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电显示是肖子校,余之遇有一瞬是不想接的,因为喝酒了,怕他听出来叨叨。倒不是怕他,她真火起来,他拿她没辙的。可关于喝酒这事,他是从健康层面出发,为她好,余之遇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况且她不接,他也会再打,尤其最近几天两人也没联系,他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一定是通过定位发现她出差了,来查岗的。
查岗?这个教授爸爸,也是够她喝一壶的。
余之遇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接通:“教授。”
以往她不是直呼他全名,就是连姓带职称地叫他,鲜少去掉了姓直接唤“教授”,语气又软软的,像在撒娇。肖子校听在耳里,有种莫名地亲昵,他未语先笑:“嗯,出差了?”嗓音低低的,语气更是温柔得不行,没有半点监督之意。
余之遇努力捋直舌头:“在青城市,刚到酒店,明天回去。”
肖子校没像大家长似地过问其它,只关心她吃过晚饭没有,又和她说了说叶上珠那边的进展。余之遇头晕得很,又因一天的奔波有点困,打了个哈欠。
肖子校心疼她出差辛苦,就准备挂电话让她休息了。
余之遇正庆幸蒙混过关了,突然打了个酒嗝。她心虚地去捂嘴,手忙脚乱间手机掉地上了。
肖子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却也知道两人的关系现在还不稳定,自己其实没立场管太多,加之担心她的情绪又占了上风,倒没训她,只是沉默了片刻。
余之遇只当他在酝酿火气,她捡起手机,坦白:“那个,晚饭喝了点酒。我记得你的话,胃不好嘛,要养。但今天的场合,没办法的。”
然后她也不装了,躺到了被窝里,话唠起来:“我这个人吧,野惯了,从小老余管不住,工作了,我师父也不是完全能摆弄明白我。你一上来就上纲上线地让我戒酒,也太严格了。那女孩子谈恋爱是找男朋友,谁想再找个爸爸啊,你说对吧?”
静然在中医医院见过肖子校,后来又一起去了派出所,对肖大夫印象深刻,也认定他和余之遇是一对。闻言悄声对余之遇:“姐夫也是关心你。”
余之遇说的虽是醉话,肖子校也入心了。听到这边还有别人,他柔声问:“和谁在一起呢?”
余之遇反应有点迟钝,以为他关心的又是男女的问题,故意说:“小哥哥。”
静然实在,深怕肖子校信以为真,提高了音量说:“姐夫,我是静然,软妹子。”
肖子校还记得上次到医院处理额头外伤的小姑娘,以为余之遇和她都在青城是巧合,他让余之遇把手机给静然。
余之遇还不高兴了:“干嘛呀,肖子校你还敢撩别的小姑娘?”
肖子校轻笑:“我有你就够了。”耐心哄她:“听话,把手机给她。”
余之遇哼一声,把手机扔给静然:“让你接。”
静然有点不明所以,但见手机还保持着通话的状态,便接起来主动说:“姐夫,我会照顾之遇姐的,你放心吧。”
这声“姐夫”让肖子校很受用,他眉宇间染上笑意,语气也是温和的:“谢谢你,麻烦了。她酒后有点闹腾,你把她哄睡就好了。在不影响你休息的情况下,遮光窗帘最好不要拉,夜灯也别关,她有轻微恐惧症,房间太黑,她半夜醒了会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恭喜肖教授喜提‘姐夫’称号。”
肖子校:“我只想要男朋友的名分。”
喝得正起劲的余之遇:“满上!”
静然:“……”我感觉到了姐夫的眼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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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区:
仁信医药是百创在青城市的经销商,这种经销商会代理多家药企的药品。销售小哥哥是百创派驻到青城的销售人员,是百创的员工,协助经销商维护市场的。通常情况下,仁信这种经销商会发放一些提成奖金之类的,因为厂家的销售人员,也会顺便帮他们做些相应的工作。(以前我供职的公司是这样的,这里便参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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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你是我无二无别
肖子校都意外自己会把余之遇的小习惯记得那么清楚。
在这个月光独好的晚上, 他在千里之外的临水,望向繁星满天的夜空, 记忆不知不觉又被带回两人初遇那晚——
她喝了很多酒。起初, 肖子校还拦还劝, 可她那张叭叭的小嘴,总能找到狡辩的理由。
比如:“来这不喝酒,你还能撩妹, 我能干什么呀?”她枕着胳膊, 歪着小脑袋看他:“好像只能寻个全场最好看的小哥哥一起……喝酒了。”
全场最好看的小哥哥?他?肖子校自认不是重外在的人,依然受用。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借着酒意逗她:“是我好看, 还是你前男友好看?”
