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你成瘾[双医生]——钱形
时间:2020-07-11 09:11:39

  一场三小时的会议,傅西泮坐在圆桌的最末,神情凝重。
  即使是到了最后,所有医生都认同他的手术方案,肯定了他在手术中是没有过错的,他还是一样内疚不已。
  从会议室出来,严主任将他单独又叫到了办公室。
  对于年轻医生而言,接触的病例较少,面对这种顺利出院又入院手术还失败的案例,难免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他看了一眼傅西泮最近的排班表,“要不你休息几天吧?好好平静一下。”
  一向在科室里被称作拼命三郎的傅西泮,这次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好。”
  他垂着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室。
  负责帮他去和家属解释的林京墨站在门外。
  “学长,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和你一样。”林京墨肯定地回道,“你的预判是正确的,我也会这么做。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好过。但病情就是这样,来时可能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也可能是一朝就夺人性命的洪水猛兽。”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说的有些多余,严主任那个手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忘不掉我也忘不掉。有些事就是没办法忘掉的,但你要想办法自己走出来。”
  傅西泮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林京墨还包扎着的手。
  他拿过刘大叔的病历:“学长,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去找家属说明情况。”
  林京墨迟疑了一会,点头答应。
  普外科到妇科不过隔了一层楼,傅西泮却走了好久。
  他站在妇科病房门口,犹豫颇久,才慢慢走进去。
  刘婷被紧急送到了妇科病房,刘大叔手术失败的事也在科室里传开。
  护士们看到傅西泮低着头走进来,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也都不敢多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他引到了刘婷的病房。
  刘婷看到傅西泮走进来,在丈夫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来:“傅医生……”
  傅西泮将手术的情况详细地和刘婷又说了一遍,并且再三地道歉,表示遗憾。
  昨日悲痛到昏厥的刘婷经过一天的休息,已经缓和了不少,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勉强地说:“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尽力了。”
  站在一旁的白芷递上水杯,劝道:“你还怀着孕,情绪不宜激动。”
  “嗯。”刘婷接过水杯,她坐在床上,朝傅西泮和白芷微微俯身,感谢道,“谢谢你们,白医生、傅医生。”
  她的谅解并没有让傅西泮有多释怀,他咽了口唾沫,抿紧嘴唇,再说不出话来。
  他想安慰她几句,可想来想去,觉得任何词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唯一能让刘婷好起来的,就是挽救刘大叔的生命,可他做不到。
  **
  白芷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她听林京墨说,傅西泮请了几天的假。
  按道理说,他现在应该在家好好休息才对。
  可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傅西泮的身影。
  白芷给他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全都被接到了语音箱。
  她给林京墨打了个电话,询问傅西泮是不是还留在办公室。
  接到电话的林京墨立刻起身去值班室和办公室走了一圈,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复。
  白芷和林京墨正说着话,她听到门口的锁咔嗒地响了一声。
  “他好像回来了。那学长,我先挂了。”
  白芷挂了电话,匆匆跑到门口去迎傅西泮。
  大门打开,酒气熏天的傅西泮扶着墙摇摇晃晃地走进门。
  白芷的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着眉,问:“你不是不喝酒吗?去哪里喝的?”
  傅西泮没吭声,换了鞋就往里走。
  他一把甩开白芷搀扶自己的手,转而双手扶着墙,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傅西泮走进浴室,他把手机音乐调到最大声,放在洗手台上,自己则打开喷淋装置。
  他没有脱衣服,就这么站在喷淋头下,任由喷溅而出的温水浸润了自己的衣服。
  傅西泮仰着头,这些天来一直压抑在心头的难过,有被白芷拒绝的痛苦,也有手术失败的内疚,各种情绪全都混杂在一起,在这一刻通通发泄了出来。
  他就这么站在喷淋头下,哭个不停。
  眼泪和温水一起顺着脸庞一直往下流,悲伤包裹着全身,傅西泮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
  白芷端着一杯醒酒茶走进房间,她把杯子放在他的床头。
  虽然傅西泮故意把音乐开得很大声,可白芷还是听到了流水声和音乐声都没能盖住的哭泣。
  她站在浴室外,手掌轻轻贴在玻璃门上,抿紧嘴唇。
  全身都被淋透的傅西泮蹲下身子,蜷缩在角落,哭得像个孩子。
  热水器的温水已经变凉,冷水迎面倾泻而下,傅西泮抱着自己身子的手又圈紧了一些。
  白芷在客厅里站了很久,才等到傅西泮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喝过醒酒茶,他似乎清醒了不少。
  他将杯子洗干净,放进柜子里,点头和白芷道谢。
  “傅西泮,你没事吧?你如果想说什么,可以……”
  白芷的话没说出,不出所料地被他打断道:“没事。”
  她拧紧眉头,咬着牙,眼里的心疼忽然染上了几分愠怒。
  白芷快走几步,伸手拦住了傅西泮的去路:“傅西泮!!你才不是没事!你从来都不是没事!!”
