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这个害你?图什么?”
姜未扁着嘴,警惕地说:“图我啊,你不想跟我离婚,就把我关在这里,还找一堆人出来演戏。”
秦赐气笑了:“那你表姐呢,你连她也不信吗?”
提到胡亚菲,姜未的表情稍稍有些松动。
她的确想不通这一点。
那些医生护士,或许可以收买,但胡亚菲,姜未始终不信她会被利益诱惑。
姜未郁闷地想了一会儿,始终低头看地面,肩膀都耷拉着,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兔子。
“怎么了?”秦赐倾身向前,碰了碰姜未的脸。
在冷气房里吹久了,她的脸颊有些发凉,姜未抬头看他,眼睛里干净透明,并没有流眼泪。
只是比平时失落许多。
她握住秦赐的手,有些可怜地说:“秦赐,我不想吃药,能不能不让我吃药?”
秦赐心跳快了几分,还是说:“不吃药病好不了。”
“本来就好不了,吃药也好不了。”
“至少能稳定病情,不再恶化。”
姜未想了想,和他商量:“那就等到恶化再吃也不迟,反正我都被关起来了,也出不去,行不行?”
“这件事不能由着你。”秦赐这么说,语气有少许松动。
姜未心里着急,没听出他语气的变化,有些气不过,起身就走,懒得再看他一眼。
她被关起来,本来就忍着气,现在自己都这么放低身段,温言软语地哄他,还不肯答应。
实在太不通人情了。
白瞎了她这么撒娇,死变态,臭直男,活该他独守空房一辈子。
直到吃晚饭,姜未都不肯理秦赐,看都不看他一眼。
夜里,姜未洗完澡就睡下了,秦赐给卧室里装了一台电视机,和一部平板,她也没心思娱乐。
刚躺下不久,有人进来。
听见脚步声,姜未就知道是秦赐。
每个人都脚步声都不同,有些浮躁,有些轻盈,而秦赐的脚步声比较稳重,步伐迈得较大,听熟了就不会错。
姜未没有睁眼,装没听见。
直到身后的人掀开被子躺下来,她才忍不住坐起来推他,“你出去!不许躺我旁边!”
“这是我家,我爱躺哪里躺哪里。”秦赐就躺下来,顺便把挥舞拳头的姜未也一把拽下来。
姜未又气又委屈,背过身去:“你真变态,居然对我一个病人下手。”
秦赐学她的语气,懒洋洋地说:“你不是说你没病吗?”
好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男人也学聪明了。
姜未在被子里踢了秦赐一脚,“你变态。”
秦赐直起身子,两手撑在姜未身侧,逼迫她转过身看他,黑暗中,他虎视眈眈,充满侵略感。
“本来没想怎么样的,可我不能总白被你骂。”他低下头来吻她,控制住姜未的手,使她难以挣扎。
“你干嘛……”
秦赐居然轻笑一声:“干变态的事。”
他的语气虽然轻松,却带着多日不曾纾解的苦闷,加上被姜未屡次激怒,是有些收不住了。
姜未却在此时不动了,安安静静地,也不挣扎,任由他亲到颈侧。
就要他正要往下的时候,姜未才轻轻开口:“你做吧,反正灯一关,我也看不清是谁,闭着眼睛享受就完了。”
秦赐果然停下来。
姜未催他:“停什么,继续啊!”
黑暗中,他的声音有些阴沉:“享受什么?”
“你说呢?就许你们男人享受,女人就不能享受了?”
气氛已凉了半截,姜未还要再说。
“你好好出力,我丑话说前头,待会儿我要是不小心叫了别人的名字,你就当没听见,”姜未说得笑起来,“只要我瞎,你聋,一定能白头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聋瞎夫妇从此出道。
第54章
“你要叫谁的名字?”秦赐咬牙切齿地问。
姜未淡定地回答:“谁跟我求过婚, 我就叫谁的名字。”
她补充一句:“肯定不是你, 你反正没跟我求过婚。”
秦赐说:“求不求婚, 你都是我的。”
姜未笑了一声:“那你继续啊。”
他们都知道, 今晚是继续不了了。
这种事, 跟表白一样,讲究个时机和气氛, 在最有兴致的当口,被迎面泼了盆冷水, 秦赐又不是那类荤素不忌的人,他早就消停了。
“睡觉!”秦赐翻身躺下,一把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又不动声色地给姜未匀了点。
姜未躺下来, 和秦赐之间隔了至少两拳的距离。
“我睡不着,能聊聊天吗?”
