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位夫人当真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姚西平又抬眼打量一眼,不可能,这样像,不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又是同姓的。
他冥思苦想,突然,脑中冒出了一个不甚妙的念头——莫非,是父亲或者叔伯在外头偷偷留下的血脉?
天哪,这个念头一出来,姚西平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瞬间纠结扭曲起来。
姚池看他的脸色,觉得有趣,摇着团扇瞧着他。好整以暇的。
然后在她的视线下,姚西平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地看着她问:“能、能不能再冒昧地问一下,您的父母?”
姚池:“……”得寸进尺了喂!
她又拉下脸来。
姚西平一看她脸色,就知道不行了,顿时不敢再问了,只是心里暗急,挠心抓肺的。
李立帆打了个哈欠,每日午睡时间到,他也困了。
他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脑袋邪睨着姚西平,没好气道:“之前还是上赶着认祖宗,这会儿开始盘问人家祖宗十八代了,真是莫名其妙——没事赶紧走了,我们要睡午觉了。”
姚西平皱着眉头看他坐没坐相的,顿了顿,突然问:“你个和尚,刚刚说什么?”
李立帆莫名其妙:“什么?”
姚西平看看姚池看看他,脸色微妙:“你与夫人住在这里?”
李立帆:“对啊,有问题吗?”
姚西平沉默一瞬,转眼看看姚池似乎陷入了沉思,没注意,于是悄声问:“你与夫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啊……”李立帆来劲儿了,看着他,慢斯条理地说:“我是她儿子。”
姚西平:“??”他一脸的不相信。
李立帆开始嘚瑟:“也就是说,如果她是你太.祖母,我就是你爷爷!”
姚西平:“……”这不可能。
他皱眉质疑:“夫人不过桃李年华,风姿正盛,怎会有你这般大的儿子?呵,你这疯和尚风言风语,竟还上赶着做人儿子来。”说到最后竟是反唇相讥。
李立帆:“……”次奥!
他说得好对,我竟无言以对!
姚池回过神来,也乐了,拿扇子拍了拍李立帆的光头,转头对姚西平露出一丝笑意:“姚公子别不信,他就是我儿子。这孩子为了陪我在山上清修,还去剃了头发呢,真是太孝顺了。”她一脸感动。
李立帆:“……”
姚西平:“……”
逗了逗他们,姚池也困了,不想再磨叽,于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话锋一转,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来:
“姚公子家里,可是与燕王府有什么渊源?”
姚西平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皱了皱眉,迟疑道:“是有一些缘故……”
姚池察言观色,挑眉问:“似乎是不太好的渊源?”
姚西平犹豫了一下,横竖也不是什么秘密,便说出来:“在下亲妹姚南姝,曾是燕王妃,可惜燕王当时南征北战,甚少回盛京,他们聚少离多,没几年我妹妹就病逝了。”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当然其中还夹杂了涉及朝廷的一些斗争,不过这些没必要说出来。
姚池点点头,心下了然。
原本在燕王府养伤的时候,她就听说了,燕王是娶过王妃的,原来这个王妃就是洛平姚氏的女儿。与她同姓。
不过燕王为什么仇视他的妻族呢?
姚池抬眸瞧了瞧姚西平的脸色,发现他也眉头紧锁,想来其中是有什么缘故的。
确定了这个就好,以后再慢慢深入了解一下。
毕竟她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说,不可能一下子把人家的家族恩怨都问清楚了。
此时姚池不由得庆幸,她没有贸然说出自己的名字,亲家的关系,恐怕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姚西平说不定会去拜问燕王,到时候他一不小心说漏嘴就麻烦了。果然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圈,姚池心里有了底,遂不再浪费时间,对姚西平颔首道:“姚公子一路奔波,这会儿怕也该累了,请回吧。”
姚西平知道人家是下逐客令了,只好起身,犹豫了下,还是厚着脸皮道:“夫人,在下考前都住在护国寺,实在觉得与夫人有缘,能不能偶尔叨扰……”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顿时尴尬地停下了,眼巴巴地瞅着人。
