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鼓着凌宋儿的布袍哗啦啦直响,若不是她刚长了几两肉,该要被吹走的。又望了望远处草原的景色,才听得一阵马鸣。塔下芷秋和巴雅尔已经跟了过来。芷秋下了马,见得凌宋儿和蒙哥儿站在塔上,才算是松了口气。
“公主你头回骑马,怎的走这么快?”芷秋在塔下望着她,提着裙角,忙往塔里跑来。一边念念叨叨,“二王子也真是,万一摔着我家公主了…芷秋得跟他要人的。”
蒙哥儿侧身过来帮她挡了风,“饿了。下去找东西吃!”
“?”凌宋儿几分稀奇,望着他腰间口袋,“你带来肉干儿了?”
蒙哥儿笑了笑,“我和博金河去苏布德找些吃的,你们在这儿等等。”
被他护着从塔楼上下来,芷秋便一把拉着凌宋儿的衣袖,将主儿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将蒙哥儿骂了个劈头盖脸,凌宋儿才将芷秋往后拉了拉,“算了,我没摔着也没碰着。”
巴雅尔小跑进来,见着蒙哥儿忙冲了过去,一脸惊喜惊叹小期待,“赫尔真,可是要去苏布德里捕猎?我也去。”
蒙哥儿却是指了指角落里堆着的锅碗瓢盆,“巴雅尔还是在这儿生火煮水,照看公主。我和博金河去去便回来。”
巴雅尔几分泄气,“额吉不让我跟你去打仗。你回来了,也不带我去打猎。那你什么时候又走了,我得再等上好些时候。”
蒙哥儿只得叹气,抬手重重敲了敲他的右肩。巴雅尔却是顺势一虚脚步都不稳了,听蒙哥儿道,“肩上能扛得动五十斤牛奶,再和我说去战场的事。”
巴雅尔哑口,眼巴巴望着他出了塔,拍着博金河肩头,两人齐齐上了马,往苏布德绿洲的方向去了。
看着少年立在门口许久,凌宋儿支着芷秋,将锅碗取来去泉水边洗了。才招手喊着他的名字,“巴雅尔,你该是会生火的?”
巴雅尔这才不情不愿走来泉水旁,身上掏出来火折子,又从一旁挑了几块木柴。生起火来。
不莫半个时辰,蒙哥儿跟博金河回来,手中提着膛好的猎物。
火上水早滚了。蒙哥儿将手中山鸡往滚水中一放,故意将多余的水淌出来些,又从腰间布包里取出来蘑菇和盐巴,一并扔了进去。
博金河将肥硕的兔子串上红柳枝,架上火堆,才去泉水边又打了桶水上来,兄弟两人才就着这桶水洗了洗手上的血迹。
凌宋儿有些累了,芷秋给她扑着丝巾,坐在墙角石墩上歇息着。方才吃了乌云琪两幅药,不再发热,却是咳嗽了两声。蒙哥儿听着了,眉间皱了皱,回头望了望她。
凌宋儿被他看得不自在,挪了挪目光。
兔子皮肉被火烤得滋啦直响,往火里落着油脂。鸡汤沸了许久,塔里全是蘑菇和鸡肉的香气。蒙哥儿才走来她面前弯腰伸手,“过来吃饭。”
凌宋儿撑着身子起来,只得搭上了他的大手。
蒙哥儿只觉那手掌纤细,稍稍用劲儿怕碎了,不敢合掌,只由得她握着他两根指头,起了身来。
落坐来火堆旁。芷秋给几人洗好了碗。蒙哥儿直去舀了碗鸡汤,又掰了个鸡腿下来,放到碗里。端来凌宋儿面前。“喝汤。”
汤碗还有些烫,凌宋儿端着过来小心翼翼,放到嘴边吹散热气,方才唆了一口。蘑菇鲜香,汤汁儿甜润,鸡肉香气四溢,喝下去更是暖胃。没得筷子,只好动手撬着那根鸡腿,送到嘴边小口啃着,吃得矜矜贵贵。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宋儿抽着小皮鞭:叫你打山鸡,叫你打野兔,不知道保护野生动物吗?喂我吃野味,得瘟疫怎么办?
蒙哥儿捂着耳朵:知道错了,公主。求原谅!
蒙宋夫妇: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拒绝野味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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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入v公告)
蒙哥儿伸手捏了捏烤兔子皮,熟了,拿着匕首割下条兔腿儿,放到跟前,片起肉来。一旁博金河看着他愣了愣,直戳着要害来,“赫尔真,是汉子就囫囵吃肉,用嘴来。你这样子我可从来没见过!”
