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遇姐你呢?
两个小姑娘几乎异口同声,都因担心她站在原地没动。
肖子校也急于查看余之遇的伤,闻言并不耽搁,站到她面前,左手按在她肩颈处。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熨贴着肌肤,余之遇只觉脊背一麻,整个人宛如触电,她下意识仰头,眸色深深地看向那手的主人。
肖子校不知道一个正常的触诊动作给余之遇带去了冲击,感觉到她身体一僵,他稍一垂眸,问:“疼了?”语落,右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捏一捏。
这下是真疼了。
余之遇嘶了声,微恼:“干嘛呀,别告诉我你还会正骨?我可怕疼,你要是个二把刀别拿我练手。”可谓瞬间翻脸。
就这样错过了她双眸中的情意。肖子校语气略沉地责备:“怕疼不知道小心?!”手上则微微调整角度,随后手速极快地一扯一推,轻微的“咔吧”声中,胳膊已被复位。
余之遇甚至还没来得及喊疼,已听他说:“活动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胳膊不仅能抬起来了,痛感也没有了。
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似的瞬间笑开,余之遇语气轻快地说:“好了。”
肖子校唇角轻抿。
叶上珠与静然对视一眼,放心地跟小护士走了。
肖子校才沉声问:“别处伤到没有?”
“没。我小时候没少打架,也算经验丰富,轻易挨不着打。”余之遇自恋完,才想起解释:“但今天可不是我惹事打架,我只是拉了个偏架。”
当时场面混乱,静然一心只想为被困的百创制药员工解围,近而忽略了面前的供应商都是彪形大汉,不管不顾地推人家,结果被人家反手一推……要不是余之遇及时从后面踹了那人膝盖后的腿窝一脚,那人踉跄之下没使上力,小姑娘肯定不止擦伤那么简单。余之遇则被不知被谁使力拽了一把……
尚不知细节的肖子校已经听得蹙眉:“昨晚还说自己是拧不开瓶盖的小公主。”
余之遇目瞪口呆:“我?”
肖子校面无表情:“难道是我?”
余之遇甚至不敢问他自己酒后有多失态,略有些尴尬地剜他一眼:“醉话也当真,小肖教授你的严谨呢?”
可惜眼神杀的威慑力不够,姿态更有她不自知的娇嗔。肖子校唇边染上笑意,眼里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纵容。
余之遇被他看得心虚,鬓边有碎发掉下来,她随手掖到耳后:“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话题转得太生硬。
“工作时间,我不在学校,就在医院。”肖子校眼底的笑意由浅转深:“要不把我的值班表和个人课程表发你一份,免得你在哪儿见到我都奇怪。”
说得像她要查岗一样。余之遇一时有些赧然。
肖子校才问:“不是去采访吗,怎么受的伤?”
余之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下,末了感慨:“所以说,记者也是高危职业。”
记者为揭露真相有时也是面临压力和困难的,严重的还有因报道而遭人报复,肖子校对此略有耳闻,却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身边,发生在她身上。
他目光落在她明艳的脸上,似叮嘱似命令地说:“保护好自己,别太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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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网总编沈星火很快赶到了医院。
作为静然的领导,沈星火感激余之遇在危急之时对小姑娘的维护,可对于她丢了部长之职,沈总编则不留情面地挤兑道:“装什么幼稚园小朋友,不会翻脸给她讲讲规矩?枉费了许东律保你上位的心。”
沈星火比余之遇略长几岁,人美嘴狠,单身未婚,典型的事业型女性。她未离开大阳网前,余之遇跟她跑过新闻,更在她助理病假期间,充当过几天的余助理。当初沈星火离职,余之遇还曾因不平动了和夏静硬来的念头。
沈星火却说:“许总最想做的,是在他再次晋升之前,扶你上位。我在,你永远屈居我之下。我走,你正好可以放开手脚和夏静过过招。照理说,她不是你对手。”
余之遇懂她那句“你屈居我之下”不是对她能力的贬低,而是意在提醒她,除了能力,资历也是职场不容忽视的门槛。有沈星火在,余之遇的资历就显得浅了,在这方面,夏静并无明显优势。
加之沈星火此前是冲着总编的位置去的,输给许东律她心服口服,不慎被夏静摆一道,再丢了退而求其次的部长之位,便意难平了。与其拉着夏静到许东律面前分说,不如接受大兴网抛来的橄榄枝直接坐上总编之位。
可惜,余之遇也未能幸免地栽在夏静手里。
此刻见到沈星火,想到这位前辈对自己的期许,余之遇颇有几分无地自容:“要是知道路见不平也能撞到你面前,我宁可袖手旁观做坏人。”
沈星火嘁一声:“你当坏人好做?都什么时候了,那些污人眼的照片不亮出来?存着能变钞票助你发财吗?”
