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昆半晌后回答,“赵三哥人品不错,家世也好,长的也不差,配得上二姐姐。”
杨太傅一粒粒收棋子,“近日,有没有人在你面前说三道四?”
杨玉昆犹豫了片刻,“说三道四倒没有,就是有些人鬼鬼祟祟的。”
杨太傅继续收棋子,“莫要理他们,你好生读书,带好弟弟。你既然觉得赵家小子不错,以后在学堂里,多来往一些。”
杨玉昆点头,“儿子听阿爹的。”
父子两的对话有些清汤寡水,说了几句之后,杨太傅把杨玉昆也打发走了。
第二日,就是大年初二了。
莫氏今儿要回娘家,杨太傅陪着一起去的,夫妻二人坐在一辆车中,相顾无言。杨玉昆在外面骑着马,宝娘姐妹三个坐在另一辆车上,杨玉阑本来也跟着骑马,后来又钻到姐姐们的车上去了。
莫氏在车中闭着眼睛,杨太傅也垂着眼帘。
中途,莫氏抬头看了杨太傅一样,见他一幅旁若无人的样子,有些生气,又闭上了眼睛。
等到了莫家,杨太傅先下车,然后直接进去了,杨玉昆扶了莫氏一把。
二老太爷没想到这个女婿还照常来给他拜年,心里百感交集。他也没提莫九郎的事情,只让大儿子父子几个好生招待女婿和外孙。至于宝娘姐妹三个,被大房表姐叫走了。
二老太太嘱咐孙女用心招待几个表妹,并把老秦姨娘派来的人打发了回去。二老太太严防死守,莫氏愿意去,她不拦着,几个外孙女,坚决不能去二房。
宝娘姐妹几个就在莫家安安静静待着,等吃了顿晌午饭,杨太傅立刻待着家里人一起回来了,莫氏连二房婆媳的面都没见着。
赵家那边,世子爷一大早带着妻儿回了王家,赵传炜一个人骑马去承恩公府。
承恩公夫人一大早就把儿子媳妇以及孙子孙媳妇都打发走了,家里就剩下老两口。赵传炜到的时候,老两口正在屋里说闲话。
听说外孙子来了,肖氏连忙起身到门外看。
赵传炜进屋后,先给二老行礼拜年,又转达了父母兄长的问候,肖氏一把拉起他,“怎么来的这么早,吃了早饭没?”
赵传炜笑,“吃过了,吃的饱的很。外公外婆近来身子骨怎么样?阿爹阿娘多次来信,让我时常来看望二老,外孙不孝,总是来的少。”
肖氏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爱怜地摸了摸外孙子的头,“你小孩子家家,正在长身体,每日读书习武多累,不必要为了我们而再增添你的负担。你心里有外公外婆,我们都晓得。你舅舅舅妈和表兄们都不在,晌午你陪我们吃顿饭。等会子你二姨妈也要来,莫怕,都是至亲骨血。”
话音刚落,外头来传,二姑太太和二姑老爷回来了。
肖氏忙让人请,过了一会子,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旁边一位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后面一位青年男子,旁边大概是他的妻儿们。
一家子先给承恩公夫妇拜年,说了满屋子吉祥话。
大李氏笑了,“炜哥儿来的这样早。”
赵传炜连忙起身,见过二姨和姨丈,还有表兄表嫂,后面的孩子们也过来见过表叔。
大李氏也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拉着他的手问,读书怎么样,平时在家里做什么,阿爹阿娘好不好?
赵传炜仔细回答,还很贴心地加了几句,“阿娘常说,小时候两位姨妈照顾她最多,有好吃的都先紧着她和三舅。如今离的远,不能日日相见,还请姨妈保重身体,等她有功夫回来了,要带着姨妈一起进宫找太后姨妈,姐妹三个一起吃酒听戏。”
大李氏笑的眯起了眼睛,对肖氏说道,“阿娘,三妹妹都四十多了,还是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
肖氏笑,“姝娘在小事情上洒脱的很,大事不糊涂。”
大李氏开玩笑,“我就是小事上清楚,大事上糊涂。”
肖氏嗔怪女儿,“胡说,你们各有各的好。”
承恩公笑眯眯的坐在一边,问女婿,“当差累不累?”