  傅西泮愣住了,他怔怔地转过身子,面对她站好。
  白芷指着他说道:“你如果能解决好自己的事情,那当然没人会问你这句话。可是你明明自己解决不好,还一次次拒绝别人的帮忙和关心。”
  “傅西泮,很多时候,即使那些事别人没办法帮你解决,你说出都会比憋在心里要好得多。你这样才不是让人放心的办法,只会让关心你的人更担心!”
  傅西泮看着她的眼睛,一直抿紧的嘴唇终于微微张开。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傅西泮把刘大叔手术失败的事和白芷又说了一遍。
  他捂着脸,靠在沙发上:“为什么……明明他之前出院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第二手术前也是好好的,怎么手术会失败。如果我不手术,一直采取保守治疗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白芷摇头:“虽然我不是外科的。但是刘大叔当时已经严重感染了,手术是必须进行的,这一点你是绝对没有判断错的。”
  “因为有这些遗憾,我们才有不断努力前行的动力。”白芷回忆着傅西泮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傅西泮,这是你说的。医学是复杂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甚至是有些麻烦的,可它又是奇妙的,因为它能让命悬一线的患者重获新生,但我们不是超人,这样的奇迹不可能次次发生。你没有失误,且已经尽力了。”
  在她的安慰下,傅西泮稍稍舒了一口气。
  他忽然往沙发的另一侧挪了挪,然后面朝白芷,将头枕在她的腿上躺了下来。
  傅西泮闭着眼睛,眼角的泪痕明显:“小芷,我真的累了。”
  “嗯。我知道。你做的很好。”白芷一手手掌覆在他的侧脸,一手揉了揉他还带着些湿气的头发,软绵绵的,就像现在的傅西泮一样,“这段时间就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会陪在你身边。”
  “嗯。”
  傅西泮的手绕过她的腰肢,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腹部。
  他的手圈紧了一些,小声请求道:“再让我抱一会吧,再多陪我一会吧。我真的太累了。”
 
 
第50章 50
  虽然傅西泮将事情告诉了白芷, 可他并没有因此减少多少心理负担。
  在家休息的这几日, 他照样坐立难安。
  以前,他每晚梦到的都是十四年前的车祸。
  现在, 他的噩梦又多了一项。
  他这几天一闭上眼, 脑海里就不自觉地回想手术的情景。
  他梦见自己站在手术台前,不断分离着粘黏的肠道组织, 从上到下,一次又一次。
  在梦里护士不断地告诉他停手, 可是他握着刀的手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傅西泮?傅西泮!”
  白芷先是按灭开了一夜的电视机, 又拼命地摇了摇躺在沙发上的傅西泮。
  “嗯?”
  傅西泮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穿着护士服的人逐渐幻化成了白芷的脸。
  “你做噩梦了?”
