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为何?”谢行俭疑惑。
 
        林大山贼兮兮的拍拍他的脸颊,小声道,“啧啧啧,上回他们喝大,脸丢尽了,哪里还有颜面再与我们同乐,诶,我爹反正是没脸,这些天躲在书房里都不敢出来见我,何况是见你们这些学生。”
 
        一众书生唏嘘不已,都压低声音说话。
 
        “也是,我们才喝一两杯就醉的不省人事,林教谕和刘先生几个,一连劲喝了好几壶呢。”
 
        “好几壶?你都醉晕过去了,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嘿嘿,咱们中不是有大山兄弟吗,他消息通,再说,当日行俭兄弟是唯一没喝醉了,不信你问他,问他林教谕有没有喝的烂醉,还被刘先生几个吐了一身的污秽,就差泡在呕吐物里洗个澡了。”
 
        众人将探究的视线挪向谢行俭,谢行俭目光越过同窗脑袋,看到拐角处隐隐飞扬的衣裾,心下一咯噔。
 
        “哈哈哈哈——”谢行俭干笑,对着众人挤眼睛,“哪有的事,林教谕几个哪有喝的烂醉,不过是多喝了几盅,有些晕头罢了。”
 
        “你们许是听错了,乱吐污秽?胡说,没发生,没见过,不可能!反正我是没看到。”
 
        众人身子一凛,心领神会的附和。
 
        “定是谣传,我就说嘛,林教谕为人严谨,若是酒力差,自是会暗暗控制,不教自己多喝而烂醉。”
 
        “是了是了——哈哈哈哈。”
 
        一帮少年秀才红着脸,心知肚明的在那尴尬的笑开。
 
        躲在暗处的林教谕同样老脸羞红。
 
        不一会儿,林教谕清咳一声,从暗处走出来。
 
        谢行俭等人立马抖抖衣物,恭敬的拱手问好,低着头假装对林教谕的偷听不知情。
 
        “适才老夫经过,听你们在谈谢师宴?”林教谕率先开口。
 
        谢行俭上前一步,“确有此事,此次由学生做东,想叫考上的同窗们去酒楼乐一乐,不知先生可有时间,能否同去?”
 
        谢行俭心知林教谕是不会去的,不仅有林大山所说的脸面问题,最主要的是,今年县学考上的秀才比往年要多很多,教谕们都忙的很,哪有功夫与他们瞎胡闹。
 
        真要说谢师宴,恐怕郡城的那次酒席就算是了,毕竟师生同乐。
 
        果然,林教谕不去。
 
        “你们年轻人去吧,县学最近有新的学子入学,事务繁多,先生们日理万机,确实没空与你们玩乐。”
 
        众人配合的露出惋惜的表情,还发出哀叹的声音。
 
        林教谕颇为满意看到这幅场面,扶着胡须嘴角咧笑。
 
        *
 
        同窗筵席欢闹一场后,转眼时间已到了十月间。
 
        今年县学的招生火爆,一众先生们忙的不可开交,因此只好将谢行俭这批秀才的复课时间往后推延。
 
        谢行俭趁着这段时间,拉上魏席坤和魏席时搭上马车去了郡城。
 
        来到郡城后,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前往郡守府。
 
        郡守府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郡守府’。
 
        郡守府大门前守卫森严,他们压根进不去。
 
        谢行俭眯着眼紧盯着门口两座魁梧赫人的石狮像,上面还附有红色绸缎吉祥结子。
 
        他记得,这是那日鹿鸣宴时,郡守府的官差特意系的。
 
        郡守府外围修建的极为雕栏画栋,屋顶上的瓦片堆积着密如鱼鳞,似是天河发大水冲到这里,都不会漏进一点儿。
 
        郡守府的墙坝很高,顶端淬有玉石绕砌,点点青松越出墙头,迎着风,沙沙的刮打着檐壁。
 
        深红色墙面上点缀着斑斑黑墨,远看是幅磅礴山水图,只待走近看,却又是一帖帖笔力丰劲的行书体。
 
        谢行俭仰着脖子有些酸痛,他无法想象,这还只是一郡的府衙,就如此雍容华贵、气势非凡。
 
        那京城呢?
 