秦赐不理她。
不理就不理, 姜未自顾自地说开:“你说我有病, 那个男人是我想象出来的,既然是假的,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秦赐好笑, “你说得轻巧,那如果我说,我跟你睡觉的时候想别的女人, 你开心?”
姜未老老实实地答:“无所谓啊。”
秦赐:“……”
“你都说如果了,那就是假的,为什么跟假的生气呢?”
秦赐发现跟姜未这么聊下去, 迟早被气死,她是有这种本事的。
“睡觉,别说话了。”他闭上眼睛。
房间里安静了几分钟,秦赐的睡意渐渐袭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伸出只手,试探着戳了戳他的背。
“秦赐,你睡着了吗?”姜未压低声音,像在说悄悄话,“我有点不舒服。”
闻言,秦赐一下子睁开眼,他坐起来打开灯,有些紧张地看着姜未,“哪里不舒服?”
始作俑者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张巴掌大的脸,冲秦赐眨了眨眼睛。
“我饿了,想吃小龙虾……”
秦赐:“……”
姜未仿佛没看见他的无语,咽了咽口水,期待地说:“我可以点个外卖吗?”
他真的服了。
不给她吹点东西,今晚只怕睡不了觉。
秦赐正想说随便她怎么折腾,忽然想到什么,他笑了笑,“想吃啊?”
姜未点头,同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你拜托我,诚恳一点,我考虑考虑。”
“你……”姜未气得一下子坐起来,怒视着秦赐,满脸写着不信。
这还是她家那个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秦赐吗?
这是受什么刺激,人格大变?
姜未恨恨地说:“你这样一点都不好玩,没意思透了。”
“没意思就睡觉,别再吵醒我。”秦赐关灯睡下。
过了会儿,姜未又开始喊他。
“小秦。”
“……干嘛?”
“虽然你这样不可爱,但比以前真实多了,”姜未的声音浅得像是梦呓一般,她翻过身,咕哝着,“其实你的脾气一点都不好,那都是你装出来的,我知道。”
秦赐微微一怔。
他侧目看着姜未,她乌黑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像绸缎一样融入黑夜。
这几天都太累了。
姜未累,秦赐自己也累,精神绷得紧紧的,一刻也无法放松。
家应该是避风港,而不是施加压力,冰冷无情的场所。
自从父亲离世后,家对于秦赐来说,就面目全非了,他也已经习惯了,用伪装去消极抵抗。
直到姜未告诉他:这是你的家,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在乎任何人的态度。
不用总是那么紧绷,放松一点。
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没有什么能随便伤害到他。
秦赐靠上去,伸手将姜未搂在怀里。
这样也好,他不会放她走的。
姜未仿佛睡着了,一点反应也没有,秦赐逐渐将手臂收拢,紧紧抱住。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秦赐很快睡着。
到后半夜,秦赐被姜未吵醒。
起初,他还没完全醒来,在半梦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再过了会儿,秦赐反应过来,这是姜未的声音。
她在说梦话。
秦赐睁开眼,的确是姜未在说话,断断续续地,毫无章法。
他按开灯,姜未的脸在灯光下皱成一团,她在哭,眼角有泪落下,整个人看上去委屈伤心极了,额上都冒出汗。
“不要去……很危险……不,我没有忘记你……没有……”
秦赐听不明白,却下意识地抵触这种感觉。
他用力把姜未推醒。
姜未乍然惊醒,一脸茫然地揉着眼睛,仿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秦赐抽出张纸巾给姜未擦汗,淡淡地说:“你做噩梦了。”
“是吗?”姜未捂着心口,“难怪我心脏那么疼,我梦见什么了?”