“你居然知道这些?”余之遇不是不意外的。
沈星火瞪她一眼:“要不是猜到是姓夏的针对你,那些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拿到的中新医药匿名举报万阳药业的材料,我也不用上赶着送给校谨行。”
一年前,沈星火采访过校谨行,至于后来两人是否有过更深一层的交往,余之遇不得而知,她也不关心。鉴于沈星火现在供职的大兴网与大阳网存在竞争关系,余之遇虽相信沈星火的为人,认定她不会做对大阳网,对她落井下石的事,在急于见校谨行不成时,未免她牵涉其中,也没动让她帮忙搭桥的念头。
没想到绕了一圈,依然是她帮了自己。
难怪校谨行回避了那些材料的来源渠道,一方面沈星火离开了大阳网,校谨行拿捏不准沈星火与老东家大阳网,以及余之遇的关系。另一方面,沈星火帮了老东家,是否会引起现东家的不满,也在他考虑之中。于是,出于对沈星火的维护,校谨行没有提及她半个字。
沈星火并不知中新医药下场针对的是余之遇,她说:“万阳近几年势头太好,树敌不少。不过中新这一手做得可不漂亮,还连累了你。”
自己与中新医药的牵扯,余之遇自然不会见谁都说,显然校谨行也并未对沈星火提起。既然如此,她就事论事地表达了感谢。
沈星火却说:“要谢就谢那位校总吧。一年前我正式采访他那天,他问我:你那位助理呢?我当时以为他是随口一提。直到此前我去万阳预约不成,发信息给他,说事关大阳网那篇报道,他当天就给我回了电话。其实,即便你是被中新医药连累,在调查组公布调查结果后,他向大阳索要一个公开道歉,并不过分。毕竟,事件的起源是那篇署你名的报道。”话至此,她刻意停住,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之遇,似是在捕捉她细微的神情变化。
当然是失望了。
余之遇一脸平静地等她继续,没有丝毫破绽。
“他却发了那篇明显站大阳网的声明,我怎么看都像是对你的回护。”沈星火笑的别有深意:“否则,我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怎么还是争取不到万阳这个大客户?”
余之遇不会自作多情认为校谨行对她有意。他们五年前便相识,但凡校谨行对她有半点想法,都不至于等上五年。也正是因为两人勉强算得上旧识,在工作中碰面,他多问一句,在她看来实属正常。至于报道事故,他是帮了她,却也要了她一个人情不是吗?
这个人情和五年前那个一样,余之遇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还。
所以说,相比人情,还是欠钱更轻松些。
余之遇理性地分析道:“在承了沈总这份情的情况下,再谈合作,万阳难免被动。那位校总是出了名的精明善谋,相比之下,选择承他情的大阳网合作,获利只会更多。”
从工作的角度衡量合情合理,与校谨行的总裁身份也相符,挺令人信服的。
沈星火叹着气感慨:“本想借此签个大单,反倒成全了对家,这笔买卖我亏了。”
余之遇朝她眨眼,有些俏皮地说:“这个对家不也是你的老东家嘛。等许总争取到与万阳的合作,一定不忘给沈总封个大红包。”
沈星火掐她胳膊:“这是让我犯错误啊。”
余之遇笑着挨了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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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然处理完伤口,余之遇也要一道去派出所做笔录。她本想搭沈星火的顺风车,正准备和方才说有事离开一下的肖子校发信息打声招呼,那人便出现了。
他脱下医生服放到车后座,说:“我送你去。”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而他脱白大褂的样子,有种成年人最高级的性感——禁欲。
在此之前,余之遇自认为已经修炼到清心寡欲的境界了,更不认为自己是个爱给别人添加滤镜的人。可偏偏肖子校在她眼里成了,长相完美,身材完美,举手投足都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男人。这种不断加强优点的发展,超出她预想。
沈星火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俯在她耳边笑言:“男朋友挺帅啊。”语落,也不给余之遇否认的机会,推了她背一下,把人送到肖子校面前,招呼静然和叶上珠上了她的车。
肖子校见她站那不动,眉头微蹙:“让你为难了?”
