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爱花垂眸“手入都不做,就又跑了回来,三日月居然没看住你。”
“我绝对是做过手入才回来的。”付丧神拍胸脯保证“出阵服为证,一身纯白才是鹤丸国永。”
新换的出阵服雪白干净,爱花看过对方羽织上挂着的刀纹徽章和白色的绒球,忽然就觉得手感很好,不由抬手捉住了羽织的衣襟:“三日月没跟着你,那就说明,你是耍了花招才回来的……今天江雪左文字、一期一振、莺丸、数珠丸恒次都在本丸,无论怎么安排,他都不会派你这伤员上场的。”
这话是真的,鹤丸国永确实是绕过了上述太刀才抢了这个名额,如今为了不招来检非违使,战国出阵名额有限制,他先抢占一个,其余付丧神也没办法出阵追他回去。
换做平时,付丧神早开始赞美自己行动迅速先到先得了,但此刻,鹤丸国永有些异样,爱花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表情,不犹道:“本丸出什么事了吗?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爱花,我出阵不在的这段时间,一期一振出了什么事吗?”如今回了一趟本丸,鹤丸国永发现,眼下除了战国历史的异况,他还多了另一件令人忧心的事。
“他生病了,我让他暂时不出阵,乖乖休养去。”少女微微偏头,乖巧回答“一期对你说什么了吗?”
不仅是说了什么的问题了——
付丧神不怎么笑了,金眼睛垂下看着自己的审神者,昔日伙伴带来的危机感更容易令他紧张,自己只不过离开了几天结果就后院起火什么的……简直是完全超出他想象的事,当年三日月和薰也没有这么刺激过好吗?!
大概是付丧神的表情太可怕,无法从言语上进行顺毛安抚的审神者轻叹一声,遂选择了更为直白的行为安慰。
“鹤丸,你不用想太多的。”唤了声名字,爱花抬手,揪住双手揪住羽织的衣襟,直接将对方拉身体下半寸。
被迫俯身的付丧神忙抬手扶住窗沿,然后,就感觉到一点温热柔软的感觉落在唇上。
少女浅粉色的唇,落下花瓣的阴影。
这是她的回答,一个对他钟情的表态。
鹤丸国永嗅到一点香甜的味道,思索好久,觉得是糖果的甜味。
她刚吃过糖……是不动行光给的吗?
尝试身上扶住人的后脑,鹤丸国永刚稍稍加深这个吻,忽然,有人一把拉开和室的门,付丧神轻哼一声,似身形不稳地,从窗边仰面落下去,消失在层层树叶之下。
爱花趴在窗边,俯身搜寻对方的身影,后方,秀吉捏握着刀,警惕环视周围,问:“我刚才听到奇怪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少女扶额,心里有一百二十万句不雅的问候语想对这个武士说。
都这个点了,您老还不放心我这个“细作”呢?甚至一路尾随来了森家,你不怕别人说你变态吗?
刚逮着那付丧神,这还没亲上一阵你就给我吓跑了!
打扰人谈恋爱是要被马踢的!
“你,”爱花打了个响指,待秀吉看过来,她当即下令“麻溜地出去!”
下一秒,武将再度以那熟悉的姿势破窗而出,抱住窗外的枫树,仰头开始嚎叫:“potato!给我potato呀啊啊——”
比夏日蝉鸣聒噪一万倍的嚎叫在入夜时分格外扰民,周遭响起一片不耐烦的关窗声,最后,兰丸宝宝清梦被扰,开始放声大哭,愤怒的森可成拎着后厨的烧火棍将抱树的秀吉给撵了下来,直接轰出森家大门。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49章 战国 五月过半, 立夏过后小满将至。
天不下雨, 空气里闷地厉害, 阿盈只得不断给兰丸更换尿布,以免小孩儿被捂出痱子,否则入暑后兰丸更遭罪。
“不动,你帮我拿一下这个。”将干净的布料递到付丧神手里, 阿盈动作流畅地把小宝宝剥地光溜溜的。
三个月的奶娃没有穿衣服的意识,落地后就开始满地乱爬, 小屁股肉呼呼像个鸡蛋似得, 弹性十足。
阿盈不得不把小孩子捞回来, 看兰丸挥着软手“嗷嗷”抗拒,阿盈没办法,只得拜托面前的少年道:“不动,换一下吧, 你抱着兰丸, 我来给他穿尿布。”
说着, 就把丁点大的奶娃塞进短刀手里。
幼齿版的兰丸就这么被交到手中, 不动行光看着小婴儿一边吃手手, 一边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无辜看着自己,瞬间就被萌化了。
不动行光os:兰丸赛高!
