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木甜
时间:2020-07-12 08:47:20

  贺铭遥见她这般平静,眉眼拢起戾气,表情愈发阴霾。
  声音里也仿佛带了冰渣子,出声喊她:“奚苒。”
  奚苒:“……嗯。”
  贺铭遥:“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奚苒动作停滞半秒。
  倏地,就将贺铭遥心中的怒火推至顶峰。
  她认真地开口道:“贺铭遥,我的快件收到了吗?……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们离婚吧。”
  贺铭遥握着拳、压着怒意,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
  为什么呢?
  内心真正的理由,奚苒有些难以启齿。
  明明结婚时,贺铭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能爱上她。
  当时她也答应了,现在又怎么反悔了呢?
  或许是因为日复一日的痛苦、夫妻间的至亲至疏,叠加、再叠加,积累到了一起,终于让人忍无可忍了。
  奚苒以为,自己能为了自己的爱情,在贺铭遥身边默默等待一辈子。
  然而事实上,只不过三年,就已经没办法唱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她到底只是个普通女人。
  这一切,贺铭遥都不会明白,也不会试图明白。
  他早已经将全部的真心全都给了孔熙。
  对于其他人来说,他都是高高在上的贺少爷,唯独在孔熙那儿,才是个凡人。
  奚苒总觉得,他们的开始充斥着算计与不堪,离别时,总该互相留点脸面,不用闹得太难看。
  “没有为什么。不想继续了。铭遥,我们好聚好散吧。”
  奚苒叹了口气,又说:“我找好房子就会搬出去,这几天麻烦让我暂住客房吧。”
  贺铭遥捏了下眉心,忍耐地说:“是认真的吗?”
  奚苒莞尔。
  果真是难以置信吧。
  哪怕在数天之前,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有一天,她会主动向贺铭遥提出离婚。
  更别说贺铭遥本人了。
  奚苒到底有多喜欢贺铭遥,全世界都知道。
  “嗯,认真的。”
  “……”
  贺铭遥冷下脸来。
  这男人依旧是五官精致、眉眼俊俏模样,和数年前几乎毫无变化。只是气质愈发出尘夺目,隐隐约约间,高傲矜贵得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这会儿,高高在上的神祗化成了地狱修罗。
  他满脸都是煞气,开口,厉声警告她:“离婚不可能,奚苒,你想都别想。”
  奚苒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回答,“为什么?”
  贺铭遥:“没有为什么。”
  把答案还给她之后,他转身回了主卧,重重摔上了门。
  留下奚苒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他是故意的吗?
  按理来说,贺铭遥应该比她更想离婚吧——更别说,孔熙也要回来了。
  奚苒垂下眸。
  想不明白。
  三年前。
  贺铭遥和孔熙恋爱关系意外曝光,虽然被贺氏的公关部压下来,没传到外面,却在第一时间送到了贺夫人手上。
  贺夫人将贺铭遥叫回去,严厉地斥责了他,说贺家绝不能接受一个戏子当儿媳妇。
  贺铭遥那时候才刚过完23岁生日,还是个少年人,自然免不了抗争。
  但他毕业不久,在家族里羽翼未丰,实权还没有完全到手,话语权也不够。
  贺夫人竟然绕过了贺铭遥,直接向孔熙的经纪公司施压,逼迫她与贺铭遥分手。
  孔熙当时已经跻身二线小花,她长得好看,科班出身,演技也不错,观众缘很好。签约的又是大公司,资源很可观。
  那部电影是大制作、国师级导演,就是奔着票房和拿奖一起去的,万众瞩目,也是公司为她争来的金饼,要将她捧上一线,一飞冲天。
  因为贺氏施压,电影上映受阻,几乎胎死腹中。
  最终,是导演找到了孔熙公司,让孔熙去给贺夫人道歉,才勉强收场。
  贺夫人甩出了最后筹码,要送孔熙去好莱坞发展,三年内不许回国。
  有贺氏作为后盾,孔熙的演艺生涯会一帆风顺。
  就是这样,孔熙才和贺铭遥分了手。
  贺铭遥知道是自己母亲在背后捣鬼,却也被孔熙寒了心。
  孔熙离开没多久,贺铭遥爷爷病危,贺氏掌权人要是倒下,庞大家业多半分崩离析,贺铭遥便立刻娶了奚苒,成为孙辈中第一个结婚的人,达成贺爷爷临终心愿。
  核心公司的大部分股权顺利落到贺铭遥手上。
  三年来,贺铭遥也用翻了数倍的家业、蒸蒸日上的股票,向所有人证明,他确实是能力超群、最合适掌舵人这个位置。
  贺夫人虽然一样看不上小门小户的奚苒,但奚苒出身干净,自己没有进过娱乐圈,父母又都是普通工薪族。
