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回,又接到外婆的电话,陪老人家聊了会天,说明天过去这才把电话挂了。
那会已经快十二点, 陈屹站在被月色铺满的客厅,认真敲下那几个字,既是回绝也是暗示。
阮眠回了个客套的“好的”。
他不清楚她有没有看懂那条消息的话外之意,等了会没再收到回复,放下手机进了浴室。
出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的B市依旧灯火通明彻夜不息,路上跑着豪车马达声轰鸣。
陈屹关了阳台的门,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突然乍响的手机铃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沈渝的电话。
他父母这半年在B市短住,今天把人叫回家,猝不及防给安排了一次相亲, 沈渝为了给父母留面子,硬是忍到晚上回去才爆发,吵吵闹闹到现在,他直接摔门而出。
这个点回部队也不方便,他想到陈屹,这才有了这个电话。
“给我留个门,半个小时到。”沈渝说:“喝点酒吗?喝吧,你给我去买几罐啤酒,最好再配点烧烤,我晚上气得都没怎么吃。”
“我惯的你。”陈屹笑了句,“还是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烧烤摊,我在那儿等你。”
“也行吧,不说了,我先打车。”
“嗯。”挂了电话,陈屹回房间套了件黑色短袖,他偏好深色衣服,日常衣服大多都以黑色为主。
从小区里出来,外面街道热闹非凡,马路两侧五花八门的商铺接壤,那家烧烤摊就在路对面,几百米的距离。
陈屹在B市这两年和沈渝常去,偶尔队里聚餐也在这边,老板认识他,见他一个人来,笑着问了句,“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陈屹点头应声,“老样子,两人份。”
“得嘞!”
陈屹在外面支起的棚里找了张空桌子坐在那儿看手机,老板娘开了两瓶啤酒送上来,他抬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放下了手机。
他刚才在朋友圈刷到李执最新发的一张照片,定位在撒哈拉,顺着这条动态,陈屹又点进李执的朋友圈。
李执每个月都会更新一次动态,每次定位都不一样,他往下滑着,很快滑到前年冬天的一条。
他和阮眠在火锅店的一张合照,陈屹和他没有共同好友,底下只有一条李执的回复,大概是有人问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他女朋友。
他统一回复:别问了,不是女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再问拉黑警告。/微笑//微笑//微笑/
那张照片里阮眠随意扎着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微抿着唇笑得有些含蓄,眼睛却是亮堂堂的。
那是在没重逢之前,陈屹对于阮眠最近的印象,比起这段时间的阮眠,好像还是有了些不一样。
这会儿,陈屹从李执朋友圈出去,点进阮眠的,页面显示“朋友仅展示最近一个月的朋友圈”。
“……”
沈渝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陈屹看着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拿起酒瓶给他倒了一杯酒。
他步伐匆匆,神情看着也不怎么畅快,坐下来一口气喝完,叹道:“我完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我爸妈那么生气过。”
陈屹也不接话,由着他把苦水倒完,沈渝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有些烦躁的抓了把短寸,“我怎么没见你爸妈催过你这事儿?他们不着急吗?”
“也催。”陈屹说:“但离得远,没你爸妈那么着急。”
沈渝了然的长叹了声气。聊了几句,他想起什么,又八卦道:“诶,你今天不是去找阮眠了吗,怎么样啊?”
陈屹倒酒的动作一顿,瓶口和玻璃杯碰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动静,他垂眸,神色自然,“没怎么样。”
沈渝嘁了声,坐姿懒散,喝了口酒说:“不过我还挺纳闷的,你怎么突然就对阮眠起了心思啊?”