却见她并不介意,反而红唇一抿,微微露出个笑容来,“自然可以,我与公子同姓,也觉得是一种缘分。我在这里正好无聊,欢迎公子温习功课之余,来与我说说话。”她笑得意味深长。
姚西平一听,顿时高兴,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道别。
明明她看着桃李年华,不可能是自己的太.祖母,明明自己也是二十几岁成立家世的人,与她该是年龄相仿,但不知道为什么,姚西平就是下意识地对她心存敬意。
姚池微笑着颔首,然后拍了拍已经昏昏欲睡的李立帆那颗光头,“还不起来送客。”
外面太阳那么大,她可不要出去。有个“儿子”使唤,还挺顺手的。
李立帆嘟囔一声,打着哈欠站起来,没好气地把人送走了,然后回自己屋里闷头大睡。
所谓夏日炎炎正好眠,热天里总是格外犯困,尤其是午后总打不起精神来。
姚池也回到自己屋里,看着简陋的房间,再想想自己宽敞舒适的大别野,忍不住叹气。
睡着前,她思索着能利用姚西平做点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一场暴雨过后,仿佛把暑气也洗刷一空,天气陡然凉爽下来。时间进入了八月。
临近开考,盛京城气氛都紧张许多,这还只是秋闱,等到明年春闱,各地考生入京赶考,怕是声势更加浩大。
徐翰在家将射箭的准头练得七七八八,这天把弓箭往背上一背,牵出早就买下的马匹,出了城往郊外去,准备找个开阔的地方练习骑射。
第43章
徐翰牵马出了城门, 辨了辨方向,便骑上马往东郊而去。
一路上,他心里还纳闷着, 导演早上说的话是啥意思。
没错,他之所以往东郊而去,是导演指示的。
早上导演出门之前,问了问他准备得怎么样, 练习的进度,听闻他准备今天出门练习骑射, 特意叮嘱了往东郊而去。
“到了东郊那片广阔的树林里,你只管练习, 态度认真点儿,说不定就有奇遇。”导演当时神秘兮兮地说。
等徐翰问有什么奇遇,导演就不说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 悠悠地出门以画会友去了。
徐翰纳闷不已, 不过出于对导演的信任, 还是听他的话往东郊走,反正哪里都是练习, 家里太小了, 得找个开阔的地方。现在离科举考试的时间只有十来天了,他必须抓紧练习。
策马往东跑了半个多小时,看见一片开阔平坦的地儿,一方是潺潺水流的河流, 一方是茂盛繁密的树林。
徐翰骑着马在周围观察了一下,就明白这里经常有人来打猎,完了会在河边烧烤饮马,也算是个休闲放松的地方。
左右看了看,河边没人,倒是有新鲜凌乱的马蹄印往树林里去了,可能一大早就有一队人马进去打猎了。
徐翰本来就是要练习骑射,心道既然有现成的,不如也进去试试运气,要是能猎一两只兔子,晚上也能给大家加餐了。
于是也打马进了树林。
往里走,能够隐隐听到人声,徐翰避开了有人的方向,往旁边去,没看到猎物也不强求。双腿夹紧马腹,慢跑中取下背后的铁弓,从箭筒里拿一支羽箭,瞄准了一棵树干,搭弓射箭,手臂肌肉鼓起,嗖地一下箭离弦而去,可惜射偏了。
徐翰啧了一声,也不气馁,继续取箭拉弓,自己一个人认真地练习起来。
虽然天气凉爽下来,林子里仍然有些闷热,不久就练出了一身大汗。徐翰沉迷在练习当中,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
至于导演说的什么奇遇,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直到一只肥白的兔子从旁边慌慌张张窜出来,慌不择路直接窜到了徐翰瞄准的那棵树前,徐翰一箭射出,刚好把它钉在树根。
徐翰:“……”
这可是它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能怪他啊。
他收了弓箭,正要策马上前把兔子捡起来,就听到了马蹄声。
他拉住缰绳回头一看,几个人骑着马出现在身后,都是一身利落背了弓箭的,显然是专门来打猎的。
其中那名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打量着徐翰,一双虎目精光四射。
中年人旁边的一个从属看着徐翰的目光有些不满:“这位壮士,你抢了我家大人的猎物了!”
徐翰一愣,这兔子确实慌里慌张从那边跑过来的,也许确实是他们的猎物。他以前没有打猎过,不懂其中的规律,不过确实太巧合了,他不禁有点尴尬,正想解释一下。
倒是中年人皱眉看了一眼先前说话的人的人,然后看向徐翰,沉声道了一句:“年轻人,好箭法!”
话里倒是没有什么恶意,相反还有几分欣赏的意思。
徐翰不知道他们身份,不过既然提到了“大人”,那就是当官的了,他赶紧调转马头,拱手解释清楚:“大人过奖了。不过在下本来正在此地练习骑射,并无狩猎之意,这兔子突然跑过来,实属巧合,在下并没有与大人争夺猎物之意。现在这兔子也归您。”
对方看都没看那兔子,反而因为他的话神色一动,“你在练骑射?”