  哪怕再不愿意,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再一次阻止儿子了。
  母子情分差点为了一个女人崩塌,经不住再一次撕破脸,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下。
  至少,比起那些心怀鬼胎、觊觎贺家家产的家族联姻,贺铭遥这场婚姻还算平稳,不会出现什么波澜、给他找麻烦。
  在贺夫人看来,只要贺铭遥愿意,甩掉奚苒这种女人,轻轻松松。
  就算离过婚,也不会影响贺铭遥再娶。
  ……
  奚苒并不知道许多内幕,也不太关心。
  当时,她和贺铭遥意外上了床。
  一夜醒来,奚苒心虚得要命,几乎想跳楼来逃避这一切。
  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贺铭遥清醒过来没多久,竟然向她求婚了。
  这才开始了这场、她梦寐以求的孽缘。
  若是说贺铭遥只是负责人,对婚姻可有可无,但既然是奚苒提出离婚,他顺水推舟应下,也不会影响他形象,反倒会更加自由才对。
  难道……贺铭遥爱上她了吗?
  脑海中闪过这句话。
  奚苒没忍住,自己先笑了。
  怎么可能呢?
  贺铭遥那样子,哪里能和“爱”这个字挂上钩了?
  或许,就是因为他那点傲气,因为她主动提了离婚,他觉得自己被她甩了、抹不开面子,这才不愿意呢。
  奚苒前思后想,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她深深地叹气。
  ……
  保姆阿姨们一晚上都没回来。
  奚苒在客厅刷了会儿手机,感觉有点饿了,自己动手,去厨房下了面。
  平时,她偶尔也会做点吃的,讨好一下贺铭遥,又是从小在家里帮忙的,手艺非常不错。
  烧水、炒浇头配菜、炒小料、煮面。
  最后把配菜倒进锅里,和着面一块儿捞起来,再淋上香油、撒葱花、白芝麻、些许辣椒,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面就煮好了。
  奚苒先捞了一碗出来,想了想,又去旁边拿了个空碗。
  贺铭遥应该也还没吃晚饭。
  在房间里憋了这么久,这么大个男人,多半也该饿了。
  虽然离婚已经势在必行,但到底是做了三年夫妻。
  她为人处世一贯温和,自己心里是免不了伤心难过,却也不会太偏激,一开始就打了好聚好散的主意。
  毕竟,爱过。
  奚苒将两碗面盛出来,放在餐桌上,又擦了擦手,去敲门。
  “贺……咳,铭遥,我做了面,来吃点吧。”
  静默片刻。
  “咔哒”一声,房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贺铭遥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声音低沉沙哑,“……奚苒,不离婚,行吗?”
  “为什么?”
  奚苒又问了一次。
  贺铭遥:“那你为什么想离婚?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给我个理由,否则我绝对不会答应。”
  奚苒深深地叹了口气。
  觉得这件事永远成了一个死结。
  “贺铭遥,我们婚前不是说好了吗?不论谁爱上别人,就立刻结束婚姻。”
  “你爱上别人了吗?”
  “……是。”
  是谎言。
  但是她没办法了。
  一直以来,奚苒爱得太卑微了。她和贺铭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不懂她的心情、不懂她的爱情、也看不出她在委曲求全。
  明明日日夜夜睡在一起,甚至负距离相伴。
  但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一整个银河系,遥不可及。
  奚苒已经没办法了。
  贺铭遥这么执着要得到一个理由,她便想个理由给他。
  正好结婚时,两人做了这样一个约定。
  她说:“铭遥,离婚吧,让我们都能解脱。”
  所有的爱与恨、幸福与痛苦,都会烟消云散。
  从此之后,他只是她的初恋、前夫、过去的爱人。她放下自己的偏执——再不要纠缠了。
 
 
第7章 07
  贺铭遥没再说什么。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人坐到餐桌,各自低下头,开始吃面。
  说话说了太长时间,这面条泡在汤里,看起来有点糊了,但口味依然不差,鲜香十足,引得人食欲大开。
  奚苒一边低着头吃面,一边苦中作乐地想,要是在江城找不到工作,干脆回沧平开个面馆,好像也不错。
  反正,计划的未来里没了贺铭遥,她感觉轻松不少。
  贺铭遥看起来没什么食欲,捞了三两口,就放了筷子。
  奚苒见状,没多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吃完,去拿了换洗衣服,主动睡去了客房。
  姿态做得很足,似乎铁了心要和他划清界限。
  贺铭遥越看,越觉得难掩愤怒。
  凭什么?
