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月垂眼看着她,长睫如蝶栖在绝美的面庞,血红的唇缓缓勾起来笑了下。
笑容不仅没有半点温度,还幽幽冷森叫人浑身拔凉。
向晚薇腿肚子打颤,忙不迭将小脑袋凑过去轻蹭,小爪子还抱住他的手指撒娇,“您叫吱吱,我也是喜欢的。”
见她瞬息改口,荒月曲指摸了摸她粉色湿润的小鼻子,“我愈发觉得,你比灵兽开智得多,像人一样聪明,还懂得试探本座。”
向晚薇晃来晃去的尾巴一下就蔫了,耷拉着垂下去,也不敢蹭着他撒娇了,僵着一动都不敢动。
荒月把她托在手心,捧到眼皮子底下,“害怕了?本座说你比一般灵兽聪明,不正说明了你与众不同?是断然舍不得杀你的。”
向晚薇垂头耷尾,还是没动,她信个鬼,昨晚才把她攥晕过去了,那窒息的感受依然历历在目。
荒月揉了揉她肉肉的毛绒耳朵,冰寒的声音里溢出一丝难能可贵的清风,“好,往后不再叫你吱吱,改口叫薇薇,还有……”
他这一停顿,把向晚薇的心脏都要勾停了,忍不住抬头看他。
“本座并非要你像温慕那般叫我主子,只是想确认你的态度,”荒月冰凉的手指停顿在她鼻尖,“嘴上说着全心全意效忠于本座,但你这心里,可是没有半分臣服之心呢。”
指尖温凉直透到心底,向晚薇开始发抖,完了,还以为他好哄骗来着,敢情人家那是门儿清。
这下真要凉凉了。
荒月见小东西吓得直掉毛,落在他深色锻衫上格外显眼,嫌弃地掸了掸,“本座说了不会杀你,抖什么。”
向晚薇都快哭了,不会杀,那就是要生不如死的折磨了?
要说堂堂魔尊知晓自己的契约灵兽没有半分臣服之心,甚至还敢花言巧语哄骗,那必定不会轻饶,向晚薇想都不敢想会放过她。
见黑溜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荒月拧起好看的眉毛,“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以前冲在最前锋厮杀的猛劲,也只能给本座当灵宠了。”
灵宠?
向晚薇虽说怕得要死,但叫她没有尊严,谄媚地活,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手爪悄悄摸向龙蛋,大不了拼一次求个速死。
“不想当灵宠?”荒月瞧着那像是受了多大委屈的盈盈泪眼,有点烦躁,“那你想当什么?”
听到这有些凶巴巴的问话,向晚薇嗅出了不仅能活命,还可以谈条件的意味,当即满血复活,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跳起来扑到荒月怀里,揪住他的衣襟,仰头瞧着他,眼睛晶亮,“我会听话,会永远陪着你,我们做朋友可以吗?”
和魔尊说要做朋友,简直匪夷所思,至少在这个世界这本书里,不会有任何人敢说这句话。
那些多如过江之鲫、爱慕荒月的女子,不管有多狂热,在他面前也尽是大气都不敢出,更何论这等荒唐之言。
向晚薇也觉荒唐,但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荒月在知晓她哄骗的前提下,依旧纵容着没杀了她,甚至还很受用,极大可能会继续纵容。
她眼下就是想要试探,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会听话,永远陪着我,是吗?”荒月对上她的目光,“那你不要再想着溜走,有血契在,不管你去到哪,隔着多遥远的距离,本座要你生或死都易如反掌。”
向晚薇瞳孔放大,她想偷溜都被看出来了吗?
魔尊荒月远比她想得还要敏锐。
还有血契,竟然不管隔了多远,都依旧受着控制吗?
原书里契约灵兽只是个炮灰,死得太早,很多东西并没有具体写出来,向晚薇这才一直暗戳戳想要偷溜,此时听了荒月的话,只有一阵阵后怕,彻底死了远离剧情的心思。
想到男女主的愤恨,她愁得掉毛,“我永远陪在你身边,那你愿意跟我做朋友,保护我不被别人杀死吗?”
荒月将她捧起来,和自己平视,“本座从未有过朋友,倒也新鲜,可以,我可以和你做朋友。”
“也会保护你,除非我死,否则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得了荒月的允诺,向晚薇松了口气。
虽然他是书里的大反派,暴戾弑杀,但一不会用阴谋诡计,二是言出必行,他给的承诺,向晚薇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眼下再一合计,她想活命,就只能把自己和荒月绑在同一个阵营,只要荒月不死,就能护住她不死。
这般想来,她庆幸起当时在渊底赶去救走他,如今没有魂灵重创留下暗疾,荒月的实力就不会止步不前,面对将来飞速崛起的男女主,也许尚有一拼之力。
向晚薇思路逐渐清晰,同时也不能把希望尽数都压在别人身上,自己也得强起来,“荒月,你可以教我怎么修炼吗?”