徐翰点头。
对方接着问:“如我猜想不错,你可是要参加今年的武举?”
徐翰不知道他怎么就看出来了,但还是诚实地点头:“是的。”
于是中年人再次上下打量一遍他,发现他面色刚毅,双目炯炯有神,身形精壮,握着弓箭的手臂肌肉结实,从内而外透出武人的阳刚正气,不由得暗暗点头,“不错,年轻人很有实力,届时一定在武举大放异彩。”
“不敢不敢。”徐翰笑了笑,有些尴尬。
他其实已经三十岁了,不算是年轻人了。
只不过现代人相比于古代人,平均寿命长了一大截,他也就显得年轻,大约跟这里二十多来的青年一样。而这位大人看着四十多岁,看他当然是年轻人了。
中年人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而后对徐翰道:“已到午饭时分,既然遇上了,不如一起到溪边用个午饭。正好这野兔可做烧烤,你我一人一半。”
徐翰看他没有恶意,就点头下来:“承蒙大人不嫌弃。”他练了一上午,也是又渴又饿了。
于是两人调转马头,往树林外走。之前说话的从属去捡了兔子,与其他人一起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树林外的河边,一群人翻身下马。溪流潺潺,水质清澈,他们在上游捧水洗脸,马儿已经自动到下游喝水。另有从属把兔子拎到河边,拿出小刀,熟练地开膛破肚,料理食材,涂上佐料,开始架火生烤。他们来惯了的,东西都带得齐全。
徐翰和那位严肃的大人洗了手脸,坐在树荫下休息说话。
这时候他们才相互自我介绍。
徐翰就是按照自己现在的身份,说了姓名,住在盛京,正在为了武举勤加练习。没什么奇怪的。
那位大人的身份却叫徐翰惊讶。原来他竟是朝中大员,兵部尚书韩德朔。
徐翰虽然此前没听说过这位大人。但是也知道兵部尚书是个位高权重的官职,顿时肃然起敬,忙不迭地要站起来行礼,“原来是韩大人,草民鲁莽了……”
“哎,不必多礼,”韩德朔摆摆手,让他坐下,“我今日是出来打猎散心的,你不用拘束。”
徐翰只好坐下,语气仍然有些惊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韩德朔嗯了一声,声音略沉,“最近朝中无事,索性出来走走。”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其实兵部尚书韩德朔与丞相陈肃羽差不多,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官员,且只忠诚于皇上,绝不私底下站队,也不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奈何皇上年老昏庸,不理朝政,任由皇后染指政事,他们虽然不满,却也无法改变现状。
韩德朔原本对燕王也是秉持着赞赏敬仰的态度的,燕王领兵作战,保卫边疆,也算是武将。
只不过燕王回京后,便和皇后斗了个不可开交,因此本该交归兵部的兵权也没有交回来,甚至在争斗中,自己因为不愿意参与其中而被架空了,自然没有什么事了。韩德朔心中抑郁,索性出来散心。
徐翰看他脸色不好,便只点点头,也不多问。
他其实有些迷惑,今天不是朝廷的休沐日啊,怎么兵部尚书这么大的官,竟然不用办公,悠哉悠哉地出来打猎了?
又有点忐忑,因为他隐约记得导演讲过,科举考试,文举由吏部主持,武举由兵部主持。那么现在,他是提前遇到了他的主考官??
此时,韩德朔话锋一转,也说到了即将到来的武举上。
“朝中重文轻武,武人地位低,你为何不从文而习武?”
徐翰答道:“草民从小对读书写字便不上心,倒是喜欢舞刀弄枪,家父见此便让我专心习武。”
韩德朔又问:“你父亲可也是武人?”
徐翰正想点头,很快觉得不对硬生生改成了摇头,“家父是文人,热爱书法与绘画,并非武人。”
韩德朔点了点头,感叹一句:“你父亲倒是开明。想天下多少人只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宁愿挤破头去习文,也不愿习武。”
徐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他在现代出身在一个“武学”世家,父亲爷爷都是从小习武,也都参加过全国武术比赛,后来都做了体育教练。他耳濡目染,从小也喜欢运动,于是顺理成章地习武,参加比赛,考入体育大学,如果没有意外,毕业了也会做了体育老师什么的。
不过他大学里有次去做兼职武替,有导演看他外形也不错,就找他拍戏。他觉得收入可观,也没有什么难的,于是职业规划来了个大转折。家里也尊重他的想法,只是叮嘱他坚守初心,不要被物欲迷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