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阳急忙解释:“我和那些人不同的,没有调查过你,是我……”
他突然变的有些支吾,“是我去问的寻雅,她告诉我的。”
自从父亲的那件事发生以后,也有过几次被跟踪的经历,所以林望书的神经时刻都是紧绷着。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稍微有些重了,林望书把自己手里那杯未开封的牛奶递给他,当作赔礼。
“这个,你喝吧。”
徐景阳愣了好半晌,盯着她递过来的牛奶迟迟没动。
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甲修剪的整洁圆润,在阳光下,带着一点透明的粉。
林望书轻轻歪了下头:“不喜欢吗?”
她刚要把手收回来,何景阳忙说,“喜欢。”
接过牛奶后,他似乎怕她会要回去,攥的很紧:“谢谢。”
盛夏,蝉鸣声嘈杂,烈日透过繁茂的树枝投下烫人的阳光。
林望书要去琴房,徐景阳一直跟着她。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后者解释说:“我要去学生会,也是这条路。”
她点头,没再开口。
徐景阳看着她的背影,娇小柔弱,长裙之下露出来的那半截小腿白皙纤细。
女生的胃都那么小吗,一顿饭才一两口。
可是她又那么瘦,仿佛风再大一些她就能吹走了一般。
这么想着,徐景阳不由自主的站在她身旁,正好挡住出风口。
第六章
林望书被他突然的举动弄的稍怔,却也没说什么。
她选的曲目是巴赫的,教授给她提出了一点修改意见,等弄完所有的工作已经很晚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没带伞。
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这场雨似乎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而且还可能越下越大。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用包遮在头顶,快步离开。
才刚出校门,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撑伞跟过来。
林望书见过他,江丛羡的手下。
虽然知道江丛羡一直有让人跟着她,可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见,她还是有些厌烦。
就好像是自己的私生活被无时无刻的监视着。
声音也随着此时的情绪冷到极点:“离我远点。”
男人低了下头,把伞放在她脚边,听话的转身走了。
林望书看着那把黑伞,一言不发,淋雨走到路边。
哪怕是淋雨,她也不要接受这种肮脏的施舍。
等到了家,她身上已经湿透了,吴婶看见了,连忙让小莲去给她放洗澡水:“怎么淋成这样,快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然后去洗个热水澡。”
林望书点了点头,问吴婶:“江丛羡回来了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询问关于江丛羡的事。
吴婶愣了一会以后,急忙点头:“刚回来,在书房呢。”
林望书接过吴婶递过来的干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衣服就放在二楼浴室吧,我待会洗完澡再换。”
反正她只是有句话要和江丛羡说,用不了多长时间。
她上了二楼,裙子上的水顺着脚踝滴到羊毛地毯上。微曲指骨,敲了敲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疏离的声音:“我说了,我不饿。”
林望书说:“是我。”
安静片刻:“进来吧。”
她推开门进去。
江丛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微抬下颚:“这是在玩什么新情趣吗,湿/身/诱/惑?”
林望书不想搭理他下流的言论:“我明天想回一趟老家。”
听到她的话,江丛羡喉间声音微沉:“嗯?”
林望书说:“我给我姥姥打电话,可是没人接,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任何回应了,我有点担心。”
江丛羡把桌面的文件合上,站起身:“那边我让人守着,不会有事的。”
“我是怕我弟弟又病发了,他这么久没有见到姐姐,我担心他会害怕。”
“私人医生每天都会上门复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望书眼神冰凉:“就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不放心。”
他挑眉轻笑:“哦?”
林望书很少像今天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只要一想到林约可能会出事,她就很害怕。
这种害怕转变成迁怒叠加在江丛羡的身上。
她是讨厌他的,可是又讨厌不得不依附着他苟且偷生的自己。
“因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虚伪的人,我不知道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窗户没关严实,风卷着窗帘吹进来,凉意刺骨。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江丛羡捏着她的下巴,脸上的笑意全无,眼里的光森冷,“所以别再惹我生气了。”
小莲煮了点姜茶,准备给林望书驱驱寒。
可是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她从书房里出来时脸色就不太好看,洗完澡后更是直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体质本来就是易生病的那种,刚刚淋成那样,估计已经有点发烧感冒了。
小莲不放心,于是去了书房找江丛羡。
他立在窗边打电话。
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了一眼,小莲刚要开口,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直到那边把工作交代完,他才淡声问她:“怎么了?”
小莲脸色担忧:“书书姐姐好像有点发烧,可是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江丛羡眼眸深邃,喜怒不显。
沉吟片刻,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
是林望书房间的钥匙。
小莲接过钥匙后,出了书房,将林望书的房门打开。
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色惨白的可怕,一点血色都没有。
小莲走过去:“书书姐姐。”
电脑界面还停留在购票那一栏上,飞往青市的机票。
小莲将碗放在一旁,用手去探她的额头,体温高的有点烫手。
她小声喊她:“书书姐姐,把姜茶喝了会舒服一些的。”
林望书被她叫醒,坐起身:“我不想喝。”
“可是……”
林望书声音虚弱:“你拿走吧。”
“那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不用。”她冷声拒绝,“我不想吃。”
小莲叹了口气,只能拿着碗出去。
江丛羡站在栏杆旁,正拿着烟在点,看到小莲手上那碗原封不动的姜茶时,眉眼微抬:“不喝?”
小莲点头:“药也不肯吃。”
江丛羡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掐灭了才刚燃上的烟:“让吴婶给她煎碗中药。”
小莲欲言又止:“可是书书姐姐怕苦。”
他冷声:“她自找的。”
话说完,他便推开房间门进去了。
林望书已经醒了,正在继续查找最近的航班,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手直接将笔记本给合上。
江丛羡问她:“不肯吃药?”