  ,还能仿佛无事发生过一样?
  就那么想离婚吗?
  “嘭——”
  一声巨响。
  贺铭遥重重地拍了一下餐桌,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外套也没拿,转身出门。
  片刻。
  奚苒从客卧走出来。
  这套大平层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时,总显得空空荡荡、寂寞极了。
  但是贺铭遥在家时、就在她身边时,奚苒依然觉得十分寂寞。
  空气中,似乎还留有一丝气味。
  是贺铭遥身上的冷香。
  缠缠绵绵、勾勾绕绕,久久挥之不去。
  她叹了口气,趁着这时间,将30寸行李箱从储物间拖出来,开始打包行李。
  这晚,贺铭遥没有再回来。
  奚苒一个人躺在陌生客卧中,情绪很复杂。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她起身,打开台灯,准备继续改简历、投简历。
  明天还要去找房子,也可以线上先看看,节省一些功夫。
  打开邮箱。
  有一封未读新邮件。
  她心头一跳,连忙点开。
  竟然是一家老牌制作公司给她发来了意向邀请,称需要她在线上做几个题目,通过之后再进入下一轮,又给了她一个hr私人邮箱进行沟通。
  这就是有希望的意思了!
  奚苒难掩激动,立刻开始下载附件,双击。
  题目都和电影相关,有写观后感之类,也有需要自我发挥、考验写作功力的题。
  她仔细浏览后,立刻去找了那部电影来看、写第一遍初稿。
  忙忙碌碌,不知不觉折腾到了凌晨。
  电脑开始低电量提醒。
  奚苒回过神来,关机,插上充电器,捏了捏眉心,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
  贺铭遥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酒吧。
  整夜喧嚣不停。
  音乐声将气氛炒得火热,却感染不了所有人。
  一整晚,贺铭遥一言不发,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他一贯健康养生,极少这样饮酒,更别说这种高度烈酒。
  沈从宴实在看不下去,抢过他手上洛克杯,重重撂到一边,“……你今天就是叫我来看你喝闷酒的?”
  贺铭遥抬眸,冷冷地凝视着他。
  “你不愿意?”
  沈从宴愣了一下,立马气乐了。
  两人从小认识,到现在已经二十好些年,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也不夸张。
  贺铭遥是个什么狗脾气,没人比沈从宴更清楚。
  小时候,那时候首富二代、天之骄子,傲得不行。接手贺氏之后,越发冷淡矜贵起来,性子也有些阴晴不定,让旁人难以捉摸。
  但狗脾气还是一如既往。
  沈从宴哼笑了一声,故意不接茬,让贺铭遥一个人去放冷箭,随口转了话题:“奚苒姐姐呢?”
  这话一出,贺铭遥周身气压愈发低了下来。
  “……沈从宴,你这什么称呼?”
  沈从宴和贺铭遥同年生,只差月份,自然也比奚苒小两岁。
  贺铭遥闪电结婚后,沈从宴见过几次,深感奚苒是他的口味。贺铭遥喜欢明艳款的大美女,大家都很清楚,会娶奚苒这种可爱小女生款长相的人,多半是权宜之计。
  沈从宴从小到大都是花花公子、玩咖,。
  每次去找贺铭遥,看到奚苒,都是“奚苒姐姐”长、“奚苒姐姐”短,逗得人直笑,大眼睛里含着羞意,模样十分可爱。
  贺铭遥从来也没说过什么。
  偶尔沈从宴耍宝耍崩了,他才会轻描淡写地出声阻止他,“从宴,你别闹奚苒了。”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关系,就在这一句“别闹”中,勉强可窥见一斑。
  但就算这般,贺铭遥依旧算是个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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