这话让陈屹没了动作也沉默起来,那会儿桌上忽然就静了下来,只剩下沈渝喝酒吃串的动静。
沈渝吃完最后的羊肉串,手指搭着桌沿敲了两下,就在他以为等不到陈屹回答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人突然又有了动作。
“我也说不清楚,如果非要问是什么原因——”陈屹扭头看向别处,轻笑了下,“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命中注定地震发生那天,他没有在外出任务,那么多需要救援的地方,他正好就去了洛林。
又恰好余震发生时,他就在那儿,看见了阮眠不顾一切的行为听到了她那番大义为先的话。
后来陈屹想了很久,如果那个人不是阮眠,他其实并不会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医生有太多关注。
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奇妙。
那个他以为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人,却是意想不到的故人,猝不及防的重逢让陈屹惊喜也让陈屹意外。
他惊讶于阮眠这些年的变化,甚至沉浸当中,在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把目光过多的放在她那里。
而往往对一个人心动就是起源于最初过多的关注和在意,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但新的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
那天晚上,陈屹和沈渝聊到了后半夜,两个人酒量都不差,但也架不住那么喝,到家门口差点还因为钥匙对不上孔打起来。
推推拉拉进了门,陈屹先去浴室洗了把脸,清醒了几分,出来见沈渝大剌剌睡在客厅沙发上也没把人叫醒,去客房抱了床被子盖在他身上。
等到重新洗完澡躺下来,已经是凌晨四点,陈屹懒得再折腾,湿着头发倒床就睡。
一觉到天亮,他是被沈渝在外面发出的动静给吵醒的,伸手拿过旁边的手机,才八点。
陈屹揉着宿醉之后涨疼的太阳穴坐起来,捞过旁边的长裤和短袖穿好,走过去开了门,沈渝正好揉着胳膊从地上站起来。
“靠,你家这茶几也太硬了吧。”他刚才翻身不小心摔下来,半个身体砸到了茶几上。
陈屹懒得和他说,转身回了房间浴室洗漱,收拾好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我今天要去趟大院那边,你晚点自己回吧。”
沈渝还躺在客厅那儿,闻声也不见起来,声音懒洋洋,“我手机没电了,你给我点个早餐吧。”
回应他的是陈屹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
陈屹的外公外婆住在城西的军区大院,他出门那会正好赶上早高峰,堵在路上的时候给沈渝点了份外卖。
到地方已经过了十点,外婆柳文清正拿着水管在院子里浇花,瞧见他进来,把水管递给阿姨,笑着迎了过去,“这个点路上堵吧?”
“还行。”他任由老太太拉着,“外公呢?”
“客厅坐着呢,一大早就起来等你了,谁知道你来这么晚。”柳文清在门口给他拿了拖鞋,又朝里说:“老头子,小屹来了。”
陈屹走进去,老爷子正坐在棋盘旁研究,他顺势坐到对面,就这那残局下了起来。
祖孙俩一来一往,柳文清站在一旁问东问西,最后又绕到陈屹的终身大事上,“你妈前两天还给你舅舅打电话,让他给你盯几个,你和外婆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啊?我也好帮你把把关。”
陈屹手里捡着黑子,答得漫不经心,“好看的。”
老爷子吃了他一子,抬眸看过来,“做人可不能这么肤浅。”
他摸着鼻尖笑,下了两个子才开口:“跟舅舅说一声吧,我这事就不劳他费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柳文清和老伴互看了眼,心里有了数,搬了椅子在旁边坐下,“你这是有情况啦?哪家的姑娘啊,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不然你哪天有空把人带到家里吃顿饭?”
陈屹被老太太这种恨不得今天知道明天就结婚的架势整得哭笑不得,推脱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等定下来再说吧。”
两个老人见状也不再多问,等晚上宋淮回来听说这事,在饭桌上问了句:“哪家的姑娘,你这小子该不会是为了躲避相亲随便胡诌一个出来的吧?”
陈屹差点被呛住,放下筷子喝了口汤,“舅舅,我还没你想的那么胡来吧?”
“那可说不准。”
“……”
吃过饭,陈屹跟着宋淮的车回军区,在路上他有些无聊的刷着手机,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又已经点进了阮眠的朋友圈。
但这一次不再是空白页面,阮眠在两个小时之前分享了条新的动态,一张美食照片。
陈屹点开那张照片看了眼,是一桌日料,摆的满满当当,桌上只放了两套餐具。
除此之外,照片的右上角还入镜了一只手。
一只戴着男士腕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心动的,从来都只有你/
第40章
阮眠昨晚睡得迟, 加上又还在休假期间,就放任自己一觉睡到了下午。
主卧的窗帘拉的严实, 遮光度又高, 以至于她醒来拿到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时, 还以为是凌晨两点。
缓了几分钟, 阮眠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外边晴天烈日阳光大好。
她简单洗漱了下,去到客厅才发现林嘉卉在家, 随口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早上才回来的。”林嘉卉捧着一小碗草莓,“我回来给你带了早餐,中午又给你点了份外卖, 结果你一直都没起。说说呗, 你昨晚都干嘛去了?是不是……?”
