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苒并不是囚犯,也不是他的私有物,他没有资格去强迫她做什么。
贺铭遥只是想把她找回来而已。
并不想让她更讨厌自己了。
到底应该怎么做,能两全其美。
他踟蹰不定,犹豫不决,难以抉择。
只有在奚苒身上,才会这样摇摆。
贺铭遥:“你们先在那里守着,别让她发现……我再想想。”
“是。”
奚苒同老板娘聊了许久。
终于从个人思维世界里过来,继而意识到,自己在打扰人家休息。
她脸颊泛红,站起身,抱歉地笑了笑,“是不是耽误您太久了。”
老板娘挑了下眉,翻开平板,看一眼时间。
“是不早了。行了,你早点睡,我去接个客人。”
民宿有接送机服务,不过机场离南镇距离颇远,价格很高,一般只会去高铁站、或是大巴站接一下。
时间已经不早,天色完全黑下来。
游客这会儿到南镇,要自己找到民宿来,还是有些难度。
“那前台不用人看着吗?”
奚苒想帮忙做点事,弥补一下。
“不用,没别的房间给他们住了,没法接待其他顾客。电子门自己会关上。你去休息吧。”
说完。
老板娘起身,从柜台拿上车钥匙。
冲着她挥挥手,大咧咧地出门离开。
奚苒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刚刚神经高度紧张地跑了一圈,这会儿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汗津津黏腻腻,十分难受。
她去冲了澡。
吹干头发,坐到床上,给电脑开机。
针对之前那个改编剧本,周远已经发来邮件回复。
奚苒心中一喜,敛目凝神,打算点开文件,仔细阅读。
“叩叩——”
倏地,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猝然一惊。
“……”
这个点,都大晚上了,谁会上阁楼来敲门?
不对,平时也从来没有人,来敲过门。
奚苒住进来第一天,老板娘就特地提醒过她,让她进出都要注意挂上锁。
因为阁楼装修时本就没打算给住客用,只是安排用来放杂物,并没有安装电子门锁,而是挂了把老铜锁。
走廊楼梯都是公共区域,保不齐有好事人乱窜,就跑上来。
或者,从露台穿过来之类。
奚苒一个人住久了,安全意识很高,从来没忘记过。无论是待在房间,还是人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锁头挂上。
此时,也一样。
外面敲门时,还能听到铜锁磕击着门板、发出沉闷声响。
老板娘人刚出去。
这深更半夜,能是谁?
奚苒往后缩了一下,出声问道:“哪位?”
“小奚,是我。”
相翎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扰到你了吗?”
奚苒没动,也没有回答,只遥遥问:“相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相翎轻声笑了笑,声线有点憨,无端让人削减防备。
“冰箱里有些菜要坏了,我干脆拿出来做了点夜宵,要不要下来跟我们一起吃?”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小张、还有几个住客都在。”
原来是这样,
奚苒不自觉松了口气。
想了想,还是拒绝,“不了,我已经睡下了。”
“……那好吧,你要来的话就直接下来,我们都在大厅。”相翎有些失落。
“好,谢谢你。”
“先晚安。”
说完,他转身离开。
脚步声落在木质楼梯上,“吱呀吱呀”,渐行渐远。
小插曲很快过去。
奚苒定定神,继续看文档。
周远已经将资方、制作组、还有原著本人意见全数整理完毕,简单明了地放在一起,只需稍微看一下,就能明白。
他人在跟组,看岁三忙得乱转,作为编剧组负责人,想必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竟然还能抽时间帮她做这些整理,实在是太过热心。
或许,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用热心来形容。
奚苒不是自恋的人,但从两人重逢以来,种种帮助来看,实在很难不让她往那个角度去想。
虽然周远说了很多次,只是乐于助人而已。
真的就只是乐于助人吗?
奚苒不敢多想。
甚至有些无措起来,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番情意。或者说,对周远,她压根就没有那方面想法。
但现在四面楚歌,她再不想欠人,也需要朋友帮助,生活才能顺利。
实在是难以让人安心。
……
再胡思乱想也没有用。
她将“如何报答”、“如何补偿亏欠”这事抛到脑后,开始专心阅读。
不知不觉。
子夜悄悄降临。
外头,天色已经全黑,月光如同丝绸一般,铺在水墨上。
奚苒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写的笔记和摘要保存。
合上电脑,打算明天继续。
临睡前,还需要去一次洗手间。
阁楼房间没有规划洗漱间,但是五楼有公共洗漱间,住客房间里也都配有,平时没有人用,就由奚苒独享。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锁,踩着拖鞋,轻手轻脚,下楼。
楼梯转角。
有黑影闪过。
奚苒尚未反应过来,那黑影便扑上来,一把捂住了她嘴。
“唔!——”
她想也不想,手肘用力往后一捅!
牙齿也随之重重咬下去,咬在那人手上。
身后那人吃痛,却没有松手,依旧牢牢制着她。
那是个男人。
男人和女人天生体力差距巨大,哪怕奚苒再怎么挣扎,也无处可逃。
她甚至没想过,会在民宿里发生这种事。
谁会这么做?
