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立刻起身,不忘拉着嘉宁一起。
偏偏这正经的脸色和你已经允诺了的眼神让嘉宁不能再指摘他什么,只得愤愤跟着一起洗漱。
瞧外面天色,还没大亮呢!嘉宁委屈,以前她睡到日上三竿他也都不会管的。
内侍总管小心觑着二人神色,“娘娘这是……?”
“皇后一起上朝。”赵王淡定道。
内侍总管愣住,嘉宁也呆,等等,她可从来没说过啊?
她可一点都不想去那里听一堆人在扯文章。
然,反对无用。
“朕今日心神不宁,恐有事端,离不得皇后。”赵王用这样的理由应付了内廷那些侍官,着人在御座后方的小门那儿摆了个舒舒服服的座椅,让嘉宁“垂帘听政”。
他原来也能这样任性的?嘉宁有点儿懵地坐在宽大的座椅上,转念想到,既然是能够成为暴君的人,性子本就不是那样中规中矩的,如今虽然有所变化,但内里不会改变。
稍作掩饰下,朝堂暂时无人发现他们的皇后也来上朝了,按照议程开始奏事。
其中有件事,嘉宁觉得稀奇又好笑。
顺风侯请撤自个嫡长子的世子之位,原因在于从半月前开始,他的爱猫就再也不亲近自家儿子了。
昨晚,爱猫又龇了一番其子,其子一气之下把猫腿给踢伤了。
嗯,顺风侯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要求把儿子的世子之位给撤了。
看得出他在家中经历了一番“斗争”,连官帽都是踏入金銮殿前将将扶好的。
在一众大小国事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家里长短,众人不免侧目。
顺风侯不管其他,自顾陈述理由,“雪儿从来亲近犬子,突然如此,定是有原因的。臣怀疑,犬子是被什么邪祟上了身,或者,已经被调了包!”
赵王:“……”
其余人:“……”
只因为猫儿的变化,就怀疑儿子不是儿子,这可真是个狠人。
嘉宁不由回忆顺风侯夫人的模样,记起那是个温柔的女子,没想到嫁的夫君如此不着调。
如果追根溯源,还和自家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关系。
顺风侯的妹妹,似乎曾经对舅舅疯狂示好……
赵王到底稳得住,八风不动,“此事不可儿戏,慎重为好。”
“陛下,臣已经考虑有十多日了,绝非戏言!”顺风侯扑通一声,竟跪下了,“臣辛勤大半辈子挣得的爵位,可不能给了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东西!”
“……查过了吗?”
“不用查!臣已经能够感觉到,那已经不是臣的世子了。”
“……”
一番争论,这件事还是搁置了下来。
毕竟就算本人再怎么坚持,也不能让他乱来不是。
大概连赵王也没想到,难得让嘉宁暗中陪自己上个朝,就能听到如此奇葩的事。
散朝的时候,他揉着额头还颇为头疼,显然有些为难该如何处理。
“既是他自己所求,为什么不能应下呢?”嘉宁问。
“无凭无据,是为胡闹。”
“父子间的感应应该也能算是证据呢……”某种程度上,嘉宁挺相信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赵王无奈看着她,嘉宁也明白意思,“我对这事也很好奇,过几日,我就想个由头,传顺风侯夫人进宫来问一问,怎么样?”
思及顺风侯好歹也算个得力的臣子,赵王颔首应允。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园丁盆友们节日快乐鸭
顺便第10086次后悔,当初为啥没考教师而考了公务员QAQ
第92章
嘉宁不喜欢召开宴会, 入京数月,除去封后大典上叫众人瞧了眼皇后长什么模样,其余的时候,比皇帝还难见。
见顺丰侯夫人前,嘉宁让小娥和包子冥思苦想, 看佳节将至, 提前举办个品美宴。
这个美, 品的既是美景,也是美食。
宴会另有一个特殊的要求, 要求各位参宴的夫人贵女门面戴轻纱。
想到在京城外的一郡中居住的福山,嘉宁特意着人把她们母子两接来。
怀恩每日要去进学, 她不免想念福山家那已经能跑能跳的小宝贝。
福山给他取了个小名儿猫猫, 因为这孩子特别喜欢猫儿,当初刚学会走路就抱着小橘子不放, 害得小橘子喵来喵去,也不敢真下爪子挠他。
老远闻到猫猫的气息,小橘子一溜烟跑得老远, 小孩儿到了,奇怪地望来望去, 问嘉宁,“橘子?”