余之遇连思考都不用, 脱口而出,“那你肯定没他好看啊。”
肖子校的小心眼便上来了, 眼神微有点冷。
余之遇却自顾自地说:“可再好看也不是我的了。一切不属于我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所以,你要是我男朋友,你就是天下无敌最好看。有了你,多看别人一眼算我输!”
口齿如此伶俐,肖子校一度怀疑她装醉。而以一个爱屋及乌,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观点,表达自己的爱情观,又不禁令他欣赏。
肖子校觉得小姑娘挺有个性的,他开始和她闲聊:“你几岁了?这里未成年人禁入, 你是怎么偷溜进来的?”
“我是成年人!”余之遇急了,她又掏出了小钱包,把身份证拍在桌案上,用手指戳出生日期一栏:“看你的样子也是挺厉害的,数学应该没问题,算一下,我多大了。”
肖子校凭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很短的时间里,记住了她身份证上所体现的全部信息。
年少时总喜欢扮成熟,深怕别人嫌弃自己小。余之遇也不例外,她说:“来,我们聊点成年人的话题。”明显在装大。
那种少儿不宜的话题,君子肖子校没法接茬。
余之遇眯眼想了想,就在肖子校以为她是要讲荤段子时,她突然问:“你用的哪种剃须刀?”
肖子校没绷住,偏头笑起来,末了曲指敲了她额头一下,无奈又纵容的神情像是在说她调皮。
余之遇见他笑了,眉眼也弯了起来,她朝肖子校举杯:“有趣的单身,也是好风景。失恋的我们组队一起看别人秀恩爱吧。”
或许是认同她的话,也可能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肖子校感觉心情似乎好了些。他端起杯子,和她碰了碰,一饮而尽。
后来,便不拦着她喝酒了。既然同是失意人,遇见了,就一起醉一场吧。
可肖子校的酒量是天生的,他越喝越清醒。以至于时隔五年,那一晚的每一帖画面,甚至,小酒鬼余之遇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刻进了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尤其她还在抓住他手时说:“我都想好了,今晚碰见谁,便是谁。一辈子,都不变。”
一辈子那么长,不是一句话就能定论。她那么年轻,一辈子不变代表了什么,也未必真的懂。肖子校只当是醉话。
直到酒吧打烊,他不知该把她送去哪里,又无法将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扔在大街上,等把她带去附近的酒店安顿,她倚在他怀里,再次提及了一个成年人的话题:“哥哥,一起睡一觉啊。”
那醉意深浓的眼,那低低地邀请,比喝下的酒,比那时的夜,更醉人。
肖子校才懂了她所说的“今晚碰见谁便是谁”的意思。她其实是打定了主意,借酒壮胆,用自己祭献未能修成正果的初恋。
什么寻求他的保护,她分明是挑了个脸最好看的自己留用。
是有多伤心,才会动这样疯狂的念头?
所以,自中医大重逢后,肖子校从她偶尔的一瞥中,也能读懂她对他的……馋。
傻是傻了点,审美倒是不赖,而且,也算专一。无论醒着,还是醉了。
肖子校坐在升旗台的台阶上,回想当年那个少女,把自己全部的委屈和心酸都宣泄在酒里,逼自己放下。
他揉了揉草药的脑袋,看似在问狗子,实则自言自语:“我知道她很乖了,才不希望她醉了后再记起,那一晚,自己哭的样子有多狼狈。”
才在她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时,压下了告诉她的冲动。
如果你和我一样,以那夜为起点放下了过去,何必再提?
肖子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否则怎么最近特别爱回忆?他似是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还管不得她,可不管,万一她再招惹上别人……被拐跑了怎么办?”
