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茶——王三九
时间:2020-07-19 09:27:03

  时妄先进的门,气势汹汹,步伐很快,在玄关处连鞋都没换就走进来,嚷嚷着渴,要喝冰镇啤酒,保姆看了看男主人的脸色,没敢去拿。
  两个男性一回来,屋子里的气氛立马变得不一样。
  姜禾绿的余光,不经意瞥见时妄脸上的伤痕。
  大大小小的刮伤,还有青紫,手腕上也有血迹,校服裤子皱褶不堪。
  “上去。”时怀见冷声陈述,“回房间自己反省。”
  “我反省什么?”时妄回头,毫不逊色地反驳,“他们先骂我没妈,我不能揍他们了?”
  “揍可以。”他还是波澜不惊的口吻,“我让你反省的是你的脑子,一个人去打五个人,看你伤成什么样,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其中一个还被我打骨折了呢……”
  说到一半,时妄突然瞥见沙发处的姜禾绿,满脸惊讶。
  意外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眼神溜了一圈,回头看看自家老爹,挤挤眉头,像是在问,这才多久,你就把人领回家了?
  时怀见没正面回答,让保姆带他去楼上先洗洗,再擦药。
  “伤得这么重,不去医院吗?”保姆隐隐担忧,“流了好多的血啊,现在这孩子,下手可真重。”
  老保姆是看着时妄长大的,如同亲生的一般对待,纵容得不行,导致他平日里在家就是个小霸王。
  娇生惯养的少爷,到外面如果不亮出背景,没人会惯着他的脾气。
  “去啥去啊,小伤。”时妄不以为意地说,装作大男子汉,自认为潇洒地把额前的发往后一抹,大摇大摆地去楼梯口。
  老保姆不放心地跟在后头,担心他会不会摔着,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去医院检查一番,可是小主人不愿意,时怀见也没表示什么,她一打工的不好给予建议。
  “明天带他去医院看看吧。”姜禾绿这时出声,“我看他走路的时候,腿不利索,外伤不打紧,就怕伤筋动骨。”
  她给的建议,时怀见自然不会无视,点头,“我会找人带他去。”
  她还想说什么,又觉是人家的家事,时家人多,不至于一个小孩生病了,掌权人就陪着一起去医院。
  但见时妄那小子刚才走路的姿态,明明一瘸一拐却要装作大无畏的样子,想想还是蛮令人心疼。
  当妈的不在,当爹的不应该上点心吗,十几岁就有了娃,就算刚开始年轻不懂得带孩子,现在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吧。
  见时怀见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姜禾绿出声:“你不上去陪他吗?”
  “不去?”
  “狗都上去了。”
  “……”
  “你就这样当爹的?”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心里质问过,敢说出口的,只有她了。
  时怀见心平气和地看着她:“他是三岁小孩吗,受个伤我还二十四小时盯着他?”
