰,毛舜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了。
但是她担心杨泽回来晚了饿肚子,所以想去买点菜回家自己做。
沈管家有点害怕,“大奶奶——”
第61章 太狠了
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妇人,鹅蛋脸儿,目如黑漆一般,着小菱花袄,颇有风情,出于对同性的些许嫉妒心理,纪夫人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
但徐湘湘也不是来跟这位纪夫人做好姐妹的,她只道:“我是来送补品的,我们大爷说纪大学士身体不适,无法到翰林院,他特地让我来一趟。再有,我也是想帮纪大学士做个澄清,因为我听闻纪二姑娘尚未婚配,总不能让纪大学士这点事情影响她吧,我祖母生前学佛,也也是个心软的人,所以应我夫君所求,特地上门。”
刚从娘家回来没几天的纪夫人还不太清楚这件事情,只是知道丈夫身体不好,她进去之后也不太让看,这调戏民女她还真的不知道。
故而纪夫人只道:“我刚从娘家回来,尚未听人提起过。”
依徐湘湘看,这位纪夫人大抵也是那种不太管相公的,或者说如果她说出了纪大人的丑事,大概她不会埋怨自己的男人,反而还会埋怨自己说了。
所以徐湘湘只道:“那您既然不清楚,要不要去问问纪大人呢?”
她气定神闲的很,便是一品夫人纪夫人站在她面前都仿佛矮了一截似的,纪夫人有几分不爽,想反驳,但是见徐湘湘胸有成竹,她又怕自己的决定如果错了,岂不是害了丈夫,故而只好捏着鼻子让人去问话。
纪夫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便多问了几句,比如和沈家的关系云云。
“纪夫人,这天下又不是沈家的天下,难不成我不是双相沈家的人,您就不见我了不成?”
纪夫人摆手:“我当然不会。”
很快就有人过来说纪大学士不来了,在养病,徐湘湘却道:“他不来,我便看看去,纪夫人,您带我去吧。”
纪夫人皱眉:“你也未免太无礼了一些。”
看到了丈夫的态度,纪夫人心中已经有数,她的态度也强硬起来:“来人,送客。”
她就等这一下了,徐湘湘又闹将了起来,她声音尖利起来,“若非被人逼着过来,我才不会帮你澄清你调戏民女一事,我现在把话放这儿,如果你再给小鞋给我相公穿,我天天来你府上闹。我若死了,必定也是你害的。”
出了府之后,徐湘湘再一次跳了起!起来又把原话重复了一遍。
纪岫派人去听了个究竟,气了个倒仰。
徐湘湘坐上马车之后,便朝沈管家吩咐了几句,沈管家惊奇的看了她一眼,徐湘湘微不可闻的点头。
晚上沈矜忙的晚了一点,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听到熟悉的欢声笑语,只看到梅花梅香二人,这俩人都急着迎了上来,沈矜心中一惊。
“大奶奶去哪儿了?”
梅香跪下来道:“大奶奶她失踪了……”
什么?居然失踪了。
沈矜冷汗直流,“到底怎么回事?”
梅花快嘴道:“大奶奶今日为了您去纪大学士府上和解,可没想到被赶了出来,一出来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一向冷静的沈矜也不冷静了,立刻打到纪岫府上去,此时纪岫都睡下了,却被人硬生生砸醒了,纪岫白天被闹的不行,晚上却被人找上门来,沈矜骂道:“好啊,我娘子现在不见了,我就找你们要人。”
纪岫吓了一跳:“你娘子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情?”
“还关你什么事情?我可跟你说,要是我娘子找不到我就要你好看。”
这尼玛,纪岫都无语了,他脸都没好,还没出手呢!徐湘湘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见了吧,该不会是诈他的吧。
不对,肯定是仙人跳,对,就是仙人跳。
他指着沈矜道:“我跟你说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这种事情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仙人跳?”
沈矜也不是好惹的,他提道:“我年仅十八,就已经是状元了,我需要仙人跳你什么,你自己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娘子要不是帮我出头,也不会如此,你快告诉我,我娘子被你杀了还是怎么样了?”
“你有病吧,我看你们全家都有病,少来算计我。”
沈矜指着他道:“好,你等着,我立马去报案,咱们走着瞧。”
一听说报案,纪夫人也清醒过来,若是普通人告官,必定先打几十个板子,可沈矜是新科状元,天子脚下出现这样的事情,纪岫就是无辜的,也会掉几层皮,女儿如今正在说亲吏部侍郎卢大人家的大公子,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啊。
! 她上前道:“沈翰林,白日里你夫人确实来过,可是她也确实从我们这儿出去了,至于去了哪儿,我们也真的不知道,我家夫君一直在家养伤呢。”
沈矜皱眉:“那会是谁?”
他看了看纪岫,又甩了甩袖子:“我先抱官找人,如果没找到人,我定然还会来找你的。”
纪岫觉得自己可真是冤屈,他是真的想打算报复徐湘湘,可不是还没来的及动手吗?这叫什么事啊?
沈矜自己的事情,生气归生气,但不会这样,但是为了徐湘湘,他可不管是谁了。
漆黑黑的山顶上,还有点微风,徐湘湘从山洞里出来,跺了跺脚,“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还没到?”
徐多看了看山下的火把:“小姐,来了。”
“好,你先走吧,这儿就看我的了。”
她看着已经熟睡的儿子,堆了些树叶在他面前,阳哥儿小嘴还砸吧了一下,徐湘湘摸了摸儿子的头:“娘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以绝后患,你别害怕。”
她先用汗巾把自己的嘴堵住,又用绳子把自己的手捆住,随即躺在儿子身边。
沈矜亲自带了人上去搜山,他真的害怕,如果徐湘湘和阳哥儿出了什么事情了,他真是万事难辞其咎。
可一路寻上去,连脚步印都没发现,沈矜不禁道:“这一看就是老手作案。”
跟着来的人是衙门的步军校尉,他扒了扒,觉得也是如此,一直走到顶上,他的心越来越凉。但是地上一团隆起,他举起火把一看,几乎喜极而泣。
“这是我家娘子,还有我的儿子……”
就,为何会放在这里,有人不禁阴谋论道:“这是凶手想让人自生自灭吧,这个地方可是有猛兽出没的,混账的很,这可还有孩子呢。”
沈矜却管不了这么多了,他让沈管家抱着阳哥儿,他则帮徐湘湘拿掉嘴里的汗巾,撤掉手上系着的绳子,亲自背着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