凌宋儿目光这才落在蒙哥儿身上,那双大手中一把娇小的匕首,兔肉片得刚刚好一嘴一口,想来上回在塔勒客营晚宴也是这样,才忽的反应过来,这人这么片肉…该是给她的。脸上没动声色,身子却不自觉往芷秋旁边靠了靠,特地离他远了些。
蒙哥儿抬眼望着对面博金河,“吃好你自己的。”
“得了…”博金河自说自话,笑了两声,“诶。什么安答不安答,太让人心寒了…”
蒙哥儿没抬头,继续片肉,切好满满一盘,放来凌宋儿跟前儿。这才又起了身,往塔外去了。寻着黑纱马鞍后背着的两个酒袋子,拎着回来塔里,一袋扔去给了博金河,“喝酒堵嘴。”
博金河见着酒袋子飞来,方才怨气烟消云散,隔空接到手上,仰头尝了一口,“赫尔真你藏了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告诉我?”
巴雅尔捧着碗,问博金河要了一口喝,“还以为赫尔真藏的都是烈酒。竟是有这样的。”
蒙哥儿也是一笑,揪开皮盖子,坐来自己位置上,倒了一碗出来,方才要自己喝,见着一旁凌宋儿边咬着烤兔肉,还望着他手中酒碗。这才自觉送了过去,“病没好,吃小口尝尝。西域来的,存了不少时候了。”
凌宋儿接来,抿了小口,“不烈!”方才要尝第二口,酒碗便被他抢了回去。蒙哥儿不语,当着她的面一口喝干了。
“……”凌宋儿叹了口气,只好继续捧着鸡汤解馋。
吃好饭,凌宋儿靠在墙角小憩。蒙哥儿马后取来斗篷,递给芷秋给她捂好。巴雅尔收拾妥当,也靠着另一边墙角稍作休息。蒙哥儿却敲着博金河上了塔楼。
“赤岭是不是在那边?”蒙哥儿抬手指了指苏布德背后的方向。
博金河看着他几分迟疑,“怎的?你真想踏平赤岭?”
蒙哥儿摇头,叹气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听可敦帐营里的人说,达达尔定会回来给阿布尔祝寿。约莫着就是这两天。”博金河说着想了想,“我看你对那公主可是上了心的。这回要让着他么?”
蒙哥儿没答话。背手望着苏布德那边的方向。
兄弟二人在塔楼上吹风喝酒,说起来蒙语,多是儿时的事情。
下午过了一半,一行人才缓缓往回走。出来黄沙塔楼。凌宋儿自顾自去牵自己的马。巴雅尔本还缠着赫尔真,说要跟他一道骑马,却被博金河拉着,说去苏布德逛逛。
巴雅尔年岁和凌宋儿差不多,又是大汗捧在手心里的幼子,心性简单些。便没经得住博金河的诱惑,跟着去了苏布德。
芷秋拉着马缰,走来凌宋儿身边,也是小声道,“公主,芷秋方才骑马过来,好似已经会了。我先去前头练练。”说完,给蒙哥儿使了个眼色,骑马溜了。
等得三人都散了,凌宋儿也没打算上马,牵着马缰,缓缓走在山坡上吹着风。过了午时,草原的太阳温柔多了,斜光之中纷飞缤落。蒙哥儿自是跟在她身边的,一路无话,走了许久。蒙哥儿才先开了口,“博金河说你不喜欢牛奶?”
“腥膻味儿重,喝不惯。”凌宋儿想来今日一早对博金河发了顿脾气,该是被他知道了。可明明是他夜宴上无为,若她左右都是要嫁给他兄弟的,凌宋儿又补了句,“别再送了。”
“…”蒙哥儿顿了顿足,心里却清明她该在生气夜宴上的事,侧颜见她垂眸看着草地,看不清楚神色,继续跟了上去。“本是想给你补身的。”
“已然好多了。我倒是想问问二王子…”她抬眸望着他,故意缓了缓语气,等他接话。
“什么?”
凌宋儿继续道:“达达尔是怎样的人?昨日出来帐子,我才从乌云琪那里听来,蒙人赠女子匕首和戒指,是有意婚亲的意思。我不小心接了信物,自然要早些打算到时候该退谁。”她难免多了几分心思,一来跟他解释接下信物是她意料之外,二来给他个台阶,他若有隐情,也好跟她直说了。
蒙哥儿却只答得坦率:“达达尔是长子,顺理成章是汗营继承人。为人谦和。”
“……”他若跟她说说达达尔马面牛鼻,行为不端,脾性古怪也行啊。若达达尔真那么好,她还选什么?“那…你和他呢?”
蒙哥儿哼声看着远处笑了笑,“一起长大。”
“……”得了,问不出来。凌宋儿几分懊恼,跟块石头问话为难自己做什么?“我们要不要骑马回去?”
