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学习来修仙——林鹿呦呦
时间:2020-07-17 09:29:58

  她艰难的,从齿缝里,溢出一句话:“吕初其实不必死。”
  “她的师父早在一个月前便要她闭关,要她闭关两年。我出于私心,要她等我一年。本来,还有十天,她就要去闭关……”
  一直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谢冰不敢想这件事,一想起来,便是无尽的悔恨。
  “所以,为她报仇吧。”
  明闻沙哑声音:“就用剑,为她报仇吧。”
  “你不怕,你信错了我,是我真的,杀了她?杀了那么多人?”
  明闻惨笑着看着她,摇了摇头,他错开身体,他身后的火光扑面而来。
  “苏肈,也信你。”
  那双死寂的眸子,隔着重重的火光,她看到草木燃烧成灰烬,她看到天地苍穹蔓延无尽。
  苏肈,到底是一个成长期的狼,他撑不住了。
  他想要救走谢冰,本就是不可能,大闹一场,只是为了配合明闻,想要唤醒谢冰。
  火光渐渐停歇,谢冰看着苏肈被人摁住,她看着头顶悬浮的镇魔降魂钉,她早就踏入了无可解开的死路。
  不论从哪里看,都是死路啊。
  前世今生,诸多可能,能走的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她一眼便能看到头。
  可是,他们还在逼她,去走那条死路。
  波动很快平息,镇魔降魂钉照旧要打在谢冰身上,之后由顾莫念结生死之境,从此困在生死之境中,若非真相得明,永世不得出。
  当第一颗镇魔降魂钉即将打在谢冰身上之时,谢冰忽而抬头,死死的盯着顾莫念。
  那目光如此深刻,却带着无尽的森寒。
  殷倦之心头骤然涌上一丝不祥。
  那股不安,一直在涌动。
  他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看向谢冰的侧脸。
  通透的,像是一件薄薄的瓷器。
  是与幻境中,截然不同的脸。
  那时,谢冰是死寂一片。她不肯醒来,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
  她就那般肯定,没有人会救她?
  他微微眯起眼睛,师父为了谢冰做到这个份上,对谢冰依然残留旧情,谢冰为何不肯相信顾莫念?
  现在,谢冰的脸上,却是比死寂更为可怕的玉石俱焚。
  适才苏肈所为,明闻冲上去,究竟与谢冰说了什么?
  她已经成魔,思维皆非常人能理解,现在说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
  而谢冰,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缓缓开口:“人不是我杀的。”
  这句话,谢冰说过了,没有人信。
  又能如何?
  已经成了定局,一个魔所说之话,都是假的,没有人会信。
  然而下一句,却让人悚然一惊:
  “人人欲杀我而后快,可是我这位力图保我的师父,却早已走火入魔,你们却还将他尊为正道之首,真是可笑!”
  寂静。
  一个魔说的话,怎么会有人相信?
  初时的震惊后,有人讥讽道:“你以为,有人会信你所言?”
  顾莫念洁身自好多年,是巍巍青山不可动摇,适才,顾莫念为了救谢冰,亲自毁了修为与神识海,怎会听一个魔口中的真相?
  谢冰所说的一切,早就已经被定为假。
  她却轻笑出声:“顾莫念,早就走火入魔了呀。”
  那纯白的衣衫上,全都是为救谢冰,而染上的血迹。
  顾莫念一心想救的徒弟,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疯魔之举,口口声声,说他入魔。
  他身体早就撑不住,苍白的唇微微颤抖,眸子里,平静如水。
  嗓音里,是痛彻心扉的苦楚:“是为师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谢冰,你如今已然痴狂,为师不怪你。”
  太荒谬了!
  “谢冰疯了?”
  司徒同光手中的镇魔降魂钉,迟疑了一瞬,依旧要继续钉下去。
  一道精纯的白色灵气,硬生生将钉入谢冰后脊的镇魔降魂钉打飞。
  殷倦之的那双桃花眼里,是疯狂翻涌的惊涛骇浪。
  他忽略了什么!
  而他忽略的东西,会将他灼烧焚毁。
  谢冰带着笑意的声音里,是隐约的癫狂:
  “世人俱在,却道我疯狂。何不去太微院地牢之中,打开冰棺看一眼呢?”