“小橘子去玩儿了。”嘉宁俯身亲亲他脸蛋, “怎么一个人跑进来?后面有人在追你嘛?”
猫猫摇头,抱着嘉宁手臂不说话,直到那侍卫长慢慢走了进来, 他才稍微躲到了后方。
侍卫长没有被福山遣退,但从此成了这个小鬼的贴身侍卫,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小孩儿见了他发憷,倒也正常。
嘉宁偷偷问小孩儿,“他打你了吗?”
“打了!”委屈又坚定的声音。
嘉宁正色,“怎么打的?”
“猫、猫猫刚刚在那里玩鱼,他把猫猫提起来打屁股!”
“……”
真相明了,猫猫方才见了御花园池子里的鱼儿,起了贪玩之心,肯定忘了玩水的危险。
没想到他还真能下手教育猫猫。嘉宁若有所思,哄了会儿小孩,也不见他好转,依旧别别扭扭,根本不愿靠近侍卫长。
侍卫长看起来也不大在意这些,依旧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护人。
因着有这一茬在,猫猫也显得比以前安静许多,最令人意外的是,见到赵王时,他竟然不怕了。
猫猫一岁多刚学会走路说话时,特别能闹,到了晚上也不睡,那时候嘉宁和福山就总是用赵王吓唬他,说赵王会吃人,尤其喜欢吃不乖的小孩。
从此以后,猫猫见了赵王都是服服帖帖的。
今日居然黏上了?
赵王第三次停步,扫向身后结结实实撞上来的小不点。
小不点摸摸脑袋,抬头小心翼翼望他,似乎既害怕又渴望。
“……有什么事?”他尽量放缓语气。
猫猫犹犹豫豫开口,“六、六舅舅——”
嘉宁偷笑,六六舅舅,这什么奇怪的称呼。
猫猫奶气未褪的声音道:“舅舅,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说。”
他扯扯衣角,赵王十分配合地弯下了腰,听他道:“舅舅,你会吃人,那你把那个人吃掉好不好?”
小孩儿的眼角挤挤示意后方。
赵王:“……”
侍卫长:“……”
嘉宁笑得简直直不起腰,也‘悄悄’道:“那个人太大了,吃不掉呀。”
“一天吃一口,吃嗯……吃几百天就可以啦。”小孩儿掰着手指数,模样可爱极了。
侍卫长脸都黑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招这小屁孩恨,居然还要找人吃掉他。
见赵王无法回答,嘉宁咳了咳,“可是他很乖呀,你六舅舅只吃不乖的人。”
猫猫绷起脸,“不,他很不乖,刚才还打我屁屁。”
“为什么要打你屁屁?是猫猫先不乖了吗?”
说到这,小孩终于意识到什么,立刻捂住嘴不说了。
他弱弱看了看赵王,一步□□地溜走了。
“和怀恩小时候一样可爱。”嘉宁忍不住道,“难道这是皇室传统吗?”
儿时都这样蠢萌蠢萌的?
赵王想了想,“除我,都差不多。”
“啊,脸皮好厚。”
“嗯,和皇后所学。”
嘉宁:“……”
赵王越来越会说些俏皮话了,嘉宁一时竟不知该高兴还是恼怒。
夫妻俩更衣完毕,在等待嘉宁梳妆时,赵王便随手批阅了两道奏折。
笔下游龙走凤的架势令内侍总管不禁想,陛下眼睛分明在看着皇后,下笔还能如此快,当初他刚到陛下身边伺候时,分明很多人都在说陛下最是严明,咳……
既是品美宴,嘉宁没有妆扮得过于隆重,但身为一国之后,该有的自不能少。
她不大喜欢皇后礼服,除却显得格外奢华庄重些,论美感和飘逸程度,完全比不上她平日那些心爱的美衣。
“这口脂是桃子味儿的?”嘉宁惊讶。
“正是,宫里新来了个人,调得一手好香脂,内务司呈上来的时候,奴婢也觉得很是好闻,猜您定会喜欢。”
喜欢是喜欢,嘉宁轻轻抿了唇,感觉味道太好,有点儿担心自己会不知不觉吃下去。
但这颜色着实好看,她还是努力忍了忍,准备时刻提醒自己。
赵王其实不会去参宴,毕竟这是皇后邀请命妇世家夫人们参加的宴会。
难得偷闲,他便在这时候先陪陪嘉宁。
虽是主持宴会,但以嘉宁的身份,自然不用去得太早。
她不由起了玩心,带着赵王先转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夏夜的美自不用说,若再添了一群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便如夜间明珠,熠熠生辉。
其中最显眼的,还要一位粉衣少女。
轻纱敷面遮不住她的美貌,气质高华,娴静温雅,堪为大家闺秀中的佼佼者。
从周围人的称呼中可以得知,此女姓程,是两江总督程观的嫡长女。
嘉宁瞬间反应过来,她应当就是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凤凰转世。
敢弄出这样的传言,程杏儿无论容貌、气度、举止都很出色,站在京中的一众闺秀中,都能让人一眼看见,可见独特。
“陛下觉得她美吗?”
