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着嘉诺说的地方,宇文允找到了玉玺,他在朝中的根基也日渐稳固,对于娶谁做皇后这件事情 ,他做得了主。
月明星稀,远处太清池里传来阵阵蛙叫,草丛间有几只流萤,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刻钟,阿寺还没有来,清影蹙着眉欲去寻她,怕她出事。刚走出亭子,阿寺便提着一盏宫灯,小小的身子朝他走过来。
“这次又给我买什么了?”阿寺放下宫灯,敛了裙角坐在长椅上。
“怎么来又来的这么晚?”清影站在她面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迟到了,之前问她她不说,这次看阿寺瞥他一眼也不说的样子,他加重了一点语气,“怎么来的这么晚?”
他还是第一次对阿寺说重话,阿寺也不乐意了,语气比他还重了一些:“我故意的,故意要你等那么久!”
她确实是故意的。
“等不了你就走啊,又没有非要你等,下次不要见面了更好!”摸清了清影可欺的性格,阿寺在他面前说话也愈加的随心所欲。
清影一下就慌了,他上前一步蹲下来,看她眼睛,声音也变得轻柔:“不是,我只是担心你。下次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阿寺不屑一顾:“我东西呢,快给我,我要回去了。”
清影从衣襟里拿出来,这一次是一对镯子。静静地躺在雕花小方盒里,翡翠通透,虽不是价值连城,但也是上品。
阿寺接过来,起身就走。她其实也知道,清影在别的小宫女面前向来都是冷着脸,就算是对青萍这个妹妹,也是时常摆脸色,只有在她面前,清影才这么柔软可欺。现在那大个子正一声不响的跟在她后面。
阿寺偷偷的欣喜,嘴角漾开甜甜笑意,可依然不回头。
自从张妙仪在宇文允面前说了那一番话后,时常在未央宫玩到很晚,几乎每次出来都能碰到宇文允,也就欠身行个礼。有一次她和宇文允说起一下午嘉诺都做了什么,宇文允倒是出人意料地驻足片刻,听她说,后来她便时常说起,宇文允也会回她几句。
嘉诺迷迷糊糊的不懂,阿寺心里却有些膈应,再加上她在宫女堆里,听到不少前朝众臣建议皇帝娶张妙仪为后的传言,越发看张妙仪不顺眼了。
这日,宇文允平时这个时间都到未央宫了,可现在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人也没有回来。
嘉诺倚在贵妃榻上,旁边宫女剥了一颗葡萄递过来,她拿着一边吃一边吩咐:“阿寺,你去御书房看看二哥哥在做什么,叫他快些过来,说我好饿好饿。”
“嗯,奴婢这就去。”阿寺答。
等阿寺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便看见张妙仪在里面,好像是做了菜过来的,桌上还放着食盒。
阿寺心里腹诽:这般讨好谄媚,看来真的是想抢郡主的皇后之位!我才不要你得逞!
里面正说着话,阿寺不好进去,只得在外面等着,夕阳光斜斜的,照得她脸火辣辣的热,她走到一边长廊下躲避阳光。
片刻后,里面的人出来了,下了长廊,她恍然看见那叫月夫的太监牵了一下张妙仪的手,被张妙仪一下甩开了。
阿寺躲进转角,看两人走远,她悄悄的跟在身后。
一个太监竟然敢摸主子的手,一定有问题,她得跟上去看看。走着走着,天色暗沉下来。
等她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前面的人不见了,她悻悻转身欲往回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将她拦住。
“月夫?”她惊吓叫出声。
月夫逼着她步步后退:“你跟着我和小姐做什么?”