  傅西泮在她的搀扶下,从沙发上坐起,他揉了揉自己的头, 诚实地回答道:“是。我总是忘不了手术的事。”
  “唉……”白芷长叹一口气, 将背包放到一边,拿出手机, “要不然我也请假几天, 在家陪你吧。”
  “不要。”傅西泮按下她拨号的手, “谢谢你听我讲这件事。但是我需要自己慢慢走出来, 你在不在我身边差别不大。你好好去上班吧。你这样会弄得我压力更大。”
  “好吧。”
  白芷应了一声, 背起包,她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傅西泮。
  傅西泮坐在沙发上向她挥手,“去吧,去吧。”
  **
  白芷到了医院, 刘婷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的丈夫正在办理出院手续。
  护士看到白芷,赶紧拿出几张单子:“白医生,这是刘婷的出院单,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一下字。”
  白芷接过单子,认真地看着。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一拍脑袋,拉住刘婷的丈夫:“你先等一下,还有一样东西我要给她。”
  这几天医院的事情多,又因为傅西泮的事,她都慌了神,完全忘了刘大叔在住院时交给自己的东西。
  刘大叔第二次住院时,和林京墨分到了一个病房。
  白芷每天去看林京墨的时候,会顺便给刘大叔带一些营养汤。
  而刘大叔也送了她两盆紫罗兰,只不过因为太忙,她将花一直放在办公室,都忘了拿回去。
  刘大叔交给她的除了两盆花,还有一本笔记本,他说是要白芷交给一个重要的人。
  白芷问过他要交给谁,刘大叔神秘一笑,没再说,只说等他出院那天揭秘。
  可惜他没能等到自己的出院日。
  白芷从柜子里拿出那本笔记本,将它郑重地交到了刘婷的手里。
  刘大叔的老伴已经去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想刘大叔一定是在住院时写了一些给女儿的话,原本想要在出院时交给她。
  刘婷接过笔记本,才翻看了两页,眼泪又流了下来。
  白芷拍了拍她的肩膀,“刘叔叔还在,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刘婷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随后她又问:“白医生,你可不可以给我傅医生的联系方式?”
  “怎么了?”
  “我想再感谢他一下,爸爸两次住院,他帮了不少忙。”
  白芷想傅西泮因为这件事一直在自责,如果刘婷能和他聊聊,说不定能帮他快一点走出来,所以就将傅西泮的手机号给了刘婷。
  刘婷坐在窗户边,一边翻看着父亲留下的笔记本,一边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其实,父亲的这本笔记本并不是留给她的。
  而是留给傅西泮的。
  上面详细地写了,两次住院里,傅西泮和普外科护士对刘大叔无微不至的照顾。
  包括那次停电,医生办公室停电,病房的空调却照常运作。
  刘大叔看到傅西泮和小护士被蚊虫咬得满手红包,但丝毫没有抱怨。
  笔记本里还详细地写了傅西泮一直关心的紫罗兰养殖技巧。
  平时忙于工作的傅西泮现在赋闲在家还有些不习惯,他一会看看电视,一会翻翻手机。
  在家里站着坐着躺着,换了无数个姿势,还是觉得烦躁。
  忽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拿过手机,是刘婷给他发来的短信。
  短信很长,足足有好几页。
  ‘傅医生,您好。我是刘婷。这几天因为住院,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和您说一声谢谢。白医生刚才将父亲住院时的笔记本交给我,上面记录了很多他住院期间您对他的耐心照顾。’
  ‘父亲一生以种花为乐,第一次出院后,他在家曾多次表示要挑选几盆最漂亮的紫罗兰送给您。不仅如此,在父亲的笔记本中也写了,医院里蚊虫繁多,他本想这次出院后,能送给您几盆艾草和香叶天竺葵。所以这次我出院后,会帮他完成遗愿。’
  ‘父亲离开了,我们作为家属十分难过,但我知道您和我一样难过。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我正在从失去父亲的痛苦里一点点走出来,也希望您尽快摆脱内疚自责,投入后续的工作。愿您平安喜乐。’
  傅西泮看着刘婷发来的短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似乎放下了一些。
  刘婷发来的这段话,不仅是家属对医生的谅解,更有病患对医生的谅解。
  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刘大叔都是看在眼里的。
  **
  当晚,白芷回家时,将刘大叔送给自己的紫罗兰带回了家,把它和原来的几盆摆到了一起。
  她看到厨房里,傅西泮正围着新围裙煮面,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傅西泮!你好了?”
  傅西泮点点头,给她盛了一碗面,“嗯。满血复活。哈哈。”
  他的手覆在白芷的头顶上,轻轻摩挲,“谢谢你。因为有你,这次我才能走出来。”
  白芷有些疑惑:“啊?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傅西泮浅笑:“你能陪在我身边比什么都好。”
  白芷抿着嘴,红了脸颊。
  晚上,傅西泮虽然从刘大叔的事中有所解脱,可他一直以来沉重的心理负担,还是压得他难受。
  “不要!请你救救她!”
  傅西泮又一次从车祸的噩梦里挣扎着醒来,他背后汗涔涔的一片,掌心也被汗水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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