赵王看了眼,“不觉得。”
嘉宁笑,“我倒认为很不错,可惜是‘情敌’呀,不然倒可以真正认识一番。”
赵王未言语,但宠溺之态可见一斑。
程杏儿言谈落落大方,迅速结交了几位好友,但她今日似乎兴致不高,寻了个借口,便让婢女守在原地,一人独去了花园角落。
不巧,她来到的角落正与嘉宁他们很近。
嘉宁灵光一闪,忽然压低声音,娇娇柔柔喊了声,“陛下~~”
赵王被这一声喊得头皮发麻,几乎是全身一个激灵地反射性望去,瞥见一双朦朦胧胧溢满柔情的眼。
程杏儿隐约听到“陛下”二字,诧异地抬眸四望,不负所托地透过花枝缝隙,望见了更深处的二人。
其中一人身形与她曾见过的陛下极为相似,而陛下面前的那位……亦是身姿曼妙,语调缠绵。
她微微睁大了眼。
“陛下放心,皇后娘娘正在梳妆更衣,没有半个时辰,不会来的。”嘉宁牵住赵王腰带,声音愈发软媚,“这么久,可以做很多事呢。”
赵王喉头滚动了下,发出音节,“朕……”
“陛下放下,婢不求名分,只求春风一度……还望陛下成全。”
美人儿这样请求,有几人能抵挡?
程杏儿默默想着,果不其然,就见陛下搂住了美人腰身,慢慢往别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强烈要求两人圆房,我在下章努力努力
话说今天看到一段话
高尔基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我熬夜看小说
小说=书籍
所以,熬夜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好像有什么不对(?)
第93章
程杏儿随父亲参加过一些官场上的宴会, 很多时候,女人间的宴会也总避免不了讨论男人。
不管你地位有多高,相貌多美,多么通情达理,男人总是逃不过喜新厌旧四字。
如今看来, 这位新帝也不过一样。
程杏儿一边嗤之以鼻, 但另一边也为新帝如此性情而暗暗庆幸。
父亲能着人传出那则传言, 本就是冲着后宫之位来的,现在也不可能有哪家敢去程府给她提亲了。
她不在乎, 凡夫俗子她不想嫁,寻常人夫妻情深的渴盼亦非她所求。
她想要的, 唯有那个位置能给她。
为此, 程家已经部署良多,她不信那位根基不稳的皇后运气会那么好。
捺下百转思绪, 程杏儿状若无事地回到众人中,不经意挑起了新帝在封后大典上的那句话。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羡慕那句话的, 当下许多人跟着小声议论起来。
“皇后娘娘相貌绝俗,世间难寻。”
“年纪也很小, 当年与陛下成婚时,陛下已至而立, 皇后才刚及笄呢。”
“听说皇后平日也很是任性,毫无一国之后风范,偏陛下也听之任之。”
“老夫宠少妻, 此话果真不假……”
轻纱下,似羡慕似嫉妒的话一句接一句,其中夹杂的一些真心赞美之词,早就被她们自动忽略。
人都是如此,只听自己想听到的话。
将这些评价综合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年少、任性、貌美、出身不高的皇后形象。
纵使皇后的舅舅被封为天下第一皇商,亦得了官职,但毕竟是根基不稳的新贵。
许多人表面尊之敬之,背地里还是嘲笑此人满身铜臭味。
能如此谈话的,当然不是跟着赵王一起在漠北的那群属下的夫人,大多都是在京中还未经历过多磋磨就发现皇宫陡然换了天的女人。
程杏儿漫不经心听着,其实不是很想与这些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