        京城又是何等的华美壮丽?
 
        魏席坤好歹见过外面的风光,因而看到郡守府并不怎么有遐想,然而谢行俭和魏席时就不行了。
 
        两人眼睛都看直了。
 
        谢行俭不是没见过世面,上辈子他看过无数的古装电视剧,也亲临过影视城,可那些模仿的古迹古城都没有亲眼所见的真实、宏伟。
 
        那日鹿鸣宴街上人多,他没机会好好瞻仰郡守府正大门的景色,如今特意来到这里,他当然要大饱眼福,看个彻底。
 
        ……
 
        “你们几个还不速速离去,这里可是郡守府,闲人不可入内!”
 
        巡逻的官差木着脸斥道。
 
        身后的另一官差冷笑道,“要饭的,远点呆着,这里旁的没有,只有板子,只问你吃不吃?”
 
        要饭的?
 
        哪里有,三人四处张望。
 
        官差嗤笑,“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三个。”
 
        谢行俭嘴巴惊讶成‘O’形,不敢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才发现一路从家里奔波过来,他们的衣物早已褶皱脏乱,一身臭气。
 
        再看他们的精神头,一个个的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看着可不就像是叫花子吗?
 
  ☆、【85】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官差拔出腰间的佩剑, 怒起眉头恐吓道,“若无事,你们还不速速离开此地,不然等会给你们好果子吃。”
  三人飞快得整理好衣物, 魏席坤上前一步打头阵, 半弓着身子, 姿态恭敬。
  “两位官爷好,我等是今年院试新出的秀才,今日前来是来认领秀才的禀生文书的。”
  持刀官差上下打量着三人脏兮兮的脸庞,质疑道,“果真?别是糊弄我吧,你们的秀才文书呢?”
  说着,朝谢行俭几人的方向昂下巴。
  “都拿出来给爷看看再说,这年头, 连乞丐都敢冒充读书人了。”官差双手抱着刀刃, 讥笑连连。
  旁边的官差没有发笑,反而很冷静的看着谢行俭翻包裹。
  秀才文书和禀生文书是分开发放的, 秀才文书只需要秀才本人前去籍贯所在地的县衙办理即可。
  禀生文书办理严格些, 须得郡守大人和学政官审核盖上各自的印章,再快马递送到秀才手中。
  这中间手续繁多, 因而禀生文书一般要比秀才文书迟一段时日发放。
  这边,谢行俭从包裹里翻出秀才文书,交到官差手中。
  之前嘲讽他们,称呼他们是叫花子的持刀官差看着摆在面前三份崭新的秀才文书, 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下去大半。
  可他们毕竟是常年在郡守府门前巡逻的官差,见过的场面甚多,因此也就小小的尴尬一会立马换了张脸。
  将佩刀重新插回腰侧,官差随意的拱拱手,“得,给三位秀才公赔罪了。”
  谢行俭心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即便他看不惯这位官差眼睛吊梢到头顶瞧人的做派,但人家毕竟是官爷,不好得罪,遂三人笑着摆摆手,直言不碍事。
  倒是一直木着脸的官差发了话。
  “禀生文书不日就会有专人送到你们手上,何故大老远亲自跑这一趟?”
  “官爷见谅,实在是少年中榜,心中等不及,趁着学堂休假跑来了……”谢行俭出言解释道。
  关于见学政大人一面的事,他只字不提。
  冷面官差一愣,旋即脸上露出浅浅笑容,“也是,少年郎中秀才,是春风得意的喜事,既然如此,爷今日为你们行个方便,你们且随我进来拿禀生文书。”
  谢行俭闻言,眉梢带笑,拱手谢过后,与魏席坤等人跟在官差后面从侧门入了郡守府。