蒙哥儿却望着她,“再走走吧,难得天好。”
一路从山坡上下来,两人朝着大蒙汗营的方向徐徐而行,两匹马牵在旁边,一左一右,一黑一白。不时袖脚相碰,不时递水遮阳,一路走到傍晚,蒙哥儿才扶着她上了马。又牵着缰绳骑上黑纱在前面缓缓引路。
到了汗营,芷秋和巴雅尔早在牧场边上候着。凌宋儿刚下马,芷秋过来掺着。巴雅尔便凑了过来,“公主,额吉想喊你回帐子吃顿晚饭,可好?”
凌宋儿见一旁蒙哥儿还顾着跟博金河说笑,无奈对巴雅尔点了点头。“去看看三夫人和小郡主也好。”
巴雅尔高兴得紧,指着路往前引着。“走!”
等人走远了,蒙哥儿才回身过来,远远看着三人背影,长叹了口气。
博金河才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方才不跟人家语别,还看什么?”
蒙哥儿敲着他后背,“走,请你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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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营里,凌宋儿正和巴雅尔吃着饭。顾着她要来作客,三夫人特地使人做了羊肉捞米饭,蔬果香气,羊肉膻香,肉菜味道伴入米饭,鲜甜美味。
凌宋儿一向食量小,今日也多吃了两口。吃过饭,三夫人让人抱来了小郡主。凌宋儿看了看,奶娃娃还没睁眼,肥嘟嘟的脸蛋儿,眼线狭长。“长大了定跟三夫人一样,是个美人。”
三夫人低眸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笑着,脸上泛着红晕。
德曼嬷嬷却是领着个年轻男子进来,拉到案台跟前,对着凌宋儿一拜,“公主,那日公主帮着三夫人度过劫难,全靠着你们木南的五行易理。我家这长子不争气,找了个外族女子。想让公主帮忙算算,两人和气不和气。若是不成,叫他便早散了也好。”德曼嬷嬷说着,几分不屑瞟了一眼旁边少年。
“额吉,我喜欢乌兰,乌兰喜欢我就好,还算什么五行?你什么时候跟着可敦那一套,说起来外族不外族了?赫尔真也是外族人,领兵打仗庇护了这片草原,可敦怎么没说话?”少年说话底气儿十足,却被德曼拉了拉。
“你可小声些,别被可敦的人听到了。”
少年这才收了声。德曼又从袖口里抽出来两张纸条,递过去凌宋儿案前,“我也是听闻的,让他们准备好了生辰八字。请公主看看。”
凌宋儿抚袖接起来,扫了一眼少年的面相,虽没有大富贵,也算是安和福气。手中女子生辰,除了命中一坎之外,也是平和。无大碍。这才抬眼看着少年,“乌兰命相极好的,旺夫。和你的命理相合,是白头长久的福气。”
德曼听来欣喜外露,笑呵呵看着凌宋儿,“真是?这可得多谢公主吉言了!”
少年也笑望着德曼,“额吉这下可满意了?我明日便带着匕首去乌兰家中提亲。”
“可行。”德曼收了笑容,“我藏着那两坛陈酒,你也一并带去给乌兰的阿布。”
三夫人这才悠悠道,“听着德曼念叨这事儿,这几日我耳朵都快磨破了。”
“这下可好,了了你的心事。”
德曼早已喜上眉梢,对三夫人笑了笑,才望着自家儿子,“倒也不是我介意外族人,只是这儿风俗如此,成亲闹新房的时候,你那些内族兄弟可不好对付。你自个儿小心。”
“额吉你放心,我还有安答。”少年说着对凌宋儿拱手一拜,“牧仁多谢公主吉言了,明日我带着乌兰来给公主道谢。”
凌宋儿微微颔首。“吃喜酒的时候,记得叫我。”
“一定!”牧仁笑着抱拳一揖。德曼才带着牧仁谢了礼,将人送了出去。
凌宋儿从袖口中拿出来个香荷包,塞进一旁三夫人怀中的襁褓里。“宋儿早前落难,身无长物。只好打了绣底,昨日夜里让芷秋绣好的。香料是找乌云琪配的,夏日来了蚊虫多,新生婴儿皮肉嫩,小郡主带着这个,能防着被叮咬。”
三夫人捧着荷包,抚摸着上头翔云仙鹤图爱不释手,夸赞着,“芷秋这手艺真不错,木南的刺绣工艺也的是一绝。只可惜,经年战乱,女真人把持着商贸要道,这些年草原上丝绸都难买。”
凌宋儿却笑了笑,抬手逗了逗小郡主,“我屋里还有绣架。改日让可卡先生买些丝线回来。三夫人要喜欢什么图样儿的,跟我说便是。”
“你可是一双巧手,也不知道巴雅尔有没有福气。”
凌宋儿这才收手回来,笑着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将会在周一凌晨入v,届时三更奉上。初v三章留言皆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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