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心狠手辣——十四阿白
时间:2020-07-11 09:12:16

  白慕石一向唯太后马首是瞻,收到拜帖后自然是喜笑颜开地盛情招待。
  关于皇帝纳妃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只是尚未听说定下哪位官宦的家女。
  她言辞居之不疑,怎的笃定皇帝要册的就是她白家的女儿?
  魏央面如寒铁,冷声反问道:“白小姐这样确定纳的一定是白府的女儿?”
  白问月懒作解释,只想让魏央打消好奇。
  瞧着她一言不发,不置一词的模样,这是默认了?
  俊毅的面孔多了一丝讥讽:“白小姐这样迫不及待地攀龙附凤,那本将军就祝你早日进宫,圣恩眷宠了。”
  说罢,黑色的衣袍不再多看她一眼,直接拂袖转身,漠然离去。
  看着他决绝的身影,白问月深吐了一口气。
  他这是生气了?
  她摇了摇头,甩去这些杂念,生气才好,生气才会离她越来越远。
  如此才是甚好。
  天蓝如碧,轻云如烟,浮絮片片。
  浅塘中青莲苍翠,绿叶如茵;五彩斑斓的鱼儿游出水面,在浮沉的荷叶下探探藏藏,十分有趣。
  宫里终于来旨。
  赏赐的金银玉珠落络绎不绝地送进白府。
  白问月起了个大早,听着前堂的声响,换了一件青色的莲步裙,坐于屋内,等人唤她去听旨。
  不肖一刻,下人风尘仆仆地跑来,满面春光。
  然后同她道:“小姐,宫里来旨,大人吩咐让您去前堂听旨。”
  她微微颔首,随即起身:
  “走吧。”
  小厮未想到会如此简快,抬头一愣。
  但看到小姐粉妆玉砌,裙衣得体并无不妥,又连连点头称是。
  来宣旨的太监是谢欢随身侍奉的太监,元木。
  年纪同白问月一般大。
  他常年混迹后宫,做事不求邀功,只求保命。
  看似年幼,实则在太后与皇上之间辗转地得心应手,把两位一触即发的正主哄得慈眉善目。
  精明的很。
  接旨的人都置于大堂,跪成一片,见在的人均已到齐,元木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诞敷庆赐。白卿小女,诞钟粹美,蕙质兰心,乃名门佳媛,忠卿之后,特嘉褒恩宠,册为宜妃,赐居欢喜殿。”
  “不日进宫伴驾,钦此——”
  圣旨宣完,白慕石与白问月皆是一脸错愕,小女?来仪?只纳了一个?
  而白问月更为疑惑,上一世封册了她们两人,白来仪也只封了个昭仪,现下不但只册了她一人,还封妃赐居。
  谢欢在想什么?
  这对父女疑惑还未解,元木公公便出声道:“劳烦白大人先别忙着接旨,我这还有一道太后的懿旨,也一并听了吧。”
  白慕石毕恭毕敬,不敢僭越:“臣听旨。”
  “奉天承运,太后懿旨,白爱卿忠心耿耿,为哀家多次排忧解难,深得哀家垂青。闻爱卿长女天资聪颖,秀外慧中,尚待字闺中,特赐婚于哀家亲侄,不日大婚,钦此——”
  白慕石呆愣了片刻,听到元木唤了一句:“白大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去接旨。
  白问月心中迅速地盘算着,太后亲侄?
  除却魏央还能有谁。
  魏氏宗族数百人,可魏荣延这一脉却只魏央一个儿子。
  他母亲早亡,太后是她的亲姑母,待他一如亲生。
  便是魏央二十岁还未娶妻,她也是娇惯着任他精挑细选,不曾有半点苛责。
  这忽然给她与魏央赐婚,所为又是为何?那谢欢与父亲的结纳又当如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问月十分意外,不过比她更为意外,甚至坐立难安的是白慕石。
  他与皇帝早有计策协商,如今这突生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来仪一人进宫,太后又深表厚爱,他与皇帝的存信还剩多少姑且不说,这小女年幼,稚气未褪,深宫内院如何生存?
  白慕石接了旨,元木忙出声恭贺:“恭喜啊白大人,两位千金,一位将军夫人,一位得幸封妃,大人的前途定然是不可限量。”
  “公公过言了,是太后与皇上抬爱,才有幸如此。”两人客套寒暄了起来。
  白慕石招手,唤来了身后两个女儿:“月儿,来仪,快见过元公公。”
  白问月与白来仪慢步上前,缓缓施礼:“见过元公公。”
  元木面上佯似惶恐:“两位小姐快请起,过些时日便是夫人与娘娘了,我如何受礼。”
  上前馋起了两位女儿家,元木轻扫一眼,白家小女,貌相似出水芙蓉,楚楚动人,惹人垂怜。
  长女白问月,绛唇映日,巧笑嫣然,倒是少见的天香国色。
  两人的差别,高下立见。
  他心中暗道,纵是纳娶这样的事,太后也是要圧皇上一头的,这白家二位小姐,她偏偏钦点了艳圧一筹的白二小姐指给魏将军。
  可他转念又一想,太后久居深宫,这白二小姐又无风评,她如何得知小姐的倾城绝色?