两人合作一番, 终于把给宝宝换尿布这份差事给了却了,阿盈擦了擦额前的汗, 由衷道:“多谢你了不动, 兰丸爱乱爬, 每次给他换尿布洗澡,都是一场噩梦。”
“很高兴能帮到你,阿盈夫人。”不动挺着小胸板骄傲应声,对他来说,能帮助曾经的主人,这是莫大的幸运。
昔日森可成战死,阿盈夫人强忍悲痛,抚养着兰丸长可他们,可后来,战争无情,她不断失去了她的孩子们。
再坚强的女人也承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大击,阿盈出家后,基本就断了消息,但不动行光知道,对方过的不好,很艰难,心里有无法磨灭的伤痕。
“哎呀呀,不动真是可靠的男人呢,”阿盈不由对付丧神微笑,在这样一个时代,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就已经是合格的劳动力了,她道“以后你和你姐姐在信长大人身边,还请帮帮阿成呐,他性格太直,只会打打杀杀,总是弄得一身伤回来。”
说着,夫人轻叹一声:“年轻时拼一拼还可以,但哪能一直这样打下去呢?”
“夫人,别难过了……”不动行光不知如何安慰对方。
如今面前的阿盈,是忧心丈夫的妻子,她不忍看爱人拿性命健康来换得全家的生活和安全,却又又不知道别的出路。
人之常情,不动行光完全理解,出于善意,他也不忍看森可成这样打拼。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如今的阿盈丈夫健在,孩子也没失去,不动行光无法想象,未来几年里,这个柔弱敏感的女人要迎接多么可怕的变故和打击。
“唉,我怎么向你抱怨起这些事呢,阿成和你姐姐差不多要回来了,我该准备些饭食了。”很快从哪些愁绪里恢复,阿盈抱着婴儿向厨房走去,不动立刻跟上,一路帮忙打下手。
这天,他的审神者和森可成一块去家督会议,昨晚爱花的使魔收集来了许多关于今川大军的消息,她花费不少时间进行整理,都是要在今天同信长细说的。
清州城是织田家目前的据点城,但由于目前有限,所以难于控制间谍的活动,爱花昨晚放出使魔特地去刺探今川义元本人是否知道清州城的状况,结果正好撞见斥候向义元汇报情报的场面。
那斥候说完,今川先是沉默了一阵,而后道:“尾张是猴子的大本营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准备几车瓜果送过去,指不定对方一个高兴就放行了,犯不着耗损我兵力去强行攻城。”
把昨夜场景复述给信长后,织田的家督思索一阵,指尖一动,在地图上划了个范围。
“阿成,别人我不放心,但你办事,我是无可挑剔的。”信长指着沓褂城的位置,吩咐“你连夜去传信,让那里的兵马佯装被击败撤退,空出沓褂城给今川安营扎寨。”
“殿下,就这么把城拱手送给今川了?”森可成迟疑。
“方才你也听到了,现在今川全然把我们尾张兵当猴子看了,你们佯装被击退,他也不会起疑心,只会在城中暂做休息,到时候继续预备下一次攻城。”信长下达任务,森可成领命,但看模样,他还不懂放弃沓褂城的原因。
“有城做本营,可比在野外圈一片陌生地带做大本营要安心,所以这一次,今川会派遣更多的兵力去前线攻城,到时候留在身边的人反而就减少了……等今川一出城,殿下就该考虑着擒贼首了。”
这次,是爱花接口,她是凑近森可成耳语的这句话,并未让其他家臣听见,说完,森可成差不多也就明白信长的意思了。
但有人就不爽了。
“你们偷偷讨论什么?家督议会之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秀吉阴沉沉地看着耳语的武将和少女,他确实不爽,在场都是家臣,为什么就森可成有特殊待遇?
爱花语气平淡道:“是我与森大人的私事,藤吉郎大人,您若有私事,想必也是与我耳语,而非全部摊到家督会议上给众人看去。”
“啧。”秀吉别过脸,心里吐槽:什么私事,我与你能有何私事,山野鬼女,又来勾引他,差劲!
爱花看对方脸色,觉得自己在秀吉心里差不多近乎女恶魔的形象了,但她也没想过去挽回什么,毕竟性格上完全不对盘,强行磨合也只会让对方更加讨厌自己。
议会上只给森可成任务,其余人得到的依旧是“好好吃好好睡”的指令,散会之后,大家蔫蔫地回家执行任务去了,而信长则特别叫住了爱花,领对方进了屏风之后。
“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信长好奇,对方的情报网为何如此发达,竟然能探入今川的营帐。
见对方都屏退闲杂人等了,爱花并不打算隐瞒,随手打了个响指,一只黑色的蝙蝠便扑着翅膀“扑凌扑凌”飞起,一双大眼睛不忘冲信长眨眨,一接触到阳光就抬起骨翼遮住自己的小脑袋。
“一些小把戏,信长大人,我可以借助它的双眼看见外面的世界。”几日相处下来,爱花觉得,信长是能接受这种事的人,而事实证明,面前的男人确实非凡,看见这种玄乎的小把戏后,也只是微微睁大眼睛,没有夸张到指着少女鼻子大呼“妖怪”之类的。
想想藤吉郎中个魅惑眼都能指着自己鼻子叫骂良久,对比之下,信长简直是冷静成熟、见多识广的典范了。
见过臣子的能力,信长饶有兴致道:“你还会这种术法?我听说过,平安京时期有位阴阳师叫安倍晴明,能画纸做式神,令纸片变成蝴蝶、变成人类……你是阴阳师吗?”