她笑得意味深长, 阮眠没什么也给她这笑闹得不太自在,面不改色喝完一杯水, 边往厨房走边强调道:“我十点多就回来了。”
林嘉卉放下手里的东西, 跟着她进了厨房, “那你昨天和陈屹出去, 有没有怎么样啊?”
“能怎么样啊, 就是朋友吃顿饭而已。”厨房的流理台上还放着林嘉卉早上买的小馄饨和中午点的外卖,阮眠把用锡纸盒装着的外卖直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又拿了包速溶汤准备冲开用来配饭吃。
“就吃个饭,没干别的啊?”
阮眠把料包拆开倒进碗里, 接了壶水等水开的时候,把昨天的行程一五一十的都给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略过了晚上回来之后那一段。
林嘉卉听完倒是没太大反应,只是好奇两个人看了什么电影,又是谁选的片子,位置选在哪。
阮眠都照实说了,“《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陈屹选的,位置好像是四排五座和六座。”
“所以你俩是坐在最佳观影区看了个悲剧?”
“……”阮眠手搭着流理台敲了两下,“就随便挑的最近场次,这有什么问题吗?”
“哦,随便挑的那就没什么问题。”林嘉卉经验老到,“不过下次你要记住,正常情况下最好选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片或者是惊悚悬疑的恐怖片,然后位置一定要选好。”
阮眠有些诧异,“最佳观影区还不好?”
“笨啊,谁约会坐最佳观影区的?都去VIP厅选情侣座,再不济也是黑咕隆咚的后排。”林嘉卉笑:“你见过有情侣光明正大坐在人群里搞小动作的吗?”
“……”阮眠差点被她给绕进去,恰好这个时候水也开了,发出呜呜的动静,她拔了开关,倒水的时候又强调了一遍,“我们只是朋友,不是约会。”
“行,只是朋友。”林嘉卉眨了下眼睛,“就是将来可能还会发展成为一对的那种朋友,我没说错吧?”
“……”
阮眠停住动作,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好搪塞道:“我先吃饭了。”
林嘉卉也没再追问下去,笑哼哼走到客厅继续看电影。
吃过饭,阮眠觉得还是有些困,收拾了下残局,准备再睡个午觉,睡前玩了会手机。
快三点半的时候收到了何泽川发来的微信,问她晚上有空没,他请客吃饭。
阮眠想着晚上也没什么事,就和他约了七点的饭,之后困意上涌,定好五点的闹钟,就又睡着了。
……
何泽川晚上请吃饭的地是他公司附近的一家日料店,阮眠六点钟出门,怕堵车直接搭的地铁。
在路上,她跟何泽川在微信上聊天,不过他今天加班开会,回消息没那么及时。
等回复的时候,阮眠退回到微信聊天页面,看到其中一个没备注的聊天框,点了进去。
聊天记录从昨晚开始也停留在昨晚,一个页面都没聊满,很像高中那时候,她鼓了好大勇气加上他的QQ,结果到头来去还是说不上几句话,寥寥几页的聊天记录,却横贯了她一整个青春。
不过这一次,阮眠看到陈屹昨晚发的那句话,心里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丢进了一块小石头,泛起了微小的波澜。
地铁很快到站,阮眠跟着人群弯弯绕绕,从地铁站出来时外面的天空已经被暮色笼罩。
何泽川提前预约了位置,阮眠到店等了他半个小时,“请吃饭还迟到,要换了别人,你现在已经失去我这个朋友了。”
何泽川刚从会上下来,难得穿了身黑西装,个高腿长,领带袖扣腕表该有都有,看着还挺像回事的。
他脱了外套搭在一旁,拿起菜单递给阮眠,“作为补偿,今晚你随便点。”
话是这么说,但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阮眠按着菜单推荐点了几个,后来何泽川又加了五六样东西,等菜品端上来,小桌都快放不下了。
日料讲究食材最原始的鲜味,色泽艳丽,看着很有食欲,阮眠拿手机拍了张照片。
没修没P,直接就分享到了朋友圈里。
一顿饭吃完也快九点,晚风习习,何泽川开车送阮眠回家,“你这次休息多长时间?”
“三天,明天最后一天。”阮眠支着手肘,视线看向窗外的高楼大厦,像是随意提起的一个话题,“何泽川,我问你个事。”
“什么?”