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又来?”
白芷有些无语,傅西泮相较于其他医生, 虽然年轻一些, 可是他的超长履历却十分漂亮。
上次在帮傅西泮整理职称考核资料时,她惊讶的发现, 傅西泮竟然还参与过几台被搬上课本的经典手术案例。
傅西泮拿着那些文件, 挑眉道:“没办法, 有个外科专家级的爸爸就是这么事半功倍, 一路青云直上。”
或许是白芷的原因。
傅西泮和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 他从几年才回一次家到如今周周回家,再谈起傅子明时也不那么抵触了。
白芷站在主任办公室的门外,听到门里传来的熟悉声音,她的心咯噔一下。
她颇为嫌厌地说了一句:“啧, 怎么是她啊?”
实习生:“姐姐,你认识这个患者?”
白芷撇嘴,极不愿意地承认,“认识。”
办公室里坐在傅西泮对面的不是别人,而是白芷楼上的邻居赵阿姨。
她的儿子突发疾病住院,现在普外科正在安排手术方案。
而赵阿姨拿着病历前来听诊时,发现主刀医生并不是他们挂号的严主任,被换成了傅西泮。
想到之前几次傅西泮和自己的矛盾,她一拍桌子,坚决反对让他来主刀。
严主任试着调节了几次,她都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
万般无奈之下,严主任说:“既然这样,那你就把孩子带回去吧,这个手术我们医院做不了。”
赵阿姨一听,急了,拍着桌子喊道:“你们这什么医院阿,你们到底是不是医生啊?哪有让病人没治好就回去的道理?”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的傅西泮翻了翻病历,说:“怎么没有。看病历,你们应该之前辗转过几家医院了,他们都没接诊对吧?”
赵阿姨语塞:“我……”
儿子的病来得突然,跑了几家医院都查不出结果。
最后是市二院的一位医生告诉她,南光医院曾经治疗过相似病情的患者,让她来试一试。
严主任临近退休年纪,每周只在门诊接诊一上午,又是极抢手的专家号。
赵阿姨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才挂上了严主任的号。
谁知现在严主任却告诉自己,这个手术需要傅西泮来主刀。
严主任明白赵阿姨的顾虑,继续解释:“这类手术很麻烦,耗时长,风险高,所以其他医院不愿意接诊。而我们科室,只有我和傅医生曾经接诊过这类病例,但是我自己之前也做了手术,现在没有办法在手术台上站这么久。”
“虽然外科手术总是有共通之处,但是实际操作过还是会有不同的。如果你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就把孩子带回去吧,我们同样无能为力。”
在赵阿姨做出决定前,严主任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决定手术,就要相信我们的医生,家属的信任和理解也是手术能不能成功的原因之一。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们作为医生,治病救人的初衷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这个手术的风险非常大,成功率并不高,你也要做好思想准备。”
赵阿姨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思考良久,她终于抬起头,“傅医生,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没有管教好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一次,就拜托你了。”
傅西泮抿着嘴,点点头,淡淡道:“嗯。我会尽力的。”
**
晚上,白芷在床上翻了几番,心里烦躁得睡不着,脑袋里还在想白天的事。
她犹豫了一会,翻身下床,走到书桌前,从背后抱住了正翻看资料的傅西泮。
白芷环着他的腰,身子贴在他的背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傅西泮收起资料,“怎么了?是不是我开着灯,你睡不着?那我去外面看。”
“嗯……不是,别走。”白芷侧过脸,吻了吻他的脖颈娇嗔,“这个手术你就不能不做吗?反正那么多医院都拒绝她了,又不差你这一个。”
“但那个孩子就这样活生生地躺在你面前,还是想试试吧。”傅西泮的脑袋也靠着她,柔声说,“没关系,也不差这一次失败。”
“我不是怕你手术失败呀……”
“你是怕手术失败,赵阿姨会来医院闹事是不是?”
“嗯……”
白芷搂着他的手又紧了一些,“我不想你出事。”
“她今天才不是真心实意地想道歉呢,要不是她儿子病了,她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傅西泮拉下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那如果换做是你,你接不接诊?”