“差不多的职业,殿下。”跟战国时代的人解释吸血鬼魔术师那太费力了,眼下有了阴阳师这么个玄乎的职业,爱花便干脆拿来使用。
“哈哈,细川晴元居然放走了你这样的人物,真是老天助我尾张,助我织田家啊。”信长顿时大笑出声,握了握少女的肩膀,给予对方肯定和鼓励,第六天魔王道“爱花,你有如此奇妙的能力,无论到哪都会受到当地大名的盛情款待的。”
爱花巧笑答:“可能真心接受我的,只有您啊,信长殿下。想想藤吉郎,他只是窥伺到我能力的一角就崩溃的想杀了我呢,别处大名不说,要是细川大人知道我有这种能力,他可能就直接我斩杀于石山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爱花知道这一点,同时也在提醒信长。
她目前只可能为尾张效力,所以,信长不需要担心日后她成为别人的左膀右臂。
听到这番效忠之词,信长也放心了,日后的霸主领少女出门,期间低声却笃定道:“我是要争夺天下之人。”
“到时候,这片天下,我会与你们共享。”
那一刻,爱花脑海里只有“布武天下”四个字。
“于天之下,遍布武力”待这桶狭间合战之后,信长就要攻打美浓了,从此开始使用“布武天下”之印,持续那长达十五年的统一日本之路。
面前的人,是战国最具争议,也无人可以取代的一方霸主。
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着活生生的魔王,爱花呼吸微窒,胸腔里涌动着难以描摹的情绪。
她看过那种穿异世界的轻小说,主角留在异世界后,一战成名,扬名立万,打下属于自己的江山,最后迎娶高富帅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假如她留在战国,那完全可以沿袭穿越前辈们的路线,玩一场《战刻夜想曲·女尊版》,尽兴地大闹一场,不虚此行。
但……她是来维护历史的,不能和时间溯行军同流合污啊!
心痛的审神者按捺住化身魔王和信长一块打天下的冲动,只待解决这次桶狭间之战的异况后,准备回现世多玩点类似题材的游戏聊以慰藉。
骑着马返回森家,爱花路上还惦记着自己卧房里那台ps4呢,结果刚到森家,远远地就听见森可成夫妇的争吵声。
“去沓褂城,还只带几百人?你这是赶着去送命吗?!你知道今川义元有多少人吗?他们骑着马走过,都能把你那点兵踩进泥土里!你拿什么和他们打!”
阿盈激动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爱花下马,将缰绳递给家仆,问道:“夫人怎么了?”
“爱花小姐,夫人知道老爷要带兵出阵,还是深入敌腹,所以……”
那仆人没说完,爱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次,森可成任务艰巨,带着千把人将今川义元一记,一旦中途出现差错,很可能造成重大损失。
而且,为了防止间谍刺探,森可成不可能将全部计划都告知阿盈,对方听了一半,只知道自己丈夫要带几百人去和几万人对峙,那能不着急吗?
“你去拴马。”
打发了下仆,爱花大步走进屋里,发现不动行光也在,此刻,短刀抱着兰丸傻傻坐在一边,看着两个忽然吵架的人,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打圆场,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婴儿,捂住对方耳朵,不让他听去太多争吵的话。
“阿盈夫人。”爱花扶住阿盈,领着她后退几步,最后坐在蒲垫上“您都累了,先坐着,擦擦脸。”
热方巾被塞到手中,这是方才下仆拿来给爱花擦手用的,如今干干净净递过去,让阿盈擦拭眼角,爱花道:“夫人,森大人这次其实是刺探为主,并非打仗,您别太担心了,他不会有事的。”
“爱花……”握住少女的手,阿盈眼睛泛红,声音已是哽咽“他哪次出门都说不会有事,可每次都拖了一身伤回来……”
她心疼、担忧,可对方却软硬不吃,甚至在战事方面,都以一句“你不懂”来打发。
她不懂,但不代表她不会担心啊!
“夫人,今天议会上我听信长殿下说了,森大人不需要和今川正面对峙,所以他一点伤都不会受。”细声安慰对方,将这些道理细细说与对方听,爱花自知她无法插手森可成的家事,但森现在就要收拾出阵,不能耽搁,所以她必须尽快说服阿盈,“我看过那行军线路,非常安全,完全不会发生两军交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