和当着萧何的面揭她短一样,直接得依旧不留余地。可胳膊才被人家复了位,还走了人家的后门,总不好翻脸不认人。
余之遇边上车边嘴硬地反驳:“我这不是怕被你们院的女医生护士看见了,又给小肖教授招绯闻嘛。”
肖子校目光垂落在她叭叭的小嘴上,反问:“那又怎么样,我说我介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余之遇:“我介意行不行?”
肖子校:“你介意什么?”
余之遇:“……能换个男主角吗?”
作者:“我不是那么草率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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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整理一下:
截至现在,故事中出现的网站名:大阳网,大兴网;
药企:万阳药业(校谨行掌管)、中新医药(陷害余之遇)、百创制药(资金出现问题);
至于人名就不用整理了吧,即便不以中药名作为人名,不也得取名吗?其实不用特别关注谁是中草药。就这样子喽,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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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估计哪哪人都不少,大家外出时还是要注意防护,别摘口罩哈,安全第一。而我,不配出门,只配在家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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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发生在百创制药办公区的冲突,余之遇也算全程参与,还是伤者之一,做笔录的时间相对较长。而她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也明确表示,不需要谁道歉,也无意追谁的责,更没通知许东律。
等她签完字走出笔录室时,百创制药的副总已经过来了,他代表百创保证,作为供应商与媒体冲突的根源,百创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包括受伤记者的医药费,以及立即制定供应商还款排期。
此前余之遇还在想,但凡供应商理智些,都不该和媒体正面冲突,正如他们所言,媒体是可以帮助他们反应问题的。通常情况下,他们其实该向媒体示弱示好。不过现在看来,把事情闹到派出所,逼得百创不得不立即派领导出面解决,也算是个简单粗暴的办法。
不过,排期归排期,能否如期还款,还是未知数。供应商有了被拖款的经验,并不好糊弄,他们拒不接受什么排期,坚决要求百创立即还款,声称不见汇款凭证就待在派出所不走了。
别说百创资金出现缺口一时还不出款,否则此前也不至于领导连面都不敢露。单单是还款的数额,也是需要双方对账确认的,不可能供应商说是多少,百创便支付多少。
百创的副总之所以如此痛快,一来就说愿意承担后果,只是希望供应商与记者尽快达成和解,以防事态扩大。毕竟,多家媒体卷入其中,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造成多坏的影响,百创不会想不到。
而供应商与百创之间的问题属于经济纠纷,归法院管辖,派出所一般不管,面对这种“请佛容易送佛难”的僵局,民警只能居中劝解。
供应商却油盐不进,更在听说记者那边似是无意追责后,其中一人反咬一口,声称被记者打了。
此次涉事的供应商男性居多,记者则洽洽相反,除了一个瘦高的男孩,全是女孩。他们居然好意思说要追究一群姑娘?明显是故意拖延,借此给百创施压。
有人喊冤,民警就不能不管。尤其那个反咬一口的家伙在被带来派出所时,脸和衣服上确实也沾了血迹,样子挺唬人。
一听供应商把责任推到记者身上,根据对穿着打扮的描述又把矛头指向了余之遇,叶上珠瞬间火起:“我看看是谁这么怂被我们组长打了,我带他验伤!真验出个好歹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我来赔。”
肖子校则冷静地建议:“调监控吧。”他说着瞥了眼供应商所在的房间:“谁先动的手,又是谁致使谁受的伤,一目了然。”
余之遇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也只能这样了,马上有民警回广安大厦调取监控。
等待的时间里,叶上珠和静然被沈星火带去了一边,余之遇则催了两次,肖子校也没要走的意思。
深怕他又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余之遇只好迂回了下:“你出来这么久,不会影响工作吧?”
“除了上课,我的工作灵活性大。”肖子校坐在长椅上,慢条斯理地说:“不忙的时候比较随机,忙起来连续几天住在实验验里,或者几个月待在山沟里,也属常态。”
这和印象中教授与医生的工作状态出入很大。余之遇的注意力被转移,略显好奇地问:“采药课要上几个月?”
肖子校偏头看她一眼,似是意外她还记得这个话题:“对学生而言,正常课时是一周。但因整个中药学专业是分批分期去基地,对我而言,教学计划通常是一个月。”
毕竟是去野外,出于对学生安全的考虑,不能像在校内阶梯教室那样上大课,分批分期为的是便于管理。不用他多做解释,余之遇也猜到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