阿寺后背地在廊柱上,退不了了,灵机一动,她说:“是郡主,郡主吩咐我说让张小姐明日来未央宫陪她玩儿解闷,张小姐不是两日没来未央宫了吗。但是你们走得太快了,我不好大声喊叫,便一直追你们。”
月夫紧绷的心暗自松懈下来,“你回去吧,我会转告小姐。”
阿寺:“嗯,好,谢谢月夫公公了。”
回去的路上,阿寺才发现方才那个地方是宫里一处极为偏僻的废弃宫殿,树木茂盛无人修剪,花坛里也杂草丛生。她越发的觉得不对,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算了,这次已经被发现,过几天再来看看。
第32章
张妙仪去御书房是为了后日去骊山避暑能带上她, 找理由说的是陪嘉诺,怕她无聊, 可求了好半晌也没用, 她精心做的菜肴宇文允也一口都没有吃。
她心里不高兴, 先是去废弃的宫殿折磨了半死不活的张宁熙一通, 再回到寝殿又用长鞭抽打月夫, 打得浑身是血, 月夫血脉偾张抱着张妙仪又是良久地缠绵。
酣畅淋漓过后, 月夫抱张妙仪抱到盛满热水的浴桶里。
“月夫,你说我要怎样才能杀了他们?丞相,太皇太后。”张妙仪问,一双媚眼如丝。
月夫站在浴桶边,双手抬起给张妙仪按摩太阳穴:“小姐,奴可以去刺杀他们。”
张妙仪摇头, 她不想让他们死得那样痛快, 她要像对张宁熙一般, 慢慢的将他们折磨而死,看着他们无望, 饱含痛苦地死去。
只有这样才足以慰藉母亲的灵魂,才能弥补一丝丝她幼年所受的伤害。
所以她想要做皇后, 拥有了权利才能一步一步的, 慢慢的来收拾他们。
第二日。
等到太阳下了山,嘉诺才从殿内出来,一股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刚走了两步,便仿佛置身在蒸笼里,鼻尖儿开始冒细汗。
几个小宫女跟在她身后走,不停地摇扇。
天气极热,嘉诺仍然坚持着早晚亲自给□□的鸳鸯藤浇水,拎着裙裾快步走过夕阳光照射的地方,她拿着葫芦勺在池子里舀了水,然后又走到花架下,把水浇在花苗根部。
那些花苗长得甚好,已经牵出很长的藤蔓,叶子茂盛绿油油的一片。嘉诺瞧着心里欢喜,又伸出小手,轻轻的爱抚绿叶,嘴里轻声说道:“鸳鸯藤,鸳鸯藤,你要早日开花呀。”
少女脸颊热得泛起红晕,额头和鼻尖儿有薄薄的一层细汗。
阿寺从外殿过来,拿着绢帕给她轻轻擦汗,道:“郡主,张小姐来了,在外殿呢。”
张妙仪有两日没有来了,听到她来嘉诺脸上的笑意更甚,抬步就走。边走边吩咐:“阿寺,你去多拿一些冰荔枝出来。”
那荔枝是稀罕水果,又大又甜,费时好多天从南边运来的,本就没有多少,还要给张妙仪吃,阿寺心里不太舒服。去拿的时候,她也拿的少,倒是多加了两串提子。
殿里,嘉诺和张妙仪坐在案几前吃荔枝,小宫女在一旁剥皮。
“甜不甜?”嘉诺看着张妙仪,自己嘴里溢满了荔枝甜蜜蜜的味道。
张妙仪甚少吃到,这不过是十多年来第二次吃,她细细品尝着味道,然后点点头:“甜。”
“二哥哥说是从南边运来的,宫里的荔枝全都在未央宫呢,你要是喜欢,等下走的时候我让阿寺给你装一些。”说完,嘉诺把自己手里的一个喂到张妙仪嘴边。“这个大,你吃。”
张妙仪张嘴含住,此时她心里倒是比这荔枝还要甜,看着嘉诺吃得满足甜甜的笑颜,她之前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消失了。
站在一边的阿寺气得咬牙,克制好情绪她才说:“郡主,全都在这里,已经没有了。”
“嗯?没有了吗?”嘉诺狐疑,她记得应该还有的呀。
阿寺:“确实没有了,今儿中午给傅贵妃送了一些,您忘了?”
嘉诺小脸上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好意思,很抱歉的对张妙仪说:“二哥哥说过几天还会到一些,我再让人给你送到慈恩宫。”
张妙仪:“嗯,好。”她倒也不在意这些荔枝。
吃着吃着,桌上的荔枝吃完了,又拿提子吃。
张妙仪道:“听说明日陛下要待你去骊山,你帮我给求个情,我也想要去,到时候还能陪你玩儿。”
嘉诺有些为难,因为宇文允说了就他们两个人去,不带其他人的。但是张妙仪都这样说了,她便试试吧。
“嗯,晚上我给二哥哥说说。”
“诺儿,你真好。”张妙仪倾过身来,轻轻抱她。
下人堆儿里说陛下要娶张妙仪为后的传言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阿寺是郡主身边的贴身宫女管着未央宫的宫人太监们不让他们乱嚼舌根儿,可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心里很是不舒服。暗自骂张妙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心机女!
张妙仪走的时候,嘉诺命阿寺给她拿了一些玛瑙葡萄和翡翠青提,虽比不上荔枝,但也很好吃。
阿寺将食盒递给月夫,朝张妙仪行礼后转身便走。
“等等。”张妙仪将人喊住。
阿寺回头,尽量保持语气如常:“张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但是张妙仪还是查出了一丝端倪,上前一步,贴近她耳朵小声问:“你,对我好像有意见?”