白芷皱眉,忽然沉默了。
她嘟着嘴,小声嘟哝了一句:“那我就是不想你接嘛……”
白芷的娇嗔和黏人一点点挑动着他的心。
他侧过脸,轻咬她的耳垂,然后慢慢侧过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傅西泮关了台灯,将白芷打横抱起,和她一起躺到了床上。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前,眼角,鼻尖还有唇上。
白芷不适时宜地问了一句:“你资料看完了?”
傅西泮声音喑哑地回答:“差不多了,但资料可以明天再看,女朋友现在就得陪。”
“谁要你……”
傅西泮以吻封缄。
白芷皱着眉,有些心不在焉。
她推了推傅西泮肩膀未果,又锤了锤他的胸口。
傅西泮这才松开她。
白芷抬头,“傅西泮,你这个手术有几成把握?”
一提到手术,傅西泮顿时兴致全无,他松开搂着她的手,仰脸躺正,犹豫着开口:“从他的病历和目前的判断来说,四五成吧。”
“但如果按以前的手术经验,不到三成。”
听到这么低的成功率,白芷也摆正身子,一脸阴郁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傅西泮继续说:“我之前做的两例都失败了,严主任的也是。”
白芷抿紧嘴唇,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还给他什么压力,只能自己背过身子,把脸埋到了枕头里。
傅西泮看着她抖动的肩膀,没说话,伸出的手在空中悬了一会,最终落在了自己的被子上。
他掀开被子,又一次走到书桌前,拧开台灯,继续翻阅资料。
**
赵亮手术当天,赵阿姨坐在诊室里,她面前有一堆手术告知单。
上面罗列了一堆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风险,看着满满一页的专业名词,她第一次感到了力不从心。
她拿着笔都在颤抖,她盯着那行医院免责的声明,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赵阿姨低低地问了一句:“我签完这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都是我们自己负责?”
严主任刚要解释,她抹掉眼泪,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没事。我相信医生。”
傅西泮听到这句话,长舒一口气,又和她解释了其中一些风险,然后走进了手术准备室。
这个病症罕见,手术复杂。
所以手术时,普外科其他当日没有手术的医生,站在监控室,通过手术示教系统观摩手术。
手术从早上开始,一直到白芷下班还没结束。
她拎着几份快餐走到手术室外,交到赵阿姨手里,“等了一天,吃点东西吧。”
赵阿姨看着眼前的饭盒,想起手术室内的医生,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将饭盒放到一边,“我还是等手术结束再说吧。”
白芷没再劝,她走到一边,在手术室门口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她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一手拍着腿,甚至比家属都要紧张。
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五点才结束。
手术室灯熄灭的那一刻,白芷因为过度紧张脸色苍白,腿脚酸麻,需要扶着墙才勉强站起来。
护士推着病床走出诊室,赵阿姨围上去,看着病床上呼吸平稳的儿子长舒一口气。
傅西泮拿着一张单子走出来,他笑着和赵阿姨说了几句话。
赵阿姨拉着他的手,连声道谢。
两人客气了一番,赵阿姨才跟着护士走回病房。
白芷背着手,走过去,“手术成功啦?”
“嗯。”
傅西泮点点头,他在看到白芷的一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拉过白芷,两手从她的肩膀垂下,身子贴着她的后背这么靠着。
白芷打趣道:“你干嘛,我可背不动你啊!”
傅西泮叹道:“我在里面快紧张死了。”
他抬起手,在白芷面前摊开,“你看全都是汗。”
傅西泮靠在她的身上,忽然严肃地说:“比起手术失败,我更怕让你担心。还好,成功了……”
白芷侧过脸,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脸颊,“傅医生,辛苦啦。”
傅西泮的手术进行了十八个小时,手术有多久,他就需要全神贯注地站多久,期间滴水未进。
白芷又摸了摸他的下颔的胡青,这几天因为手术的事,他每天都熬到很晚。
“走吧,去食堂。再不吃点东西,我怕你晕过去。我是真的背不动你。”
傅西泮没有松开手,“等一会。再让我抱一会。我好累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走廊里,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白瓷砖地上。
小李医生拿了张单子走过来,他站在不远处,背着脸,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咳咳咳。傅哥,你的单子还没签完呢。”
傅西泮撇嘴,极不情愿地走过去,迅速拿笔签下名字。
白芷看到行走自如的傅西泮,翻了一个白眼。
小李医生拿过单子,红着脸提醒他:“哥,你就不能考虑考虑别人。你看咱们科室,林医生、严主任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好歹人家是在线上。可你呢,到了线下,你也不放过我们?”