  况且,这白四小姐也是皇上钦点册封的,中间似乎也无争论。
  元木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未深加揣测两位主子的用意,在宫中做事,讲究的便是半分明白,太过糊涂与太过清楚,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白府出手阔绰,大力行了赏,元木与白慕石寒暄了几句,又交代说二位小姐若是顾虑年纪,圣上特意嘱托吩咐,也可同日成婚与进宫。
  白四小姐的进宫之事全面由他来料理,需要的筹备与封赏,后续也会一一送上府。
  至于白二小姐的婚事,方公公会与将军府接手,所需的纳吉、采征、送聘一事,全由太后亲手操办。
  临走时,元公公笑的春花灿烂,同白慕石道:“白大人,可喜可贺啊,结了皇家与魏家两门亲,往后定是官运亨通。”
  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谁又不懂呢?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慕石,转而打道回宫。
  伴君如伴虎,何况是一山不容的二虎之斗。
  白大人心里还是精明啊。
 
 
第4章 镇国将军
  北绍谢氏,位于大榆以北,与西羌比邻而居。
  先帝谢宁渊 有勇有谋,大将军魏荣延骁勇善战。
  谢宁渊登基十多年,东征西讨,一心执迷于开疆拓土,统一中原。
  那段时期兵荒马乱,不管是哪国的皇帝,听到谢宁渊与魏荣延这两个名字,都要头疼上好一阵。
  北绍征战频繁,列国诸侯被战事逼得太紧,走投无路。正欲准备联手抗北。
  结果谢宁渊同大榆在颍州一战时,不幸战死了。
  谢宁渊的死让人措手不及,北绍大乱,天下皆喜。
  这场内乱以魏荣延的妹妹魏皇后为首。
  魏皇后在消息未传开前,当机立断决定联合外戚,集结西平所有的兵马,杀了谢氏的三个亲王。
  等到谢宁渊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西平人尽皆知时,这能继承大统的,只剩下魏皇后名下抚养的一名五岁幼子。
  谢欢。
  谢宁渊一死,北绍的几十万兵马,全都落到了唯一的大将军魏荣延手中。
  依仗着魏荣延手中的兵权,谢欢的登基之路畅通无阻,连带着魏皇后亲政辅佐一事,也一通百通。
  谢欢登基,国号改字天和,尊皇后魏氏为圣母皇太后,大将军魏荣延封一等镇国将军。
  魏太后携幼皇登基,稚子年幼手无实权,朝中大小事务皆由太后暂理;而魏荣延又握着几十万的兵权,一时间,魏氏宗族权倾朝野,无人能与之抗衡。
  谢宁渊的死,让周国有了喘息之机,邻国周邦皆都认为此时应乘虚而入,攻其不备,将北绍分吞干净
  于是。
  北绍很快陷入了四面楚歌,腹背受敌的局面。
  可北绍能领兵应战的,只魏荣延一人。
  他独自肩挑起北绍的数杆大旗,从大榆至陈国,再从陈国到燕国,面对四起的狼烟,他金戈铁马,纵横沙场,生生扭转了局面。
  谢欢登基的十几年里,魏荣延大多都在外抗敌,说是将军辅国,实则朝中真正大权在握的,只有魏太后一人。
  魏央五岁时母亲因病故去,彼时魏荣延还远在廊平同吴国打得难解难分。
  魏荣延只这一个儿子,魏太后也只这一个亲侄儿。
  母亲病逝,父亲在外征战,偌大的镇国将军府,只剩他一个五岁的稚子当家做主。
  太后对他疼爱有加,心中又多番不忍,于是在魏夫人病故不到半月,她亲自将魏央接到了太宜宫,日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地精养在身边。
  这一养,就是三年。
  直到过了三年之久,魏荣延才分出身来回京悼念亡妻。
  他只身回到西平,在太宜宫待了一宿。
  谁也不知他同太后说了什么,只知第二日他将魏央从皇宫里接了出来。
  并同魏央道:“男儿应挽弓提枪,提刀上马平天下。在这深宫内院里养尊处优,是无法保家卫国的。”
  他牵着魏央的手,望着十丈宫墙,踩着长巷青石,走的很慢。
  “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当为大丈夫。”
  ——
  魏央八岁同他父亲投身军营,十二岁上阵杀敌,十五岁便能冲锋陷阵,横扫千军。
  等到了他十八岁的这一年,便已经是封侯拜将,家喻户晓的少将军了。