这里是古城的民宿,没有人认识她。再加上她性格好,也不会惹上什么麻烦,一直客客气气。
而且,门口是电子锁,除了住客和老板娘他们,没人能进来。
……贺铭遥。
这一刻,奚苒脑海中只浮现出这一个名字。
是贺铭遥吧。
刚刚在清吧见过他,他人还在南镇。
竟然这会儿就找上来了。
还用这种不入流手段。
实在不怪奚苒想到他身上。
毕竟找到这里,对贺铭遥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疯子。
倏忽间,奚苒眼眶一点点热起来。
只觉得自己恨毒了他。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痛苦、委屈、难以抒发。
让人想要尖叫,却又被捂住嘴,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生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从脸颊滑过,落到那人手上。
那男人没有作声,也没有松手,一只手控着她手腕,将她像沙包一样,整个人往后拖。
整个人都没有着力点。
拖鞋也掉在楼梯上。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发不出剧烈声响。一点点小动静,只会很快被夜色吞没。
……
走完这段长长楼梯。
仿佛已经过了一整个世纪。
男人见她安静下来、似乎是彻底放弃。
他不由得弯了弯唇,用背脊轻轻撞开身后那扇门,把奚苒整个人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到地上。
回身,飞快地锁上了门。
“咚”一下。
奚苒脑袋被砸到地毯上,发出闷闷一声响。
似乎是撞到了之前受过伤的位置,痛得她龇牙咧嘴、动弹不得。想要尖叫,但声音都因为疼痛,有些发不出来。
男人抬手,打开灯。
奚苒抱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看过去,看到那人模样。
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她难以置信、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救命啊——”
那男人倏地扑过来,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制住她手脚。
拉过旁边架子上挂着的衣服,粗暴地塞进她嘴中。
奚苒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红着眼、恨恨地盯着他。
“别喊。宝贝儿。”
男人用皮带将她的手腕捆起来。
轻声哄道。
第51章 我不懂你说什么反正不会松手(1……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但客栈小楼似是难以平静。
如同奚苒想得那样, 对于贺铭遥来说, 只要想进,没有什么地方去不了。古朴电子门挡不住身手敏捷的保镖,也拦不住执意而为的闯入者。
老板娘已经接完客人回来。
同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关灯, 准备休息。
倏忽间。
电铃急促地响起来。
这个点早就该没有人来了。如果是住客,有门卡,可以直接刷开电子大门。
老板娘脚步微顿, 踟蹰半秒。
但毕竟是开门做生意,万一真是忘带卡的住客,总不能不让人进来吧。
她按掉声音,关上灯,穿过假山水流, 亲自去开门。
门外。
一个男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
夜色中, 他五官面容皆不甚清晰, 只看得出身形颀长,身材极好。穿得虽随意, 却不显邋遢颓唐,有种模糊年龄的矜贵气质。
老板娘饶有兴致,伸手,将门廊顶灯拉开。
顿时, 一览无余。
包括男人冷峻神色。
他说:“我找奚苒。”
老板娘眉峰轻轻一挑,似是疑惑,“抱歉, 你好像搞错了。我这里是客栈。”
言下之意,公共场合,不提供找人这种服务。
贺铭遥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是住客。”
“那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能随便透露住客信息哦。”
她直愣愣地挡在门边,没有让开意思。
终于,贺铭遥变了脸色。
拧起眉头,声音依旧平静,开口道:“那麻烦你给她打个电话,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
老板娘笑了起来,“帅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哪怕你说的这人,真是我们的住客,这个点我还打电话上去,可不得被人投诉呢?您这是要砸我招牌呀。”
几句话说得行云流水,还颇具风情。
一般男人听了,从眼睛到耳朵,都合该舒舒坦坦。
偏偏贺铭遥眼瞎、还油盐不进。
没耐心同她虚与委蛇,他轻轻点了下头,后头冒出来两个彪形大汉,将老板娘拦得严严实实,再没法行动。
“你们干什么?你这是私闯民宅!再动我要报警了!”
贺铭遥:“你刚刚说这是客栈,我是里面住客的丈夫,为什么不打电话上去确认身份?”
他迈开步子,稳稳当当地踏进小楼。
想了想,又留下一句,“或者,你再等一会儿,我同奚苒说几句话,再和你去警局对峙。”
“……”
贺铭遥霸道惯了,老板娘这些手段,吓唬吓唬别人还够,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若是今天奚苒挡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将他拦住,考虑一下她心情。
别人么,呵。
更何况,这女人明显知道奚苒是谁。
一开始她那个兴味打量眼神,骗不了人。
这么久没能找到人,多半就是她帮了奚苒,将她藏起来。
贺铭遥心头闪过一丝不悦。
又硬生生压下来。
他脚步很快,往里走了一段,又在楼梯边顿了顿,沉声问道:“奚苒住哪间?”
老板娘自知拦不住他。
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
她不说,贺铭遥也有办法。
十分钟后。
他站在五层半的阁楼上。
私营客栈民宿和星级酒店没法比,没什么规矩,都看老板心情来。到深夜,走廊灯都会关掉,只留应急灯,还特别昏暗。
房间里没有动静。
似乎真是睡了。
想到奚苒就只有一门之隔,太久没有见面,贺铭遥脑袋开始有些昏昏沉沉。
刚刚,他为了醒酒,跑去晒了好一阵月亮。
自然也想了很多。
这般贸然找上去,可能会让她更加厌恶,但要如何把握尺度,这般见不着面、放任她一个人,贺铭遥又觉得不甘心。
他实在太想她。
事实上,沈从宴上次在他家见到那一幕,并非第一次发生。
自从奚苒离开之后,贺铭遥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幻觉。
不仅仅是酒醉,哪怕是清醒时,一抬眼,也会以为奚苒就在旁边,如同过往的每一天一样,安安静静、温温柔柔。
注意到他视线之后,她轻轻地笑起来,星光失色。
他只一够手,就能将她拥入怀中,这般那般,逼迫她承受自己,同他融为一体、共攀极乐。
没什么不可说。
贺铭遥爱慕她的身体,也爱慕她这个人。
但这一切,恍然如梦。
习惯的力量实在太可怕。
思念就像蚀骨毒药,如影随形。
人好像就是贱,一直到失去了,才惊觉,什么是不可失去。
这般,就让贺铭遥更加犹豫。
但是他越等越忍不住,愈发迫不及待,今夜就想见见她,将这毒药解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