荒月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自己的名字不曾出现在他人之口,眼下听到小毛球这般叫他,不仅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有股亲近之感,“可。”
荒月教授的法子非常简单粗暴,径直引了一缕灵力到向晚薇小小的身子里,然后让那股灵力在脉络筋骨里运行一个小周天,让她感应着调动起自己的灵力跟在后面。
运行了几个小周天后,向晚薇很快就掌握了修炼之法,心里又稍稍踏实一点。
“往后适合你修炼的资源,我都会拿给你。”
向晚薇这回是真心实意地抱住他的手指撒起娇来,毛绒绒的小脑袋蹭得毛发乱飞,“你真好。”
荒月挥了挥手,将空中飞舞的毛发扇开,“为何灵兽也会像普通野兽一样掉毛。”
向晚薇撅着嘴嘟囔,“掉毛不好听,我这个叫天女散花。”
马车经过一座座村庄,温慕给马匹输送过灵力之后,马儿顿时半分疲累都无,马不停蹄昼夜不分赶了四天路才停下来。
温慕有些不好意思,“主子,食物都吃完了,要不先在前面的瑶临城歇上一晚,顺便补充些物资?”
他灵力特殊,有伤能快速治伤,无伤能提神醒脑解去疲乏,但消耗也大,在云川镇的时候备上了很多食物,一路上荒月和向晚薇吃得很少,几乎都留给他吃了,但也管不了几日。
“嗯。”荒月冷淡应声。
向晚薇刚睡醒,眼神迷蒙,被荒月横臂放在胸前,探头往帘子外看,两侧是高大的悬铃木,大片枯黄的叶子在秋风里簌簌往下落,前面不远处便是巍峨城门,车马人群正排队往城内进。
在路途上太过枯燥无味,她除了睡就是睡,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眼下终于能进城落脚,她困顿全无,扒在窗沿好奇地望着。
这是人界南边最远的一座城,虽算不得繁华,但有江有水,热闹非凡。
选了最好的客栈入住,晚上的饭食也一并解决,因为多水源,这里特色的菜式为各类水产。
温慕脊背挺直,双手端正放在膝上,认真的像是正在听先生授课的学生,跑堂的飞快念着菜单,他忍不住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荒月将酒楼里最贵最好的菜式全都要了一份,跑堂的欢喜着退下,很快一道道蒸腾着香气的菜肴就被端上桌来。
鲍汁鳄鱼掌、西米娃娃鱼羹、清蒸蟹、酱烧大虾、还有蚌类,满满一桌勾得向晚薇食指大动,吃了个酣畅淋漓,硬生生把自己撑圆了一圈。
荒月拎着圆滚滚的毛球,进了上房,内里布置虽算不得富丽堂皇,但古朴雅韵,桌上还摆着个精致的紫金香炉,吐出沉沉水木香的细腻白烟。
在客房右边是打通的,用水墨屏风遮挡,荒月绕过去,便见到一方温池,他径直把毛球扔进水雾蒸腾的汤池里,“你随我一道沐浴。”
向晚薇本来吃饱了懒洋洋的假寐,猝不及防被丢进汤池,吓得险些尖叫,再一听到他说要一起沐浴,惊得瞪大了眼,连尖叫都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改为下午六点~
第十二章
向晚薇入了汤池,毛□□浮在水面,激烈抗议,“我是女孩子,才不要跟你一起沐浴!”
荒月解下黑色绣金腰封,外袍松散褪去一半,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是只灵兽,一身绵密的毛发覆盖,在害怕什么?”