她又去把电脑打开:“不用你管。”
“林望书,你家人是把你惯出毛病了是吗?”他声音平淡,也听不出怒意,但莫名给人一种极强的震慑感,“这里不是林家,你也不再是那个林家大小姐了,明白吗?”
她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瞪着他。
她和她父亲的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总给一种淡淡的距离感。
尤其是生气时,越发显得冷血狠绝。
江丛羡讨厌她这双眼睛,更厌恶她这个眼神。
总让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他干脆扯开领带,蒙住她的眼睛。
林望书病的没有力气挣扎,也只能随他了。
药煎好后,小莲端着碗上来,在门外就能闻到那股苦涩的中药味。
小莲看见面前这副场景,以及江丛羡脸上的薄怒,心里暗暗为林望书感到担心。
可她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不敢多嘴。
江丛羡接过药碗,看着林望书:“最后问一遍,吃不吃药?”
她声音虚弱,语气却坚定:“不吃!”
江丛羡耐心全无,掐着她的下巴,强行灌了进去。
一碗药,因为她的挣扎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刚换的衣服,领口全湿了。
林望书扶着桌边,苦的干呕。
江丛羡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糖,拆开包装纸:“我喂还是你自己来?”
蒙着眼睛的领带已经在刚才的挣扎中掉下来了,眼眶被呛的微红,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说出那句:“你真让人反胃。”
江丛羡把那颗糖扔进垃圾桶里:“让吴婶再去煎一碗治胃病的药。”
话是和身后的小莲说的。
小莲于心不忍的下了楼。
很多次她都想劝劝林望书,偶尔服下软,和江丛羡硬来只会是鸡蛋碰石头。
最后受伤的永远是她自己。
林望书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中药味,原本就因为生病浑身无力,现在更是彻底虚脱了。
像一条被搁浅在岸边,濒死的鱼。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林望书的情绪彻底崩溃,终于忍受不住,哭了。
因为没力气,连哭声都微弱。
房内没开灯,只有一点走廊的灯光斜照进来,被半开的门挡住,江丛羡站在黑暗中,看不清此时的情绪。
她哭的连肩膀都在颤抖。
江丛羡仿佛被黑暗给吞噬,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林望书从来没有指望过他能怜悯一下自己,更加没打算靠哭泣来博取他的同情。
因为她深知江丛羡是个怎样的人,哪怕是有人死在他面前,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四周安静的只剩林望书微弱的哭声,很快就被夜色给淹没。
她也彻底没了力气,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的虚无。
失去灵魂,只剩下那没什么用的美貌。
如果手边有刀,她可能毫不犹豫的就对准自己的手腕划下去了。
寂静持续了很久,最后被男人阴冷的声音打断。
“明天八点半,晚一分钟我都会改主意。”
沉声扔下这句话后,江丛羡摔门离开。
等林望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去了,紧闭的房门隔绝了全部的光亮。
里面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望书抹掉眼泪,急忙爬上床。
生怕睡的晚了,明天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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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江丛羡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把屋子熏的烟雾缭绕。
他不说话,蒋苑也不敢开口。
他跟了江丛羡这么多年,很少看到他像今天这样,明明烦躁的要命,却只能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给无声咽下。
以往的他,冷血绝情,看谁不爽都是直接解决。
直到时间逐渐流逝,烟灰缸里的烟蒂越来越多。
蒋苑才犹豫的说:“之前是因为有我们的人跟着林小姐,所以那些人才不敢动她,可是青市不在我们的地盘范围内,保护工作会很麻烦,万一有个疏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如果有人跟踪,找到林小姐弟弟的住所,那才是最麻烦的。”
江丛羡把最后一根烟掐灭,淡声:“我和她一起去。”
蒋苑:“那我多派几个兄弟一起跟着。”
“不用,其他的不用你们管。“江丛羡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又点燃一根烟,“盯仔细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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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没那么快就起作用,林望书还烧着,身上时冷时热,难受的全身冒冷汗。
模糊中感觉有人掀开被子进来,在她身旁躺下。
温热的触感,她不由自主的就往上贴靠,主动抱着这唯一的热源。
“热源”似乎有片刻的怔住,然后替她把被子掖好。
窗外雷声轰鸣,他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捂住她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有红包~
第七章
林望书害怕自己睡过,特地定了个闹钟,六点半的。
烧已经退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侧是空的。
看来昨天晚上应该是做梦。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穿上鞋子出门洗漱。
一楼客厅里,江丛羡正在吃早餐。
听到动静,他略微抬眸,金色边框眼镜下的眉眼清冷。
林望书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红润,他重新将视线移回手里的报纸上。
吴婶走过来,问她是喝粥还是吐司。
林望书早上想吃点清淡的:“粥吧,谢谢吴婶。”
吴婶看她状态恢复了,也稍微放下心,转身进厨房给她盛粥。
林望书在江丛漾对面坐下,他专注的看着报纸,仿佛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粥端上来了,隔着腾升的热气,林望书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昨晚说的话应该还作数吧?”
他也不看她,只是冷声:“吃完再说别的。”
林望书难得有这么温顺听话的时候。
她仔仔细细的将那一碗粥都给吃了个干净,甚至将碗举起来,碗底对着他:“我全都吃完了。”
江丛羡终于肯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他把眼镜摘了,眼底有倦色。
抬手捏了捏眉骨,说话的声音罕见的沙哑:“去备车吧。”
蒋苑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青市有点远,飞机过去也得三个小时的时间。
头等舱里,江丛羡上了飞机后就睡了,下飞机前十分钟准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