秦赐轻轻拍着姜未的背,“你梦见什么,自己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姜未一脸茫然地摇头。
秦赐提醒她:“你还说了很多梦话,我都被你吵醒了。”
“啊?抱歉,”姜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说什么了?”
秦赐看着姜未,她的神态那么自然,带着没睡醒的疲倦。
他摇摇头:“没什么,睡吧。”
姜未点点头,准备躺下来,又说:“我渴了,想喝水。”
秦赐起身取了一瓶矿泉水来,扭开瓶盖,姜未猛地灌了小半瓶,才终于解了渴。
姜未睡下来,秦赐的手从后面抱住她。
她睁着眼睛,半宿都没睡着。
男人的呼吸声,均匀而且沉重,每一下,都落在她的肩头,一热,一凉。
像是心脏一跳一跳的感觉。
姜未记得刚才的梦,记得一清二楚。
被秦赐推醒的时候,姜未正趴在一处冰川的边缘,她紧紧拽着梦里的男人,不然,他就要坠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他叫她松手,还说:“你救不了我,忘了我吧。”
姜未在梦里感觉不到痛和冷,心脏却扯得生疼,喘不过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莫大的悲伤。
好像只要一松手,就会与他天人永隔。
“我不会忘记你。”姜未哭着说。
他却悲哀地说:“你已经忘了我,你爱上了别人。”
姜未呐呐地说:“没有。”
可如果真的没有,她为什么会下意识心虚地移开视线,避过他的目光?
被推醒的那一刻,他坠落下去,姜未还来不及喊出来,就撞入秦赐的眼神。
她更心虚了。
姜未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男人坠落下去的画面。
这让她心里空空的,像被掏了个大洞。
难道这些也是假的,又是她幻想出来的吗?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秦赐就要去上班。
“你昨天没睡好,白天可以补补觉,不要一直看电视。”秦赐嘱咐她。
姜未心不在焉地点头。
“还有,昨天医生给你开的药……”
姜未紧张地看着秦赐,急忙说:“我不吃!”
秦赐问:“确定不吃?”
他用的是疑问句,语气稀疏平常,好像是在问她,确定不吃早餐一样。
姜未觉得有戏,不住地点头:“你就当给我留一段观察期。”
秦赐看她一眼:“好,我看你表现。”
他的助理徐朗来到门口,敲了敲门,“秦总,车已经到了。”
“我去上班了。”他对姜未说。
“好。”姜未脸色笑眯眯,心中却想,你最好别回来了。
姜未坐在桌边,两条腿支在椅子上,正在平板电脑里翻电影看,头发落在膝盖上,被阳光染成漂亮温柔的金色。
看起来乖巧又美好。
姜未的余光看见秦赐离开,松了口气。
她把平板推到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根本没注意内容。
秦赐给她的这部平板里自带几个视频app,上网功能和通话功能并没有禁掉,她可以自由浏览任何网页,或者拨打任何电话。
正因为这样,她反而一个电话也不会打。
秦赐既然敢给她这么大的自由度,就说明,有些电话打也没用,没人能帮她出去。
另外,姜未现在也不是那么想出去了。
尽管她自己百般不信,但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她真的有疾病,跑出去了又能怎样?
除了给别人带去麻烦。
中午,晚上的饭点时间,王景冬和郑西会来给姜未送饭。
每到这时候,姜未会希望秦赐回来。
不是为了让他陪她吃饭,只是只有秦赐在家时,姜未才能下楼,到饭厅用餐。
仅仅是上楼下楼的功夫,姜未也非常珍惜。
过了两天,秦赐也没有逼着姜未吃药,但仍然每晚都和她睡在一起,两人如同一对相敬如宾,又各自防备的夫妻。
偶尔姜未气闷了,会怼秦赐两句,他依样奉还,并不忍耐。
但也算是难得的和平期了。
期间,李知云来过一次,她知道姜未没有吃药,并不支持她的做法。
当姜未告诉她,这是秦赐同意的结果之后,李知云有些惊讶。
然而,她对姜未的做法也无可奈何,身为医生,对病人并没有干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