这么一说,向晚薇醍醐灌顶。
是啊,自己现在只是个毛球,要啥啥没有,沐不沐浴没有任何区别,但荒月不同啊,那可是要脱掉衣裳的,这事说起来吃亏的可不在她,而是荒月。
作为本书里的三界第一绝色,脸都这么美了,身材肯定也不差。
“既然你热情相邀,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向晚薇瞪大眼睛目不转睛,汤池的热意似乎穿透进她的每个毛孔,浑身燥热。
看异性洗澡什么的,她尚没有任何经验,又期待又脸热,激动到耳朵都开始泛红。
深色外袍褪去,内里是薄透的月华色丝质单衣,向晚薇眼睁睁看着荒月背过身去,将衣衫搭在架子上。
清劲润白的脊背就这样落入眼底,宽肩窄腰,线条精实完美,腰窝更是一下就勾得她心脏怦怦乱跳,不看脸就已美得惊心动魄。
荒月转过身,只着一条中裤,踱进温池里。
向晚薇把小脑袋埋了一半在水里,只露出一对大眼睛,瞳孔越放越大,兴奋地在水里吐泡泡。
缭绕水雾里荒月的肩颈一片胜雪的肤白,她就没见过白到这么通透的,比女孩子都白,如同毫无杂质的美玉。
锁骨平直分明,往下是健硕胸膛和块垒分明的腹部。
向晚薇咕噜咕噜吐泡泡的频率越来越快,不只是耳朵,现在她热到浑身发烫,银白色毛球整个都泛起了粉。
她就快要疯了,没想到荒月看起来清瘦,实际有着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让她一个坐怀不乱的少女硬生生看得血脉贲张。
磕纸片人哪有这般身临其境来得爽,她现在觉得哪怕活不过几集就要炮灰掉,那也是值了。
以前看书看历史,总是各种君王亦或英雄爱美人爱的连江山和命都不要了,其实向晚薇觉得互换一下,女子也是同样爱慕美色的。
随着荒月慵懒地倚靠在池壁边上,温池的水掩住了他的腰腹,只余半截胸膛。
“过来。”
向晚薇像喝了酒似的晕晕乎乎摊在温池里,全靠毛发的漂浮让她不至于沉下去,听到清冽之声,慌得失了脑子的清明,向来神思敏捷的她只剩一片混沌,四条小短爪谁也不听谁的七手八脚一通乱划。
荒月见她原地打转,靠过来捞住她,拿了胰子在她柔软的毛发上轻搓,丰盈绵密的泡沫很快就把向晚薇整个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向晚薇无意识地咽起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风光。
黑棕色长发浸湿,水珠顺着发丝滚落至脖颈和胸口,晶莹剔透地映着精实的肌肉纹理,让她的心也跟着淌下的水珠悬空滚动。
纤细苍美的手指在泡沫充足的毛发里穿过,很快就把向晚薇清洗成一团白中透粉的柔软棉花糖。
“怎么还红了,水温太热?”
听着大佬给出的关怀,向晚薇愣是憋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却没想到在真正的绝色面前,一切都成了浮云。
见没有答话,荒月也不甚在意,双目微阖,手臂反向撑在池沿小憩。
倒是向晚薇憋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目光贪婪的像个女流氓,“你在我面前沐浴,不会别扭吗?”
如樱薄唇弯起一丝笑意,荒月微仰起头,水声哗啦,凸起的喉结清晰,说话时微微滚动,“别扭?”
语调里也噙了笑意,他微侧头看过来,乌沉若羽的眉眼少了往常的冷戾阴寒,非常放松,“你若在鸡鸭猫狗面前沐浴,能有什么别扭?”
向晚薇心梗,“我会说话,也许不日之后我还能幻化人形!”
竟然把她当成鸡鸭猫狗看待,要说生气倒也不至于,毕竟荒月打死都想不到她灵兽体态内是人的魂魄,他这么看待,活该他吃亏。
荒月轻嗤,“以你圆滚滚的五短身材,幻化人形也好看不到哪去,丑东西断然不敢肖想本座。”
“这不是美丑问题,你没有羞耻心吗?”向晚薇问。
“羞耻心?那是人族才有的东西。”
听到这个回答,向晚薇三观都快被震碎了,“难道在魔族,是男女共浴?”
“本就如此。”荒月理所当然,然后又奇怪地瞥她一眼,“以前六天魔君同本座说你有些古怪,我不曾在意,如今看来,从异世空间召唤来的你,本就同魔族生灵大不相同。”
向晚薇觉得他的身体也没那么香了,嘟囔道,“原来早就被许多人看过了。”
荒月抬手一招,向晚薇便感觉一股无形之力强劲吸附,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对方掌间。
他弹指扫过毛绒耳朵,冷冷道,“尚还没有谁敢与本座同浴。”
向晚薇这毛球身体的耳朵最为敏感,轻弹下就像过了电一样,她慌慌张张抬起手爪捂住耳朵,虽愤愤但也莫名有股得了优待的喜悦,“那我岂不是第一个看到你半身的?”
其实荒月的大长腿,她也挺想一观。
“你不是第一个。”
“那还有谁?”
“儿时,我的母亲。”荒月说完这句话,似有些意兴阑珊,松了手,自行从汤池里起身,拿过架子上的棉丝长巾披至身上。
身体被长巾遮挡,向晚薇目光便落在荒月脚上,劲瘦的脚踝毫不意外也有着踝窝,抬步间可见匀称的脚掌白皙红润,直至荒月绕过屏风进了卧房瞧不见了,她才念念不舍收回目光,回味起方才的话来。
荒月的母亲,魔族圣女,原本该是终生不能恋爱,却未婚诞子,生父不详。
圣女出了这档子事,被视作魔族之耻,母子遭到所有人排挤,颠沛流离,如同过街老鼠。
后来,在荒月尚还是个孩子时,他的母亲毅然决然要去寻找他的父亲,离开了他。
书中对此着墨不多,但向晚薇想,那对荒月来说,一定是最灰暗的时日。
没见过父亲,母亲也抛下了他,整个魔族都排挤厌弃他。
他只有自己。
向晚薇看书时怜惜这个反派角色,并非因为他孤零零的凄凉身世,而是他长成少年后,杀向魔宫,用无数枯骨鲜血登顶魔尊之位,为的并不是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