方老二抱拳,“多谢阿爹关心,尚能应付。”
承恩公年轻时是个古板性子,如今老了,越发和善,不再整日说正事,儿孙们来了,就带着他们玩耍。听老婆子和女儿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就拉着女婿和外孙子去他书房,看他新得的一方砚台。
方老二虽然做了武将,但他父母俱不在了,也愿意陪老岳父玩耍,还顺带把赵传炜也拉去了。
承恩公拿出了自己的砚台,方老二哪里懂砚台,就让儿子孙子们陪着老头子叽叽喳喳。方家长子元哥儿年纪和晋国公世子爷差不多,赵传炜对这个表兄敬重多于亲近,倒是两个表侄和他年级差不多,能玩到一起去。
后院里,肖氏和女儿、外孙媳妇和重外孙女一起说闲话,二姑太太一子一女,女儿在外地,唯一的儿子生了二子一女,家里人丁不是很兴旺,但很和谐。
大李氏感叹,“也不知道三妹妹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好多年没见到她了,怪想的。”
肖氏拍拍女儿的手,“谁不想呢,但你妹夫在那里,平哥儿一大家子也在那里,她也走不开。”
大李氏笑,“我就是说两声,没道理让三妹妹为了我回京的,她回来一趟可不容易。什么时候让三妹夫把官人也调去南边打水匪,我就能和三妹妹团聚了。”
肖氏从旁边的茶盘里抓了一把果子塞进女儿手里,又给外孙媳妇和重外孙女抓,“别光说话,吃东西。”
大李氏笑,“阿娘还把我当小孩子。”
肖氏放下茶盘,“你小的时候,咱们家穷,你懂事,有好吃的总让着弟弟妹妹,等家里好了一些,你又长大了,阿娘总觉得亏欠了你。”
大李氏自己儿孙满堂,知道老母亲的心,接下果子吃了一口,“阿娘,炜哥儿的婚事妹妹怎么安排的?”
肖氏笑,“你要是有合适的,就给你妹妹写信,我不好在中间多问。炜哥儿有父母有兄长,有人给他操心。”
大李氏吃了个甜甜的果子,“我哪里有合适的人选,我是说妹妹要是有安排,她不在京中,庆哥儿媳妇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帮着搭把手。”
肖氏点头,“你做姨妈的慈爱,你妹妹都知道,年前不是给你送了厚厚的年礼。”
大李氏继续吃果子,“可不就是,每年偏了妹妹多少好东西。”
母女两个在后院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前院里,承恩公带着一群男丁们说的起劲。
忽然,承恩公世子夫妇二人回来了。
承恩公奇怪,“不是让你在你丈人家吃晌午饭的?”
承恩公世子先和妹夫互相见礼,孩子们一起见过舅父舅爷。
承恩公世子笑着回答老父亲,“妹妹妹夫和外甥们都来了,家里只有阿爹阿娘,我如何能放心。我把孩子们留在了王家,岳父岳母主动打发我们回来的。”
承恩公点头,“那也好,来一起坐。”
世子夫人严氏去了后院,先见过婆母和小姑子,陪着一起说话。
等晌午饭时刻,严氏让人准备了两桌酒席,就摆在公婆的院子里,男一桌女一桌,连屏风都没用。
正吃着饭,长房大老爷来了。长房老太太郑氏去世后,大老爷时常过来看望叔父和婶子,今儿估摸着堂妹回门,他就过来看看。
承恩公问他,“听说瑞娘年后要回来?”
大老爷点头,“女婿年后要回京,瑞娘自然要回来了。”
承恩公点头,“好,我老头子过一天算一天,能多看这些后人几眼,以后见了你阿爹阿娘,我也有话说。”
大老爷连忙举杯,“二叔身子骨康健,至少能活一百岁呢。”
其余儿孙们也连忙相劝,互相敬酒,把氛围越炒越热闹。
刚吃完饭,承恩公世子长子一家子从严家回来了。长子媳妇的娘家在外地,今儿就跟着承恩公世子夫妇一起去了严家。次子媳妇是先帝三公主,另外居住在公主府,今儿进宫给太后和圣上拜年去了。
两口子从严家回来,还带回了严家两个小郎君小娘子。严家小郎君们跟着李家男丁一起去了前院,小娘子们被严氏带到了后院。
赵传炜在李家逗留了许久,等天快黑了,他准备回家了。承恩公笑着嘱咐他,“去跟你外婆告个别,我听说你年后要考县试了,好生考,考好了外公给你奖励。”
赵传炜笑,“好,我一定拿到外公的奖励。”
祖孙二人说笑了几句,赵传炜就往后院去了。才一入正院垂花门,忽然,迎面一阵香风袭来。赵传炜凭着本能,躲到了一边。
一位小娘子歪到了地上,她可能崴到了脚,顿时哭了起来。
赵传炜打眼一看,嚯,不是旁人,正是赵婉娘让他躲着的严露娘。
赵传炜象征性地问了问,“这位娘子无事吧?”