 
 
第194章 指认
  一个最可笑的谎言,由最卑劣的魔口中所出。
  魔,果然是天底下最肮脏的生物。
  没有礼义廉耻,没有正邪之分,没有师徒天地。
  信口开河,谩骂诋毁。
  谢冰的话,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
  被打飞的镇魔降魂钉,硬生生从她身体里拔出来,带起来一股飞溅的血。
  镇魔降魂钉的力度与修为,是纯粹的正道精纯灵气,与魔的身体不融,几乎让她整个身体被撕裂,伤口不愈合,反而反复灼烧,战栗。
  一个,是凌然而立,德高望重,一心救徒弟的正道皑皑高山。
  他的身后,是万千拥簇。
  一个,是身影狼狈,锁链加身,早就失去神智的邪道必杀之魔。
  成魔,究竟是一种怎么可怕的力量,能让一个满心正义的修士,变成欲杀师父,同坠地狱的卑劣之人?
  魔,果然要杀。
  有人大声愤怒的说,这等魔头救了也是天怒人怨,何不一下杀了,免得脏了顾主座的手?
  有人冷笑连连,以师为天,这女子身为徒弟,饶是入魔,自有师父来相护,可是能说出来师父走火入魔的话,可见没有了人伦纲常!
  能忤逆师父的逆徒,一刀杀了也不为过!
  是比刚才,更为森冷凛然的目光。
  “顾兄,留着这逆徒,一身狼狈,修为尽废,值得吗?”
  司徒同光等人俱都摇头,顾莫念现在一下杀了这魔才是正常事。
  苍茫群山之上,顾莫念罕见露出脆弱。
  他的身形愈发削薄,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
  “逆徒不孝,逆徒胡言,逆徒却不该死。”
  他的目光怜悯,落在她遍布黑色纹路的面容上:
  “莫说谢冰入魔,只想一想,她连活脑都献祭出去,此刻落在这里的,仅仅是一副……行尸走肉。”
  “一具行尸走肉,思维逻辑俱都不在,说出来怎样惊天骇俗的污蔑与凌辱,俱都不足为奇。”
  不愧是顾莫念,不愧是正道之首,把持操劳修仙界多少年来,三言两语,就将谢冰落下的炸弹给化解。
  不过是行尸走肉不甘的反咬。
  不过是无脑之人求生共沉沦的本能。
  顾莫念一锤定音,谢冰再说什么,都是枉然。
  没有人信谢冰。
  自然,不会有人敢去顾主座的太微院,去查一查那根本不存在的冰棺。
  他的目光悲悯,然而,那幽幽苍白目光深处,则是无穷无尽的黑焰。
  冰棺。
  呵,谢冰从什么时候,知道了冰棺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知晓他最大的秘密?
  他微微眯眼,想到那清风拂过的层叠裙角,一缕闪过的蒲公英。
  原来,从那时起,谢冰便已经在。
  她知道的,太多了。
  她不该醒来。
  ……
  千万道目光落在谢冰身上,她的目光愈发嘲讽:
  “不信,是么?”
  “我也不信。”
  “我的这位师父,他怎么会舍得杀我?”
  谢冰还要说下去,顾莫念微微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是失望至极的哀恸。
  司徒同光极为不忍,镇魔降魂钉重新回到手中,便要打下去。
  高挺的身躯挡在了司徒同光面前。
  不羁潇洒的神情,是风光霁月的脸。
  殷倦之笑吟吟道,“所有人都在求一个真相,如今真相来了,又岂能堵住真相的嘴?”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怎会是真相?”
  顾莫念皱起眉头:“倦之!”
  殷倦之声名赫赫,可是他毕竟是顾莫念的徒弟。
  大庭广众之下,殷倦之没有忤逆师父,而是懒懒散散道,“师父,谢冰胡言乱语,给你泼脏水,你不想求个公道吗?”
  “为师清者自清。”
  “那听听,自然是无妨了。”
  “大胆!殷倦之你做什么!”
  殷倦之桃花眼微眯:“听个故事而已,怎么就大胆了?我还真想听听,这怎么就扯上了冰棺?”
  “冰棺里,又躺着谁?”
  苍白羸弱的顾莫念脸色终于变了。
  他灵气已散,手中灵剑却能拿起,“倦之,你是要为了成魔的谢冰,与为师作对?”
  看不下去了!
  司徒同光真的看不下去了。
  殷倦之为了谢冰,是要与天下人作对吗?他可是前途无量的大师兄!
  顾莫念已经受罚,殷倦之若是再做傻事,太虚派这里,还有可用之人吗?
  他沉沉道,“荒谬!”
  “我等正道中人,有必要听一个成魔之人的胡言乱语吗?”