  郡守府内比外面装饰的更繁华,院中石子铺成的小径四处相衔,院落中央山石点缀、佳木茏葱。
  越往里走,甬路越发平坦宽阔,几步远就建有一座精致的亭台楼阁。
  令谢行俭目不转睛的是有一处院落竟然是建在水面之上,微分吹过,湖水荡然无痕,水面清澈透底,池馆水廊沿着湖边而立。
  谢行俭只看了一眼,就对古代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建筑流连忘返。
  绕过几面曲折抄手游廊后,领路的官差突然止步。
  谢行俭抬眸眺望,迎面就看到‘仰山阁’三字。
  官差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沉声道,“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进去通报大人。”
  进去前,不忘将谢行俭三人的秀才文书一并带了进去。
  谢行俭站在门口,忙点头应是。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官差空着手出来了。
  官差见谢行俭三人虽面带倦容,却硬是强撑着抖擞挺胸抬头的立在屋檐下。
  官差脸上的冷淡不由少了些许。
  “大人叫你们进去!”
  谢行俭一愣,没想到郡守大人竟然主动让他们进去。
  魏席坤偷摸的拿出一小锭银子给官差,小心的询问道“官爷,大人见我们是?”
  官差扫了一眼落在手中的碎银子,翻手将其归还给魏席坤。
  睨了一眼三人,轻飘飘的说道,“大人看了你们的名讳,说想认识认识今年的一甲秀才郎,进去吧,好事等着你们呢。”
  谢行俭心中一喜,莫非……
  他突然觉得他这回来郡城来对了,而且时间掐得刚刚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随后指挥着彼此将各自脸上的脏污擦拭干净,待三人都确定容颜不会冒犯到大人后,三人这才抬腿进入内间。
  *
  内室,平阳郡郡守穆勒穆大人端坐在书桌前,面前摆放着三份秀才文书,穆大人正在看的就是谢行俭的这份。
  谢行俭三人停在内室隔门外,门口小厮撩开珠玉坠帘,请示后才放三人入内。
  离穆大人越近,仨少年激动的越厉害。
  谢行俭微垂着脑袋,眼睛都不敢往上抬。
  室内宁静祥和,除了偶尔发出的翻书声,再无其他动静。
  “学生谢行俭/魏席坤/魏席时见过大人!”
  三人趴跪在地,齐声问安。
  常言虽说,秀才功名可不跪官,其实这句话只是针对县令这样的小官罢了。
  郡守大人作为一郡地方父母官,官居四品,对于平阳郡的百姓而言,郡守大人就是平阳郡的土皇帝。
  他连宋通宋大人那样的正六品京官都要跪拜,何况土皇帝郡守大人。
  穆大人将手中的文书放至桌前,眼皮子一撩,冲着四五米远处跪着的三个少年问道,“哪一位是谢氏学子?上前一步,让本官好好瞧瞧。”
  谢行俭闻言,忙应声,“学生便是。”
  说着,手扶着地面站起来,眼睛往穆大人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接着又跪倒在地。
  穆大人肥硕的面容上泛起点点笑意,摇头晃脑道,“丰神俊貌、仪表堂堂,不愧是少年之才,十五岁高中院试榜首,虽不是什么稀奇事,却也叫人叹服。古往以来,花甲之年未中秀才的也是比比皆是。”
  “多谢大人夸奖。”谢行俭虽不知穆大人单挑出他表扬是何缘故,但人家都夸他了,他总得表示感谢。
  穆大人似乎对谢行俭颇为感兴趣,问了魏席时和魏席坤一些琐碎的小事后,就唤来小厮将两人带了下去,徒留谢行俭一人在室内。
  魏席时和魏席坤趴在地上跪安时,彼此交换了眼神,两人心里都忍不住替谢行俭捏了把汗。
  谢行俭不是从一回见大官,但眼前的这个穆大人和都察院的徐大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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