  也是这一年,魏荣延积劳成疾,身心交瘁,死于同大榆的颍州之战。
  十五年前,谢宁渊与大榆交战败北亡故,北绍失去颍州。
  十五年后,魏荣延同儿子魏央夺回颍州,魏荣延战死。
  一个边城小池,葬送了北绍的一位贤王与一名大将。
  是命运使然,也是天命为之。
  魏荣延死后,魏氏的兵权自然传到了魏央的手上。
  烽火连年,北绍数百年积攒下的国底几乎消之殆尽,几十万的兵马也死伤无数,等到魏央接到兵权时,所有的新兵老将加在一起,不到八万人。
  这便是北绍所有的兵力。
  好在,联兵的诸国除却大榆,皆都在长年的拉锯战中纷纷退兵反朝。
  唯有大榆,依然在同北绍浴血奋战。
  大榆虽一路紧逼,但实则也早已师老兵疲,不过是强弩之末了。
  颍州一战。
  魏荣延虽死,但却结束了北绍长达二十多年的动荡与战乱。
  大榆退兵,硝烟即停。
  那日,颍州重新立起了北绍的旗帜,魏央带着父亲的尸骨一路跑马观花,终得班师回朝。
  这一年白问月刚好及笄,魏央十八岁,谢欢二十岁。
  魏央回到西平后,镇国将军府便是真正意义地只剩他一人。
  魏氏宗族家系庞大,安富尊荣;却唯独魏荣延这一脉,只魏央一个儿子,还几欲战死沙场。
  魏氏的只手遮天与荣华富贵魏央统统感受不到,他所知晓的,只有尸横遍野与血流成河。
  北绍解决了常年的外患,却又生出更大的内忧。
  魏太后掌政十七年,庸碌无为,政绩平平。
  因为她大部分的精力与时间,都是用来铲除异己,巩固自己的皇权。
  等到谢欢二十岁这一年,既朝无心腹,也手无兵权,太后对还政之事闭口不提。
  他独木难支,无可奈何。
  朝臣之间,暗潮汹涌。
  有人认为,北绍已是魏氏一家独大,满朝文武无人敢言太后退政,皇帝掌权的事情;此时若节外生枝,只怕是草人救火,徒惹灾祸。
  但也有人认为,天下终究是谢家的天下,不管太后掌政多久,这皇权终究是谢家的皇权。
  如今皇帝长成,理应该时亲政的时候了。
  不然,北绍万里疆土,一介女流治国,岂不笑话。
  朝中虽唯太后马首是瞻,但也有高风亮节的股肱之臣从心底批驳女子参政,反感太后。
  只不过是形势所趋,敢怒不敢言。
  太后还政一事陷入僵持,久而久之,谢欢便懂得,有些东西,你不自己去拿,别人是不会主动给你的。
  而魏央,对于朝中的事,始终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他自认守的是北绍的疆土,护的是北绍的百姓,忠的是身为将军的职责。
  朝堂的诡计风云,自有那心怀天下的人去谋划,与他毫无干系。
  他从颍州回来的这两年,太后与皇帝关系越发僵持,两人表面上看似母慈子孝,实则暗地里虎视眈眈,各怀鬼胎。
  而他身为独掌兵权的魏氏将军,却不动声色地漠然中立,仿佛置身事外。
  谢欢若真有能力,自是会去争去抢。
  成王败寇,能者为王,他何必插手。
  当然,他自是想不到,谢欢的手段,大大超出他的预期,怎是一个狠字了得。
  四月芽绿浅香,桃花将绽未绽。
  自那日圣旨传下之后,白府接连多日未曾闭门。
  宫里的封赏还中规中矩,倒是将军府送来的三书六聘堆积成片,让人行不开路子。
  再加上太后那儿送来的赏赐,大箱小箱地琳琅满目,比上谢欢前世的金银万担来的还要夸张。
  按照常理,皇家册封与太后赐婚,都是圣眷恩宠,当为喜事。
  可白府上下却不见丝毫喜色,反倒异常安静。
  太后赐婚,不但打乱了谢欢与白慕石的安排,连带着白问月的决策,也一并毁了个干净。
  白来仪进宫的日子近在咫尺,白慕石整日愁眉紧锁,食不下咽。
  白夫人更是惶恐不安,日日以泪洗面。
  她虽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怨声载道,怪白慕石不该把朝堂上的算计牵扯到女儿身上。
  欲颠覆朝堂,严正文律,又想高官厚禄,一朝飞上枝头。可这天底下哪有如此好事,桩桩件件都称你的心思。
  现下好了,满腔壮志未发,先把女儿搭了进去。
  看他们郁郁寡欢的样子,白问月的心情反倒出奇的好。她嫁于魏央,纵是太后不过是利用她牵制白慕石。
  可相比白来仪在宫中荆天棘地的寸步难行,她不知舒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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