严露娘脚真崴了,疼得她一边哭一边冒冷汗,“三公子,我,我脚好疼。”
赵传炜不敢靠近她,想了想,他吩咐旁边的人,“你在这里看着,我进去看看,丫头不中用。”
说完,他转身跑了。严露娘看着他跑的飞快,顿时气结。
赵传炜去了肖氏的正院,进门就喊,“外婆,垂花门那里有人摔倒了,我让人在那里看着的。”
严氏一惊,立刻起身,“阿娘,我去看看。”
肖氏点头,“你快去,大过年的,别受伤了。”
赵传炜坐下和肖氏说闲话,“外婆,过一阵子我要去考试了,好长时间来不了。外婆好保养好身子,等我的好消息。”
肖氏爱怜地看着这个最小的外孙子,“好,外婆等你的好消息。你也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心就好。你是个好孩子,外婆知道。”
她拉着赵传炜的手,又絮絮叨叨叮嘱了他许多事情。那头,严氏一到垂花门一看,见侄女正在那里哭,立刻让人把她抬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并让人请了大夫。大夫说养几天就好了,严氏就没在意。
赵传炜和肖氏告别后,带着书君回家。到家之后,先去给祖父请安,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书君给他换衣裳,忽然叫了起来,“公子,你的荷包呢?”
赵传炜一惊,低头一看,他的荷包呢?晌午吃饭的时候他还摸了摸的,怎么不见了?
赵传炜立刻把衣裳全脱了,抖了抖,什么也没有。那荷包还是宝娘送给他的,里头有一张他的画像。
平日里他去学堂或是在家里,没人敢翻他的东西,荷包里装的是宝娘的画像。今日去李家,见的长辈,他就换成了自己的。好端端的,荷包怎么会丢了?
赵传炜穿着单衣站在那里,皱着眉头,“你想一想,能丢到那里去了?”
主仆两个仔细想今儿的行程,在哪里换过衣裳,在哪里逗留过。
赵传炜觉得可能是落在了李家。
书君怕他冻着了,先把衣裳给他穿上,“公子,早上到李家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呢。吃饭的时候还在,估摸着是才丢的。”
说完,他又有些期期艾艾。
赵传炜看着他,“有话就说!”
书君挠头,“公子,我总觉得今儿那小娘子摔的蹊跷。”
赵传炜眯起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书君凑近了悄悄说道,“公子,这京中的小娘子们,手段花样百出。公子家世好长得好读书好,多少小娘子觊觎。”
赵传炜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他说的话,“不要到外头这样说,让人笑话。”
书君点头,“公子,咱们要怎么办?”
赵传炜想了想,那些妇人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不管是不是严露娘拿了他的荷包,他都不能被动。不说那是宝娘送的荷包,里头的小像也不适合流落到外头。
赵传炜决定第二天去承恩公府告诉肖氏,把这事儿说开,让悄悄的找一找,就说丢了荷包,谁捡到了,若是下人有打赏,若是亲朋主子,也有酬谢。他先按下此时不提,夜里照常读书,给老太爷请安。
谁知还没等他去李家,严家人却先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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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讹上门敲定亲事
来人正是严露娘的亲爹严二爷, 是严皇后的亲哥哥。
承恩候共有两女三子,都是嫡出, 长女是承恩公世子夫人, 长子是世子, 次子是严露娘的亲爹, 三子在外做官,严皇后是最小的一个,自幼有些娇宠。
承恩候以前是先帝心腹, 那时候他是朝中实权派, 比较注重修身养性, 家中子弟教导的都不错。后来他女儿做了皇后,他就成了承恩候。
他深谙帝王心思,除了长子还领了个实缺, 其余子弟要么在读书、要么领的闲差。而且,随着他三个儿子长大,家里门第高了, 儿孙们开始纳妾,子子孙孙一大堆,不成器的越来越多。
这严二爷当着个闲差, 生了一堆的庶出子女。严露娘因为长的好看,被严二爷当作宝贝, 奇货可居。
原来他想把这女儿送给皇子外甥做个妾,谁知严皇后不答应。严皇后的意思,娘家的侄女们都是资源, 在外头多结两门亲事,她儿子就多两份助力。内部消化了,太浪费。严皇后把儿子的后宫位置看的很重,非大臣家的女儿,她还不想要呢。
严露娘是个庶女,她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正经的嫡出子弟看不上她,庶出的她看不上。且她自负美貌,眼光就更高了。
说了这么久的亲事,也没说成可心意的。
昨儿那一跟头,真是她不小心摔的。谁知赵传炜倒霉,被他赶上了。严露娘风驰电掣之间,顺手摘下了赵传炜的荷包。
她手巧,摘的时候悄没声息的。因为腾出手去摘荷包,她来不及去撑着地面,就这样硬生生摔倒了地上,崴了脚。
承恩公世子夫人严氏说让她在李家歇一晚上,严露娘非说自己大过年受伤了要请大夫,在姑妈家里不合适,赶紧回去了。
一回家,她关起房门,自己看了看那个荷包。等她看到里面的小像,顿时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她把那小像左看右看,真好啊,有了这个,我看你还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