阿寺回退半步,“回张小姐,阿寺并没有。”
“你只需要伺候好诺儿便可,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该管也管不了,若是你非要管,只怕这条小命儿都保不住。”张妙仪语气温柔,却暗含警告。
阿寺也听得出来,道:“是,阿寺记住了。”
再回到殿里,阿寺很想要将那些传言告诉嘉诺,可咬咬牙又忍下去。
晚上,宇文允回到未央宫。
见人进来,嘉诺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朝宇文允跑过去,扑了个满怀。殿里有冰盆,她赤脚踩在地板上沁出丝丝凉意。
“怎么了,今天这么热情?”宇文允有些受宠若惊,平日他来她就窝在贵妃榻上,懒懒的动都不动,像是没看到他一般。今日却主动跑过来抱他。
嘉诺脚冷,往他鞋子上踩,宇文允抬手揽住她纤细柔软地腰肢,固定好她,然后再抬步慢慢地走。
嘉诺一双手亦抱住宇文允的腰,抬头望他,眼睛弯弯:“明日我们去骊山能不能带上妙仪啊。她在宫里也很热的。”
“不行。”宇文允拒绝。昨日张妙仪在书房求他,他没同意,没想到今日又让诺儿来求情。
嘉诺小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没了:“为什么呀?你就让妙仪去吧。多一个人又不会怎样。”
宇文允:“我之前和你说过就我们去的。”
嘉诺仰着小下巴,又要说什么的时候,宇文允埋头轻咬她鼻尖儿:“不行。”他每日上朝处理政务都没有好好陪过她,他想着去骊山陪陪她,就他们两个人。
“二哥哥。”她软软地撒娇,调子拉得极长。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撒娇也没用。”
嘉诺推宇文允脑袋不让他咬自己耳朵,又挣着从他脚上下来,“哼,小气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着,她噔噔跑开,去内殿了。
桌上还摆着丰盛的晚膳,宇文允问:“郡主用过了吗?”
阿寺答:“回陛下,郡主等陛下等得实在是饿了,方才已经用过,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撤了吧。”他现在一点胃口也无。
洗漱好后,宇文允上榻,从后面拥住嘉诺:“为了张妙仪你也要跟我闹?”
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嘉诺的回答。
“就我们两个不好吗?”宇文允贴近她耳朵一些,声音轻柔:“不想要二哥哥陪着你?”
嘉诺哼了一声,说:“我要睡觉了,你出去一些。”
“抱着睡。”
“不要,等下你又要我帮你揉,弄得手黏糊糊的,还腥。”嘉诺转过身,一双细臂推他,雪腮气得鼓鼓的。
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她帮忙,还要把她全身上下都咬一遍,就连脚趾头手指尖儿都不放过。她有些烦了。
宇文允捉住她一双乱动的小手,眼神有些暗:“你就那么喜欢张妙仪?”
嘉诺:“对呀,她是我认识了许久的好姐妹,我当然喜欢她。”
“我和她相比呢,你更喜欢谁?”他幽暗的眼眸看着嘉诺,声音微沉。
“不知道。”嘉诺不想细想这个问题。
宇文允凑近她一点,追问:“假如我和她同时遇到危险,你只能救一个,另一个会死,你选择救谁?”
“你武功那么好,救了自己再去救妙仪啊,那还用得着我。”
问得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嘛!
“今晚上我不想和你睡,要不你去偏殿,要不我去。”嘉诺坐起来,“你是我哥哥,我让你先选。”
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宇文允心里涩涩的,他长臂一揽便将人拉下去:“惯的你!”
嘉诺不服气的在他怀里挣扎,“宇文允你放开我,我叫人了。”
“叫吧,我喜欢听你叫。”说着,宇文允身影俯下去。
之后,她是叫了,不过不是叫的人,而是意识恍惚地嘤咛。上一次她被下了药,什么也不记得,这次她却是清醒着的。
脚被握着抬起,嘉诺动不了。
她不知道宇文允在做什么,但却有一种即难受又异样奇妙的感觉,她像是一朵风雨中摇曳的花,被打得发软发颤,一阵阵的酥麻自花芯蔓延开。
最后,嘉诺迷迷糊糊的,直接睡觉了。宇文允起来,用柔软的绢帕轻悄悄地给她清理,然后再换上新的垫子。
第二日天刚刚亮,嘉诺还没醒,宇文允就抱着人上了马车,然后马车一路行驶出宫。
嘉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马车空间很大,有小榻,有案几,还备着冰盆,不是很热。她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完,身子也酸软得厉害。
宇文允坐在小榻边,掐了一颗葡萄给她,嘉诺偏过脸去,不吃。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的?现在是什么时辰?”她问,声音柔哑。抬起手掀开窗帘子看外面,此时明显已经出了京城。
手臂也酸软得厉害,马上无力的滑落下来。
“三个时辰前,现在正晌午。”宇文允把那颗葡萄放到嘴里,自己吃了。
这么算的话,天还未亮他们就出发了,嘉诺狐疑:“为什么那么早出来,我还没有去和母妃,妙仪告别呢!”这一去便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