  好像有道理……
  她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态度有些冷漠。
  她小声嘀咕:“我就是觉得没妈的小孩挺可怜的。”
  声音一低,发音变得沙哑,有些藏不住的难过。
  同情的最高境界不是对方的遭遇有多凄惨,而是感同身受。
  不过相对于时妄,她要幸运得多,虽然印象里对母亲的记忆等同于零,姜父后天对她双倍的关照和慈爱,差不多能弥补回来,其他女孩有的,她不缺。
  “我知道他可怜,但有什么办法?”时怀见随口应一句,“他妈跟死了一样,生下来后就把他扔了,一直以来没见过一次面。”
  “……”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轻描淡写地说这么一件事的。
  “为什么?”姜禾绿脱口而问。
  不敢相信,哪怕是动物,母性的本能不就是护着孩子吗,怎么还有人舍得丢弃孩子。
  “这得问她自己了。”
  其中的缘由,时怀见说不通。
  谁都想不到,十几年前,一手遮天的盛世时家被一个平凡的女孩搞垮过。
  那时候时怀见还不大,印象里时母是个优雅的高门贵妇,某天却为了哀求一个女孩留下,差点跪下来,然而一切无济于事,那个女孩还是抛下出生不久的孩子,并且把时家大少爷以强-奸的名号送进监狱,然后拿着高额赔偿金,远走高飞。
  时家上下所有人都不信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大少爷的女孩,会做出这种黑白颠倒的事情。
  她的心狠手辣和绝妙演技,自古到今,无人超越。
  那之后,时家花了不少金钱和时间,把事件压下去,让言辞这个名字销声匿迹。
  这件事对时怀见的影响,是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孩子。因为时参出狱后,患上精神病,记忆严重受损,家里人为了不让往事刺激到他,给他崭新的身份,他和言辞的孩子,交予时怀见抚养。
  外人只知道时家掌权人蹲过监狱,却不知是谁,因为时参十几年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不知不觉,大家就以为蹲号子的人是时怀见。
  罪名已经顶替十几年,而罪魁祸首也离开十几年。
  算算日子,言辞该回来了。
  -
  晚餐时间,时妄下楼,一身干净睡衣裤,额头上贴着创口贴,还和以前一样耍酷似的姿态走过来,像个操心人间婚事的月老,拉开餐椅坐下,正儿八经地问:“下次你带人过来时跟我提前说声。”
  时怀见没看他,“你在教我做事?”
  “……”
  时妄不服,“让姐姐看见我这样子,还以为我天天在外面干架,不学无术,吊儿郎当呢,实际上我一个月都打不了一次架。”
  姜禾绿默默在心里感叹,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对,她还听出他们的话外之音。
  还指望下次她再过来?
  这次是意外,下次绝无可能。
  吃了口这里保姆做的菜之后,姜禾绿脑子一抽,为自己刚才的决定感到愧疚。
  这里保姆做的特色菜太对她胃口了吧。
  姜禾绿一边吃,一边压住心中的想法,暗搓搓警告自己不能被一顿饭收买。
  饭到一半,时妄兴致勃勃地开口,“老时,漂亮姐姐今晚留下来吗?”
  ——噗。
  正在喝汤的姜禾绿差点吐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小年纪,就想一些成年人的事情。
  “你都说漂亮姐姐了。”时怀见不温不火地回答,“那问我干嘛?”
  这话题一抛,让时妄知道,展现金牌助攻的本事到了。
  他问向姜禾绿:“姐姐,晚上一起玩游戏呗?我工具人贼溜。”
  “……我待会回家。”
  “回家多无聊啊,留下来,看我们家的狗翻跟头。”
  “它会吗?”
  “会的。”
  桌旁,An抬起狗头,小眼神很无助,似乎在说:我会个球。
  时妄继续好奇问:“话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人回答。
  姜禾绿安静吃饭。
  时怀见也当这个儿子不存在。
  “亲亲了吗?”时妄又问。
  被人问出心事,姜禾绿忍不住了:“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时妄坏笑了声,“噢……你这么说,那看来是亲了。”
  姜禾绿简直想揍他。
  这小孩要是有半点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至于考全班倒数。
  时妄又不确定地问向另一个当事人,“老时,你们真亲了吗?”