原本乖乖趴在旁边的草药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向他身后汪了一声。
肖子校知道有人来了,而凭草药的反应他判断出来,来人不是喜树。
当脚步声渐近,他站起来,回身就看见睡裙外裹着风衣的林久琳,手上还拿了件……他的外套,眉心一沉。
“在楼上看到你在这坐很久了,天又起了风,想叫你回去。”林久琳说着把衣服递过来:“正好碰到喜树要给你送衣服,就顺便拿过来了。”
肖子校接过来,没穿,只淡声说:“这种事,从前不需要你做,以后更不用。”语落,他抬步就走。
林久琳垂眸,昏暗中,她表情不明,唯有声音里的哽咽清晰:“我承认自己是带着私心来的,我也不否认想重新在一起。但是,子校,你能别这样对我吗?从我来,你一句话也不和我说。没错,我是负责志愿工作,可为临水提供支教服务,是你提出来,换成张老师带队来,你会连最基本的工作会议都不参加吗?”
肖子校停步,目光落在黑暗中的那一处,语气无波无澜:“林老师,把你的私心收起来,做好本职工作,才不枉你来一趟临水。至于我们,当年提出分手的是你,我尊重了。现下,我请你也尊重我的选择。”
林久琳转身盯着他的背影,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哭腔:“可我为什么要分手,你不清楚吗?我是搞砸了你的实验,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就那么不可原谅吗?难道一个数据,比女朋友还重要?”
肖子校闻言脊背僵了下,片刻,他偏头瞥她:“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认不清,重新在一起干什么?”
林久琳没听出来他话里的隐义,她理解错了:“是我任性,不该总拿自己和实验比较,逼你二选一。可哪个女孩子谈恋爱不希望男朋友多陪陪自己,我不过是犯了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子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意识到两人并不同频,肖子校收回视线:“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旧事重提了。林老师,我上我的课,你做你的志愿,我们相安无事,对彼此都好。”
见他走了,林久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追过去自背后抱住他。
草药瞬间做出了起跳的动作,眼看着就要扑到她身上。
林久琳因恐惧下意识闭上了眼,脸紧紧贴在他宽阔挺直的背上。
肖子校因她突出其来的一抱怔了半秒,可任他再拒绝与她的肢体接触,也不能由着草药伤人,他轻喝一声:“坐!”等草药坐下,他冷凝了声音:“林老师,请你自重。”
林久琳听出他把尾音咬得极重,她知道这是他不悦的表现,依然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成熟了,不会再任性,会支持你的工作,好不好,子校?我真不是故意砸那个器皿的,我是不小心的……你原谅我好吗?我出国只是负气,我走的那天一直在机场等你。”
可直到广播一遍遍找她,催促登机,他也没来。
肖子校不顾是否会弄疼了她,硬是挣开了她的手,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有些错,原谅不了。林老师,不要徒劳,免得你我都难堪。我建议你自己提出来,和张老师对调一下,他爱人应该出院了。”
这是让她自己挽尊,否则等他开口说换人,她还怎么在志愿服务部待下去?林久琳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掉,蹲在原地,掩面哭泣。
肖子校回到宿舍楼,路过喜树房间时,门开着,叶上珠在里面。
他象征性敲了敲门,等喜树转脸看过来,他直言不讳地对故意不理人的叶上珠说:“你是记者,应该知道有时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瞬,代表不了事实的全部。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转述给她,免得她误会。若你要转,也请客观,不要带上你的主观情绪。”
这个“她”显然是指余之遇。
叶上珠就知道自己刚刚硬拉着喜树躲在楼门口偷看,被发现了。她腾一下站起来,走过来问:“那什么才是事实的全部?”
肖子校抬眼,眸间冷意更甚:“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他说着,看向里面的喜树,不容质疑地命令:“去操场跑两圈。”
喜树后悔没在林久琳从他手里接过衣服时没硬抢回来,闻言乖乖往外走。
却在门口被叶上珠拦住。
叶上珠身体堵着门不让喜树出去,嘴上则以质问的口吻问肖子校:“肖教授这是迁怒吗?”她拿腔拿调地学林久琳方才遇到他们时说话:“起风了,看来是要下雨,我去叫他回来吧。”她冷哼:“可不像是新同事的样子,难不成是肖教授前女友?”
肖子校用行动表达了,这件事同样不需要向她交代,他没听见般转身,打开自己宿舍的门,进去,砰地关上。
叶上珠气得直跺脚,就要追上去敲门。
喜树扣住她手腕把人往外带:“你别惹老师了,他真的生气了。”
“我还真生气了呢!”叶上珠倒也没冲动了忘了场合,她压低声音说:“我们明明都看出来他对组长有意思,现在我们组长走了,也没见他把那个林讨厌退货!行,不退也可以,工作嘛,公私分明。可他们居然还抱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