傅西泮转过原子笔,用尾部在他的脑袋上戳了一下,原子笔的弹簧啪地一声,笔芯收回笔套里。
他将笔放回自己的白大褂,“那你就找个女朋友,一起秀呗。”
“你……”
白芷走过来,“要不要我帮你介绍?我们科室的陈护士还没有男朋友。”
小李医生一听,眼睛都亮了,“好啊!”
他转头,用胳膊肘戳了戳傅西泮,“啧啧啧,也不知道你这情商上哪找的女朋友。”
傅西泮很自信地说:“靠外表就够了。”
小李医生无语地摇摇头,拿着单子走回了病房。
等小李医生走后,白芷冷哼一声,她伸手揪着傅西泮的耳朵,轻轻一提:“我看你就是趁机想占便宜!”
“没有没有,我真累了,也就吊着一口气够签个单子了。”
傅西泮想伸手去拉她,被白芷一个转身躲开了。
她双手插、在白大褂,走得飞快,催道:“快点走了,傅西泮。”
“小芷,你等等我嘛……”
第63章 63(正文结束)
一年半后。
白芷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她今天在手术室几乎站了一整天。
傅西泮端着两杯茶走过来, “这么困就去睡吧。”
“不行!”一抖肩膀,强打着精神, 坐直身体, 她摇晃着脑袋,“一会就轮到京墨学长上台了!”
林京墨受伤后, 经过一年的复建,慢慢重新回到手术台上, 不过不是以主刀的身份, 而是以团队指导的身份。他和医大联合开发的一个手术操作仪器,终于在今年正式投入使用。
今天,他代表团队,要接受电视台的一个直播访谈。
白芷就是在等这个访谈。
傅西泮看了一眼挂钟:“还有一个多小时节目才开始, 要不你先睡一会, 开始了我叫你。”
白芷托着脑袋,十分犹豫。
之前有一个晚会, 她为了等喜欢的歌手等到很晚, 傅西泮也说等那个歌手出来再叫醒自己, 可是她却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但眼下, 她确实困得眼皮打架, “那好吧。你一定要叫醒我,不管用什么方法。”
“嗯。知道了。”
白芷伸了一个懒腰,枕着傅西泮的腿,躺在沙发上小憩。
傅西泮一手揽着她的肩膀, 一手调小电视机音量。
过了一小时,访谈节目开始播放片头预告。
傅西泮俯身,附在她耳畔:“小芷。起来吧。”
白芷含糊地应了一声,仍旧闭着眼,睡得安稳。
傅西泮无奈地笑了笑,又推了推她的肩膀,“白芷,再不起来,节目就要结束咯。”
躺在他腿上的白芷这回倒是动了动,只不过,她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随着她的翻身,身上的毯子滑落到了地上。
傅西泮弯腰捡起毯子,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目光不自觉地盯在了一处。
两人交往有一段时间了,白芷本就不喜欢内、衣的束缚感,所幸一回到家便脱、了、内、衣。
此刻,她仰着脸躺在傅西泮的腿上,薄薄的睡衣勾勒出她完美的胸、型,轮廓隐约可见。
傅西泮咽了口唾沫,他转过脸,迅速地拿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
他轻咳一声,突然灵机一动。
傅西泮转头俯身,舌尖隔着布料绕着某处打转吮吸。
白芷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清醒了。
她一把推开傅西泮,坐直身体,然后拉过毯子包在自己的身上。
白芷气得结巴:“傅西泮!你、你、你在干嘛啊!”
“是你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叫醒你。”傅西泮委屈地说,他勾起她一缕头发,放在唇边吻了吻,“有没有觉得我的方法很好?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