  时怀见淡淡嗯了声。
  时妄:“都亲了,你咋还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就亲了一下。”
  “……”
  敢情这是嫌少。
  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着这对父子两厚颜无耻地一唱一和,姜禾绿气得一口气吃了两碗饭。
  -
  饭后,外面下起小雨。
  给姜禾绿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住下,坚持要回家。
  家里司机本可以送她,但时怀见没有吩咐下去,递给她一把雨伞,自己拿着车钥匙出去。
  和他刚出门,姜禾绿听见自己手机铃声响了。
  是沈西成打来的电话,声音听起来颇为激动,“阿禾,你之前变卖的祖母绿我帮你打听到了。”
  姜禾绿微微一怔。
  宝石被她卖掉换钱那一刻,她知道再赎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因此一直没放在心上,之前他和她提了一嘴,她也没当回事。
  想不到,他还真的找朋友打听了。
  并且得知,祖母绿将会在一场拍卖会上进行拍卖,起步价二百万,受邀嘉宾中,没有人的权势能压过沈西成。
  “我把它买下来,送给你当新婚礼物怎么样?”沈西成态度真挚道。
  “不用。”
  “你别和我客气,我是真心的。”
  “真的不用。”姜禾绿深呼吸一口气,“之前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既然陈清韵回来,你和她好好的,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阿禾,我和她不可能,能和我走到最后的人,只可能是你。”
  不论姜禾绿说什么,沈西成都没有听进去,似乎认为自己是她最好的选择,没人比她更合适。
  而对他来说,有一个和白月光差不多相似的人做老婆,也是不错的事。
  “阿禾你相信我,我唯一想娶的人只有你。”沈西成深情告白,“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就去找你,带你坐私人机出国旅游。”
  “我……”
  “你那边的噪音怎么那么大,你在哪?”
  姜禾绿看了眼被雨打击的窗户,解释:“我在家呢,可能离窗户边太近,声音有点大。”
  “怪不得。”
  “你那边也很吵,你在哪?”
  “我也在家,刚开完远程会议,太想你了,所以忍不住给你打电话。”
  “……”
  挂电话前,他还温柔说了晚安。
  姜禾绿对他肉麻的行为,有些意外。
  沈西成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打个电话,一直强调他非她不娶,并且无时无刻地在想她。
  就在她考虑自己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感情,身后的时怀见出声:“还不走吗?”
  “您真的要亲自送我?”
  “嗯。”
  坐上车,她这次系好安全带,然后报出地址。
  “其实您完全可以让司机送我。”姜禾绿不太好意思地说,毕竟是下雨天,让他亲自接送,担心会耽搁他时间。
  “我刚好出去办事。”
  这样的话,她不好多说什么。
  半路,时怀见突然出声:“沈西成刚才在电话里对你撒谎了。”
  “撒谎?没有啊。”
  “你觉得他真的在家?”
  “……那不然呢?”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我认为他在说谎。”时怀见目光直视前方,声调平稳,“如果我猜错了,公司斥资五百万包装你。”
  “如果对了呢。”
  “如果我说对的话,你今晚做我的女伴。”
  顿了顿,他又补充,“放心,在你自愿之前,我不会强迫你任何事。”
  姜禾绿逐渐明白他的意思。
  他认为沈西成在说谎,所以想和她玩赌注。
  姜禾绿不是相信沈西成的片面之词,她是认为,他没有撒谎的必要。
  就算他在花天酒地,直接告诉她就行了,她又管不着,他没必要撒谎。
  所以她认为,他应该在家。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害怕。
  “我不想赌。”她怂了。
  “八百万。”
  “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我……”
  “一千万。”
  “正所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
  “两千万。”
  “富贵……也能淫。”姜禾绿咽下要说的话,“成交。”
  -
  盛世居。
  挂了电话之后,沈西成折回包厢。
  一进门,便听见朋友笑着调侃:“给你家小美人打过电话了?”
  “嗯。”
  “她那祖母绿的价格,我估摸着三四百万就能拿下,那玩意不值钱,二百万起步价我都觉得高了。”
  沈西成并没有放在心上,“买个开心就行了。”
  “啧,想不到你对你家小美人挺上心啊,怎么不把她带过来?”
  “场子太乱,不合适。”
  “她要是知道你和陈清韵在一起,不得别扭死?”
  “不会的,她比较好哄。”沈西成不以为意,“再说,我和清韵只是朋友。”
  朋友嬉笑二声,没当一回事,和沈西成一起进里屋,今天包了最大的场,美女美酒,歌舞棋牌都有。
  包厢里有多乱,怕是只有玩的人才知道,美女们身上的布料,有的不超过男人掌心大小,半遮半掩才是最大的魅惑。
  回到原先的位子,沈西成刚坐下,便有人递来一果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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