  后脊在疼痛。
  痛。
  镇魔降魂钉将她的身体刺穿,流淌出来带着黑色的血。
  魂魄在摇曳,若是被镇魔降魂钉钉上,她仅剩的魂魄便会重新寂静下来。
  他,活着一身光。
  她,地狱一身锈。
  她低低嗤笑一声:
  “冰棺里躺着的人,早就死了呀。”
  “你们不好奇,为何堂堂太虚派主座大人,竟然在自己居住之所,藏了一个死人吗?”
  “你们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是顾莫念,心心念念,想要复活的师姐呀。”
  此言一出,听故事的人,脸色变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有人恍然,有人震惊,有人哑然失语。
  本以为听到一个魔随意编织的故事,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危言耸听!
  “顾主座的师姐,只有一个啊!”
  “是啊,不是那位不可说吗?早就已经身死,怎么会躺在太微院内?”
  那个不可说女子的名字,这些年来,都没人提起。
  整个修仙界的默契,便是将那个挑起争端的女子彻底遗忘。
  可是任谁都心知肚明,主座顾莫念,曾经对他的师姐,多么崇敬与敬仰。
  正邪大战,顾莫念做了最符合正道中人的抉择。
  是他,一剑斩了红颜祸水的头颅。
  绝对的正义选择,大义灭亲,无人能置喙。
  就是这样近乎于对自己苛刻,一定要死守正道规矩的清冷谪仙,被自己的徒弟编织谎言,妄图拖入地狱。
  果不其然,没人信。
  “笑话!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有尸首?”
  有年轻小辈,茫然无措,询问顾主座的师姐到底是谁。
  细细密密的科普小声而起,时不时的便是一阵震惊呼声。
  而顾莫念,亦是身形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一道娇小的粉裙身影冲了过来,紧紧的扶住他的胳膊,语带哽咽:
  “师父,你还好吗?”
  顾莫念拍了拍萱瑶的手,摇了摇头,“为师没事。”
  萱瑶亦是顾莫念的徒弟,两人的师徒情深,与顾莫念对徒弟谢冰的用命维护,俱都历历在目。
  对师姐,大义灭亲,正道楷模为范,对徒弟,呕心沥血,绞尽脑汁保她。
  还要被诋毁羞辱,实在是可怜。
  谢冰慢条斯理的仰起头,那脖颈,瘦弱到盈盈一手便可折断。
  那双眸子里,不再有卑微的乞怜与奢求,只有淡漠死气。
  她的眸子,从未有此刻这般清亮过。思路╭ァんΘм んΘмヤ
  是啊,口口声声,没有人信她所言。
  然而。
  有讨论,便有疑惑,有疑惑,便有怀疑,有怀疑,便有诋毁。
  不论你是圣人。
  亦或者是囚徒。
  她成魔,一身脏污,人人喊打。
  顾莫念被魔指责,事关南宫听雪,便悄然滋生质疑。
  人性,本就如此。
  她笑起来,死寂清亮的眸子落在顾莫念高洁的面容,“我的师父捡走我时,我可是五废灵根呢,现在我的血,却已经是近乎五灵根之血,我的师父为了救南宫听雪,怎么会让我死?”
  “我本来,就是一个炉鼎啊。”
  一字一顿,直至轰然炸响。
  不堪的秘密袒露在面前,谢冰的每一句话都能将正道地动山摇。
  她说的话愈发耸人听闻,也愈发难以想象。
  殷倦之的手微抖,他低低握紧着手,掌心里已然被他掐出来血痕。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
  是痛快淋漓的指责与愤怒,是幽森报复的酣畅与疯狂。
  头顶上悬浮的死期没让她闭嘴,谢冰无所顾忌。
  她甚至略有些扭曲的徐徐说来,就像是末日前最后的肆意。
  “我本就是废柴,师父要我逆天而行,虚与委蛇,硬生生催出一枚废丹,之后我没了利用价值,便弃之不理,却一直让我吃着补药。”
  谢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妙的笑。
  补药日日补身体,谢冰的身体虽然是凡人,却被淬炼的无比精纯,十年,血液的杂质渐渐褪去,直至她的血液,无限接近于五灵根之血。
  “直至我能修炼……”
  谢冰笑得愈发扭曲,“我的师父,对我有最后一点恻隐之心,他没杀我,他任由我修炼,只是不能下山。之后呢?再有一年,我便可以作为炉鼎,为他复活南宫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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